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瓦雷第城堡杂物间外的走廊,数十位仆人站成一排,其中大多数都是女仆,她们正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身段窈窕、面容姣好、肌肤光滑富有弹性,加上恭顺的姿态、精致的着装,无比赏心悦目。
“老男爵生活作风可真够奢侈…”罗伊目光缓缓地扫过这群莺莺燕燕,心下暗忖道,“都一把年纪了,还请这么多女仆,消受得了吗?”
收回思绪,猎魔人摇了摇头,观测视野中这一群仆人都是货真价实的普通人,没有半点魔力或者特殊的技能,身体素质顶多相当于正常成年人的水准。
面对两名猎魔人的审视,她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那么会是仆人伤害亚里安,并取走他随身的珠宝饰物吗?
更可能是真凶的一种误导手段。
罗伊这么想着,目光在仆人中打了个转,
“各位,具体情况希尔维娅女士已经通知你们了吧,只要老老实实地合作,回答我们的问题,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领头的希尔维娅肃然道,“事关亚里安少爷生死大事,希望大家全力配合两位大师…如果有任何人敢隐瞒或者撒谎…城堡的规矩大家也清楚!”
希尔维娅声音洪亮,柔美的脸上挂着坚决,“阿黛尔,你先来…”
“好、好的,希尔维娅姐姐,”一个清秀瘦小的姑娘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跟随两名猎魔人进了走廊边的杂物间。
“梆——”木门紧锁、仆人们俱都身体一震,走廊之中更加安静、落针可闻。
“阿黛尔…那天的晚宴你被安排着伺候客人?”两名猎魔人双手环胸,并肩而立,目光炯炯地盯着对面墙角那个微微佝偻着背的瘦小姑娘。
对方就像一头受到惊吓的小兽,“咕噜”一声,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两位大师…当晚我负责照料埃尔维斯大人,”
“埃尔维斯,男爵领的香料总代理,”罗伊再度将宾客的名单掏了出来,仔细端详,“你一直陪着埃尔维斯?”
阿黛尔小巧的眉头皱了起来,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表情,“两位大师,因为老爷的吩咐大家都寸步不离地陪着客人,阿黛尔……阿黛尔绝对没有偷懒!”
“很好!”两名猎魔人相视一望,脸上都有些笑意,“那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埃尔维斯大人中途是否离开过宴会厅,八点五十……到九点二十期间?”
小姑娘听完脸上浮现出茫然,显然不记得具体时间。
“那这么说了,杂技团表演完一直到亚里安少爷出事这个时间段,大约半小时。”
阿黛尔这才拍着小胸脯,舒了口气,“两位大师,我敢保证,埃尔维斯大人一直待在宴会厅,就没出去过!”
“小姑娘,再仔细想想,”雷索说,“我们需要的是事实…你确定埃尔维斯中途没有偷偷溜出去——趁你们不注意、五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
阿黛尔看着光头大汉呆板僵硬的面容愣了一愣,接着说,“两位大师,请相信阿黛尔,因为当时……当时宴会厅里还有一位维瓦尔第银行的行长奥斯顿,他和埃尔维斯大人一直在谈笔生意,从头到尾聊的火热,艾德琳可以作证,她负责照顾奥斯顿大人。”
“这样啊…”两名猎魔人交换了个眼神,又问了一些让阿黛尔摸不着头脑的,无关痛痒的问题,“行了,小姑娘,没你的事了,出门把艾德琳叫进来就行。”
……
猎魔人的问询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小时后,两人问过十八位女仆,得到的答复一致——客人都没离开过宴会厅。
短短半小时也就是几杯酒的时间,再者当晚的客人,一群上流社会的成员,也算臭味相投,什么女人、生意、权力的交接,以及阿梅尔山脉附近的异动,相互之间各种话题聊的不亦乐乎,哪有空出去?
这点,不少女仆可以和同伴的相互佐证,让猎魔人无从怀疑。
偶尔有几个仆人紧张得过分,猎魔人便直接动用亚克席法印拷问,反正隔着一扇门,外人也不知道里间的具体情况。
可惜的是拷问过后,事实证明那几位女仆只是心理承受能力较差导致情绪失常,并没能给猎魔人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直到第十九位。
……
“比蒂…两位大师…我是比蒂…”一位褐色长发,鼻子两侧点着几粒小雀斑,身材丰满的女仆走进了杂物间。
她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看上去比大多数女仆更加成熟、富有风韵。
“当时你负责的客人叫什么名字?”
“特斯塔夫…”比蒂看着两名猎魔人,小心翼翼地回道,“一位维吉玛来的客人。”
罗伊的声音高了起来,嘴角微弯,“这可是位真正的‘大人物’!”
女仆赞同地说,“不瞒两位大师,老爷本来想亲自作陪,但特斯塔夫大人好像不喜欢太多的关注、和形式化的东西,老爷便让我去陪着他……”说着比蒂美艳的脸上微微有些得意,喃喃自语似地说了一句,“也许是老爷觉得比蒂最懂事,才会让我伺候这位最尊贵的客人……”
“那比蒂女士,宴会过程中你从始至终都陪在特斯塔夫大人身边?”
女仆拢了拢秀发,沉吟道,“我记得这位大人前半段时间待在宴会厅里欣赏杂技团的演出,还喝了好几杯红酒。”
“他有没有和别人聊过天?”猎魔人问。
女仆俏脸上顿时闪过一抹诧异,“大师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位大人貌似就跟老爷聊了会儿天,大概和当晚的客人都不太熟?毕竟只有他一个维吉玛人。”
罗伊心头一动,继续问道,“看完杂技团的表演后,他还待在宴会厅吗?”
“没,特斯塔夫大人喝了不少酒,酒劲儿上来了,觉得有些闷热。”女仆说,“他就说要出去透透气。”
猎魔人心头松了口气,总算听到了不一样的回答,“他到哪儿透气了?你没跟着?”
“两位大师,宴会厅旁边走不了两分钟,还没到咱们的寝室,就是一个露天花园……特斯塔夫大人肯定是去花园透气了。”比蒂说着,苦笑道,”老爷交待过,让我好好照顾这位大人,决不能违背他的任何意思,他想一个人透透气,比蒂怎么敢跟上去惹人厌烦,所以我就在宴会厅里候着。“
猎魔人沉默了片刻,脑海中产生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你还记不记得特斯塔夫大概离开了多久?”
“一刻钟?”女仆满脸不确定,“抱歉两位大师,我只记得他回到宴会厅没一会儿,少爷就——”
女仆声音戛然而止,她捂住了红唇,瞪大了眼睛,脸上闪过惶恐,隔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说,“两位大师,难道你们怀疑——”
比蒂漂亮的蓝眼睛里突然倒映出一枚三角形的法印,整个人浑身一僵,有如提线木偶般绷直了身体,随即耳边响起魔鬼的蛊惑低语。
像是一秒钟那样转瞬即逝,又像一整天那般漫长。
等女仆恢复过来,她脸上带这些茫然,“抱歉,两位大师,我走神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男爵大人让你专门照顾特斯塔夫大人,因为你年纪虽长,但最为体贴懂事,”猎魔人冲她露齿一笑,“比蒂女士,我们了解的也差不多了,你现在可以离开房间,过五分钟,再让下一位进来。”
“哦。”女仆表情微微诧异,自己好像没说几句,怎么就结束了,但猎魔人这么吩咐了,她也不好再多待。
“记住,我们需要整理线索,五分钟后,再让下一位进来。”
“好的,大师……嘎吱——”
……
“特斯塔夫离开的时间太过凑巧…嫌疑很大,”雷索注意着同伴的神色,“但小鬼,你认识这家伙,对吧?之前希尔维娅交刚给你名单,你谈到这家伙的时候语气就很奇怪,刚才的表现更是——”
“还没想明白?雷索…别被满身肌肉给堵住了脑子。”罗伊看着大汉威胁的眼神,讪讪一笑,“好吧,特斯塔夫你也认识,不久前我跟奥克斯兄弟还和他见过一面,不信的话,你把这个名字倒过来念念。”
“福塔斯特?”
“多念几遍。”
“福塔斯特…福塔斯特…弗——”大汉突然神情一震,然后低头默然不语。
“想到了吧,那个人、那个名字。”罗伊出神地望着墙面,语气变得凝重,“花园距离案发的女仆住处不过几步的距离,练习昆特牌魔术的最佳场所也是花园。所以凶手完全有可能把受害者从花园转移到女仆的寝室,这两个地方恰好没有守卫出没…他的嫌疑毋庸置疑。”
“但咱们既没掌握确凿的证据,更没找出他的动机、作案方法。最关键的一点,他的身份极其敏感,咱们必须慎之又慎,不能向外泄露任何调查信息。”
“那问完话咱们得去花园逛逛。”雷索倚着墙,叹了口气,一时之间心情复杂,有种麻烦缠身的感觉,而且这个麻烦还不能随随便便地用暴力解决。“那昏迷不醒的小子也该见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