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慧的话一出来,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他们像是第一天认识朱刚,把他打量了又打量,目光里还有毫不掩饰的鄙夷。
朱刚在这样的目光下一张老实的脸涨得通红,他手上的拳头攥得紧,眼神阴翳,随时要吃人。
“贱人!你胡说什么?”
“你在外面偷汉子,我都忍了,你现在还要编排我!”
“我胡说?朱刚,你这个烂男人!我怎么胡说了,咱们今天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个清楚......”
像是彻底崩溃,常慧再也忍不住,把这些年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初朱老太婆逼着朱刚娶她大儿媳做老婆,朱刚不愿意。
他那会刚当上钢铁厂的小组长,正是得意的时候,怎么肯娶个寡妇,还是自己大哥的媳妇。
但朱刚一贯听朱老太婆的话,他心里不满也不敢说出来,只偷偷找了媒人给他相看。
朱刚那会儿刚升了职,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眼光高,就想找个漂亮的媳妇儿。
媒婆接连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城里的,他都不满意。
那段时间,他经常出入国营饭店,一次饭点的时间,他遇到了常慧。
常慧家里有一个傻子哥哥,父母为了她哥哥的未来,一直打算把她嫁到城里,顺便得到大笔聘礼。
为了这个,他们不管女婿是老的少的,还是其貌不扬,只要给得起价的,他们都能答应。
当时常慧就正在和一个四十多岁,嘴巴歪着的男人相看。
常慧生得白,一张楚楚可怜的长相,比朱刚先前相看的那些人都要好看太多。
朱刚还最喜欢她那副拘谨,唯唯诺诺的神态。
他想着,常慧都能和这种人相看,他的几率很大,就去接触了常慧那边请的媒人。
果然,他的出现,常慧家里欢喜至极,常慧更是把他当作了救命稻草。
常慧家的聘礼开价很高,花光了朱刚所有的积蓄。
朱刚心里其实很不舒服,新婚夜就想讨回来。
但没想到,新婚那晚,他撕破了常慧的衣裳,却猛地发现自己不行!
上一秒还行。
但当他靠近常慧了,就不行了。
怎么试都不行。
他不能接受自己不行,就把问题归到常慧身上。
那晚,他没有碰常慧。
之后一段时间,他去找了很多人。
寡妇。
暗门子。
结果都是不行。
刚刚新婚,他不碰常慧,第一晚还勉强找了个理由。
但后面理由就不好找了。
加上他还不信邪的拉着常慧试了好几回。
常慧在村子里,也不是被家里保护得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姑娘。
很快就知道朱刚不行了。
常慧那会儿才二十岁,她对婚姻有期盼。
朱刚不行的事,她接受不了,没忍住直接问了朱刚。
朱刚一段时间下来,他已经很确定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
被常慧质问,他当时就心虚了。
看着常慧无法接受,崩溃的样子,他也很难受。
他更怕常慧把事情说出去,那到时,他就没法做人了。
朱刚哭着跪着求常慧,要她隐瞒这事。
常慧能怎么办,她家里收了朱刚那么大一笔聘礼,想走走不了。
而且她也不能走,要没有朱刚,她嫁的恐怕是四五十岁又老又丑的男人了。
她只能忍下一切,选择接受。
最开始,朱刚为了常慧不嫌弃他,对常慧很好。
但架不住朱刚有个会挑拨的老娘。
朱刚的老娘,天天说常慧的各种不是。
常慧那会儿,也就是个刚出嫁的大姑娘,她也有期盼。
有渴望。
在朱刚不甘心一次又一次的试,还不行后,她难免有了不耐烦,情绪隐藏也不在那么好。
朱刚慢慢察觉出来了。
他整个人变得阴翳起来。
人前,他还是老老实实,唯唯诺诺的,人后,他一声不吭,盯着人都让人觉得怕。
随着朱刚他妈一天天的挑拨,他看常慧的眼神也越来越恐怖。
直到一年前的一天,他妈骂常慧偷人,说看到她在巷子里和一个男人拉扯。
朱刚一下子就怒了。
他冲上去打了常慧,一边打一边质问。
问她是不是找野男人了。
看着常慧拼命喊没有,被他打得尖叫的样子。
他突然有反应了。
他把常慧扯回屋。
这一回,突然他行了。
最开始,朱刚以为是他打了常慧的原因。
于是他后面又试了两次,却发现怎么也不行了。
朱刚挫败得不行。
尝过男女事的人。
尤其还是朱刚这种,哪里还肯甘心。
因为这个,他越来越阴沉。
他也不死心,变着法的和常慧试。
那段时间,常慧被折磨得走路都要倒不倒的。
一天她去买菜回来,腿一软,就摔在了地上,何老太婆的儿子陈庆看到,扶了她一把。
就这么巧,被朱刚看到了。
常慧当时看到朱刚,吓得脸都煞白了,生怕他打她。
她推开陈庆,赶紧跑到朱刚身边,和他解释。
朱刚在外面一向老实人形象,他听完常慧解释,就和陈庆打了招呼,道了谢。
等陈庆一走,朱刚就压着满脸的激动把常慧拉回了家。
——
之后,朱刚就像是找到了他治病的法子。
他开始要常慧去引诱陈庆。
常慧不愿意,他就打常慧。
还说她不愿意,他就把她退回去。
常慧家里就靠着常慧吸血了。
常慧要被朱刚撵回去,一个嫁过人被撵回家的女人,等待她的是什么可以想见。
常慧不敢,也怕被朱刚打。
她只能照做。
陈庆娶的老婆是城里人。
能以一个农村人的身份娶城里人,要不,是他特别优秀。
要不,就是女方稍微有欠缺,城里挑不到满意的,才放宽了范围。
陈庆老婆脸上有一块乌斑,皮肤还有点黑。
文莉她们没搬到巷子前,常慧算是这一片生得最好的一个。
常慧几乎没用什么功夫,陈庆就和她在一起了。
还特地为她在外面找到一个废弃仓库,改装成了一间小屋。
朱刚为此快乐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他甚至没怎么打常慧。
但对常慧来说,却是身和心的折磨。
她没读过什么书,但她知道。
她这样的,要是被发现了,是要受人唾弃死,甚至被挂牌子的。
陈庆长得不错,又已经是机械厂的初级钳工,收入稳定。
常慧不是没有幻想。
她试图抓住陈庆,摆脱朱刚这个恶魔。
但陈庆很明白,他的一切,是怎么得来的,他在外面怎么样都可以,离婚是绝对不可能的。
常慧渐渐明白这个,不再试图和陈庆提朱刚的事。
常慧以为,事情也就到这里了。
但她没想到,一切只是开始,没有结束。
没过一个月。
朱刚又开始不行了。
就算他对常慧加上暴力。
也不行。
朱刚认为是刺激不够。
他试图让常慧拉着陈庆在巷子里试。
也是那次,被担心儿子出来找的何老太太看到了。
之后何老太太对常慧开始不依不饶。
那一次试的结果,朱刚是满意的。
常慧却感觉到刺骨的冷和疼。
她也能感觉到她即将受尽唾骂,甚至死亡的日子正在向她袭来。
她的猜测也没错。
那以后,朱刚的胃口被喂大。
他开始越来越不满足。
他开始为常慧物色他厂子里的人。
能够对他有利益的。
甚至开始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捉现场。
要挟人给钱给物。
后面他又很大方的表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更多恶心的事,常慧说不出口。
她呜呜的哭。
哭得绝望。
好半天才抽噎着又说道:
平时朱刚打她,用她到处勾搭人的理由。
实际是他在找刺激。
他还要常慧拼命否认,越否认,他打得越厉害。
他越兴奋。
包括文莉他们搬到巷子里那回,他为一颗糖打她,也是因为那个。
常慧说道这里的时候,看了一样文莉的方向。
她说,文莉出现警告朱刚过后。
朱刚不敢再对她动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忍耐了下来。
常慧对此,短暂的松了一口气。
但常慧这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
更糟糕的是,她不知道是谁的。
她不敢让朱刚知道这事。
只趁朱刚喝醉的时候,试探的问了他。
要什么时候,这样的日子才算结束。
朱刚却眯着醉眼回答她:“为什么要结束,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缺钱了,可以找他们要一笔。”
“很多事情上都能行到方便。”
常慧听得手脚冰凉,心里一片绝望。
她又问朱刚,要是她怀孕了怎么办。
朱刚听到这儿,愣了一下,他眼睛睁开,问了常慧,她是不是怀孕了。
常慧看到朱刚的眼神就害怕,她下意识否认。
说没有,她说她就是担心。
朱刚听到这儿,却笑了一下。
他说,怀了就生下来。
不知道是谁的。
就大家一起养。
反正人多热闹。
常慧说,她当时不知道怎么走出的屋子,她只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她想打掉孩子。
但打孩子,需要钱,需要男人签字。
她只能试图用别的法子。
也有了她问文莉借钱的事。
“不,不是!”
“她说的不是真的,她污蔑我,我平时为人大家都知道的!”
朱刚脸色惨淡,他试图狡辩,甚至妄想冲到常慧面前捂常慧的嘴。
可惜常慧周围围了不少人,看到他试图上前,有几个巷子里今天休息,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男的直接拦住了他,还不经意的踩了他几脚:
“听她说完,晚些你可以去派出所继续说。”
“我是不是撒谎,污蔑,公安同志可以去调查,那几个人,随便审问一个,都能问出不少东西!”
常慧流着泪,听到他否认,冷笑一声:
“我还要举报朱刚,他挖社会主义.墙角,这一年多,他前前后后,从钢材厂运了不少东西出去卖!”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常慧什么也不管了,把朱刚的事全都抖落了出来。
“脏!脏!”
“脏透了!”
谁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段。
这年头的人,大都纯朴。
在他们看来,在大街上拉个手都是有伤风化的东西。
听到这样的事,好多老太太都开始骂。这时候了,他们哪还听不出来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
要没有朱老太婆讹上文莉家,朱刚还在一旁装死,由着老娘折腾这事,他们可能还会怀疑下常慧是不是在倒打一耙,冤枉老实巴交的朱刚。
但这几天下来,朱老太婆和朱刚的所作所为,早让他们对朱家母子看透,看白了。
再看朱刚那个吓得打摆子的样子,他们更不怀疑这事的真实性。
“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们这巷子怎么会出现这么一家子东西!”
“我呸!”
“街道的人呢?”
“去喊了没?”
“还有妇联,去把妇联的人也喊过来。”
“不能让他们在这里继续住下去,污染我们巷子里的风气!”
巷子里,一个年纪比较大,平时也比较说得上话的老太太呸一口,对旁边稍微年轻一些的人说道,又看向亮子说:
“公安同志,这种东西,必须要严惩!给他挂牌子,让他劳改!”
亮子这几年也算经手过各种案件,见识够多,也是第一回听到这么让人三观破碎的事。
他先前还以为只是一桩简单的逃家案,没想到这其中牵扯到这么多。
他厌恶的看一眼这会儿全身都在哆嗦,脸色发白的朱刚,要不是他还穿着身上这身衣裳,他都想上去踹人两脚:
“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不允许任何一个社会的蛀虫,渣崽存在。”
亮子说完,就和他另一个同事说,要去带何老太太儿子回所里问话,还有,要赶紧通知所里同志,把这回牵扯进来的人,都带到所里去问话。
大家都在骂,甚至有人朝朱刚吐口水,再听到亮子的话,朱刚腿一软,整个人蹲摔到了地上,他抱住头,捂着耳:
“我不想的,我刚开始也没想的……”
——
朱刚这事太让人震惊,匪夷所思,影响更是很大。
街道和妇联,甚至革/委/会的人,听到消息都很快派了人来巷子里。
而与此同时,朱刚所在的厂子,保卫科的人也过来了。
他们是接到有人举报,朱刚偷盗厂里钢材,特地带朱刚回去问话,顺便搜索那些钢材的。
常慧听到这个,又举报了朱刚一回,还直接把他可能藏东西的地方说了出来。
常慧不仅说了朱刚的事,还说了他大哥朱阳的事。
他大哥朱阳,当年借着举报整人。
还从别人家里盗取钱财。
那些钱财,现在都在朱老太婆手里。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亮子和革/委/会,保卫科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当机立断,去了朱刚家搜。
这一搜,搜出来的东西就多了。
装柴的柴屋,扒开上面两层柴火,下面甚至地里都埋着钢材。
这还不止,他们还在朱老太婆床底下,挖出来大量的黄金,珠宝。
还在房梁上找到无数的名人字画。
这些,都是当年朱阳偷盗回来的东西。
最后,怕得瘫成泥一样的朱刚,常慧,何老太太,连同在床上躺着的朱老太婆全都被带走了。
——
“怎么会有这样的死、bt活在世上!”
文莉回到屋里,喝一口桌上倒着的温水,清醒了下她先前回转不过来的脑子,厌恶的又骂了一声。
七十年代,民风淳朴,还严厉打击各种风气的年代,竟然会出现这种人渣,也是够让人匪夷所思,三观炸裂。
“这样的,不能称之为人的人,就该被回炉重造。”
“他不会有好下场,这次进去,就再出不来了,数罪并罚,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一颗子弹。”
江元沉着脸回道,想到这段时间,他容忍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住在隔壁,尤其文莉还经常一个人在家……
他解决朱刚还是不够迅速。
“该,就该早点送他上路,这种东西,活着是浪费污染空气,浪费国家粮食!”
文莉闻言,解气的骂一声,过了一会儿,她顿一瞬,又看向江元:“那常慧呢?”
“她会怎么样?”
文莉说不出来她心里什么感受。
常慧走到今天,很大部分是原始家庭给她带去的不幸。
但凡她有个靠得住的娘家,她也不会受制朱刚。
她犯了错,但她是被迫的。
要是有的选,一个女人,又怎么会让自己走上这样一条路。
文莉忽然想到她先前劝常慧去找妇联帮助的时候,常慧说的那些话。
她心里忽然有些堵,还有些愧疚。
她必须承认,她确实想当然了。
不知道别人的情况,怎么好意思贸然开口劝人。
她的劝,未尝不是往常慧心口上插了一把刀。
“早知道当时她借钱,我什么都不问了,反正借没借,都会被朱老太婆讹上。”
文莉坐在凳子上,按了一把脸,说道。
文莉语气低,透着明显的自责压抑。
江元略一蹙眉,他伸手揽过她:“不需要为她愧疚难受。”
沉吟一刻,他问道文莉:
“你仔细想想,常慧这事上,有没有哪些地方不对劲,逻辑上说不通的?”
文莉一愣,她抬头看向江元:“这是什么意思?”
江元这么问了,肯定有他的道理,文莉就仔细想了想。
她从现场听到的,常慧的诉说,还有这段时间,她失踪的经过,朱家人的反应,都理了一下。
文莉记忆算好,常慧说的,她大部分记得。
“要说不对劲,不,应该是想不通的地方,那就是常慧失踪,找何老太太把她藏起来这事了吧。”
“她如果想用暗地的手段落胎,找个理由或者借口消失会不会更好?她这样闹失踪,难道是不打算回来了?”
“如果要回来,她难道不怕朱刚?”
朱刚表面老实人,还要面子,她跑掉了,名声也没了,朱刚会放过她?
“还有一个,我也挺想不通,刚才亮子他们在朱刚家搜出来那么多东西,朱老太婆手里还有那么多宝贝,他怎么就讹上我们家了?”
“朱刚也是,常慧知道他那么多秘密,为什么他不着急找常慧,还由着老娘折腾。”
“对,这些都是不对劲的地方。”
江元本来只是让文莉想一想,换一下情绪,没想到她竟然理到了点子上。
他长腿垮过长凳,挨着文莉坐下,给她把杯里的水倒进他的杯里一些,又给她倒了一些热水进去。
“还有一点,朱慧怀孕了,她为什么会第一时间上门找你借钱,又在借钱不成后找上何老太太。”
“她的情况,只要她一说,和她有过关系的那些男人,为了解决隐患,难道不会想法子处理?”
“何老太太对她那么看不惯,为了儿子在她药里加断肠草的事,她先前没想到过?”
“要是没想到过,没个防备,她也不会发现药不对劲了。”
文莉恍然一下,江元这么一说,她突然感觉确实是这样,她皱一下眉:
“所以,她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些不对劲的后面表明了什么?”
江元抬手按了下她蹙起的小眉山:“别皱眉。”
“我先回答你朱老太太家为什么会讹上我们,朱刚又为什么不去找常慧的事,你大概就能想到一些了。”
“朱老太太讹上我们,大概是因为常慧对她说过什么,让朱老太太以为我很有势力,你也很能挣钱。”
“朱老太太有钱,但她的钱是见不得光的,朱刚也有钱,同样也是这样,所以一直来,朱家才会过得节俭,也深居简出,不怎么和巷子里的人往来。”
“如果能讹我们一笔钱,他们不说数目,他们会有一大笔钱能浮出水面来用。”
“更重要的是,钢铁厂的车间主任要退休了,朱老太太希望我去找关系,让朱刚当上车间主任。”
“朱刚不去找常慧的原因,有几个。”
“一个是,他怀疑常慧被哪个男人藏起来了,他打算等他老娘把咱们讹成功了,他再一个个蹲点,把人找回来。”
“另一个是,他也认为常慧跑不了,这年头没有介绍信,一个女人能跑哪里去?”
“还有一个,朱老太婆一直不满意常慧,想换一个媳妇,她用手里大儿子留下的钱财做诱,不许朱刚出门找常慧。”
江元说道这里,没继续说下去,他不想脏了文莉耳朵。
实际这里面,朱老太婆还劝了朱刚很多,大概是有钱了还怕买不到媳妇。
常慧不是年轻大姑娘了,这些年的折磨,让她没有前几年好看了。
朱刚是个寻求刺激的人,总是各种病态想法都能有。
他好几次看到文莉那转不动的眼珠子,江元都想给他眼睛挖出来。
“我懂了,他们就是想得美,想在咱们这里捞到好处再去找人。”
文莉听完江元说,明白过来一些,但很快她脑子又有些乱了。
“但这和另外的不对劲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常慧偶尔提两句咱们家的情况,能让朱老太婆立刻想到讹上我们的事吗?”
江元说道这里,眼里冷了冷:
“她必定是经常提到,用各种口吻,加深了朱老太婆对我们的印象,还能一下子想到能捞到的好处上。”
文莉眼眸微睁:“她为什么这么做?”
江元犹豫了下,他看向文莉,这段时间,她瘦了太多,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
里面依然澄澈纯稚。
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他其实不该对她说这背后的各种算计,让她明净的内心受到冲击。
但他到底不能时时刻刻的陪在她身边,后面她也要去念书。
也不能不叫她一点不知道人心险恶。
江元抬手摩挲了下文莉脸颊。
“因为她一开始,就是打着借我们,摆脱朱刚那些人的主意,所以她不怕朱刚会不会找她,或者找到她。”
“常慧知道,再继续任由朱刚下去,等待她的,必定是死路一条。”
“但她的名声比起在外老实巴交甚至能忍受妻子各种流言的朱刚,差了不是一点,她被打的事,找上妇联,妇联那边调查过她的情况,不一定会理,也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所以,她要彻底摆脱朱刚,必须先让朱刚露出一部分老实人以外的面孔。”
“她需要一个契机,给朱刚造一个局。”
“在朱刚因为你一句话,消停一段时间...”
江元说道这里,顿一下:
“不,应该是从你上门给她发糖,里面带了一颗巧克力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她摆脱朱刚的机会来了。”
“所以,那天,她那么隐忍的一个人,才会为了一颗糖,推朱刚侄子,做得很宝贝的样子。”
“她在现场说,朱刚喜欢玩刺激的,那一回也在做戏,但那颗糖,应该不单单是做戏。”
“她利用你的同情,上门警告了朱刚,也让你和我出现在了朱刚和朱老太婆的视线里。”
“之后,她不停加深我们在朱刚和朱老太婆面前的印象......”
“在确定差不多后,她施行了计划。”
“她上门找你借钱,实际不管能不能借到,她的目的都达成了,何老太太就住在斜对门,又成天盯着她,她上门找你,何老太太肯定会问,或者骂,这时候,她以怀上陈庆孩子的事做要挟,要何老太太把她藏起来。”
“何老太太为了儿子,不得不答应,同样,为了儿子,她也不想留下常慧,那她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和常慧有任何瓜葛。”
“所以,在朱家发现常慧不见了,她第一时间把你抖了出来。”
“之后,朱家缠上我们,闹得越来越大,把他们平时在人心里,老实人,不与人往来的印象败了个精光。”
“这时候,她再威胁何老太太给她送鸡汤,暴露自己的行踪,把她找到,大庭广众下,揭露朱刚的真面目。”
“所以我说,你不必为她这种人感到自责愧疚。”
“你刚才不是问我常慧会怎么样吗?”
“如果能证明她是被胁迫的,那她最多会被带去农场接受思想改造一年,鉴于她也是受压迫的人,她还有那样的家庭,之后,如果她向妇联求助,妇联很可能会给她安排一份远离这个地方的工作,让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文莉听完江元的分析,沉默了很久。
如果一切,真的像江元分析的这样,那常慧,实在可怕。
心思缜密的可怕。
她会被她算计进去,也难怪了。
好一会儿,文莉抓过杯子喝一口水,平息了一下,才说道:
“所以,她才在怀孕后,没找那些男人,也没让任何人知道她怀孕了,因为,她要和那些人撇清关系,证明她是被迫的。”
“是,如果我猜得不错,朱刚胁迫常慧的这一年多,她应该是没有接受过那些男人的一分一毫。”
江元看着文莉明显受到冲击的神情,他没有把再说,他怀疑,甚至常慧怀孕,都是她精心策划过的结果。
不然,一年的时间没怀孕的人,怎么会就这么突然恰好。
江元伸手摸了摸文莉瘦削的脸颊,从始至终,这里面,只有文莉这个被利用的人,是最无辜的。
他们这么算计她,是当他死了。
他厌恶朱刚子,更厌恶常慧。
她不该利用文莉的善心,让她这段时间受尽痛苦。
更不该为了让朱刚消停,用文莉做朱刚的饵。
江元没有忽视,常慧先前在说道朱刚因为文莉的话消停下来的时候,她眼神明显的闪躲。
他能容忍,一个人为了生存的算计。
但他不能容忍,这个人的算计,是利用了另外一个,比她更弱的女子。
如果这段时间,他依然像以前那么忙,晚上半夜才能回来,不能时时刻刻守着文莉。
以朱刚那样病态的心理,他没法想象文莉会遭遇什么。
尤其,他们就住在隔壁,拿个梯子就能到的隔壁……
江元想到这些,再想到朱刚看文莉时那遮掩不住的眼神,他撑在桌上的手掌微微用力,手背青筋尽数鼓起来。
常慧也幸好低估了他,不然等他把朱刚子扔进了牢里,她再跑出来,他还真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了。
江元把文莉揽进怀里,墨瞳深幽:“别想常慧的事了,我不会让你白受这场委屈。”
江元语气低,称得上柔缓。
但文莉却莫名从里面听出一股凉意,她抬头,看向江元: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给常慧一个小小的教训。”
江元随口答道,像是知道文莉的担心,他又道:
“放心,我不会干涉组织那边对常慧的处理结果,只是有些信息,该告知,该提供的,我总要呈报上去。”
至于呈报的内容能让常慧在农场多待多久,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文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江元瘦削得越发深邃分明的脸,还有他眼下的青影痕迹,她又说不出口了。
这段时间来,不是她一个人受折磨。
她缺觉少眠,精神力衰弱,惊症越来越厉害,甚至出现过鼻息微弱的情况,时常让江元害怕她会这么没了。
有一晚半夜,他从梦里惊醒,第一时间就过来小心翼翼的试着她的鼻息,之后就观察着她的状况,搂着她一夜没睡。
要不是第二天一早,她被吵醒,看到他满眼的红血丝,逼问了他,她都不会知道。
“如果,你查到的那些信息全部提交上去,常慧会被重判吗?”
纠结许久,文莉问道江元。
“嗯?”
江元疑惑的看一眼文莉,注意到她脸上的挣扎,他没有直接回文莉的话,先问道她:
“你有什么想法?”
“也没有什么想法了,就是常慧拼了一切想从这事里挣脱出来,如果最后她发现还是没办法开展新生活的话,她会不会走上绝路啊?”
“嗯…我知道常慧算计利用了我,甚至我被讹上这事,一个处理不好,我们家可能都会被搭进去……”
“但那些到底没发生…所以,”
文莉心里挺乱的,她看向江元:
“你懂我的意思吗?就是我想看到常慧受到教训,让她知道不要为了达到目的随便利用人,因为她的随便利用,可能会害了无辜的人。”
“但如果影响到常慧的今后,让她没办法开展新的生活的话,我又觉得,这好像是再逼着一个好不容易挣扎出泥潭的人再陷进去一样……”
“我知道了。”
江元抚一下文莉的头,回道她。
他知道,文莉的心一向柔软。
加上常慧这次的利用,只是让她精神崩溃了一段。
所以,哪怕她原谅不了常慧,也不想看到她再落得不好的结局。
江元低首吻了吻她的额发,最终他和她说道:
“放心,我有分寸。”
——
朱刚和常慧的事影响恶劣,上面对他们的处决很快下来。
朱刚被判半个月后行刑,常慧去外地农场接受思想改造,各种改造两年。
另外的何老太太,因为常慧控诉她谋害,被判去本地农场改造三年,她的儿子陈庆,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机械厂开除,之后也被扔到农场接受改造五年。
陈庆老婆,在知道事情当天,就宣布了要和陈庆离婚,断绝和他的婚姻关系。
当晚,她爸妈就把她和孩子给接回了家。
至于另外的,朱刚厂子里的工友,因为参与了朱刚的偷窃案,分/赃,被判刑期十年。
之后的事文莉没关注了。
隔壁空下来,斜对面也空下来,巷子里的氛围好了很多。
老太太们又出来糊火柴盒了,文莉画完画,偶尔也会出去坐一坐。
老太太们年纪比苏桂兰他们的年纪还大,经历得多,知道的也多。
听她们说下以前,甚至民国时的事,都挺新鲜。
在这样的氛围下,文莉的状态开始好起来,眼下的青影消失,人虽然还是瘦,但总算精神了很多。
江元为此松了口气,也总算打算问一问文莉对卖方子的事怎么看了。
他晾了于彪几天,人已经等得着急不耐烦了。
下班前,于彪又找到他,把方子的价格提到了一万。:,,.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