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孙权已经将战火烧到了关羽的地界。
他接受曹丕的册封,以大魏吴王的身份派遣吕蒙拿下了零陵,并且封锁湘水,摆出一副要直接扫平荆州的架势,就是吃准了现在刘备的兵马没法返回,关羽兵力薄弱。
而北边的曹丕也终于回过神来,他命令乐进必须立刻南下策应孙权,在攻破关羽之前绝不会给乐进提供任何的粮草供应。
甚至,他还派出了两支预备队。
一支以南匈奴为主的精兵共一万人,另一支大半为鲜卑人的精锐共三万。
如果乐进不从,他就立刻命令这两军攻打宛城,在如今如此危机的形势下他宁愿跟乐进拼了,也不能忍受乐进现在的狂妄和无耻。
桓阶再次抵达襄阳,向乐进诉说了曹丕的决心。
他表示现在曹丕的决心非常坚定不容任何动摇,且大魏吴王的精锐已经靠近,刘备的支援短时间内不会到来,这一战怕是要直接打碎关羽,还请乐进对形势不要误判。
乐进虎着脸盯着桓阶,冷笑道:
“威胁我?”
“并不是。”桓阶叹了口气,满是愁容的脸上疲惫抑制不住,“此番天子的决心极大,誓要扫平南方,还天下太平。
如今吴王兵锋正盛,虎贲无数,若以大军讨伐荆襄,将军又被定做叛逆,难道将军……”
“你们居然跟孙权这鼠辈联合?”乐进毫不留情地讥笑道,“孙权是什么东西,这小贼反复无常多年,我能在襄阳驻守,全凭孙权所赐。
如今他北伐不成恼羞成怒,又做出这种令人耻笑的蠢事,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半路再跟关羽讲和,调头再来攻打尔等?”
桓阶叹道:
“我就是担心这个,所以才来劝将军啊。”
“孙权和关羽好歹还有几分交情,将军跟孙权和关羽都没有交情,且在襄阳险地,若是那孙权攻关羽不利,调头夹击襄阳,不知将军该如何抵挡。”
乐进的眉毛一挑,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古都是常理,汝等兵锋锐利便锐利,我这城池未必便挡不住尔等。
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乐进嘴上这么说,心中却着实有几分焦躁不安。
关羽在襄阳南边的江陵,若是遭到进攻,还有乐进顶着。
可曹丕如果下定决心跟乐进撕破脸,乐进就要面临两路大军的围剿。
这些年乐进在荆州好吃好喝地,虽然已经有了反意,根本不把曹丕放在眼中,可他也一直没有跟关羽有太多的交流。
人心难测,人心难测。
就算关羽口头表示支持,可关羽麾下也没有多少兵马,真的面对铺天盖地杀来的大军,他真的敢拼死相救吗?
“将军,好好考虑一下吧。”桓阶苦笑道,“我实在不愿让将军遭遇不测,天子明言,若是将军愿意出兵征讨关羽,日后愿呼将军为兄,也保证将军能永镇荆州。
嘿,现在荆州半壁在关云长的手上,难道将军不愿做真的荆州牧吗?”
“别说了!”乐进摆了摆手,烦闷地道,“关云长是天下英雄,尔等又算什么?”
“这……”
“若是曹丞相践祚为帝,呼我入朝拜见,我是曹丞相旧部,肯定二话不说亲赴朝中拜见新帝。
可他曹丕算什么东西?当年大战宛城时,若不是大公子救他,他早就死在烈火之中,他无德无才,凭什么让我等老将信服?
如今他居然带着孙权来攻,好,我乐进干脆反了!你告诉他,我宁愿做刘备之奴,不做他曹丕宾客!”
桓阶哑口无言。
乐进和张鲁的态度完全相反,这位手中掌握数万大军的荆州牧若是彻底造反,曹丕肯定会极其愤怒,天知道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
桓阶只得点点头,叹道:
“那请将军自求多福吧!”
看着桓阶离开的背影,乐进的心中颇为踌躇不安。
他知道接下来自己将面对什么。
关云长真的回来救援自己吗?
“季常,我该怎么办?”他迷迷湖湖,颤抖着询问马良。
马良的白眉轻轻抖动,和气地道:
“忘记告诉将军一个好消息——云将军已经收复汉中。”
“坦之?坦之收复汉中了?”
乐进的消息完全被马良封锁,听闻此事先是一怔,随即大喜过望。
“还,还有这种事?坦之之前不是刚刚向汉中进发,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夺下了汉中?”
马良笑呵呵的点头道:
“此事众人知之甚少,我只说给将军一人知晓。
我料……呵呵,坦之绝不会放弃将军,我等又有何惧哉?”
乐进脸上的种种阴云瞬间烟消云散,他忍不住仰天大笑,似乎一下年轻了几十岁。
“好,好!我信不过关云长,但是我能信得过坦之!
季常,速速叫坦之发兵助我,我看此番谁敢敌我!”
·
孙权攻打关羽引来了张昭的巨大不满。
之前关羽来袭,张昭豁出老脸去关羽军中,终于凭借自己的面子暂时挡住了关羽。
张昭一再向关羽保证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孙权依旧是孙刘联盟的坚定维护者,依旧在为了大汉而拼死作战。
但无情的事实给了张昭一记狠狠的耳光。
他从关羽军中回来不久,鲁肃就发兵赶来与关羽对峙。
之后就是熟悉的合肥大败,孙权恼羞成怒之下索性接受了大魏吴王的册封,直接率军放弃北伐,改为全力西征,这让张昭之前的斡旋全部白费,他感觉自己的老脸狠狠挨了一掌,现在又红又肿,疼得厉害。
张昭多次找到孙权,要求他立刻停止西征。
还不如暂时装出一副西征的模样,暗地集结精兵再次偷袭合肥。
可孙权恼怒之下不仅拒绝了张昭的建议,还在攻打零陵的作战中直接将关羽派来的使者乱棍打出,表示这次跟关羽不仅分高下,还要决生死。
关羽是什么东西,难道我孙权怕他不成?
“好,好啊。”张昭被孙权气的笑出声来,长叹道,“仲谋现在已经长大,不需我这把老骨头劳神。
如此大战,我军不知损失几何,全为他人做嫁衣,也不知道伯符若在,又该如何?”
孙权早就对张昭颇为不满,此刻听张昭又在阴阳怪气,随即反唇相讥道:
“若是听从了张公的建议,此番某早就做了曹公奴仆,天下太平无事,自然不能西征关羽。
张公是不是一直为此事劳神?”
“你!”
此事是张昭的心头刺,他本就脾气暴戾,此番更是气的双目赤红,面色如血,身体不住地发颤。
“好,是老臣多言了。”
他缓缓下拜,冲孙权顿首行礼,随即昂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孙权身边众人鸦雀无声,连鲁肃都不敢在这两位的争吵中插嘴,见张昭怒而转身,他赶紧向前,一把扯住张昭的手臂。
“张公!”
“放开!”
张昭一把甩开鲁肃,他眼中满是泪水,寒声道:
“汝等做的好事,汝等做的好事。
埋葬江东之人,便是汝等,我看你们泉下又该如何与我分解!”
鲁肃如遭雷殛,待在原地。
孙权也默默无语,只感觉太阳穴不住地乱跳,一股一样的感觉充斥心头。
张昭对他如父亲一般,多年来一直给了他巨大的帮助,堪称是东吴的柱石。
可现在他要走了……
孙权心中一阵默然,下意识地想要拦截,可他陡然想起,自己是江东之主,现在众将汇聚此处,他岂能向张昭低头。
看着张昭离开,他索性冷笑一声,用张昭能听见的声音大喝道:
“听我军令,分兵两路,一讨江陵,一讨襄阳,定要全据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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