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顾蹲在两人身边，委屈巴巴地拿起一片烤馒头，小口地啃了起来。
“你刚刚说你要和时南大神拍戏是真的 ？”
季鸣涛嘴里叼着一块独属于自己的羊腰子，含混不清地“往下递台阶”。
“是真的。一部双男主网剧。”北顾小口叼着手里的烤馒头，蔫头耷脑。
“讲什么的？”大熊关心道。
“一个警察和一个正经医生业余侦探顾问的故事。原著是一篇网络大神作者的文，不长，但是书迷很多。”
“你演什么？”
“张警官。时南是医生兼侦探顾问。”
“好好加油吧，兄弟。传说和时南搭戏很幸福，他很会带动气氛，而且不压戏，不耍大牌。”大熊诚恳地说。
“苟富贵。”季鸣涛吃完了自己手里的羊腰子，一边擦嘴一边举起手里的啤酒。
“苟富贵。”大熊配合地端起果汁。
北顾：“…….汪？”
“汪”后的北顾又做了个鬼脸，有些愤愤地说：“怎么回事？刚才还不相信，现在又开始想抱小爷大腿？”
季鸣涛呲出一口小白牙，十分欠抽地说：“你刚才表情太梦幻，配合着你的小胡子让我们看着莫名想欺负一下。”
“而且以防你进组看见大神太飘，容易翻车，我们先帮你降降温。”大熊面不改色地补刀。
“哦，真是谢谢您。”北顾从季胖子手里抢过烤土豆片，毫不犹豫地都塞进嘴里。
…………
北顾是提前一天进的剧组，因为剧本前半部分室内的戏居多，所以前几个月的戏份都在本市边上的一个影视城搞定，所以倒也方便。
之前在饭桌上导演随口提过，这部网剧是随拍随放，前后至少余6集的量，一开始先多攒一点，等拍了一半就会在视频网站上架，那时他们要兼顾宣传，这样也就意味着全部时间线会拉得长一些，让大家都有心理准备。
阿文直接开车送他。戴眼镜地经纪人开着车，一路沉默，没有像往常那样“一二三四”地逐条嘱咐注意事项。
小殿下被装在航空箱里，放在北顾旁边的位置，连带着一个行李箱的“猫需用品”被塞进了车的后备箱。小殿下一会儿会被单身汉阿文直接带回家，进行为期N个多月的“寄人篱下”生涯。
北顾戴着墨镜先是在后排挺尸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手机刷起了微博。微博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无非是一些营销号在炒冷饭，盘点时南接过的角色，顺便漫无边际地胡诌大神要接什么戏。
看了两条觉得没什么意思，北顾披着QQ马甲又钻进了时南的粉丝群，看看有什么新的消息。
时南的粉丝自称“小时光”，大概因为粉的大神太高冷，从不营业也很少发拍戏以外的微博动态，从工作室到本人都高冷的不行。这直接导致粉随正主，“小时光”天天在群里打卡式地发点时南的美图和CUT，剩下的时间都在交流家长里短的日常，都是无关消息。
最近的一个多月大家都在讨论宠物……
聊天的主题来源十分“正经”————时南养着一条萨摩耶。当然现在没什么人在讨论这个“雪橇界三傻之一”，群里一个妹子正在晒她养的乌龟。
上次时南回来算是一波群高潮，群里的人乐呵地讨论了那么两天，然后见时南再也没有新的消息，就又恢复了宠物话题。
北顾长了个心眼，这次进群以前专门到个性化设置里手动取消了那个沙雕出场方式的特效，还用了隐身。然后潜水直接进去戳群聊天记录的文件夹，去下无水印美图。退回来看了一眼妹子发的乌龟，又默默把QQ退了。
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一圈，北顾换了八个姿势，最后还是没忍住趴在了前排的椅背上，干扰司机开车。
“阿文哥，怎么这么沉默？你是不是在紧张？”北顾用欠揍兮兮的语气问。
阿文趁着红灯回头匆匆看了一看北顾，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看过原著，剧本也看了……你觉得感情戏拍戏时会留多少？”
“从之前给的剧本来看，感情线似乎是都留下来了。但是有些特别具体的给我的那几个本子里都没涉及，还有就是案子里一些对受害者的描写，都去掉了。”北顾一秒恢复正经。
“你说……你和时老师组CP，他的粉丝……”
红灯闪了一下，变成了绿灯，阿文把着方向盘，犹犹豫豫地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北顾知道阿文想说什么，但是北顾却没有阿文那么悲观。
除了乌龟那个群，另一个群里时南的粉丝现在还在讨论西红柿炒鸡蛋要不要放糖的问题；还有一个群更迷，正在讨论时政新闻……一个妹子猜想同性婚姻合法化很大程度是因为易族的男人和女人都能生宝宝，才能这么快推进这条法案，但是群里另一个妹子跳出来反驳说性别平等，能不能生宝宝这都该合法，和易族没关系，又一个男粉站出来问有没有人见过现实中的易族人，大家纷纷表示没见过……一个妹子就站出说来怀疑自己是易族的，结果拿不出证据，又被群里无情地嘲笑……
所以，都开始讨论男男生孩子了，应该不会对组个临时CP很凶残吧……
“不会吧，现在对男男接受度挺高的，不是那什么婚姻已经合法化了吗？我觉得还行。”北顾不知道是安慰阿文还是在安慰自己。
阿文又沉默下来。事实上他正在担心别的事。
“你进了组，发微博时注意着点。组里的人可不管你是不是时老师的粉丝，你别人来疯，不分场合地缠着时老师要合照要签名。咱虽然想火，但是贴个蹭热度标签还是算了。最后搞得说我们吃相难看……你这么多年也都熬过来了，早晚能红，就当是爱惜自己的羽毛吧。”
北顾哼唧一声，阿文就当他答应了，打灯，穿过路口上了环线快速路。
“北顾，我跟你说…...我有预感你能火，凭这部剧。”阿文开了会儿车，没头没尾地又冒出这么一句。然后又像是怕北顾没听明白似的追加了一句：“我说的是那种爆红。”
北顾似乎是听懂了，但没有接话，刷着微博的手指停在一个位置，也没有再做什么动作。
…………
到了影视城的酒店，将小殿下短暂地寄存在前台，阿文拿好房卡，让北顾先去给导演和剧组编剧打招呼问好。阿文会帮他把行李都带到了房间。北顾至今都没有配助理，一般事情都是自己来，或者偶尔麻烦一下阿文。
阿文每次提出要给北顾招助理，都被北顾以自己一个小配角不需要助理为由三言两语地打发了，公司给他们的经费真的不多，别的公司什么样北顾不知道，但是自家公司有个神奇规定，招助理的钱艺人自己负担。阿文和北顾很多时候都在倒贴钱，而且北顾看着平时热闹，其实骨子里是个固执又有点自我保护意识过强的家伙，不太喜欢私下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人。三磨两拖，凑活到了现在。
阿文推着行李和北顾一起等电梯时，还不忘老生常谈：“这次拍这部网剧，别管结果怎么样，一定要找个助理了，我不可能天天在这里陪着你，你的戏份又多，不像以前呆两天就能走，在这一呆就小半年。别管工资了，正常开能开得起，到时候哪怕就提个行李，买个早点都成。”
“啊，行。等这部戏拍完就要。季导住五层是吧？”北顾一边答应着，一边按了楼层。
“季导在506，章编剧在508，两间挨着。”阿文很满意北顾的态度，又不忘缀了一句：“听说那两个人都喜欢抽烟，你带烟没？”
北顾一脸上道地拍了拍裤子口袋。
“我觉得你那个薄荷烟不行，拿着个。”阿文甩给他一包“软X华”【注】。
“谢文哥。”
北顾将烟盒外包装撕开，抽出来两根塞进别的烟盒，然后把打火机别进了刚腾出来的一小角空地，最后塞进了口袋。北顾的房间在七层，他在五楼自己提前走了出来，直奔506，临到门口，给季导发了条微信。
季导没有回复，倒是直接开了门。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导演和上次见面时的一身西装衬衫完全不同，只穿了一件黑色的二指背心和一条夏威夷风情的大花裤衩。男人看见北顾一副老熟人相见的样子寒暄了两句，顺手还敲了隔壁的房门。
章编剧是这次全程跟随着剧组的编剧，也是除了原作者“乐大”以外的另一个编剧。“乐大”虽然把控整个剧本走向，但是毕竟主业不是电视剧编剧，她不会每天都蹲在剧组，所以平时细节方面的事情，还是由章编来研究。
章编比季导“斯文”得多，穿了中规中矩的POLO衫和长裤，被叫出来时似乎正在工作，还戴着一副黑框方形眼镜。男人把眼镜放到了桌上，直接关了门和另外两人进了季导的房间。
季导的房间是个大床房，窗户边有一对儿沙发椅，靠着墙还放着一张办公桌和没有靠背的凳子。北顾进去后自觉地把凳子拉到沙发椅边上，等章编和季导坐下后，他也坐在凳子上往两人身边挪了挪。
“上次吃饭章编不在，刚好认识一下，这是咱们的随剧组编剧。章大才子。老章，这是张识，啊，就是演员北顾。”季导坐下后先给章编指了指北顾，随口介绍了两句。
北顾看到下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塞了5、6个烟头，从口袋里拿出之前阿文扔给他的软X华，往前递了递。季导和章编几乎没有犹豫地就叼嘴里了。两个老烟民自己拿着打火机，北顾就没有往上凑着点火，三个人拿着烟，一脸深沉地开始了“吞云吐雾”大业。
实话实说，北顾不太喜欢这么重的烟味儿，即便现在留着胡子一副帅痞大叔样儿，内在还是个小清新。可能薄荷烟——带爆珠的比如万X路的黑冰那种更符合他嗓子的审美。
现在天大地大，导演最大。在老烟民面前，没有什么是一根烟解决不了的，也没有什么话题是一根烟展不开的。季导叼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就连章编的表情都热络地真诚了些————男人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小张，不对，小北啊…...明天你就能见到我们这个班子可能和你以前呆的剧组不一样，很年轻。从导演我到摄制、灯光、剧务…...一水儿的嫩葱。估计最老的还是剧里的几个老戏骨。”
北顾坐姿笔直，上半身微向前倾，一脸认真聆听导演教诲的样子，当然忽略他夹在两根手指里的那根点着的烟。
“所以来这里拍戏不要拘束，只有放松了，才能发挥最好的演技，陈老对你抱有很大的信心，我相信陈老的眼光。”
“您是老资历，我这点本事不够看，能进咱组就已经机会难得了。我们都是要跟着您和章编好好学习的，到时候就请您不要因为嫌弃我笨而把我踢出去就好。”
“哈哈哈，踢什么踢，踢了还得再找人。不过我可以天天扯着喇叭骂你……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陈老就说你这个家伙就是个闲不住的开心果。成吧，期待你能把整个剧组的气氛带得活泼点。”
北顾回自己的707时，阿文已经像个老妈子一样帮他把几件怕皱的衣服挂起来了。虽然在朋友面前能赖则赖，开开玩笑、偷偷懒是常态，但是阿文不同，这个经纪人跟着自己忙里忙外，比起朋友更像是长兄，见阿文忙活，他连忙三步两步把手机放到柜子边，跑到箱子边自觉去收拾洗漱用品。
“今晚时南进组，你要是路上碰到了，记得叫人时老师。”
“好。”
“我给你留了一箱米糊，应急用。但你还是尽量少吃，正经饭重要。你胃不好，自己把握着点。晚上吃太多了小心水肿。”
“嗯。”
“我刚才想了半天，还是不太放心。我一会儿先把小殿下送到我妈哪儿，然后我在这儿先住两天，刚定的房间，房号304，有事发微信，内线电话不要用。”
“知道了。”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把东西也收拾了个七七八八。阿文看差不多，又嘱咐了两句。北顾用房间电话叫了两份套餐，俩人凑活吃完，尽职尽责的经纪人就拿着车钥匙先去安顿小殿下。
北顾从双肩包里摸出电子书和一打自己整理好的剧本，半靠在床上开始看剧本打发时间。
《终罪》是这部剧的名字，也是原著的名字。
双男主，他演的张识是津市的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警局大队长；时南演傅城，是张识的高中同学————一个英俊多金的“海龟”，学的医，本来高中毕业就再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因为一起命案再次相遇。张识发现这个老同学不仅医术高超，在推理方面更是惊人，两人相见恨晚。张大队长对这个傅医生欣赏不已，傅医生总是能激发自己的破案灵感，提出关键性的提示，让他恨不得把傅医生一天24小时拴在裤腰带上，拐到自己的警局帮自己做顾问。两人这种知己间的惺惺相惜，慢慢转化为另一种更加霸道微妙的情愫。几经波折，经历生死考验，这对有情人终于在一起了。
但，随着案情的推进，张大队长又发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被彻底牵扯了进来，剥丝抽茧，陈年旧案。真真假假。
左手是甜蜜的爱情，右手是正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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