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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26章 悔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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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张同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 不是,发生了何事?谢兄怎地朝马车撞啊?不要命了吗?

他急急往回折返,边跑边道:“将——”

想起什么, 遂改了口,“谢兄,谢兄,你怎么样?”

驾马车的车夫也蒙圈了, 他好好赶着马车, 这人为何撞上来啊?这怕是个傻子吧。

他战战兢兢低头看了眼, 一身黑色锦袍, 看着不像是傻子倒像是个公子哥。

他麻溜从车上跳下来, 急忙去扶人, 四周的人也齐齐朝这走过来。

谢云舟后脑勺重重砸地地上, 头脑有刹那间的空白, 下一瞬, 疼痛袭来, 他蹙眉偏头朝一侧看去, 余光里,江黎同男子款款走来, 红色氅衣随风翻飞,映出她纤细的身形。

视线上移, 谢云舟看到她浅笑嫣然的同男子说了什么,男子含笑睥睨着她,眼神温柔似水。

风袭来,吹乱了江黎的发丝,男子伸手给她拢到了鬓角。

那是连他都不曾做过的事。

蓦地,谢云舟眼底一片酸涩感, 他眼睛闭上又睁开,方才还在几步远的两人,已经走近了很多,姿态看上去越发亲密了。

谢云舟刚刚褪下些的痛意再度涌上来,头嗡嗡响个不停,恍惚间眼底的酸涩蔓延到了心底,整个人像是泡进了醋缸里。

又酸又胀又难受。

可即便这样,他依然还是想看她,眸光不由自主跟着她走,光太刺眼,前方的那道身影像是拢了一层氤氲的纱,他有些看不清了。

那道扰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孩童依旧低泣着。

“行了,别哭了,都是你自己作的。”

“叫你以后还欺负人家。”

“这也就是小姑娘好说话,要是换成我啊,这辈子都不会见你。”

不其然的,谢云舟想起了那张和离书,想起了和离书背后的“不相见”,想起了他写下的那四个字。

如你所愿。

苦涩的笑在唇角蔓延开,随后笑出声来。

车夫都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一把抓住张同,“公子,你朋友不会是撞傻了呗?我我可没钱赔。”

张同也懵啊,他蹲下再次晃了晃谢云舟的手臂,“谢兄,谢兄,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馆?”

谢云舟被张同晃得要吐了,他蹙眉道:“不用,我没事。”

话音方落,他从地上坐起。

车夫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要是撞坏了他可真没钱陪。

张同扶起谢云舟,对着围观的人群说道:“行了,别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人群一哄而散,只留下谢云舟和张同,张同只知谢云舟骁勇善战,还不知他近日习了铁头功,仰高下颌盯着他后脑看了看,“谢兄,你这铁头功好练不?”

“铁头功?”谢云舟诧异道,“什么铁头功?”

“你没练啊。”张同吃惊道,“你没练你为何直直朝马车撞去?”

谢云舟拍打尘土的手顿住,眸色一暗,沉声道:“没看到。”

“不是,那么大的马车你没看到,你看什么了?”张同问道。

看什么了?

谢云舟缓缓抬起头,迎着刺目的日光看向前方,熙熙攘攘的行人中,再也没有他熟悉的那抹身影。

他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是他痴心妄想了。

张同见他不语,顺着他的眸光朝前看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谢云舟收回视线,淡声道:“没看什么。”

张同撇嘴心道:就你那副眼巴巴的样子,说没看什么谁信呢。

他无意中看到了街边的百花楼,顿时明白了什么,食色,性也,谢兄这是想了。

张同莫名嘿笑一声。

-

经年未见,耐不住荀衍热情,江黎同他去了附近的酒楼,两个人选了个僻静的雅间慢慢用起膳。

荀衍还记得她的喜好,点的菜色都是她喜欢吃的,言谈间两人再次说起了幼年趣事,江黎不免轻笑出声。

荀衍看愣,握着筷子的手指微缩,淡声道:“阿黎笑起来的样子真美。”

少时他也曾这样夸过她,那时她总会说上一句,衍哥哥笑起来也很好看啊。

现下历经沧桑,那些之前轻易能说出口的话反而一句也说不出了,江黎淡笑,“衍哥哥说笑了。”

荀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起眼底的情绪,转移话题道:“阿黎这些年过的可安好?”

江黎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人,更不是那种遇到熟悉的人便会诉说不易的人,她噙笑回:“还好。”

原来,她还好。

可他不好。

荀衍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些菜,“尝尝看。”

“好。”江黎夹起慢慢吃了一小口,随即点头,“嗯,很好吃,衍哥哥也吃。”

荀衍端详着她,那双桃花眼里分明流淌出别的情愫,只是当江黎看过来时,他又不动声色藏了起来,只是淡笑说道:“多吃些。”

江黎在谢府吃的不如下人,多数时候是残羹冷饭,还不足量,是以她三年来胃口小了很多,几口下肚后,已然吃不下。

荀衍见状也不追问什么,只是看她哪道菜食用的次数多便暗暗记了下来,等结账时特意和掌柜提了一嘴。

掌柜会意,点头哈腰道:“客人放心,保证送到。”

下午何玉卿得了空闲来找江黎闲聊,无意中谈起了荀衍,江黎这才知晓,原来他一直在外,只是昨日才回的燕京城。

怪不得,看他脸色略显倦怠,应该是长途跋涉累的吧。

何玉卿说的嘴都渴了,喝了下一杯茶水,挑眉问道:“你觉得荀衍如何?”

“衍哥哥?”江黎道,“当然是极好的。”

少时,多亏有他帮扶,她在外祖母家才没被几个表姐欺负,她病了,也是他忙前忙后照顾她,哄她开心。

在江黎心里,她同江昭是一样的。

显然何玉卿误会了江黎话里的意思,拍拍她手,“既然觉得好,便不要放手。”

“放手?”江黎先是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阿卿说什么呢,我只当他是兄长。”

何玉卿撇嘴,“那样好的男只当兄长岂不可惜了,我看啊,你还是考虑一下。”

江黎揶揄道:“既然阿卿觉得衍哥哥好,不如我给你们做媒,你同衍哥哥相看相看。”

何玉卿白皙的脸变成绯红色,追着江黎便要去挠她痒,“好啊,你到拿我取取笑了。”

两人在屋内玩闹,笑声传到屋外,金珠银珠听了也跟着笑起,金珠道:“小姐总算笑了。”

银珠点头:“是啊,真好。”

晚膳前大门被人敲响,下人来报,天宇楼掌柜亲自到访,江黎命金珠去迎。

须臾,一行人进了前厅,江黎问道:“这是?”

掌柜含笑道:“这是荀公子让小人送来的,姑娘请用。”

食盒放下,一行人退出。

金珠把人送走折回来,弯腰打开食盒,怡人的菜香飘荡出来,金珠道:“都是小姐爱吃的,那个荀公子真是有心了。”

江黎起身走近,忆起他问她住处在哪,她随口一提,没成想他却记下了。

银珠轻咦一声:“小姐这里还有一瓶药膏。”

江黎接过,打开盖子低头细细闻了闻,薄荷香味迎面扑来,她用指尖剜出一些放手背上,轻轻涂抹,冰凉的触感袭来。

这瓶药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江黎心道:衍哥哥还是同以前一样细心,但又不会多加追问给人造成不适。

他当真,是极好的。

这夜江黎用膳很是愉悦,不免多吃了几口。

她这边多吃,有人却食不知味,看着满满一桌子饭菜握着筷子的手指微顿,静默片刻后,又放下。

谢老夫人抬眸去看,眼底含着疑惑,“舟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要么愁容满面,要么心不在焉,好几次她都看到谢云舟盯着那半截金簪发呆。

听闻那簪子是江黎的,谢老夫人不带明了,既然是那个女人的东西,为何不扔掉。

莫不是…

舍不得?

随后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舟儿同江黎一向不睦,怎会舍不得。

谢老夫人细细想了想,这男子啊就不能不娶妻的,八成舟儿是想媳妇了。

她开口道:“上次让你相看你不去,后日休沐,你总有空闲可以去了吧。”

“不得空。”谢云舟面色冷下来,声音也很冷,“母亲,我说过相看的事不必再提。”

“为何不提?”谢老夫人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定定道,“你是谢家儿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你不娶妻何来生子。”

“有俊儿乔儿,我有子无子异无恙。”谢云舟剑眉扬起。

“胡说。”谢老夫人道,“俊儿是俊儿,俊儿是你兄长的,你的子嗣当然要你成亲后生。”

谢云舟心里堵着一团火,灼得他胸口疼,再也听不下去谢老夫人的念叨,站起身,“孩儿吃好了,告退。”

“舟儿,舟儿。”谢老夫人看着他背影连唤两声。

可,谢云舟应都未应,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周嬷嬷见状劝道:“老夫人容将军好好思量思量吧。”

谢老夫人把怒火转移到了江黎身上,“都怪那个江黎,惹的舟儿对女子寒了心,这才死命不再娶,江家没一个好人。”

“记住,若是江家在有人造访不许她进门。”

周嬷嬷道:“是。”

谢云舟去了书房,坐在案前沉思,须臾,他拿出了那半截金簪,呆呆看着。烛灯映在他脸上,衬得他五官氤氲朦胧,那双如墨的眸隐隐翻滚着什么,直叫人看不懂。

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懂,本以为江黎离开后,他会开心肆意,岂料,正好相反。

莫名的,他再次想起了上午看到的那幕,女子浅笑嫣然,男子含笑睥睨,两人对视间,眼神缠缠绕绕。

她满眼都是他,他亦是。

谢云舟想到这里,手倏然攥紧,半截金簪插入了掌心,他似乎感觉不到痛意,任金簪一点点没入。

血顺势流淌而出,染红了案几上的白色宣纸,在上面开出别样的花。

招摇,刺目。

“嘀嗒”顺着纸张流淌到了地上,又在地上漾开。

袅袅烛光被风吹动,轻晃了两下,谢云舟脸上的光泽淡了很多,纤长的眼睫落下重重的影,深邃的眸子溢出寒光。

隐隐的,还夹杂着其他的情愫。

无人知晓那是什么。

怕是谢云舟本人也尚不知。

或许他是知晓的,只是不敢细想,他怕……为时晚矣。

谢云舟征战沙场多年,从未有过害怕的时候,这几日他是真的怕了,怕那人入梦来,又怕她不入梦。

谢七推门进来看到便是这样一副骇人的场景,血从谢云舟掌心流淌到了案几的宣纸上然后又从宣纸上流淌下来,啪嗒啪嗒,掉到了地上。

他惊呼一声,急忙走过去,夺过谢云舟手中的半截金簪,说道:“主子,不可。”

谢云舟回过神,先看到的是缥缈的烛烟,然后是长廊上摩挲的树影,再然后才是流着血的掌心。

他征愣看着,问道:“谢七,我是不是错了?”

谢七躬身道:“主子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谢云舟颤颤巍巍站起,不知是没有用膳的缘故,还是上午摔了那一下的缘故,头很晕,眼神迷离,喃喃道,“……我错了。”

-

这夜难眠的不只谢云舟还有江藴,一连数日她去谢府都碰了壁,再耽搁下去怕是真会不妥,她苦思冥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见到谢云舟。

忽地,眼前一亮,她想到了办法,昔日她同谢云舟书信往来,每次都是她寥寥数语,谢云舟写满整张纸。

他曾在信中言明,他最喜相思寄书信。

不若写信给他,或许他能看到。

江蕴没敢耽搁,命丫鬟点亮烛灯,伏案书写起来,次日一大早便把书信送了出去。

接下来便静等谢云舟登门。

果不其然吗,谢云舟还真来了。

江昭虽对他颇有微词,但到底是同僚,加之有江蕴这,他勉强让他进了府。

赵云嫣见谢云舟来,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亲自领他去了江藴的住处,“将军稍等。”

敲门声传来,江藴起身打开门,见到谢云舟瞬间红了眸,轻声唤:“阿舟。”

赵云嫣淡笑道:“我还有事要做,不打扰了。”

她给了婢女一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

江藴打的主意是让谢云舟进她的闺房,现下她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夫家那边回不去,娘家这边不能久待。

赵云嫣之所以现在还给她好脸色,为的也是她能进谢府,将来帮衬江府一二。

若是这事一直不成,赵云嫣便不会再对她客气,不行,她不能等了。

江藴侧身让开,“阿舟,请。”

谢云舟负手立在门前,身形未动分毫,淡声道:“去偏厅吧。”

女子闺房到底不是外男可以随便进的,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言罢,他率先转身朝偏厅走出,他只顾着朝前走,没注意到身后江藴暗沉的脸,还有冷凝的眸光。

她垂在身侧的手愤愤扯了把衣摆。

谢云舟见她没跟上,转身回头看她,江藴唇角扬起,笑得一脸灿烂,“好,去偏厅。”

谢云舟没打算久留,问完便走,是以婢女端来的茶水他连碰都没碰。

江藴见状袖子下的手指顿了下,昔日谢云舟同她在一起,每每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她知晓他爱茶,总会给他备上好喝的茶水。

他们闲谈,品茶,无不惬意。

怎的,他今日这般?

蕴越发觉得他哪里似乎不一样了。

谢云舟不知江蕴心中想什么,他无意耽搁,直接开口询问:“江蕴你可还记得我那年生病得了荨麻疹?”

江藴当然记得,就是因为那次,谢云舟才对她不一样了,她心猛地咯噔一下,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

“记得。”她道。

“那几日为我看诊的大夫是谁,你可还记得?”

江藴心里越发不安,抿抿唇,咽了咽口水,“阿阿舟为何突然问这些?”

“没什么,”谢云舟道,“昨夜军营里也有人染了荨麻疹,我想起了曾经为我看诊的大夫,想问问你可还记得,我好把人寻来。”

“太久了,我不记得了。”江藴道。

“这样啊。”谢云舟又道,“那几日多亏是照拂,不然我也活不到今日。”

“都是自己人,阿舟客气了。”江藴担忧露出马脚,转移话题,“茶水要凉了,阿舟请用。”

谢云舟垂眸凝视着茶水,在江藴心狂跳时端起,请抿唇慢饮一口,说道:“好茶。”

江藴也胡乱了一口,附和道:“确实是好茶。”

她放下茶盏时手一抖,茶盏倾倒,里面的水洒了出来。谢云舟眸色微边,低声道:“慌什么?”

“没没慌。”江藴不敢和他对视,眼睑垂下敛去了心虚。

一杯茶饮尽,谢云舟站起,“好了,我还有公务在身,改日再摆放。”

江蕴起身拦他,“阿舟,不若用了午膳再走?”

谢云舟来此只是想问关于救命恩人的事,无心谈其他,“不了。”

江藴又道:“我许久未曾见过谢老夫人,不知可否去府上探望。”

说这话时她眼眸直勾勾睨着谢云舟,眼尾轻扬,满眼期翼,眼底还流淌着别的情愫。

谢云舟不傻,一眼看出了她的意图,淡声道:“这几日家母身子抱恙,不必了。”

他拒绝了她。

他竟然拒绝了她。

江藴用尽全力才压下不适,她慌乱的想,难道是他知晓了,那年救他的并非她,而是江黎?

谢云舟看着她渐渐变白的脸颊,淡淡说道:“不必相送。”

走了两步他停下,道:“以后不必再给我写信,不妥。”

言罢,江蕴指尖陷进了掌心里,但还是笑着回了声:“好。”

回程路上,谢七欲言又止,几次悄悄打量谢云舟。

谢云舟道:“有话要讲?”

谢七跟随谢云舟多年,也知晓他与江藴那些事,虽然在他眼里,江黎小姐更和主子相配些,但主子喜欢的是江藴,他也不好多言。

只是眼下再看,他莫名又不懂了。

“主子不是一直喜欢江大小姐吗?”谢七道,“为何拒绝她去府里探望老夫人?”

谢云舟勒马慢走,脸上神情透着几丝怅然,是想通后的大彻大悟,是对未来的迷茫,是压抑不住的酸楚。

“不喜了。”

言罢,他夹紧马腹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

江黎看着手背上日渐好转的伤疤心情也跟着变好,眉宇间多了几分喜意。这日,荀衍再次到访,金珠亲自去大门口接的人,见到他来喜上眉梢,“荀公子请。”

荀衍把手里食盒交给金珠。

金珠接过,“公子又给小姐带来吃食了?”

“顺路罢了。”荀衍淡声道,无人知晓,他所谓的顺路实则是他亲自去采买的,老老实实排队,没动用一分荀府的势力。

金珠打开食盒看了眼,惊讶道:“栗子糕,小姐最爱吃栗子糕了。”

荀衍勾唇浅笑,“洒下蜂蜜会更好吃。”

金珠点头:“是,奴婢这便去弄。”

金珠右拐,顺着蜿蜒的长廊进了后面的厨房,荀衍朝左沿着长廊进去了书房,江黎正在书房里记账。

荀衍竟不知她还会记账,转念一想,她如此玲珑剔透,也确实没什么能难得住她的。

他悄悄走近,手虚虚挡在她眼前,沉声道:“猜我是谁?”

这个游戏两人儿时经常玩,江黎一下子猜出,笑着回道:“衍哥哥。”

荀衍放下手,轻笑道:“这么快便猜出了,得奖励你下才行。”

江黎问道:“奖什么?”

他示意她闭眼,待江黎闭上眼后,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是块祥云图案的玉佩,上面有个“荀”。

“这是?”

“给你的。”

“为何要给我?”

“若我不在燕京城时,你遇到难处可以拿此玉佩去荀府,自会有人帮你。”

江黎本不欲收的,但见他如此贴心,也不好拂他的面,轻点头,“好,那我收下。”

荀衍带来的栗子糕甚为好吃,尤其是加上蜂蜜,口感更佳,江黎没忍住多吃了一小块。

荀衍见状,道:“想吃我下次还带来。”

江黎不好一直叨扰他,含笑道:“你无事便往我这跑,嫂嫂会不会生气?”

言罢,荀衍神情顿住,久久后回道:“我还尚未婚配。”

原来传闻是真的,他竟真未婚配。江黎挑眉道:“为何?”

荀衍睨着她,眼底都是她的影子,道:“那人还未允我。”

江黎本欲问他那人是何人,为何不允,要不要她帮忙,岂料何玉卿突然到来让她忘了问后面的话。

这日,荀衍从晌午一直呆到晚膳前,天色暗下来才离开。

江黎亲自去送的,待把人送走,折返时,她无意中瞟到了一抹身影,算算日子他们已月余未见。

江黎还记得那日和离时,他说了些什么,他说会如她的意,再也不相见。

只是口口声声说再也不相见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她家门口。江黎不会以为这是凑巧,毕竟谢府和她的住处一个在东街一个在西街,倘若不是刻意,根本不可能。

疑惑归疑惑,但江黎没有要理会谢云舟的意思,她看了他一眼后,便收回了眸光,神色淡然,仿若他是陌生人。

谢云舟也不知晓他为何又来了这处,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十次,十五次,或者更多。

像是控制不住似的,跨坐到马背上,便径直来了这里。

不敢敲门,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看着,红色朱漆大门紧紧闭着,他脑海中浮现出她此时的样子。

许是执笔书写,许是执针刺绣,许是小憩。

她酷爱青竹,或许在赏竹。

然,无论是哪种想到后都会莫名让他心安,不知从何时起离她近些他心才能安下来。

母亲说他失了心智,他想了想,他的心智应该早就失了,只是之前未觉。

谢云舟见她要进门,身子朝前移了移,情不自禁的唤出一声:“阿黎。”

未成亲前,他都是这般唤她的,现在想来,他已经好久没这样叫过她了。

阿黎?

江黎顿住,愤然转身,看着从墙角走出的身影,秀眉皱到一起,冷声道:“谢云舟你吃醉了吧,我的闺名岂是你能唤的!”

她站在台阶最上方,像个王者般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眸光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一如那日,他回到谢府,祠堂前,与高阶之上俯瞰着她,眼神轻蔑。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江黎慢慢吐出最后一个字,“滚。”

这话谢老夫人曾对她说过很多次,要她别拖累谢府,别拖累谢云舟,要她赶快滚出谢府,今日她把话原路送回去。

“谢云舟,你滚。”

谢云舟身子猛地颤了下,脚步踉跄,险些摔倒,他知晓她恨他,却不知竟是如此这般恨。

他手指嵌进掌心里,压下胸口的痛意,轻柔唤了她一声:“阿黎,我——”

“怎么,谢大人是听不懂人话了。”江黎冷声道,“我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江二小姐。”谢云舟改口道,“可不可以——”

江黎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沉声打断:“不可以,无论你说什么都是不可以。”

“我只是想问问,那年我得荨麻——”

“谢将军我跟你熟吗?”江黎怒斥,“堂堂大燕朝的将军不会出尔反尔吧,那日可是你说的,日后不相见,怎么?后悔了?”

谢云舟那声“是,后悔了”差点脱口而出,迎上江黎冰冷的眼神后他把话咽了回去,道:“都是我的错,你气我也是应该的。”

“气你?”江黎冷笑,“你想多了,我为何要气你,你又是我的谁。”

她轻甩衣袖,“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还犯不着我动怒。”

言罢,她再也没看谢云舟一眼,转身进了门。

“咚”的一声红色朱漆大门随之缓缓关上。

谢云舟仰头看向夜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他仿若被遗弃的草儿,独独立于风雪中。

见雪越下越大,可他却执拗的不想走,任身上的暖意一点点消弭。

谢七寻到他时,他已然成了雪人,发丝肩头都是雪,四肢被冻僵,可眼眸依然还直勾勾凝视着紧闭的大门。

谢七好说歹说把人拉上了马车,给他递上酒,“主子暖暖身子吧。”

谢云舟像是失了魂魄般面无表情接过,仰头喝下杯盏中的酒,然后又保持着不动的姿势看着前方。

谢七不知如何规劝,只得递上第二杯酒,谢云舟接过,再次喝下。

谢云舟失魂落魄的回到谢府,到底还是惊动了谢老夫人,谢老夫人见状心疼不已,一边追问是怎么回事,一边命人去打热水,弄成这样,得泡个热水澡才行。

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其他,谢云舟迷迷糊糊中轻声溢出一句话,确切说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说:“阿黎。”

下了们听到了,谢七也听到了,谢老夫人更是听到了。

阿黎?

江黎。

谢老夫人听到江黎的名字便开始不好了,先是捂着胸口大口喘息,随后去摇晃谢云舟,“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还忘不了那个女人。”

“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

这晚,谢府折腾到三更天才算消停。

-

江黎睡得安好,一觉到天亮,醒来后荀衍又派人送了吃食过来,是江黎喜欢吃的肉包子,轻轻咬一口肉汤往外流。

金珠银珠也吃了些,频频点头说:“好吃,真好吃。”

江黎笑笑,“好吃你们多吃点。”

这么多包子她自己一人也吃不完,正好一起吃了。

银珠咽下嘴里的包子,说道:“小姐,荀公子对你这么好,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江黎顿住,随后摇摇头,“怎么会,我一直把他当兄长。”

“当兄长并不是真的兄长啊。”银珠道,“少爷可没给你买过肉包吃。”

江黎睨了银珠一眼,提醒她:“在荀衍面前不许乱讲。”

银珠点头保证,“好,奴婢不乱讲。”

不管他人怎么想,在江黎心里,荀衍就是她的兄长。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玉卿最喜欢传这些八卦,一大早便来江黎这蹭饭,吃完把听来的消息讲给她听。

“听说昨日谢老夫大闹谢府,把谢云舟给打了。”

“嗯?”江黎笑笑,“还有这等趣事?”

“不只呢?”何玉卿道,”还打了大夫人。”

“王素菊?”江黎越发觉得有趣了,昔日这婆媳俩可是一直在算计她的。

“王素菊哭爹喊娘的闹腾了很久。”何玉卿勾唇说,“比戏班里还热闹。”

久久后,江黎道:“自作自受。”

-

后来,谢府的“趣事”江藴也听说了,那日,她带着礼物敲开了谢府的门,本以为会受到礼遇,哪成想,谢老夫人听说是江家的人,气便不打一处来,亲自把人赶了出去。

“以后莫要来我谢府,再来,打断你的腿。”随着声音落下的是那些果子糕点,砸了江藴一身。

江藴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辱,当即找去了军营,她要见谢云舟。

彼时谢云舟正在营中操练,看到江藴来神色骤然变得不好,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般不识大体呢。

谢云舟没让她进军营,而是把她带到了别处,风徐徐吹来,他道:“何事?”

江藴几日未见他,想得不得了,加之在谢老夫人那受了气,郁结难舒,哭出声:“阿舟。”

话落,她朝他怀里扑去。

谢云舟后退,避开了她的投怀送抱,拧眉道:“到底何事?”

江藴抽抽噎噎把事情精挑细选说了遍,她的言语无状都未讲,只讲了谢老夫人的,随后,撸起袖子给谢云舟看伤口,“我胳膊也受伤了。”

女子肌肤岂能随意给男子看,谢云舟头偏向一侧,随后高声唤道:“谢七。”

谢七跑过来,“主子。”

谢云舟道:“带江大小姐去看大夫。”

江藴找过来可不是为了看大夫的,她扯住谢云舟的衣袖不松手,“阿舟,我不要大夫,我就想看看你。”

谢云舟看着那张同江黎有几分相似的脸,到底没忍心说出更难听的话,只道:“行了,你若不看大夫那便回吧。”

江藴被晾在了大营外,人被风吹得来回晃,脸上血色尽失。

……

江黎从未想到谢云舟还敢来,那日,她同荀衍外出一起折返,刚步上一个石阶,后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江黎转身回头,视线里男子一身青色衣袍,腰束玉带缓缓走近,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脸色有些许苍白。

细看下,唇还有些抖。

江黎每每看到谢云舟便会想起那些难捱的事,祠堂罚跪雪地里罚跪无端训斥与她,不听她的解释只信谢老夫人说的话。

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她每次忆起都会难过不已。

她不想理他,转身继续走,方行一步,手腕被人攥住,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在她发怒前,荀衍一把推开了谢云舟。

“谢将军请自重。”冰冷的声音悠然传来。

谢云舟仰头看向眼前的男子,想起那日看到的他同江黎在一起的画面,心莫名一痛。

“你是何人?”他问道。

荀衍勾唇浅笑,一双桃花眼分外妖娆,故意气人道:“我?阿黎的人。”

说话间,他手虚虚揽上了江黎的腰肢,垂眸对着江黎笑出声。

江黎眉眼弯弯回他一笑。

四目相对眼神痴缠,落在谢云舟眼里实在碍眼,阿黎的人?

他的心像是被狠狠踩了一脚。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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