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已确定会前往了吗?”
女帝从高处的王座起身,走下万灵殿。
“你没有听到那孩子,正懦弱的哭泣着吗?令人厌恶。”
“既然那孩子被夺走一切,那就让朕,来教会她,失去的东西,要自己夺回来才行!”
·
要是……可以死去就好了。
间桐樱又咳出一口鲜血,仰躺在昏暗的室内,身边是窸窸窣窣的,虫爬过的声音。
可是,她连死去的力量,都没有了。
又一波虫噬的痛苦涌上来。
间桐樱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睛,早已黯淡。
有谁,有谁能救救她——!
或是,谁能结束她的生命……
“满盈吧,满盈吧……
汝将携东方之飓风,持权杖与威庭;
回应吾,四面坚墙漆金,王冠永恒。遵从圣杯之意志,天秤之真理;
出现吧!”
苍老低沉的召唤声像是恶魔的呢喃,阴暗的虫仓内只有召唤阵的纹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群虫畏惧四散。
间桐樱艰难偏头,手指动了动,像是想要触碰召唤阵。
——无论是谁,请别前来。
间桐家,是恶鬼也会逃离的地方。
然而下一刻,违背间桐樱心声,召唤阵光芒大盛。
金色的灿烂光芒盈满了整个房间,所照之处,虫群湮灭。
间桐脏砚那张枯瘦干瘪的脸皮上的贪婪和**,也在光芒之下,无所遁形。
恍惚中间桐樱看到,璀璨之中,有一人影从天而降。
“大胆狂徒!”
人未到,声先至。
女子钪锵的暴喝仿佛裹挟着百万军势之威,声震如钟磬。
唐装长裙的美人云鬓花颜,神情冷肃,带着尚未消散的点点光芒,手中的马鞭袭向间桐脏砚。
瘦小佝偻的老人以不符合自己身形的敏捷度,险险避开。但马鞭刮起的厉风,仍旧划破了间桐脏砚干瘪的脸皮。
没有血液流出。无数虫子涌上伤口,迅速修复。
女子注意到这一点,厌恶的皱了皱眉。
“蝼蚁之躯,竟也敢胆敢染指朕的遗留之物!罪不可赦。”
间桐脏砚毫不在意女子的态度,反而桀桀怪笑出声。浑浊的眼球里,满是对即将得到的力量的贪婪。
“不经您允许使用圣遗物,是老朽的错。不过,来自东方之地的陛下,既然老朽召唤了您,那老朽就是您的御主。”
间桐脏砚掏出一直揣在袖子里的手,向女子展示自己枯干手背上,鲜红的令咒。
“您瞧,有令咒在,您就只会是老朽的仆从。认清现实吧,陛下。老朽也不做什么,只是想借助您的力量,打一场正义之战而已。”
“仆从?”女子冷笑。
“你既然口称陛下,就该知道朕的身份。何时起,就连蝼蚁,都敢在朕面前乱蹦了?”
女子手中的马鞭扬起,破风声呼啸烈烈。
但仍旧躺在地上的间桐樱却看得清楚,自己名义上的爷爷,间桐脏砚,早就在这附近布下了密密麻麻的虫阵。
她急切的张了张嘴,想要提醒这个来自异国的美人。
——快走!快离开这里,你不知道爷爷到底掌握着什么样的力量,你打不过他的!
像是感知到了间桐樱的心声,唐装的美人向间桐樱投去冷淡的一眼。
睥睨之下,如帝王之威。
不可亵/渎,不可侵/犯,不可置疑。
从未见过这样的存在的间桐樱呼吸一滞,心跳慢了两拍。
莫名的,看着异国的美人冷静的表情,间桐樱忽然有种,她会赢也说不定的感觉。
然而女子并未因间桐樱的情绪而停下动作。
剔透的明眸如水,平静冰冷。
[如何击杀烈马?以钢/鞭,以棍棒,以匕/首。]
[如何击杀敌人?]
——斩草必除根!
抡起的马鞭在不大的虫仓内呼啸生风,破空声凌厉尖啸,如神怒,天倾地陷之恐。
厉风过处,虫群死伤。
间桐脏砚不断腾挪身形,干瘪的面皮看不出表情,内心却暗叫不好。
他还是小看了这位东方女帝。
小小马鞭,却密不透风。如同天罗地网,哪怕飞虫,也无处可逃。
“朕的名,就是朕的国。”
金色的光芒升起,太阳炙热朗照。
昏暗的虫仓霎时间被点亮。所有长年照不到阳光的阴暗角落中窸窸窣窣的虫,甚至来不及逃离,就瞬间灰飞烟灭。
——这是属于帝王的威严与光明。
“朕之所在,皆为朕之国土。”
月轮升起,与日同辉。
冷白的月光悄悄投射在地面上,洁白的寒霜迅速蔓延至整个虫仓。
在间桐脏砚反应过来,想要逃离之前,就已经形成一个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小世界。
无法逃脱。
只能做困兽之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向败落,承受帝王的愤怒。
光明笼罩,月色封疆。
“【日月当空】——!”
女子声如钟磬,金石玉碎。
帝王的威压裹挟着怒火,向间桐脏砚席卷而去。重逾千万吨的力量压顶而下,间桐脏砚逃无可逃。
但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在这位女帝以真名释放技能的那一瞬间,竟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就像是真如蝼蚁,生死皆被旁人捏在手心。
数百年的生命中,间桐脏砚第一次深刻体会到,自己竟然如此弱小。
曾经御三家之一的间桐家,初代的当主,竟然连生死都无法掌控。
间桐脏砚干瘪的面皮气得乱颤,失去了一向胜券在握的冷静,拼命挣扎想要像以往数次那样,化作无数印刻虫逃离。
但是,在这个日月同辉共存的小世界中,被剥夺力量,被马鞭牢牢捆住的间桐脏砚,连像个普通人那样挣开束/缚,都做不到。
同样无法逃离的,还有间桐樱。
她蜷缩在一片寒霜的地面上,痛得不住咳血。皮肤下万千印刻虫不安分的慌乱游动,凸起凹陷,令她看起来极为可怖。
间桐樱知道,这是自己体内的印刻虫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在拼命吞噬自己的血肉保持生机。
紫罗兰色的眼瞳渐渐涣散。
——其实,就这样死去,她也很幸福。
“哒”
“哒”
“哒”
视线内模糊不清。超越极限的痛苦,让间桐樱无法看清自己眼前的画面。她费力的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方向。
是那位异国美人,踏着冰霜走向自己的声音。
精致的柔软长裙曳地,花纹若隐若现闪着光芒点点。
随着女子的行走,云鬓间,步摇轻晃。
女子垂眸,注视着间桐樱。
直到间桐樱即将被印刻虫吞噬而昏过去的前一刻,才不紧不慢开口。
“朕武曌,大唐则天大圣皇帝。”
“为你而来。”
·
圣杯战争开战在即,作为御三家之一的间桐家,却突然失去联络。
时刻关注竞争者态势的几家,派出的打探消息的英灵,式神,使魔,却连间桐家都找不到。
就像是一夜之间,原地蒸发了一样。
原本是间桐家大宅的地方,如今,只有空荡荡的一片土地。
但偏偏,又没有魔术的痕迹,不像是被魔术屏蔽了感知的样子。
问讯赶来的众人,简直迷茫到怀疑眼睛。
武曌袖手立于窗边,看着楼下来往疑惑的众英灵使魔,被他们散发出的“迷茫,无助,但危险 ”的气息,逗得放声大笑。
“这可比滑稽剧还要有趣。你说呢?”
在她身后,一身黑色现代军/装制服利落的东方灵修者,笑着回应。
“陛下说是,那必然没有错。陛下,那位小姐已经醒来,我也已为她清理了体内的余虫。”
“就先退下,去彻查圣遗物被盗一事了。”
武曌颔首,转身走入室内。
间桐樱正愣愣的躺在柔软的床上,还无法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
她不明白,明明爷爷是在进行违规召唤,怎么一眨眼,就主从颠倒,被召唤而来的英灵掌控一切。
甚至,爷爷被那位异国的美人关押,而自己,却得以在温暖蓬松的枕被间醒来。
而她,也已经感知不到自己体内的印刻虫的存在。
就像是那些往日让她痛苦不堪的虫子,全都死了一样。
“不得不说,朕对于这个国度的魔术,又有了新的认知。”
“对人类的懦弱劣根性也是。”
如飞瀑清泉击石玉,泠泠清澈。
间桐樱听到声音转头,就看到昨夜自召唤阵出现的异国美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床边。但异国美人那比花朵更为美丽的面容上,一片冰霜。
她不由得害怕的攥紧了被子下的手。
“为什么不反抗?”
但是长久的沉默之后,间桐樱预想中的危险没有降临。只有女子莫名其妙的问话。
“诶?”间桐樱惊讶。
“你不喜欢那老头儿,不喜欢这个宅子。那你为什么不反抗?”
武曌对着间桐樱,倒是比平常更多三分耐心。看着受伤小猫崽一样的女孩迷茫的眼神,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话。
间桐樱眨眨眼,嗫嚅着回话:“可,可是,我是被父亲送来的呀。”
“爷爷说,我得有力量继承间桐家才行。”
武曌闻言冷笑。
“父亲?爷爷?”
“不,女孩儿,那是你的仇人。”
“而你,你明明心有不甘。怨恨的业火,都快从你的心脏喷涌而出了。”
“你记着,女孩儿——”
武曌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芙蓉面凛然。
身上属于帝王的威压和霸道一瞬间全开,将小小的间桐樱笼罩其中。
间桐樱一点点睁大眼睛,紫罗兰色的眼眸被点亮,眸光粼粼波动。
她不自觉屏住呼吸,目光被自己面前自信傲然的美人吸引。
“若不甘,那便抗争!”
“若怨恨,那就复仇!”
“以仇人的鲜血,平息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 糕赴约而来。
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中华五千年文明,唯一一位女帝。
武则天,武曌。
她从不比任何一位男性皇帝差,她是盛唐的牡丹,是华夏的璀璨明珠。
无论史书如何苛求严待,无数人依旧为她热泪盈眶,为她的风华折服。
无字碑不述功过,后人依旧没有资格评价这位唯一的女帝。
在一个山风温柔,月光与芙蓉花交融的夜里,武曌结束了千年的睡梦,从乾陵的寝宫中苏醒,走向现世。
有关她的故事,各位看官,您且听糕一一道来。
这正是——
李唐武周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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