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诊治方便,军部专门腾了间屋子,并跟军医院借了几张诊疗床,送床过来的护工打趣道:“赵团长,你可真会跟你们战士谋福利、省钱。”
“边去!”赵勋跟对方认识,也不见外,抬腿踢了对方一下,“不懂别乱说,什么省钱,我们看病需要花钱吗?”
护工憋嘴,军人是不花钱,家属呢?
对此,赵勋还真没多想,他消息灵通,知道巫家昱受伤后,双腿的寒症极其严重,王师长为此借休假之名专门陪他去了趟京市,请了位针灸高手,短短两月不到,双膝上的寒症就差不多全消了。
就连王师长腰椎的老伤也给治愈了,遂听说军医院请了人来,就开始关注。
凌晨得到消息,人家一来,几针下去就将被病痛折腾得一个月没有睡好的张卫国给扎睡了。
再一打听,好嘛,人刚到就发生了这么多波折,受了这么多闲气,说实话,早上去军医院请人时,他都怕姜宓一早拎包走了。
如此,哪还敢将人放在军医院,这不,当机立断,就把人给请过来了。
反正军医院跟军部离得也近,需要什么药,请姜医生开了,去抓呗。
这边房间布置好,姜宓穿上吕莹带来的白大褂,刚在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一个个医生就赶来了。
“姜医生,你针灸时,我能在旁边看看吗?”
“姜医生,我、还有我!我也想看看。”
……
姜宓看向身旁的吕莹。
吕莹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军医院嘛,我们的病人主要是军人,在哪看病不是看病啊……呵呵,都一样都一样。”
“姜医生你放心,我们手头暂时没有病人,等那边来病人了,我们一准儿回去,绝不耽误事。”
“是呀、是呀,留在医院我们也是看书学习,还不如跟着你学学‘袁式针法’呢。”
姜宓:“你们学的都是中医吗?”
众人点头。
“挨个儿介绍一下自己。”
“我先来、我先来,”为首的青年忙往姜宓桌前站了站,清了下嗓子,“我叫韩杨,今年24岁,毕业于江宁中医药大学,学的是针灸推拿,我最善长的是按摩。”
“我叫贺兰兰,25岁,毕业于花城中医药大学,学的中医骨伤科学,善长摸骨。”
“姜医生你好,我叫唐明顺,28岁,毕业于沪市军医大学,学的是中西医临床医学,对传染病多有研究。”
姜宓:“比如?”
“病毒性肝炎、麻疹、水痘……都有所涉猎。”
姜宓微一颔首,看向下一个。
“我叫张大妮,小学毕业,26岁,”女人微勾着头,有点不自信,一双手在身前扣呀扣,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打小跟着父亲学蒙药,我、我比较善长药方的收集、归纳和整理。”
……
一共来了13人,9男,4女。
年龄最小的吕莹22岁,最大的就是唐明顺。
都有中药基础,把脉是会的,姜宓让赵勋又找了几张桌子,给他们分组,四人或是五人一组,先让他们给过来的战士们把脉,写脉案。
他们号过脉后,姜宓再挨个儿过一遍。
然后,姜宓把自己写的脉案拿出来,跟他们对一对,看有没有出入,出入在哪?
找出原因,重写脉案。
完了,姜宓带着他们给战士针灸,第一个就是赵勋说的小松,原名乔劲松。
他那条断过又长好的左小腿,如姜宓所料,留下了暗疾,遇到阴雨天,按他自己的说法,就跟骨头里吹起了冷风,那滋味,说不出来的酸冷。
赵勋气得锤他,都这样了也没听他吭过一声。
乔劲松双目发红,为什么不吭声,他就想留在部队:“姜医生,我腿不要紧,我就想知道我两个脚跟能治好吗?”
现在一挨地就是疼,每天的训练他都是忍过来的。
跟脚跟相比,小腿、脚上的大拇指啊,那都是小问题,咬咬牙就过了,不影响训练。
“韩杨,扶他去诊疗床上躺下,”姜宓说罢,扭头看了下贺兰兰,“你摸摸他的小腿看。”
两人点头。
韩杨和赵勋一起扶起乔铭松,将人搀到床上躺好。贺兰兰上前,挽起他的裤腿,手在原来的伤处一寸寸摸过:“长的很好,我觉得他说的骨头缝感到凉,应是在治愈的过程中受寒了。”
韩杨:“骨头受寒,我觉得针灸加按摩效果会更好。”
是他善长的领域,姜宓点点头,掏出针包,消毒后开始施针,一边下针,一边讲解。
乔劲松就觉得那一枚枚银针扎下去,随着轻轻颤动,寒气一点点被拔出,然后是一丝丝暖流顺着穴位被引入腿中,那种说不出来的酸冷木涨在慢慢消失、消失……
乔劲松激动得双手猛然一下攥紧了身下的床单,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宓:“姜医生,我的腿在变暖,脚跟是不是……是不是也能治好?”
“别动!”姜宓低喝了声,右手弹动的速度越发快了。
片刻,手猛然往上一抬,姜宓往后退开两步,接过吕莹递来的搪瓷缸喝了口水,取过张大妮带来的银针,消毒后,往床尾走去。
等两个脚拇指和小腿上的针收了,姜宓让乔劲松翻身趴在床上,这才开始给两脚的脚跟施针。
第一次,效果不错。
穿鞋下地走了下,已经没有来时那么疼了。
“姜医生……”乔劲松抖着唇,激动道,“我不用退伍了,对不对?我不用退伍了……”
“最少三个月,才能痊愈。另外,”姜宓看向赵勋,“这三个月,他不能参加各项训练,就是路也要尽量少走。”
“你放心,等会儿我就给他批假。趁养病,”赵勋拍拍乔劲松的肩,“好好陪陪家人。”
终于看到希望了,乔劲松瞬间红了眼眶,道谢的话都带着哽咽:“姜医生,谢谢你!谢谢谢谢。”
身子朝姜宓弯成了九十度。
姜宓忙往旁边让了让,叫大家给他号脉开药,同时将自己写好的药方递给张大妮。
先不抓,等大家的药方汇总,再看。
“下一个。”姜宓看着等待区的一名战士大步走来,指了指诊疗床……
都是比较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或是老寒腿,以及战场上留下的大大小小的暗疾,忙到凌晨,才看了17个。
送走最后一名病人,姜宓带着大家移到赵勋让人挂在墙上的黑板前,让张大妮上前,写下第一个病人的名字,公布各组写下的药方。
随之一个组长接一个组长地站起来,说自己这组为什么这么开方。
选出最优那张,接着讨论下一个病人。
几次之后,姜宓就发现张大妮对药材药性的认知相当熟稔,药方上的天赋极高,她每次整合药方时对各种药材的添减,都让姜宓眼前一亮,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惊艳之感。
药方全部选好,已是凌晨三点半。
赵勋送姜宓和吕莹回宿舍,半晌,姜宓回头,身后缀着条尾巴。
“是张大妮。”吕莹道。
姜宓驻足:“张同志,走快点,一起。”
张大妮脚下一顿,抬头见姜宓三人在前面等着呢,忙摆了摆手:“不、不用,你们先走吧。”
吕莹拉了下姜宓:“她就这样,独来独往的,跟谁也不搭话聊天。”
“她是不是前年从老家找来的……”赵勋想了下,“杜仲的前妻?”
吕莹:“是她。”
姜宓:“前妻?”
“嗯,”这事,吕莹知道的多些,“杜仲是我们中医部皮肤科的医生,他是孤儿,自小被张大妮的父亲收养,两人一同跟张父学医,青梅竹马地长大。后来因为家穷,张大妮主动退学了,省下来的钱全给杜仲交了学费,杜仲考上大学后,两人在村里举行了婚礼。”
“大学期间,杜仲遇到了蒋主任的大女儿,周梅,一毕业两人就领了证。张大妮这事,还是前年她找来我们才知道。”
“重婚!”姜宓说完这个词,自己都愣了下。
“不算是重婚,”吕莹轻叹,“杜仲跟张大妮在村里举行婚礼,没有领证。”
“事实婚姻!”姜宓又猛然道出一个在脑中闪过的词。
“是事实婚姻,”赵勋赞同地点点头,“张家没告,要了两个工作名额。一个给了张大妮,一个给了她弟。”
“哦。”姜宓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总觉得这事要是搁在她身上,她一准儿把那男人给阉了。
唔,原来她是这么凶残的吗?!
生物钟养成了,五点半,姜宓准时醒来,爬起来洗漱后,就下了楼,这会儿还不到饭点。
小跑着直接去了诊疗室。
“姜医生!”门口已有战士等着了,姜宓忙上前开门,让大家进去,“张卫军、孙志杰、史进才,早。”
史进才惊讶道:“姜医生,你认识我们?”
另两人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认识啊,你们昨天不是来过吗,我还给你们号过脉呢。史进才,你昨天有点小感冒,让你去军医院那边拿药,你没去吧,听着声音就不对,鼻子囔囔的。”
“嘿嘿小病,跑个一二十里,出一身汗就好了,还费那药干啥。”
姜宓哼了声:“好个鬼啊,我看是夜里又起烧了吧?伸手。”跟战士们打交道多了,姜宓就知道,碰上史进才这种油滑的,就不能给他们好脸。
非得训一顿才听话。
史进才把袖子往上捋了捋,递给她号脉:“姜医生,昨天我们来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么多人,你都记住了。”
“嗯。”姜宓收回手,“浑身酸疼、胃寒、头晕吧,行了,高烧,赶紧去医院让医生给你打一针退烧针。”
史进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觉着有多热啊。”
“等你觉着热了烫了就晚了,赶紧走。”姜宓催他。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小天使们,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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