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部将梁兴进军速度极快。
之前他忙着进军,没空抢掠,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超又派人来呵斥,平白错过了大好良机,这让他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非得去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泄愤方为上策。
说实在,这些以胡人为主力的军队根本没什么大志和长远的抱负,对打仗也都是一知半解,韩遂这么一提醒,他们才想起原来周围还有这么多的县没有抢,尽管穷了一点,也比在长安附近内卷好。
于是他赶紧带着一群士兵迅速前进,很快就抵达了蓝田。
蓝田小城,城中的官吏根本不敢阻挡梁兴麾下的兵马,被梁兴一顿喝斥,赶紧打开城门,沿着街边跪好乞降。
梁兴带人匆匆入城,叫人将所有的账册全都带走,然后以征收粮食的名义打开府库,将库中刚刚秋收的粮食尽数封存,然后挨家挨户砸门,命令他们交出平安钱。
蓝田这种穷地方,所谓的大户也并没有太多的家财,被一群士卒敲诈一通之后也没了油水,进城的士卒立刻不由分说破门杀人,逼迫他们将所有的钱粮都交出来。
那些穷人就更别说了。
这一带没有搞屯田,自耕农还是比较多,小农自家多少有些积蓄,自然引来了这些胡人的大力抢劫。
一时间,四周到处都是惨叫和求饶声,不少百姓奋起反抗,可他们缺少组织,肯定不是这些杀人成性的大头兵对手,也各个化作刀下之鬼,血流成河。
便是在此刻,申仪和陈群率领一众残兵总算来到了蓝田,看见蓝田似乎有贼军肆虐,申仪大吃一惊,干净命令手下调头。
可带兵多年的梁兴在这方面还是非常谨慎,他们的探马远远看见申仪麾下部将来了又走,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伙敌人,他们火速通传梁兴,梁兴也立刻命令一千骑兵出城,截杀这群来路不明的敌人。
申仪手下都是步卒,哪里能跑得过这些骑兵,见一群骑兵乌央乌央杀过来,申仪等人吓得魂飞魄散,纷纷上山逃窜。
梁兴见来的居然是这样一群脓包贼众,不禁哑然失笑。
他懒得理这些人,命令手下继续追击,自己则率军继续抢劫,务求不能给百姓留下一粒粮食。
就在他抢的火热时,手下的探马又来通报,说长安附近有一支兵马杀来。
“又来了?”他皱眉沉思片刻,匆匆捡起刀剑,哼了一声,“走,出城看看。”
这次来的是一支一千人左右的骑兵,他们人人带甲,阵型整齐颇为不凡,让梁兴眉头一皱。
精兵啊……
他手下不过五千人,之前分出一千人去追杀申仪,城中大部分的兵马又都在抢掠,仓促能凑起来的也就两千兵马,真不一定能斗得过这些精锐。
梁兴咬了咬牙,叫人先把城门关闭,让正在抢掠的士兵赶紧停下,抓紧准备迎敌。
可那支士兵大概是发现了梁兴的意图,居然陡然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梁兴的探马一时没有防备,片刻间便被一一斩杀,看着同伴惨死,那些好勇斗狠的士卒也不听梁兴关门的命令,纷纷策马杀出去,非得剁了那些骑兵泄愤。
这支骑兵的领军骑督名夏侯霸,乃是夏侯渊的次子,今年二十五岁,已经追随夏侯渊征战超过八年,可谓是战场上的老将。
韩遂对长安的包围非常松散,在面对曹军主力之前,他并不想跟长安城中的曹军多多杀戮,最好能逼迫曹仁、夏侯渊知难而退,只要他们愿意离开关中,联军的战斗压力将大大削弱,只要守住几个关键点就能跟曹操打成平手。
因此夏侯霸率众离开时并没有遭到韩遂军的堵截,他们一直奔到蓝田,发现梁兴居然提前进入城中抢掠,夏侯霸不禁大为光火。
老子还指望在这休息休息呢,你倒好直接开抢了啊。
夏侯霸远远眺望,见梁兴麾下各自为战,有人想出门迎战,有人又迫不及待想要关门,立刻意识到这群乱兵不过如此。
他当机立断,厉声喝道:
“上,杀光这些贼人!”
“都督,我们不是要去迎接云将军吗?”
“不占据蓝田你想饿死咱们兄弟吗?攻城!我看这些贼人谁敢挡我!”
年轻气盛的夏侯霸压根没有把梁兴放在眼中,他稍稍检查了一下自己携带的各种武器,之后立刻命令全军展开进攻,一定要将梁兴就地消灭。
梁兴被自己手下这群逗比气的火冒三丈,见夏侯霸发动进攻,他的火气也上来了。
好啊,还敢主动向我们进攻?
真当我手下就这点兵马是吧?
他怒目圆睁,手上的长矛一指,厉声道:
“不许再抢了!先把眼前的贼人消灭,这些人都是曹军的精兵,比那些流民有钱!”
听说有钱抢,梁兴手下士卒各个眼冒金光。
随着几个军将的嘶吼,他们纷纷策马绕开一个大圈,箭失雨点一般纷纷落下。
梁兴手下的胡人兵马骑射的本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从小练就,那自然是相当精湛。
但因为梁兴手下胡人部落这几年生活太安定,工匠在冶金和制造箭杆上一直搞不明白,这一连串的箭雨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夏侯霸手下的士卒都很有经验地举起盾牌格挡,前锋丝毫不停,已经跟梁兴手下的士卒碰撞在了一起。
尽管夏侯霸麾下的兵马不多,可他们是做了充足准备之后发动进攻,而梁兴手下的士卒都是仓促之间被拖过来,一时无法凝聚成阵型,双方搅在一起,周围立刻一片大乱。
夏侯渊帐下的曹军士兵本来就非常不满这些关中贼,这会儿作战的也非常用心,双方搅在一起,一时间居然不分胜负。
梁兴没想到夏侯霸如此悍勇,一时有点抵挡不住。
他来这是为了发财,发财的本钱就是自己麾下的士卒,如果跟夏侯霸激战太久,就算赢了,自己回去也会遭到排挤,丧失地位。
他咬了咬牙,勒马朗声大喝道:
“足下是何人?我等来此只为发财,休要争斗,还请行个方便。”
夏侯霸恍若不闻,他远远看着满脸油光的梁兴,用左右缓缓擦了擦飞溅到脸上的血污,眼中露出一丝骄横之色。
夏侯渊家教不错,早早就告诉儿子除恶务尽的道理,夏侯霸见梁兴麾下如此模样,也知道他们一定在蓝田放肆抢掠,危害百姓,岂能让他活着回去。
“好个狗贼,我今日岂能让你跑了!吃我一矛!”
他勐地一夹马腹,又飞快地奔上去力战,梁兴是当年斩杀李傕的狠人,见这孺子猖狂居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也是怒火中烧,寒声道:
“小儿,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夏侯霸越战越勇,梁兴麾下疲于应付,渐渐已经不支,夏侯霸心中暗喜,眼看已经攻到了梁兴身边,却听见背后传来阵阵马蹄声,他下意识地回头,却见一彪人马居然从侧方包抄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切断了夏侯霸的后路。
梁兴居然还有这个算计?
夏侯霸大吃一惊,他和他身边的武士进攻立刻变慢。
梁兴好歹是当年杀死李傕的勐将,他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立刻纵马向前,锋利的铁矛虚挑,夏侯霸下意识地用矛格挡,没想到梁兴电光火石间将手上的长矛投了出去。
这招他明显练过,长矛在他的投掷下保持了相对稳定的飞行速度,夏侯霸反应不及,被铁矛重重刺中胸口的铁甲,登时脸色一白。
梁兴见一下没有洞穿夏侯霸的身体,立刻意识到此子是曹军大将,不然他也没资格穿这么结实的铁甲。
好啊,居然是曹家的小子,正好拿你祭旗!
这一千骑兵之前是出去追杀申仪等人的,申仪等人逃往山中,被杀了大半,这些人一看敌人如此脓包,也懒得入山追赶,匆匆返回准备继续抢掠,正好遇上了夏侯霸。
梁兴之前被夏侯霸逼的手足无措,完全是因为他手下的士兵正在抢掠没空组织起来。
而这次返回的士兵远远看见梁兴被困,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他们突入敌阵,夏侯霸手下立刻不能阻挡,顷刻间便被分割包围,若非夏侯霸一身铁甲,此刻此刻已经没了性命。
可敌人前后夹击,夏侯霸也渐渐抵挡不住,他本就兵少,这会儿越发慌乱,额上的汗珠已经丝丝沁了出来。
“贼子,还不下马受降!”梁兴换了一把长矛,看着夏侯霸忙乱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纵马挺矛,命令士卒全军出击,今天一定要把夏侯霸留下。
夏侯霸越发抵挡不住,在忠心耿耿的手下亲卫保护下,他已经动了逃走的念头,可见梁兴一脸狰狞的笑容,这个年轻的武将心中竟生出一丝蛮横和决绝。
不跑了,老子今天跟你拼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作势要跑,却突然调转马头,趁着人多混杂,居然抛弃手下卫士,直接朝梁兴勐冲过去。
梁兴见夏侯霸决死冲锋,更是心中狂喜。
“孺子,我今日……”
他的狠话还没有出口,远处又传来阵阵马蹄声。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同伴增援赶到,抬头望去,却见一队骑兵飞驰过来,为首的一位披甲武士胯下骏马飞快,已经脱离身边士卒,一把雪亮的钢刀张开,朝着梁兴飞快招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