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苍山山脚有一处村落, 名为天麻村, 以种植天麻出名。
天麻,味甘, 性平,归肝经,具有息风止痉, 平抑肝阳, 祛风通络的作用。因为药用价值高, 一直是天麻村主要的收入来源。
往年光凭出产天麻这一块就几乎能满足一个家庭全年的支出,平时再种点别的做点小手工,养活一家六口人不成问题。
但这种情况从去年开始就变了。
“咳咳,这一片又枯了。”一个身形微偻的老汉蹲在田间,用力咳嗽了两声, 伸手拔出一株天麻, 底下的块茎不出意外的,全烂了。
“阿爹, 扰乱作植生长的妖孽不是已经被山上的道长收伏了吗,怎么这田间的天麻还是这副死样子?”
不, 是比之前更严重了。
一个中年大汉愁容满面的站在老汉身旁, 看着明显不行了天麻心疼的直抽抽。
这可都是钱呐。
今年又得勒紧裤腰带了, 再不解决这个问题,明年他们全家就得喝西北风了。
“爹,要不我们上山再去求道长过来看一下吧。”
蹲在田间的老汉半晌没说话,只是默默的从腰后抽出一杆土烟枪, 点燃后,吸了两口。
“你回家将我屋里的那根老人参拿上,咳咳,在准备些茶叶点心,找个好看的盒子装起来。”老汉端着烟枪,从地上站了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片沉重。
“哎,好嘞,我这就去。”中年汉子高兴了应了一声,“爹,你最近老咳嗽,就先别抽烟了吧。”
老汉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中年汉子见状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叹了口气,飞快的往家里跑去。
田间尽头的小路上还站了两个人,看到他跑过来后连忙凑了上来,急切的问道,“怎么样,老村长答应了吗?”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我回家准备礼品,你们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两人闻言脸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其中一个人说,“我家里还有一株灵芝,是去年从山里侥幸挖到的,要不你也捎上吧。”
中年大汉思索了片刻,“行,礼多人不怪,还显得我们有诚意。”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若是这事成了,我给你记一功。”
男人脸上露出一点愧疚,摆着手拒绝,“不用,不用,说起来这事跟我家也有点关系,就当是弥补了。”
“老韩,你这份心意我记住了。”中年大汉也就是现任村长陈皮眼底的笑意重了些,“你也不要这么说,你家的牛和我家的那头还是同一个母牛生出来的呢,这都是意外,谁也预料不到,别放在心上。”
老韩重重的哎了一声,眼角闪出几点泪花,“不说了,我先回家去取灵芝,别耽误了正事。”
陈皮:“去吧,我也要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十分钟后,老韩抱着一个二十公分长的盒子走进了陈家的大门,看到坐在院子里的老村长时一愣,赶紧打招呼,“陈叔。”
老村长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口烟圈,“你的事情陈皮跟我说了,不错,东西放着吧。”他敲了敲身前的石桌,然后又咳嗽了两声。
老韩连忙将东西放到石桌上,恭敬的道,“您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村长阖了阖眼,却是没在说话。
老韩局促的站在那里,手心渗出了一层冷汗,粘糊糊的。
他总觉得,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早就别对面的老人看穿,留在这里愈发尴尬。
“那个叔,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半亩地没耕呢。”
“嗯。”
老村长吐出一口烟圈,苍老的面容隐在重重烟雾中看不清楚,老韩得到了他的回应后悄悄松了口气,顾不得其他赶紧脚底抹油走了。
他走后没多久,陈皮提着一个大箱子走了出来,“爹,都准备好了。”顿了顿,他迟疑的开口,“山路崎岖不好走,要不您就留在家里吧,我自己上山就行。”
“韩山将灵芝送过来了。”老村长像是没听到儿子说的,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熄灭了手里的烟枪。
“走吧。”
他率先迈出了门口。
陈皮嘴唇抖动了几下,看着他的背影最后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麻利的将装着灵芝的盒子收入箱子后,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
很快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山林中。
一步步爬着石梯的父子里并不知道,在他们走后不久,一股浓郁的阴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村子。
田间的农作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脱落、死亡,地面不停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土里钻出来。
在田里忙活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跑到了空旷的地方,看着一片接一片的庄稼和天麻相继枯死,感受着脚下的震动,一个个又惊又怕。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有不放心的人拔腿朝着家里跑去,“我得回去看看,我儿子还在家里呢。”
此话一出,聚在一起的众人连忙做鸟兽散,纷纷朝着自己的家中跑去。
“噗嗤。”
一片死气的地里突然伸出一只青白干枯的手,指甲青黑,又尖又长。
“爹,你怎么了,别吓儿子呀。”
“小宝,你怎么了,别吓妈妈呀。”
“奶奶,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村子里,有老人和孩子的家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乱成了一团。
........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玄阳观中的大殿上,二牛牢牢的握着大牛的手,生怕他不见了似的,一字一句的道,“大牛不是邪物,他没有害人,也没有危害庄稼和天麻的生长。”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说完,他还拽了拽大牛,“大牛,你快告诉他们,这些事和你没关,不是你干的,是村里的人冤枉了你。”
二牛焦急的道。
他就怕对面的神仙和玄阳观的道长一样,因为大牛是妖就不肯听他多言,直接将他关了起来。
“你别急,我们相信你,也相信大牛。”周岑山见小家伙急的快要哭出来,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包奶糖,塞到了他手里,顺便摸了摸他的头。
嗯,有些扎手。
需要好好补充一下营养。
他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负在身后,“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得好好问问大牛。”
大牛将二牛抱到椅子上,给他撕开一颗糖,塞进他嘴里,站在他身前像个小山似的将二牛护在身后,“你问。”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又没做错,不怕人来问。
“你为什么要引雷劈了地里的农作物?”
刚才听二牛所言,他混在一群凡牛之间藏的好好的,除了二牛就没人知道他的异常。要不是他突然引雷劈了地里的农作物惊动了山上的玄阳子,也不会被他捉进炼丹炉。
哦,忘了说,困住他的那个大鼎实际上是一个炼丹炉,乃是玄阳观的宝物,据说能将妖物炼化成药液,混合其他的药材可制作成增长功力的大补丹。
不过看大牛这样子,这说法看来是言过其实了。
周岑山不知道的是,这个说法其实是真的。
只是妖力越强的妖,炼化的时间也就越长,大牛被关进炼丹炉不久玄阳子就因为增魂丹告磬不得不外出采集孩童的魂魄。
而这一去就碰到了祝竜,再也没有回来。
炼丹炉没了主人的控制,虽然有事先设好的阵法能维持正常的运转,但效力却大打折扣。
这也是大牛为什么能好好的待到二牛来救他的原因。
“我那是为了救人。”说到这里,大牛也特别委屈,一个近一米九的大汉瘪着嘴,像个小媳妇似的道,“天麻村的地下不知埋了个什么东西,阴气一日比一日重。”
一开始还只是影响部分的作物生长,大牛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上个月,他发现那阴气开始渐渐影响众人的健康了。
有老人和孩子先后病倒,身体一日日的衰弱下来。
二牛虽然有他护着,但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况且村子里还有他的家人,虽然那家人不怎么样,但他知道,若是他们出了意外,二牛肯定会伤心的。
“天雷是一切邪物的克星。”二牛继续道,“为了消灭地底下的阴气,我只能引来天雷。”
而农作物长在地上,首当其中被天雷劈了个正着。
但这也不怪他呀。
“我是为了救他们的命。”
大牛义正言辞的道。
农作物死了可以再种,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我想说呀,他们不给我机会。”大牛气愤的道,“而且那个老道士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地上的屎似的,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信的。”
这世上,能坚定的相信他的只有二牛。
“对了二牛,我被玄阳子带走后,你爸妈没打你吧。”大牛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身问道。
二牛眼神一闪,摇了摇头,“没有。”
“撒谎。”
祝竜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闻言不赞同的看着他,“他们分明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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