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乔衍怔怔地盯着钢琴前的女孩，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知道的？”
他半眯着双眸，语气不善：“你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合着全世界的人都见过他的未婚妻，除了他自己？
原本因为失恋焦头烂额的林晨突然来了精神，见乔衍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林晨笑得更加欢快。
他摸着下巴沉思，故意拉长了声音道：“除夕夜吧。”
说着，林晨猛地拍了下乔衍的肩膀：“我那时还提醒过你的。”
乔衍下意识反驳：“你什么时候说过……”
倏然，他瞪大了眼睛，“那天晚上你打电话就是为的这事？”
乔衍突然想起来，除夕夜当晚，他正可怜巴巴地被母亲赶出家门，和老父亲一同站在门口吹西北风。
那时林晨是给自己打过一次电话，不过可惜他手机自动没电自动关机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乔衍咽了下喉头，看向林晨的目光越发不善：“你就不会多打几次？”
林晨耸耸肩：“你手机都关机了，我再打还能打出个花来？”
离得近了，林晨几乎可以听见乔衍咬牙切齿的声音，好像下一刻就会磨刀霍霍向自己了。
他手握成空拳，掩去唇边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的位置靠了靠。
余光瞥见钢琴边的女孩，林晨再也顾不上遮掩，抬手撞了撞乔衍的胳膊道。
“呐，你那小仙女快被人叼走了。”
顺着林晨的手指望去，乔衍果然看见了站在温以宁身边的男人。
她都还没弹完，已经有人过去献殷勤了。
小女孩娇娇软软地坐在钢琴前，奶白色的连衣裙更衬得她肌肤如雪。因为坐姿的原因，裙子往上跑了跑，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小腿。
脚踝处还有一串玫瑰金的脚链。
在阳光下折射出万丈光芒。
上前搭讪的男子先是彬彬有礼地站在一边，一直到温以宁演奏完毕，才微弓着腰和她说话。
乔衍坐的位置离钢琴还有一段距离，听不清两人说的什么。
不过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男人一手靠在钢琴边，像是将女孩整个人团团包裹住。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女孩浅浅笑了下，朝男人微微点了点头。
乔衍牙齿往后槽移动，面色阴冷。
他深吸了几口气，见男人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将林晨提起。
乔衍捏着林晨的衣领，眸光阴郁：“你过去把那个男人赶走。”
林晨眨巴眨巴眼睛，指着自己胸口反问了一句：“我去？”
乔衍点头：“对。”
林晨拍开乔衍的手腕，嘟喃道：“不至于吧兄弟，虽然以宁妹妹……”
他话说到一半，就接到乔衍的死亡凝视，林晨讪讪闭了嘴，识趣地改口道。
“虽然温小姐美若天仙，可你也不用像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吧，你这个样子，我都差点怀疑你……”
“你知道她是谁吗？”乔衍不耐烦地打断林晨的话。
“知道啊，富可敌国的温家小小姐。”林晨不以为然地咂咂嘴。
还不忘加上一句：“你的未婚妻，前的。”
乔衍：“我之前看的钢琴视频，就是她演奏的。”
林晨：“……”
自从知道乔衍看的视频后，林晨做过无数次幻想视频的主人，油腻的大叔空虚的少妇他都想过，唯独没有想过那人会是乔衍的前未婚妻。
还是他主动退婚的。
林晨是真心想为他这个好兄弟点蜡了。
他摩擦摩擦手掌，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乔衍的肩膀，沉痛道：“……辛苦你了，兄弟。”
语气免不了的幸灾乐祸。
退婚的对象居然是暗恋已久的心上人，这种狗屎运也只有乔衍能遇上了。
林晨大手一挥，一副交给我就好的表情。然而刚抬起脚，他忽的神色一顿，好奇地回过头：“……你怎么不自己去？”
乔衍正眼巴巴地盯着温以宁的方向，听见林晨的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乔衍：“我早上没洗头。”
林晨：“？？？”
乔衍：“今天还穿的不好看。”
林晨：“……”
刚才还自诩脸百搭套个麻袋都好看的男人，这会却深深为自己出门前的莽撞后悔。
电视剧男主角出场都是白衣飘飘脚踩七彩云身骑白龙马，狗血的话女主角随便摔一下都能来个深情拥吻。
可他现在算什么？
乔衍瞟了下自己的衣服，黑不溜秋的一套卫衣加睡裤，上去就是给人一锤。
像这种毫不起眼连预告都不配拥有就出场的一般只有一种角色。
——统称为炮灰。
乔衍突然想为当年含泪陪老爷子看八点钟言情大剧的自己拍案叫绝。
看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他虽然没追过人，但没吃过猪肉至少也见过猪跑的。
不先做个SPA来个精致护肤再换三五六十套衣服加个闪光灯出场的，都不配叫男主角！
……
刚才没注意，离得近了，林晨才看见温以宁脸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明摆着不想搭理上前搭讪的男人。
林晨过去的时候，温以宁刚好被纠缠得不耐烦。
她已经拒绝得非常明显，可面前的男士却还是不依不挠。
她刚想绕过男人，就看见半空中多出了一只手，刚才的男士被林晨一把按在座上。
温以宁虽然见过林晨，不过也仅限于除夕夜那一眼。
见对方出手帮自己，温以宁朝林晨投去感激一笑。
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男人黑眸又沉了沉。
乔衍捏紧了拳头，目光牢牢地盯在林晨背部。
他让林晨只是赶走那个讨厌的男人而已，他走位得如此风骚是要干嘛？
换件绿衬衫就可以直接出道走花路了。
作品叫做《花孔雀》。
林晨虽然平时玩世不恭，可到底是练过的，他往下压了压男人的肩膀，声音喑哑。
“人家都拒绝了，你没听见吗？”
“听你妹……啊！”男人忍痛叫出声，空出一只手想要袭击林晨，却反而被对方握住。
林晨眼尾一挑，漫不经心地抬脚往男人臀部下的椅子一踢。
只听哐当一声，刚才还趾高气扬的男人此时却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狼狈不堪。
男人本来就是出来猎艳的，见林晨身手不凡，暗道了一声运气不好后，忙抱着头落荒而逃。
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咖啡厅的人，可是经理却没有找上前来。
林晨用脚趾头一想都知道是乔衍用钱摆平了。
本着为好兄弟的幸福着想，林晨意味深长地瞥了温以宁一眼：“温小姐，以后遇到这种图谋不轨的男人，不要随便搭话。”
温以宁点点头：“刚才谢谢你了。”
林晨摆手：“谢什么，我还不是为了……”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阵风，有人疯狂地朝他们这边跑来。
沈心语风风火火地从门边跑了过来，喘着气道。
“对不起啊以宁，路上塞车了……你怎么在这里？”
直到站直了身子，沈心语才注意到温以宁身边的男人，她瞪圆了眼睛，余光瞥见地上倒着的椅子，双眉皱得更紧。
沈心语伸手将温以宁护在身后，目光在林晨脸上上下打量：“林晨，你欺负我家以宁？”
“不是不是，林先生刚刚帮了我。”
温以宁急忙出口解释，三言两语将刚才被骚扰的事告诉沈心语。
“卧槽这个狗男人，居然敢对我家小可爱下手？！”
沈心语痛骂了一句，将袖子撸起，直直盯着林晨：“你就这样把人放走了？”
她愤愤骂道：“至少得先套个麻袋揍一顿吧。”
沈心语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过来，温以宁连忙拉着她坐下，温声道：“心语，我没什么事的。”
她笑了笑，“而且还是多亏了林先生帮忙，我才得以摆脱的。”
温以宁鲜少遇到这种情况，她长得好看，可是以往出门时身边都有人跟着，没有人敢上前和她搭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有人骚扰的。
沈心语哼了一声，还是意难平。
她目光落在林晨脸上，狐疑道：“你来这里干嘛？”
见林晨目光闪烁，沈心语心下一动，探着身子在咖啡厅环视了一圈，皱眉道：“乔衍也在？”
“他……”林晨往他们刚才坐过坐过的位置望了一眼，那里早就空无一人，就连桌上的玻璃杯也被服务员收走。
“他有事先走了。”
沈心语明显不信，却还是碍于温以宁在场没有戳穿。
乔衍不喜欢温以宁，先行一步也是他的风格。
事情办完，林晨自然借口离开，只留下沈心语和温以宁二人。
几天未见，沈心语的面色憔悴了许多，眼下青黛一片。
温以宁陪着她说了一会话，终于见她又露了笑颜。
.
乔衍回家的时候，乔建国并不在家。他疾步匆匆往楼上走去，一进门就看见桌上放着的几本教程。
是温以宁寄给他的那几本。
《钢琴入门简谱》《钢琴入门》几个烫金大字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乔衍动作一滞，目光缓缓落在封面上的字迹上，嘴唇紧抿。
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像是梦寐以求的东西突然之间变得触手可及。
可是一恍惚，周围的一切仿若泡沫一般，一击而碎。
乔衍慢慢踱步过去，最后停在书桌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轻柔抚过封面上凹凸不平的的烫金字体。
之前没注意，现在反倒看见了扉页下方一个细小的“温”字。
字迹娟秀，宛若他刚才见过的那个小人儿一般，娇娇软软的。
女孩方才弹钢琴的画面一直在乔衍脑中挥之不去，那般自信朝阳，和他幻想中的如出一辙。
除了，她是自己的前未婚妻。
乔衍又叹了一声，神思恍惚间后脑勺突然被人猛拍了一下，乔建国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年纪轻轻的，装什么老成？”乔建国的拐杖在地面上敲的哒哒响，“还学着人叹气？”
突如其来被人打了一下，乔衍惊呼了一声，却还是紧攥着手里的简谱不放，只空出一只手揉着后脑勺。
“卧槽爷爷，你要是一巴掌把我拍傻了，你的万亿遗产谁来继承？”
乔建国抬手欲往他后脑勺招呼，却被乔衍眼疾手快躲开了。
“龟孙子。”乔建国没好气啐了一口。
乔衍笑嘻嘻凑上前：“那你就是千年王八了。”
“滚犊子！”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乔衍终于抱着受伤的脑袋，可怜巴巴地坐在一边，手心还攥着那本简谱。
只是书角一侧多了个折痕。
乔衍心疼地抚着上面的褶皱，还对着简谱自言自语了一番，吓得坐在他旁边的乔建国以为他魔怔了。
不会真的被打傻了吧。
终于见书角的褶皱不明显，乔衍松了口气，又虔诚地将简谱合上，就差来一个双手合十祈祷了。
乔建国眼角抽搐，如果不是刚才看见了简谱里头的曲目，他都差点怀疑那里面是什么脖子以下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乔乔的出场一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天动地泣鬼神！
感谢宝贝们的营养液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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