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禹河,是大道河的分支,流经石头城城门外,成了天然的护城河。
不过要问这石头城是哪年哪月建造,是否在建造时有意选址在子禹河河边,就不得而知了。
子禹河沿岸都生长着茂密的泊树,这是一种专生长在河边的高大乔木,并且叶子会随着季节更替,而变化出六七种颜色,甚为好看。
而下游,有一片滩涂,绵延数里,滩涂上多是鸡蛋大小的石头,石头城的城楼、城墙多半是用这石头混着草灰糯米汤砌成。
燕武嘴里叼着一根泊树枝,沿着河岸,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原来,凌晨那会,就在他和龙决赶往赵氏药堂的途中,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呼啸声,紧接着,便有一银色物体,拖着乌色的长尾从头顶划过,看样子是坠落在了子禹河下游。但当时他们忙着赶去城南,便无暇前去查看。
燕武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刚坐在茶楼里猛地想起来,便决定出城来找找看。
一直找到滩涂附近,远远地,便看见河中翘起一银色物体的局部,待走近,才发现眼前竟有一人面朝下,趴在离银色物体不远的岸边。
燕武将那人翻过身来,才看清原来是个少年,十七八的样子,早已死去,身体也有些僵硬起来。
“难道他也是赵氏药堂里的?”燕武心里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他看到那少年的脖子上有一处小指长短的伤口,伤口也是黑色的,和药堂里的那具女尸的伤口如出一辙。
“可惜了!”燕武自言道,只因为眼前这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十分俊朗,心中倒生出一丝怜惜之情。
“嘿嘿。”燕武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如今这世道,每天都在死人,自己已经看过太多太多,又何来可惜一说呢。
刺!......
就在这时,水中那银色物体突然发出一阵怪声,燕武连忙站起身来,却无法看清前方那物体的全貌,只能依稀看见那物体仿佛像一只水蚌,缓缓打开了壳,紧接着,从河水深中缓缓走出一人。
那人看不清他的脸,在往岸边走的同时,他周围的河水都神奇地避开他,好似一个透明的膜,将他罩在其中。
燕武不知对方是鬼是人,忙拔出腰间的清月刀,摆好架势。待那人缓缓走近,才终于看清,那人竟然没有头!
而且整个身子都在剧烈扭曲摆动,就像壁画上的人,因为岩壁表面的颜料脱落,而变得残缺坑洼。
那人显然是朝着死去的少年而来,一步一步,显然走得十分艰难,越接近少年,好似阻力越大。
就在那人最后跪倒趴下,伸出右手摸到少年脚的一刹那,一阵白光闪现,燕武急忙抬起手臂遮挡刺眼的光芒,等他再放下手臂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将刀收回刀鞘,燕武走到那少年跟前,半蹲下来。
只见那早已死去的少年,这会脸色竟由苍白渐渐回转成红润,燕武心中大惊!自己刚刚才查看过,这少年明明已经死的透透的,这......不可能啊!
尽管不愿相信眼前所见,但那少年确实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复活着。
就连脖子上的那道黑色伤口,也在神奇地一点点生长愈合着,不多一会,原本冰凉的胸口也开始起伏起来!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燕武惊呼道。
燕武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看着少年身体的变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过些什么。
突然,那少年长吸了一口气,然后身体不知怎的竟然剧烈颤抖了起来!
燕武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待在一旁,左手紧紧握着刀柄!
直到半柱香之后,那少年才渐渐停止颤抖,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以后,少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蹲在他面前的燕武,然后想支起上半身,但也许是刚刚才复活,身体还没缓过来劲,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燕武见状,连忙将少年扶坐起来。当手接触到少年的后背,竟也感受到了活人正常的体温。
“这是哪......同志?”少年微弱地开了口,他一阵恍惚,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燕武,禁不住发问。
“啊?..你说什么?..这是哪?..哦这..这是..石头城外..子禹河的下游。”燕武显然还没从刚才那震撼的一幕中缓过来,说起话来倒有些结巴了。
“石头城?”少年小声喃语道,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眼前这位大叔的装扮,脸上顿时有些欣喜之色。
“看来穿越成功了!......”
少年说完,突然侧过头哇地一声,吐出一滩黑水。燕武忙拍打着他的后背,想让他好受些。
没错,眼前的少年,就是叶云。
原来,就在他随安德烈四人从时空之门穿越过后,在飞船里,因为难以解释的染色体识别,他的身体,因为识别失败而无法通过虫洞,竟在安德烈他们面前慢慢分解了。
没有痛感,没有听觉和触觉,但是他却还能看得见。
准确来说,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意识形态,并且一直还在飞船内,当安德烈等人一个一个从飞船上瞬间消失之后,他也渐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仿佛深度睡眠一般。
之后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再清醒过来,他就已经来到了石头城外的这片滩涂上。
燕武当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其实意识本体已经变成了叶云,但看着眼前的少年,的的确确是活了过来,于是心里猜想着,赵氏药堂的命案,想来这少年一定知道点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燕武凭直觉,认为应该尽快离开,于是将叶云搀扶着站了起来,又看了一眼河面,便架着叶云,二人往岸边的泊树林深处慢慢走去。
泊树林里雾气弥漫,好在除了泊树,也无其他荆棘杂木,走起来,也相当顺坦。
二人一路无话,因为各自心中都在想着事情。
叶云心中并无它想,他只想尽快弄清楚自己现在身处在一个怎样的世界,是否存在高阶文明,能给予自己帮助,毕竟剩下的人类,还在翘首盼望着他的拯救。
只是眼下他大脑还有些迟缓,胡乱,有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在大脑里闪现。他只好闭上眼睛,不再去深想什么。
燕武原本是打算置身事外,可眼下,他心中有太多未解,赵氏药堂的命案绝不简单,小王爷和黑涧司,青云门的令牌,还有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少年,都让整个案子变得扑朔迷离。
也许是武士的血性,又或者是他早已厌倦现在明哲保身的活法,此刻他似乎在暗暗做出某个决定。
也不知走了多久。在穿过层层泊树林后,眼前终于现出一座高耸入云的岩峰,而岩峰和树林之间,刚好形成一处天然空旷的平地,一间茅草屋就建在那岩峰底下。
进到屋内,一眼望去,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木桌,两条木凳,一张床,便再无其他。
这里本是燕武前两年落难歇脚的地方,具体是何人修建的他也不知道,眼下安排叶云在此避避风头,再合适不过。
将叶云放到床上,他这时已沉沉睡去,燕武伸手探了探鼻息,见无异样,便未再做打扰,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擦了擦头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