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城西赶去城外十里地的崇安寺。
一路上, 车内旖旎,气息混乱。
裴沅祯也不知将人亲了多久,直到沈栀栀的唇舌发麻,最后气喘吁吁地瘫软在他怀中。
马车到了崇安寺山脚停下来, 车夫再三犹豫才小心翼翼地喊:“大人, 崇安寺到了。”
裴沅祯闭着眼, 缓了缓身上的燥热与悸动。
过了会推怀中的人:“还能走路吗?”
沈栀栀又羞又怂,觉得自己没出息得很。不就是亲嘴吗?自己怎么变成这样?
她尽量镇定地坐直,“嗯”了声。
裴沅祯正欲放开她起身, 又被沈栀栀拉住。
“怎么了?”
沈栀栀指着他的唇, 臊道:“这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裴沅祯抬手摸了摸, 见指腹上一抹红润。
是她的口脂。
他不动声色地拿帕子擦去, 问:“还有吗?”
“没了, ”沈栀栀懊恼:“可我的口脂都被你吃光了, 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裴沅祯温柔笑:“不难看, 青山绿水无边春色都不及我的栀栀好看。”
“......”
他他他......怎么突然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了?
沈栀栀抬头奇怪地打量,却见裴沅祯耳朵微红面不改色迅速钻出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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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安寺就在半山腰, 前前后后栽种了许多桃树, 此时桃花盛开, 满山一片粉红。
青瓦红墙就隐在粉色烟云中,恍如仙境。
沈栀栀站在山脚往上望,赞叹了声:“这里真好看!”
裴沅祯视线清清浅浅落在她身上,她在看远山, 而他在看她的黛眉。
比起满山桃花景致,她眉眼间不经意流露的娇俏妩媚更令他心动。
他伸手:“走,我带你上去。”
沈栀栀四下看了看,拍开他:“有人呢。”
旁边还有其他人下马车, 想必也是要去赏桃花的。他们见裴沅祯在此,远远地福身行礼,暗暗打量这边。
沈栀栀不好意思,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此游玩。
“我们走上去吗?”她问。
“嗯。”裴沅祯含笑收回手:“这条山道狭窄,只能徒步而行。”
“就没别的路了吗?”沈栀栀说:“这么多人瞧着呢,怪不好意思的。”
裴沅祯莞尔:“通往崇安寺有两条道,一条是官道,一条是山道。”
“那我们走官道如何?”
“你确定?”
沈栀栀预感不大妙,但还是狐疑点头。
然而换官道而行后,沈栀栀后悔了,她坐在马车里都能听见外头游人的声音。
众人得知裴沅祯带沈栀栀来赏桃花,一路稀奇地打量。
路过一众夫人小姐们,目光或妒或羡地落在沈栀栀身上,令她头皮发麻。
裴沅祯无奈,只好带她上了寺院的藏经阁。
藏经阁是寺院最高的楼,从窗户望出去,可俯瞰整个崇安寺景致。
虽不能近距离赏桃花,这般远远地赏春色也不错。
沈栀栀坐在窗边,吃着糕点喝着茶,神色惬意。
倒是裴沅祯,即便今日休沐也忙得很。
他先是听了会侍卫禀报又交代了些事,约莫忙了两刻钟才得空过来。
沈栀栀递了块糕点过去:“吃不吃?”
裴沅祯瞥了眼,摇头。
他只喜欢吃甜的,其他一概拒绝。
“真的好吃,寺院厨子做的。”沈栀栀不管,将糕点塞入他口中。
裴沅祯无奈衔住。
过了会,有侍卫进来禀报:“大人,裴公家眷到了寺院,就在后院厢房歇息。”
裴沅祯问:“裴公家眷谁人?”
“裴夫人何氏。”
侍卫道:“另外,裴二老爷今日也携家眷前来踏青,其女眷乃四小姐和六小姐,此时四小姐和六小姐正在后山赏桃花。”
“嗯。”裴沅祯淡淡应了声。
沈栀栀听了,说:“裴二老爷看来是个疼女儿的,这一路我瞧见多是妇人带孩子前来,鲜少有男子呢。”
她这话一落,裴沅祯眸子微动,转头又吩咐道:“监视裴望和何氏,看他们在寺院都做了些什么。”
“是。”侍卫领命而去。
沈栀栀不懂为何要监视这两个人,但也没多问。
她又递了块糕点过去:“你还吃不吃?”
裴沅祯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摩挲:“你吃就好,我靠着歇一会。”
说完,他阖眼,偏头靠在她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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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沈栀栀和尤冰倩的小院迎来了两位稀客。
刘淳抱剑蹲在院中撸阿檀的脑袋:“小丫头你想不想我?”
阿檀腼腆点头:“想的,刘淳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祖母过寿,得等寿宴过了才能离家。”
“哦。”阿檀问:“我听栀栀姐姐说你要来京城考武官是吗?”
“我爹是这么想的。”
“那你不想吗?”
“我不想进宫当武官,我就想当裴大人的护卫统领。”
“可护卫统领是郝哥哥呀。”
刘淳心里不大舒服:“你什么时候有别的哥哥了?郝靳比我大那么多岁,他不是哥哥。”
“不是哥哥是什么?”
“喊他叔叔。”
“哦,知道啦。”
“阿檀真乖。”刘淳满意地又撸了把她毛茸茸的脑袋。
堂屋里,尤冰倩忍俊不禁:“刘淳心思单纯,跟阿檀倒是合得来。”
她抬眼看向坐在对面喝茶的陈良焕,问:“陈将军跟刘公子一同入京的?”
“嗯。”陈良焕点头:“在下回京述职,正好在路上碰见刘公子。”
沈栀栀问:“阿焕哥来京城述职会待多久?”
“暂时不知,若是顺利很快就能回去。”
“回岱梁吗?”
“岱梁已经稳定,我带螭虎军回安州。”
沈栀栀问:“阿焕哥是第一次来京城吧?回头我带你逛逛。”
“说来我也挺遗憾呢,我虽然在京城待了好些年,可鲜少出门。对了......”她转头问尤冰倩:“冰倩姐姐是京城人士,你知道有哪些地方好玩吗?”
“若你得空,不妨也一起去逛逛?冰倩姐姐这些日子也累了,就当放松身心。”
她又问陈良焕:“阿焕哥觉得如何?”
陈良焕看向尤冰倩。
“我问你呢,你看冰倩姐姐做什么?”
此话一出,两个当事人顿时闹了个脸红。
陈良焕脸红耳朵红,局促地说:“栀栀妹妹的主意极好。”
尤冰倩也有些窘,不着痕迹躲过他的目光,微微笑了笑:“我暂时不知得不得空,但想来应该腾得出时间。”
“好哇!那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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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墨韵堂书房。
“大人,”侍卫禀报道:“我们监视了半天,裴二老爷在厢房歇了半个时辰,之后出门寻两个女儿一起赏花。”
“何氏呢?”
“何氏一直待在厢房里未出门。”侍卫道:“两人的厢房一墙之隔,属下认真查看了,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等侍卫走后,裴沅祯若有所思。
安俊良问:“你怀疑这两人可疑?”
裴沅祯道:“越是表面没有破绽的事越容易可疑。”
“但适才侍卫说了,两人各自在厢房,连房门都没出,话也没说一句,或许是巧合?”
“房门没出,不代表没见面。”
安俊良惊讶:“你的意思是?”
裴沅祯道:“回京后,我一直派人监视裴彦和何氏。何氏很沉得住气,一直以来没什么动静,直到昨日才出门。”
“她去寺院一不赏花二不上香,你不觉得可疑吗?”
“确实可疑。”
“还有裴望,平日热衷四处打转的人,却突然带两个女儿去寺院赏花,你不觉得可疑吗?”
安俊良忖了会,问:“可这两人能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一查便知。”
默了会,裴沅祯吩咐:“你今日就带人去查一查裴家的账册。”
安俊良笑:“裴望管账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账目有何错漏,想来他做账天衣无缝,我们恐怕难以查到什么。”
“正是因为天衣无缝,才觉得裴望此人不简单。”裴沅祯说:“我真正要查的不是账册,而另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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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书房,裴沅祯看了看天色,打算进宫一趟,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来。
问:“她正在做什么?”
郝侍卫自然明白问的是沈栀栀。
他如实禀报道:“大人,沈姑娘正在平福巷接待刘公子和陈将军。”
平福巷街是沈栀栀和尤冰倩住的小院所在地。
裴沅祯听了,蹙眉:“陈良焕何时入京的?”
他记得,此前陈良焕的书信里说明日才抵达京城。
郝靳道:“刚到不久,约莫一个时辰前。”
一个时辰前......
郝靳又道:“陈将军此前来了府上,原本想拜见大人,得知大人在忙便离开了。”
裴沅祯默了默,吩咐:“去平福巷。”
郝靳诧异:“大人不去宫里了?”
“晚些再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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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沅祯到的时候,小院里热闹非凡。
沈栀栀正在杀鸡宰鸭款待刘淳和陈良焕。
当然,主要是款待陈良焕。因为陈良焕说上次帮她写信回村里,村长答应看好她家的宅子。
沈栀栀高兴,亲自忙活起晚膳来。
陈良焕在一旁打下手,问沈栀栀:“你还打算回村吗?”
沈栀栀停了下,说:“兴许以后会回吧。”
这么多年回村的念想因裴沅祯搁置了,若是有机会,她想带裴沅祯回去看看。而且离家多年,她父母的坟墓应该长许多杂草了。
沈栀栀穿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继续忙活:“阿焕哥,你想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问完,见没人应她,转身一看,差点折了腰。
裴沅祯站在门口,而陈良焕早已不见了人影。
她懵了懵:“大人怎么来了?”
裴沅祯面上看不出情绪,不咸不淡问:“我不能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栀栀探头往外看了看:“阿焕哥呢?”
“你找他做什么?”
“阿焕哥走了,谁帮我生火?”沈栀栀说:“总不能让你堂堂裴大人生火吧。”
“......”
裴沅祯走进来,往锅里看了眼,见她正在做青笋炒肉,心里不大是滋味。
他幽幽道:“我还从没吃过你做的菜。”
“怎么会没吃过?”
沈栀栀手上不停忙活,边说:“我往回做桂花、做甜羹不都是给你做的吗?”
“可我没吃过这个。”
沈栀栀点头:“行,大人若是得空留下用晚膳,届时你也尝尝。”
“我不吃嗟来之食。”
沈栀栀诧异地瞪大眼睛:“这叫嗟来之食?”
“不是特地给我做的,便是嗟来之食。”
“......”
沈栀栀后知后觉回过味来,敢情......裴奸臣这是吃醋了?
她压着唇,心里好笑。
但也没压得住,裴沅祯见她要笑不笑的,脸色黑了几分。
“这是给你阿焕哥做的?”
“你怎么知道?”沈栀栀故意逗他:“这是我家乡菜呢,阿焕哥许久没吃了,也不知我手艺到不到位。”
裴沅祯心口堵。
见她转身去取调料,他问:“拿什么?”
沈栀栀说:“帮我把盐拿过来,对,就是那个黑色罐子。”
裴沅祯拿了,却没给她:“你手上不得闲,我帮你洒。”
他舀了一勺出来:“这么多够吗?”
沈栀栀瞥了眼:“够.....哎....你怎么洒这么多下去?”
裴沅祯无辜:“不小心手抖了下。”
“......”
厨房不大,他杵在一旁,沈栀栀行动不便本就有些嫌弃。这会儿见他故意找茬,心下恼火。
她说:“你能不能先出去?”
裴沅祯长眉一横:“你这是在撵我?”
“......”
沈栀栀忍了忍:“大人今日不忙吗?”
怎么还有空跑来这吃陈良焕的醋?
她早就说过跟陈良焕没什么,喜欢他那也是以前小时候的事了,有必要耿耿于怀到现在?
沈栀栀放下锅铲,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看裴沅祯:“大人若是想吃饭就留下,若是不想......”
“不想当如何?”
“不如何。”沈栀栀气归气,见他眼下还有些乌青,又心疼起来。
她说:“你留下,我单独给你做一道菜好不好?”
她态度突然软化,裴沅祯心口那股闷气也骤然散开了。
“给我做什么?”
“给你做道糖醋鱼怎么样?”沈栀栀压低声音哄:“我放多多的糖。”
“唔.....”裴沅祯扬起唇,矜持道:“你如此盛情,我留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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