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步看似走马观花,秦岳心中却对李国庆有了一点判断。
能把天台改造成一片高尔夫球场,李国庆何止是财大气粗?
那些水道,果岭,一整套系统下来,造价本就不菲,在这摩天大楼顶上,耗资更是在十位数居中往上。
毕竟,单单果岭的一片草皮,每平米的造价就在十万开外了。
对方特意把见面地点安排在这里,用意已经昭然若揭。
看似简简单单的高尔夫球场,是在无形中给秦岳秀肌肉。
“小秦是吧?坐吧,去开瓶酒过来,我得和这位小秦先生好好聊聊。”李国庆摘下墨镜,放在手边藤蔓编制的小桌上。
挥手让秘书下去,李国庆安然晒着太阳,口中似是喃喃,又像是在对秦岳说话:“我这个球场要是开放了,一年的会员价少说也有上千万,上边也找过我几次了,我都没答应,好东西嘛,还是自己独享的自在,不然你说我建它干嘛?”
秦岳丝毫没有拘束,落座在李国庆旁边。
安然靠着躺椅,脸上笑容淡淡。
这个李国庆,不简单呐。
比起那位初出茅庐,只有一点小心思弯弯绕的李承恩,他的老爹何止比他强了数十倍?
李国庆的话,旁人听不出门道,以为他在炫富,秦岳却听得明明白白。
不
需要会员,那是他不在乎钱,这是给秦岳展示盛源的体量。
能顶住上边的压力,独享这座足以作为城市景观的球场,那是在警告秦岳,盛源有深厚的背景。
短短一句话,看似感叹,实则何止一语双关?
秦岳乐呵呵一笑,放眼扫视球场,便不紧不慢的搭话:“的确是个好地方,在这打球,整个城市都尽收眼底,李总气度不小,不过,你的球场也只是在广市一枝独秀,放眼全国的话……”
话讲了一半,秦岳便很自然的闭口不言。
李国庆很明显知道秦岳在说什么,他呵呵一笑,终于正眼看向秦岳。
“我当年创业的时候,那叫一个艰难,可是我年轻,有资本。当初站在一座高楼的楼顶,我就有一种直觉,一年之内,我要买下它,那一年,我小小赚了一个亿,少年人书生意气,我理解。不过整个国家,能人岂止过江之鲤?哪怕是当年的我,也只是一员之一罢了。”李国庆口中唏嘘,似是在回味往事。
然而这话说直白了,就是在嘲讽秦岳好高骛远。
秦岳正要搭话,那位妖艳秘书,已经端了一瓶洋酒过来。
“82的拉菲?”秦岳微微皱了下眉头,一眼就认了出来。
李国庆淡然一笑,便道:“眼力不错,头些年
,我听一位朋友说笑,咱们广市进去的一位死囚,执行的时候,非要抽一包华子,狱警就给他买了一包,结果他咬定说是假烟,带着遗憾就去了,后来狱警去鉴定,买的的确是真烟,只是那位抽了半辈子假烟还蒙在鼓里,不过在我这,你不用担心假货,82年的拉菲,绝对正品!”
“酒是不是真的,我不在乎。”秦岳端起李国庆给他倒的酒水,也懒得品鉴,直接一饮而尽。
这东西在京都的时候,秦岳跟几个朋友常喝,至于真假,秦岳不是行家,他也不在乎。
李国庆慢悠悠品了一口,放下酒杯,淡淡笑道:“那我们就谈点正事吧,我这个人,贵在真实。听说犬子去中海历练,不小心得罪了小秦先生,结果情急之下,就把我这盛源都赔进去了。”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可以理解,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是把我给他创业的那点家底,赔了个干干净净,气的我啊,一回来就给他一顿收拾,不过,这话说回来,还是要感谢秦先生,教训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感谢就不用了,其实我和李总也有那么一点点相似,我也喜欢真实。”秦岳面上笑着,态度却半分不让。
李国庆言下之意,是让秦岳见好就收。
但秦
岳今天过来,可不是和他谈笑风生的,他是来故意挑事的,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善罢甘休。
李国庆是明说,让秦岳拿了李承恩赔的那点资本,就直接滚蛋。
秦岳说的真实,就是没把李承恩当时的话当成是情急之下,他是要吃下整个盛源!
“人不是貔貅,你懂我的意思吧?”
李国庆也不恼火,只是淡淡叹息一声:“为了这些家底,我奋斗了大半辈子,这脚下的一砖一瓦,我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也知道它是怎么回事,所以,在这里打球,我心安理得。”
李国庆看似还是平静的,实则态度已经变了。
他这是在敲打秦岳,不要企图占据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虽然李国庆是李承恩的父亲,但两人的差距,实在太大。
面对这老狐狸,就连秦岳都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而无的压力,成功的人,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李国庆论心机,论说话的方式,足够那些仇恨资本的人学一辈子了。
“雄狮吃下一只兔子,却被蚂蚁惊呼貔貅,其实我估计这头狮子的胃口,还能吃下更多不是吗?”放下酒杯的同时,秦岳的语气也变了。
两人看似还在和颜悦色的坐着说话,实则他们中间,已经有浓重的火药味在弥漫!
“既然你喜欢直
说,那我就跟你交个底吧。我不会让你白跑一趟,这一个亿的跑路费,你拿去,咱们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如何?承恩亏给你的那些钱,我也都不追究,就当交你个朋友。”李国庆大笔一挥,直接就填了一个亿的支票。
将支票推到秦岳面前,李国庆便靠在一边不说话了。
然而,秦岳却根本看都不看那摆在眼前的一个亿。
“看来李总还不了解我,我是个老实人,说杀你全家就一定不会食言的那种。”说话间,嘴角淡淡勾起一丝冷笑,也在给对方施加压力。
李国庆一听,瞬间就笑了。
“哈哈……好一个年轻人,那我再说直白一点,盛源,不是不能给你,我老了,我无所谓,能赚一个盛源,我就敢赔一个盛源进去,要是连这点气量都没有,还当什么生意人?”
“可惜的是,我有些朋友,他们可不答应呐,你今天从我这里拿走盛源,你想过你在中海的那些朋友吗?莫家,赵家?我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善意的提醒,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人拿了不义之财,这笔账,早晚是要还的。”李国庆口中冷笑,虽然表面不傲慢,但这个人的傲气,是刻在骨子里的。
比之李承恩的稚嫩,李国庆这个父亲,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