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沁阳在榻上坐了一会才缓过神, 还记得屋里有个砚哥儿,去内屋看了他一趟。
见他闭着眼躺在床上睡觉松了口气。
她本来留砚哥儿下来是想着有孩子在, 阮晋崤会有所顾忌, 但明显是反作用, 阮晋崤没有所顾忌, 倒是她束手束脚的。
给砚哥儿掖了被衾, 她也不晓得往哪去,干脆坐在床边拿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撘的给砚哥儿扇风。
阮晋崤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要。”
阮沁阳回想阮晋崤一句句回话,完全不明白他从哪来的那么厚的脸皮,她那些话分明是用来堵他,抱着怨说的,但到了他口中就变成了问句, 他竟然重复一句句的答了。
还有他漆黑赤/裸的眼神, 她从未见过他那么直勾勾露骨的眼神,以前她总觉得他的黑眸像是野兽瞧到了猎物, 而那会儿眼神也像是瞧到了猎物,只不过是发.情期的野兽瞧到“猎物”。
那么一想也不知道当初她放在阮晋崤屋子的书,到底是让他唤醒对其他姑娘的想法,还是让他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阮沁阳敲了下脑袋,越想她怎么越觉得是她自己引火上身的。
刚刚她与阮晋崤的对话, 重点是他的意思并不是知道身世后对她起的心思, 而是不知道之前就惦记着她。
这种情况她该高兴自己魅力无边, 还是恐惧阮晋崤的变/态。
阮沁阳现在的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 什么想法都有。她的打算是用阮晋崤感觉错了来堵他, 在她的想法里他就是把亲情当做了爱情,等遇到真正喜欢有欲念的女人,就会明白对她的感情是不对劲的。
但哪想到他直接说对她满满的欲念,满的要溢出来。
“唉……”
阮沁阳忍不住叹气出声,那她对阮晋崤是什么感情。
以前她心里觉着她是阮晋崤的娘,在他压抑阴霾的时候把他带到了阳光底下,但按着她的性格来说,更像是为自己找了个玩伴,说是她包容阮晋崤,可阮晋崤也包容她不少。
要不然不会身边的这些丫头还有砚哥儿,都觉得这世上除了阮晋崤不会有人那么宠着她。
旁观者不会有一人觉得她当了阮晋崤的娘或者姐姐,只会觉得阮晋崤做好了长兄责任。
想想她那小私库,一半都是阮晋崤为她打下的“天下”,他不是那个时候就想着存老婆本吧,阮沁阳思维发散,忍不住把阮晋崤往更变态的地方想,怕扰了砚哥儿休息,干脆出去写字静心。
阮沁阳走后,却不知砚哥儿睁开眼满脸泪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姐。
甫一瞧见大哥吻二姐他是震惊的,但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冒出来前几天做得梦,他梦见大哥和二姐生了一个同他长相相似的孩子。
当时醒来他就觉得这梦不应该,但是这会儿却想到了。
他原本该冲出去拦着大哥,但是大哥走之前看的他那一眼,他怎么都挪不动步子,没出息的又跑到了床上装睡。他没用护不住二姐,可要“伤害”二姐的是大哥。
砚哥儿捂住心口,觉得难受极了,大哥喜欢二姐怎么会喜欢到这个地步。
大哥喜欢二姐本就是世人难容,心中一定挣扎痛苦,若是他再插一刀,斥责他的不是,会不会让大哥不知如何自处。
可也不能任由大哥那么下去,学文最初学的最浅显的道理,就是伦理纲常不能乱……最重要的是二姐看着并不愿意,若是二姐愿意?
砚哥儿不敢再想,只知一定要阻了这事,让大哥迷途知返,不能越陷越深。
阮家姐弟俩都陷入了人生的大困难之中,而这宫里比他们更头疼的只有东太后的宫殿。
短短一段日子,东太后头发已经全白,梳的再整齐插了珠翠也掩不住苍老哀败。
宫殿中死气沉沉,大热的天没置冰,反而燃气了个小火炉,门窗紧闭整个屋子都透着股腐朽的气味。
“曜儿呢?”
东太后咳了两声,发黄的眸子扫过周围,竟然见不到一个亲近人。
赵曜不在,田皇后也不在,伺候东太后的是赵曜身边没上玉碟的妾,是田家旁支。
“殿下心中郁结,忧心太后娘娘身体,如今也重病难以起身,所以才没来太后娘娘这里伺候。”田氏小心地扶起东太后,“太后娘娘可要咳痰?”
东太后挥开了她:“曜儿怎会这般没出息,他一个男丁,哀家与皇后还有整个田家都要靠他,他竟然这般像是个缩头乌龟的躲了。”
东太后精神激动,咳了几声,吐了几口痰才平静下来。
“太后娘娘可别那么说殿下,他只是重病……”
“哀家对他失望透顶。”
东太后重重拍了床榻,她豁这老命不要,也想保住他们,他们倒好,一个怕了皇帝像个缩头乌龟躲着,一个去惹恼皇帝,在宫中哀哀哭泣。
“田家啊,田家……”
这田家都没变成天家,这些人就叫养坏了胃口,身上只见横肉,不见脑子。
“太后娘娘……”
田氏跪地双眸通红,清泪两行:“皇后娘娘被陛下泼墨架出了御书房,如今被囚禁在宫殿不能踏出宫中半步,这外头的人都说,我们田家要完了。”
“说什么混账屁话!我们田家多少年的基业,怎么可能说倒就倒。”
“皇后娘娘哭晕过去好几次,唤了太医怎么看都不顶用……”田氏欲语还休,艰难地道,“他们都说皇后娘娘是存了死志,想用她的命换来陛下对田家的怜惜。”
东太后本来怒睁着眼,听到这些话,心头发凉。
这哪是皇后存了死志,这分明是暗示她该死了。
“她若是有话怎么不自己来说,还要透过你传信。”东太后抚着胸口躺在猩红福枕上,“这般的没胆量,就算哀家能救得了他们一次,难不成他们能逃过第一次。”
“太后娘娘……”
田氏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皇后无用,曜儿无胆,田义无脑……”东太后细数了一遍,发现若是她这一走,她这些亲人下来陪她也是迟早的事情。
“也罢,也罢,至少哀家尽了做田家女的责。”
她这一生生了个儿子没养大就死了,几个女儿没空教养,就像是还未仔细看她们,就纷纷远嫁。
身边养了个岐王,也是个见风使舵,无利不起早的,她病了那么长的时日,也只是进宫来跟她哭了几场,别说帮田家,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怕皇上把他也给清算了。
如今想想,她以前瞧不起的明帝竟然成了最大的赢家,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真有什么九龙紫气护身。
早些年每次觉得能摁死他,他偏偏能想着活着的法,如今身边有个心爱女人生的儿子,连田家他也能弄垮了。
“拿笔墨纸砚来,哀家给陛下留封书信。”
她是他嫡母,嫡为尊,比起西太后他更该敬重她,田家是她的娘家人,若是她忧心田家,病逝宫中,他于情于理都不能赶尽杀绝。
“叫刘大人过来,说哀家病迷糊了,想让他替哀家监督女官,写封懿旨出来。”
田氏眼泪汪汪,应声去办。
东太后的动静传到御书房,明帝看向下坐的阮晋崤:“崤儿如何看?”
明帝开口发现儿子并无回应,仔细瞧他,就发现他看着与平日无异,气势慑人,但双眼无神,似乎在走神发呆。
不过他回神的也快,明帝看了他几眼,他便抬眸与他对视,神情镇定淡然,仿佛跑神是明帝的错觉。
“可是与沁儿吵嘴,父皇还从未见过你在正事上这般不专注过。”
明帝语气有几分打趣,他从西太后那儿听到阮晋崤这会是“缠郎”阶段,一方面觉得这些小儿女的事不该管,另一方面又好奇他这个知道身世都冷静自若的儿子,在面对男女之情上是什么态度。
明帝扫过阮晋崤手上包着伤口:“可是太急进了,沁儿生了你的气。”
“这伤是儿臣自己不小心伤的,与沁阳无关。”
“父皇也是从你这般年纪过来,虽然父皇护你为眼珠子,但小儿女感情这回事,就算是沁儿所伤,父皇也不会怪她。”
别戳穿了想法,阮晋崤也不尴尬:“教父皇担心了。”
顿了顿,阮晋崤面对明帝好奇的目光,与他说了进度,“不算急进,如同行军打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沁阳的性子柔软,儿臣得强硬的告诉她立场,快快的逼她做出选择。”
激起她的小脾气,总是能哄好,能让他们更亲近,但要不然时间久了,她冷静下来,把感情分门别类,就会把他推远。
她太满意如今生活的状态,给她冷静的机会,她只会想着保持现状,不想为他做出改变。
因为她知晓,他就是再强硬,也舍不得逼她,舍不得教她痛苦难熬。
道理他都想得通透,但却还是忍不住心慌意乱。
想拿一条锁链锁在他跟沁阳之间,她一动他就能听到声响,他时时都能瞧见她,抚平心中的慌乱。
可在想铁链或许是不够的,要想在榻上那般把她拥入怀里,狠狠的吮吸她的甜蜜,他心中的那只野兽才能平静的进入牢笼,自愿被关押起来。
阮晋崤想事情神情没有过多的变化,可就是那点与平日不同的神色也让明帝哈哈大笑起来。
“父皇最初还想着你对沁儿是兄妹之情,不一定高兴父皇把沁儿赐婚给你,没想到沁儿就是你的心头宝,心肝肉,能让你这个冰石头能有人间烟火的味道。”
明帝调侃了阮晋崤一阵,说着都有些想宣阮沁阳过来,看看小儿女们的眉眼官司。
打破明帝恶趣味的是暗卫来报,皇后有动作了。
阮晋崤站起,朝明帝请命:“田皇后为一己之私不顾伦理,联合田家田义等人谋害太后,不敬不孝,儿臣请命前去静安宫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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