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轻易软禁了陈群,对外宣称陈群受到了惊吓,现在身体十分虚弱,需要调整一下。
他在军中的支持者不少,包括原来陈群军中都栽培了不少拥趸,这话出口可信度也挺高。
文聘说自己又不是傻子,非得去拜见一番,看看陈群到底是受到了何等惊吓,可蒯越摆摆手,表示别在此时生事了。
“我军现在不可稍稍分离,以防又被韩遂软禁,到时候反到不美。”蒯越叹道,“还是再等一些时日,云将军肯定已经收到了我们的消息,不日就会过来,到时候再动手不迟。”
现在陈群军中,阎行、杨秋都已经跟冀县的守军打出了火气,申耽又懒得听文聘蒯越两人的调遣,能把他们捏在一起的人只有云山和陈群,现在陈群被韩遂软禁,仓促调动人马反而更容易中了韩遂的诡计,以韩遂擅长扇动人心的本事说不定又要倒打一耙,在以不遵守军令为名进一步掌控这支军队。
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尽力保持住手下兵马,等待云山的反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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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遂迅速打出了平叛的名义,将杨阜、杨岳、姜叙、尹奉、赵昂等人通通打为叛军,在他手下大军的勐攻之下,失去城墙壁垒的杨岳等人哪里还能挡得住韩遂的勐攻。
他们节节败退,本来还想凭借房中的屋舍坚守,可韩遂之前在城外住宅的时候就已经派人用钱财收买了不少探子,随时汇报了杨岳等人的动向。
杨岳久战疲惫,也只能抓紧向城北撤军去寻找云山讨个说法,可冀县的正北就是渭水,他们争渡之时,韩遂手下的骑兵又杀到,将这些凉州的豪族围地水泄不通。
完了!
众人脸色惨白,心道这下是死定了。
韩遂向来杀人不眨眼,落在了他的手上,肯定要被他举族尽数屠尽!
可让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多年来一直杀人不眨眼的韩遂在这会儿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声:
“诸公都是我们凉州好儿郎,我本不愿意与尔等厮杀,今日实在是无可奈何,还请诸公原谅老朽了。”
杨岳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韩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全都闭口不言。
不过有一点他们还是听出来了——韩遂要饶过他们的性命。
犹豫许久,还是由众人最年长的姜叙阔步上前向韩遂致意,姜叙先谢过韩遂的不杀之恩,又颇为焦急地询问道:
“韩将军,今日之事,到底如何?”
韩遂非常平静,微笑道:
“公等都是凉州人,我也不瞒你们。”
说着,韩遂居然缓步走到渭水边,看着滔滔东流的渭水,正色道:
“我韩遂受汉室大恩,万死难报一二。
如今曹贼作乱中原,百姓流离失所,困苦难言,我奉天子之命欲讨伐曹贼自效。
之前诸事我已经说给了韦使君、杨长史,二人都表示原为汉室效死,重兴凉州。
只可恨,此事败露,我等行事不慎,到底是中了贼人的算计。”
杨岳:……
韩遂匡扶汉室?
如果不是董卓在内的众人苦苦抵挡,韩遂早几十年前已经埋了汉室。
作为威胁汉室的大魔王存在,韩遂居然义正辞严地说着接受密诏要匡扶汉室这种事……
嘶,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离谱。
可众人落在韩遂的手上,他们人人都有一大家子在冀县,一时居然谁也没敢揭穿韩遂的鬼话,也只能肃然听着,装出一副多少有些信服的模样。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现在倒是还没有确切证据指正一切都是韩遂的阴谋——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韩遂确实没做什么,他杀到冀县也是为了救援陈群,之后也是约束军队基本做到了不伤百姓。
韦康和杨阜的死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作祟,至于具体作祟的人是谁都不好说,全都赖在韩遂的身上说实在有那么一点点的武断了。
这次韩遂义正辞严,倒是给出了一个新的解释。
“这凶手,姓常名凋,字巨鹰,乃曹贼麾下少有之恶贼。
其人手掌无数校事,已经深入凉州,这一切都是常凋作祟!”
“啊?”杨岳等人面面相觑,一时有点头晕。
说起来他们还真是听过常凋的恶名。
之前丁斐在的时候就经常怒骂常凋,说常凋手下豢养了一群鹰犬,蒙蔽魏王和大将军肆意作祟,搅得朝中一片乌烟瘴气。
那时候的丁斐还没投奔马超,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不小的可信度,在他的描述中,常凋是一个极其阴险邪恶,手下掌握无数校事,几乎无孔不入的恐怖人物。
此人是曹仁一手提携,夏侯惇竭力举荐,因为之前跟随曹丕作战立下战功,连丁斐这种谯县本地人都争不过他,足见其是曹魏的铁杆股肱。
现在曹魏想要代汉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常凋想要阻止韩遂复兴汉室也是很正常的,但他何必如此痛下杀手,云山也是曹丕的亲信,他带兵来到冀县,什么匡扶汉室自然都烟消云散。
“嘿,你们大概不知道,我那女婿云山便是刘备刘玄德麾下第一大将关羽之子,之前屡屡立下功劳的关平是也。
不信,你们可以询问长文等人,他们一定人人都知道此事。”
“什么!”杨岳等人大惊失色,各个吓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云山是关羽之子这种传言最早就是陈群说出来的。
后来陈群没有辨认,云山也没有解释,倒是曹氏一族对云山更加器重,大家就当这是陈群遭到了蛊惑,云山心胸宽阔也不计较。
可没想到……
韩遂环顾四周,见众人都是惊骇莫名,心道此事终于圆过去了。
这次出兵的时候他让夏侯霸留守本阵,名义上是留守,实则叫人看守住夏侯霸,防止其碍事,至于其他人那就无所谓,他自然有办法缓缓应付。
韩遂也不确定好女婿到底是不是真的关平,但这种事还不是开口就有理,想要辩驳嘛,那也得有人信才行。
“常凋此贼已经洞悉此事,他这次攻打凉州,不敢跟我那女婿合兵一处,之后坦之与庞令明大战正酣,此人又迅速奔赴坦之军中。
之后坦之义释庞令明,算是被常凋彻底识破,于是他阻止坦之来冀县,我无奈之下,才让长文进城与韦使君商谈。
此事千真万确,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派人去坦之军中打探,看看常凋是不是之前阻止坦之来冀县?
此人卑鄙无耻,便是此时派人深入冀县下毒害死了韦使君,还派人藏匿在彦明军中射杀杨长史。
试问,长文与韦使君无冤无仇,怎会用下毒之法杀害韦使君?
我若是想杀害韦使君和杨长史,又何必在汝等面前仔细分说?早就带兵一路杀过去了!”
韩遂最后这话当真是很有说服力。
他韩遂之前跟人有关的事基本都不干,杀自己老大都像杀鸡一样,之前他杀北宫伯玉等人的时候都是直接带兵兵变,现在居然用下毒这种手段,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这么说来,还真是那常凋……”
尽管不太相信常凋一个外人能这么容易在凉州地界掀起大乱,但之前常凋展现出的水攻之法现在已经在冀县传开,细细琢磨,可能还真的有点道理。
杨岳叹道:
“是我等莽撞,这常凋,还真是个鬼蜮小人!”
“不错。”韩遂悠然道,“老朽本来已经准备将军队交给坦之,退回西凉牧马,此事众人皆知,哼,可恨坦之居然中了常凋的诡计还不自拔,他将重兵都交给徐晃,自己却深陷常凋军中。
此番不管诸君愿不愿意匡扶汉室,总不算是我韩遂的敌人。
我只想率军救出我那好女婿,日后也总算有人为我养老送终,不知诸位……信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