程幽然回到家, 或许是低血糖, 眼前有些发黑, 她坐在沙发上吃了几块儿巧克力才好点了。
她打开手机。
小苏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她，忙劝：“还是不要了吧, 玩玩游戏或是干别的也好。”
网上的污言秽语太多了, 原本有所好转的形象岌岌可危, 除了死忠粉坚定不移地支持, 其他人，恨不得把婊|子两个字贴在程幽然额头上。
【华国女性网】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我支持女性有支配身体的权利！
【大鱼吃小鱼】田园女权滚呐, 二十一世纪哪个正经女人会去拍这种写真？看到她都嫌脏
【周宏文】身为公众人物, 涉嫌制作淫|秽色|情物品谋利，据我所知, 她的粉丝里相当大一部分人都是青少年，还有教坏青少年的嫌疑, 已举报
看着一条条评论，程幽然慢慢冷静下来，方流云在联系微博等平台删除写真照片。
可还不够。
电影不像电视剧，票房需要真金白银的支撑，所有票房大卖的演员, 无一例外, 观众缘都很好，粉丝倒是其次了。
程幽然给一个名叫娱乐圈老娘舅的八卦号发了一篇“真情实感”的小论文。
…………
“卧槽。”
蓝廷手差点要把鼠标扔出去，同事奇怪地盯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得帕丁森了？”
“谢谢, 那叫帕金森。”
蓝廷抽抽嘴角，他忽然一把拽过同事的脖子，音量虽小，但难掩激动：“我有了程幽然的独家大料！”
他从报社辞职后就来了这家工作室工作，工作室分配他打理娱乐圈老娘舅这个微博号，平时就是看看投稿编编八卦，过得跟退休老大爷一样。
直到今天，变了。
同事推开他，无语道：“写真是吧？这不人人都知道了吗，亏你还是程幽然的黑粉，现在才知道，今天上班肯定摸鱼了。”
是的，蓝廷是程幽然的黑粉，十条微博有七条都要内涵一下程幽然，属于黑粉界的扛把子，有的人甚至怀疑他黑到深处自然粉。
不过这怎么可能？
蓝廷打字速度飞快，很快就把编辑好的微博给同事看了看，同事本来不以为然，看完后满脸震惊，和他之前的反应一模一样。
蓝廷略带一丝自得地把微博发了出去。
【娱乐圈老娘舅】今天收到一个投稿让老娘舅大开眼界呐，某程姓女星拍大尺度写真，把亲妈气到心脏病犯了进医院，抢救无效死亡，老娘舅也是服气[图片]
立马就有一百多条评论。
【马可大夫】卧槽，程幽然的底线突破我想象，这还是人吗，畜生都不如！
【矿泉水不加糖】真的假的，这种投稿不都乱写的吗，死者为大，老娘舅你还是删了吧
【端午粽子】洗地的水军超标，我就是渝城人，说的地点时间都对上了，你乱写个给我看看？
绝大部分都是相信的，因为细节太真实了，只有少数几个水军一直在评论区蹦哒。
蓝廷呵呵一笑，要锤是吧？
明天他就去渝城。
…………
“太太睡了么？”
陆子枭轻轻扣上门，女佣接过他脱下的西装，低头道:“应该睡下了。”
他的面色好看了一些，可仍是冰冷的，他走上楼，曲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卧室的门。
没人回答。
陆子枭皱了皱眉，握住门把手，准备打开门，谁知道推不动。
——门被反锁了。
“程幽然，开门。”
他冷声道。
依然没人回答。
想到某种猜测，他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因为用力指尖泛白，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程幽然，开门！”
终于，门动了。
开了个小缝儿，一个脑袋探头探脑地出来看了看，陆子枭想把门直接推开，可又怕伤着她。
只好忍下来，等着她一点一点开门，终于门开了，陆子枭大步走进房间，一眼看到了飞快跑到床上趴下，用被子蒙住脑袋的程幽然。
“我已经睡了。”
被子里的人拖着长音说道，听上去还有那么几分像梦呓。
陆子枭走到床边，冷笑：“睡着的人是不会说话的。”
程幽然迅速闭上了嘴。
陆子枭：…………
看到一声不吭的程幽然，他忽然轻笑，叹了口气，和她生气什么呢，他换了更温柔的语气：“程幽然，你真的不出来？”
不出来，死也不出来。
程幽然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呼吸着稀薄的空气，本来她不觉得写真有什么，米开朗基罗的大卫还是裸|体的呢。
唉，她只是有些难过，之前的努力可能要付诸东流。
可一想到陆子枭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想自己呢，她就……羞于见陆。
陆子枭慵懒地开口：“程幽然，你如果现在出来的话，我送你格拉芙24克拉的蓝钻项链。”
程幽然的意志没有那么坚定了。
“百达翡丽的Trossi Leggenda。”
程幽然有点心动，但忍住了。
“steam上的所有游戏，是叫这个名字吧？”
程幽然没能忍住诱惑，从被子里钻出来了：“我给你我的steam账户。”
陆子枭略微松了口气，他伸手揉了揉程幽然的头发，蓬松而柔软，他挑了挑眉：“舍得出来了？”
程幽然抬头，正好与他的目光撞在一起，看到陆子枭眼里倒映出的自己，她低下头，闷闷地问道：“你不怪我给你丢人吗？”
陆子枭这么要面子的人，肯定气坏了，急匆匆从公司赶回来……找她算账。
忽然，她被一只大手紧紧按在了怀里，她身体顿时一僵，这、这是要动手了吧！
她被吓得闭上了眼。
可是，迎接她的是一个占有欲的拥抱，她的头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以他低沉的嗓音，语气肆意张扬。
“多大点事儿。”
他轻轻地拍着程幽然的背，像哄小孩儿，怀里的人逐渐放松，或许是累了，没多一会儿，睡在了他怀里。
陆子枭拦腰把她抱起，放在了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可是当他走出门，所有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厉的面容，眼里划过一丝残酷。
…………
北京，李家。
“为了一个女人得罪陆子枭？”李修远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你这么冲动，如果老爷子知道了——”
“如果爷爷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什么。”李之辰冷静地开口，“李陆两家业务太重合了，我们早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像，太像了。
有那么一瞬间，李修远以为说话的是老爷子，他深深地看了李之辰一眼，没说什么，回到了书房。
他关上门，书房只有他一个人，他神色复杂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父子亲缘检测报告。
父子的几率，为0。
每次看这份报告，他都会惨然一笑，三十年了，他从没怀疑过李之辰不是他儿子，现在想来，疑点太多了，只是他选择性当没看见。
忽然，他手机响了。
——是一条彩信。
他看清彩信里的图片，他紧紧捏住手机，整个人由于愤怒而颤栗，然后把手机重重地砸向墙。
图片里不是别的，正是他妻子和他父的照片，譬如公开场合下手挽着手，以前他觉得是公媳和睦的证明，自以为娶了一个贤妻，现在怎么看怎么恶心。
听到书房传来响动，李之辰有些担忧地敲门：“爸，你没事儿吧？”
李修远推开门，忽然开口：“瑞士那边邀请我爬雪山，我不像你继承了老爷子的天赋，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我会尽力。”
听到门外传来的回答声，李修远背后的汗水湿了一大半，他等不及老爷子和李之辰的检验报告了。
哪怕是一天，也难以忍受。
…………
第二天，程幽然一直睡到了中午，她走下楼，陆子枭在餐桌上吃早餐，手上看着一份报纸。
她看清封面后一片愕然。
——《李之辰雪山失踪生死不明》
陆子枭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封面看，他放下报纸，轻轻一笑，可眼底没有丝毫笑意：“真是太遗憾了。”
程幽然：…………
而蓝廷已经坐上了开往渝城的航班，老板对他寄予厚望，一定要拿下第一手新闻。
他来到了第一人民医院，今天是工作日，医院的人依然人满为患，他费了不小力气才找到了程母当时的主治大夫李医生。
第一人民医院是公立医院，每天挂号的病人都很多，李医生知道了他的来意，冷淡地让他出去。
他只好蹲在诊室门口，一直等到李医生下班，眼看着李医生准备往外走，他一个箭步拦下了：“我是《见闻》杂志的记者，想采访您一下，您看方便吗？”
他搬出了前雇主的名号，《见闻》专注报道社会新闻，在华国颇有影响力。
故李医生停下脚步，看向他：“你想采访什么？”
“我想采访程幽然。”蓝廷看出李医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所以直接开门见山，“五年前，她的母亲吴小莉是您的病人。”
李医生微微颔首。
蓝廷并不意外，见过程幽然的人，很难有人会忘记她，虽然他讨厌程幽然，也不得不承认这点。
他打开录音笔。
“我想知道的是，她母亲被她气进医院，她有没有一丝愧疚或是后悔？”蓝廷问道。
“气进医院？”
李医生皱了皱眉。
蓝廷只当他记忆模糊了，细心地提示他：“据说程母去世前，都不愿意见程幽然一面。”
他的话还没说话，李医生摆了摆手：“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记者怎么写的，程幽然是我见过最孝顺的女孩儿之一。”
孝顺？
蓝廷不乐意了，华国人有很多美好的品质，但很可惜，程幽然身上一个也没有，没结婚前，和女明星争风吃醋各种拉踩，碰到一个咖位大点的男明星就要捆绑炒作。
如果她真有这么孝顺，那营销通稿不得满天飞了？事实是，蓝廷从未见过关于程幽然母亲地通稿。
他疑心李医生记错了，忍不住说道：“李医生，你是不是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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