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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泽才被人围成一团,耳朵边全是他们的说话声, 而且这一个接着一个的大喉咙, 硬是没听清到底说了啥。

最后还是田建国黑着一张脸将他拉出来了, “干什么干什么!李老四, 现在生儿生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不知道啊?还是儿子是闺女;还有你!你老娘都死了半年了, 还算什么寿命!还有你和你, 算什么财富?财富要是能算出来,这天上都能掉馅饼!”

田建国一个指着一个训斥着,文泽才摸了摸鼻子乖乖地站在一旁听着。

见众人脸色讪讪,文泽才赶忙趁热打铁,“我也是运气好碰上了,再者很多事情都只能窥出一点天机,不能全泄露,不然对谁都不好。”

即使现在没有抓得这么紧, 文泽才也不想太出风头, 万一真被卫兵带走了,那就麻烦了。

田建国闻言脸色也好了一点, 他怕的就是文泽才沾沾自喜,然后一个个的去算, 最后惹得一身骚。

“那个,”一黄脸汉子慢慢地举起手,看着田建国和文泽才小心道,“我老娘虽然死了,但是我岳母还活着, 我说的娘是我岳母。”

文泽才:......

田建国:......咳。

文泽才和田建国一起往田家走,田秀芬和晓晓都在田家。

这路上遇见不少村民,都对着他笑眯眯的,要不然就是偏头侧耳地小声议论。

“左婆婆和他儿子走了?”

文泽才与田建国走在路上,田建国的话本就少,文泽才再不找话题,两人就只能这样干巴巴地走着了。

果然,田建国一听了文泽才的问话后,也没有再沉默,“左成才回来的时候,左婆婆又惊又喜,最后晕倒了,刚从村医所回去。”

“左成才?是她三儿子的名字?”

“嗯,”田建国点头,想了想他还是抬头看了眼文泽才,“现在叫马中愿,说是他养父取的,他现在是县委书记,也对了那个名字,成“材”了。”

县委书记?那确实不错,文泽才点头。

说着,田家就在眼前了,田建国不再说话,埋头加快了步子,率先进了柴房然后扛起一把干柴,示意文泽才先进院子,自己跟在后面。

文泽才有心帮忙,可田建国看不起他那点力气。

所以被嫌弃的文泽才只能耸了耸肩进了堂屋。

田母和吴梅以及田秀芬正在灶房做饭,而晓晓和大胖二胖在堂屋里吃着瓜子。

“爹。”

晓晓叫了一声,文泽才点头,他看了眼瓜子袋的模样,太阳牌瓜子。

这个牌子的瓜子在镇上是买不到的,应该马中愿从县里带回来的。

一听他回来了,田秀芬赶忙过来,她从兜里掏出五张十块的交给文泽才,“这是马书记给的,我怎么推他都不拿回去,怎么办?”

“我待会儿还回去,”文泽才笑了笑。

他当初给左婆婆算命的时候就已经收了算命钱了,算命钱都是当算命人找上算命师时给的现钱,过了之后补的钱文泽才是不会收的,这是文家的规矩。

田秀芬听他这么说也松了口气,一想到左婆婆的事儿定下来了,她脸上带着笑,“现在好了,你算准了。”

村里的闲言碎语总算能少一大半了。

文泽才看着她松气的模样,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别担心,我做事都有数的。”

担心?

田秀芬不自在地垂下头,她在担心吗?

以前她总是担心晓晓和自己会被文泽才打骂,现在却开始担心文泽才了吗?

见气氛不对,文泽才赶忙转移话题,“岳父呢?”

田秀芬整理好表情抬起头,“在左婆婆家呢,说是和马书记聊聊。”

这村里好不容易来了个县里的书记,身为生产队的队长,他当然得抓住机会与对方谈谈队里的事儿。

说起来田队长这段时间正烦呢,原本镇上说要把他们生产队到镇上的那条路给修整一番,撒上碎石子再加上泥土压一压,以后走起来方便不说,就是骑自行车也不颠簸,这多好的事儿啊。

可资金都下来了,镇上还是一拖再拖,转眼便拖了两年。

田队长去镇上找了好几次人,每一次都说在考虑了,可每一次都没有出结果。

这次马中愿下乡搞视察工作,田队长可不得去他面前凑凑。

等田队长回来时,他那张少见笑颜的脸已经笑成一朵花儿了。

“爹,怎么说的?”

田建国见此顿时双眼一亮,急忙问道。

文泽才很有眼色地摆好长凳,田队长顺势坐下,他将已经烧尽了的烟渣敲出来,神情也渐渐恢复平静,可那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好事,“马书记说这事他会盯着的,既然资金都下来了,那镇上就不能不执行,要是真查出点什么,啧,倒霉的可就是镇上那些人了。”

“这是好事儿!好事儿啊!”

田建国连连点头,黑脸上也带着喜色。

“是啊,”田队长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直静静听着的文泽才,“你这次真是算准了,马书记准备把你们左婆婆接到县城去住,她确实有后福啊。”

之前虽然晕过去了,可醒来的时候连原本佝偻的腰都直了不少,看着精神了许多,真是应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田母这会儿正好过来,听见这话后凑过来道,“老头子,你说马书记咋回事,咋这么久才找过来呢?”

田队长放下旱烟杆,“说是被人贩子带走时烧了脑子,不记得事儿了,要不是他这些年老是梦见左叔,还真可能回不来。”

“啧,左叔这是舍不得左婶再受苦了,”同为女人的田母感触道。

“又胡说了,”田队长打断她,可这一次的声音不再那么生硬,其实他心里也嘀咕着呢。

文泽才看着田母有些不高兴,便替她问道,“那马书记又怎么会来到我们这个地方找人呢?”

“他被马家人收养的时候,虽然记不大清往事,可那口音是在的,正好他被分到咱们县城做书记,所以马家人让他四处找找,而咱们这镇子是马书记第一次下乡的地方。”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文泽才都不得不感慨一声。

总的来说田家人和文泽才的心情都不错,在田家吃过饭后,一家三口也回家了。

晓晓一路跑跑跳跳,开心极了,夫妇两人走在后面,田秀芬时不时地叫晓晓走路看着点,这种感觉是文泽才上辈子没有经历过的,很舒服,很满足。

没了晓晓走在他们中间,两人的话也少了。

田秀芬和田建国一样,不会主动挑话题,所以文泽才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僵硬,便开口了,“刚才大嫂拉着你说什么呢?”

离开田家时,吴梅将田秀芬拉到一旁说了一会儿小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田秀芬想起吴梅的话,脸上闪过犹豫之色,文泽才瞧见后安抚着,“你尽管说,我不会生气,也不是骂人,我不是以前的我了。”

田秀芬一愣,抬眼便对上文泽才那张认真的脸,她低声道,“大嫂想问问你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娃子还是女娃子。”

文泽才点头,“她希望是男娃子还是女娃子?”

“女娃子,”田秀芬露出笑容,“她说秃小子太多了以后会打架,得有一个小妹在中间调节。”

文泽才轻笑,这吴梅倒是有趣。

“你告诉她,她的子女宫显示她可不只这么几个孩子,以后儿子女儿还有呢。”

文泽才的话让田秀芬倒吸一口气,“还要生啊?”

“你别羡慕,咱们以后也会有的,”文泽才这话让田秀芬不知道怎么接,她双颊爆红,两只手紧紧地缠在一起,贝齿轻咬着红唇。

见她羞意满满,文泽才跨大了一步,将她的左手抓在手里捏了捏。

田秀芬想要把手抽回去,可文泽才的力气很大,她又不敢多动,只能这么被牵着,好在他们回家的这条路已经走了一大截了,路上除了他们也没有其他人在。

“今天王老板总算是信我了,这是他给的一块钱,你收着,以后我赚钱,你管钱。”

快到家门口是一条小路,两人并肩走肯定是不行的,于是文泽才索性松开手将钱递过去。

天色已经暗了不少,田秀芬连那张钱都看不怎么真切,可面前男人的呼吸与眼底的笑意她却感受的真切极了。

“好。”

她听见自己这么回着。

晓晓已经在院子门口等着他们开门了,田秀芬刚把院门打开,赵大飞和李大顺便过来了。

两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三人坐在堂屋,形成三角形的位置。

李大顺乐得直笑,“左婆婆的儿子回来后,我娘可高兴了,她说文知青既然算我三个月能有结果那就一定有!现在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我未来的媳妇也快来了。”

一想到自己也快有香香软软的媳妇了,李大顺又是激动又是急切,做了这么多年的单身汉,总算是有盼头了。

想着,李大顺的脸上便浮现出红晕,这黑红黑红的模样让赵大飞和文泽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注意到两人的神情与动作后,李大顺反而瞪眼,“咋地,我想娶媳妇了咋地!”

“不咋地,”赵大飞摇头,“不过这事儿你自己私下想想就行了,干啥要在咱们面前想呢?文哥虽然成家了,我可还单着呢,你也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说完,赵大飞便一脸沧桑模样,好似自己没人关爱似的。

果然,李大顺也不说自己的事儿了,他看着文泽才,“要不你给大飞算算?”

谁知文泽才还没说话呢,赵大飞就急忙摇头摆手,“不算不算,我要自己奋斗!”

文泽才轻轻挑眉,“算命和你自己奋斗根本就是两码事,不过你算不算都行。”

这话什么意思?

赵大飞正想问呢,就被看不懂脸色的李大顺插嘴道,“你现在可在咱们利和生产队出名了,咱们过来的时候碰见好些人想找你算命呢。”

文泽才有些高兴,“人呢?”

“回家了。”

李大顺喝了口水大声道。

文泽才一愣,看向赵大飞,他正想着再赚点外快给田秀芬她们买点东西呢。

赵大飞深深地叹了口气,“还不是这个傻小子说找你算命得给十块钱,这不,吓走了。”

文泽才闭上眼,最后也叹了口气,“算了,有个门坎也是好事,不然我连去书店都没什么时间了。”

自己交的兄弟还能打咋地?凑合着做兄弟吧。

送走赵大飞他们后,文泽才并没有立马去歇息,而是如往常一样复习了一个小时。

偏房门处,田秀芬看着他的背影,最后垂下眼眸关上了门。

文泽才到书店没多久王老板就来了,他看着文泽才突然从怀里掏出二十块钱摆在桌上,“文泽兄,之前也不知道你的价儿,真是不好意思,这是你给我算那两回的钱,我补上。”

文泽才看了眼桌上的钱,“算过就过了,而且那是我给你的友情价。”

友情价?这话有意思。

王老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也没收回钱,而是继续道,“我有一个朋友,请你帮他算算。”

文泽才勾起唇,不过只拿了十块,“什么时候算?”

“下午他过来。”

王老板偷偷的打量着文泽才,他越发觉得自己捡了个宝,之前听对方说要参加高考,他还担心这人选错了,因为对方要是考上了,自己不就得重新选人了吗?

哪里想到文泽才有这么大的本事,连马书记的亲娘都找到了。

一想到这,王老板微微吐出一口气,得处好关系。

于是从这天开始,文泽才清楚地感受到王老板对待自己变化,他虽然知道为什么,可还是不习惯,毕竟王老板这张脸笑起来的时候还真像狐狸。

王老板的朋友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和王老板的外形有些像,都是白白胖胖的,不过比起王老板,这人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杨哥是打算算什么呢?”

杨先碧一边笑着一边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长相好,身形也不像他们这些胡吃海塞的,很修长,再说这待人处事也很周到,一点也不像个下乡和农家姑娘成家的知青,更不想一个多月前那个二混子。

这人真的能改变这么大吗?

杨先碧很好奇,“我想算算我孩子今年的运势。”

自己来,却说算孩子的。

文泽才脸上想笑容不变,三人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就得比赛谁笑得久似的。

“有些话我想说,但是怕杨哥不信。”

杨先碧微微挑眉,“文兄弟的能力我可是听我兄弟说了好几次了,怎么会不信呢,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是个直性子,不会拐弯抹角的。”

“正巧,我也是个直性子。”

文泽才轻笑,他指着杨先碧的子女宫处,“你说你算你孩子的运势,可我看你子女宫稀薄,这辈子根本就没有子女缘,何来孩子。”

“泽才!”

王老板瞪大眼,脸上的笑容也随着他的话变僵硬了,他都不敢看自己好友的脸色,只能拼命地对文泽才挤眉弄眼,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文泽才就像是没看见他的动作似的,依旧盯着对面的杨先碧。

杨先碧此刻放在膝上的手都是颤抖的,因为他怕自己没忍住把文泽才给揍一顿!

“你在说笑吗?”

杨先碧带着颤音说道。

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他是在控制自己了。

“一定是在说笑!”王老板赶忙打圆场,他瞪了眼文泽才,“人家杨哥的儿子都二十岁了!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文泽才却皱起眉头,“不对,杨哥的面相就是这样的,要是不信我还能多说几个。”

“你说。”

杨先碧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三人之中,只有文泽才脸上的笑容一直未变过。

“你眉上带痣,但是如今色泽浅淡,说明你年少时受亲友连累至少有三年愁吃喝,甚至险些饿死。”

“再说你鼻头上这颗痣,虽小但是色深,说明你在三十岁上下时出过意外,伤势极重,后来遇见一贵人帮助,才得以活下来。”

“另外,你眉粗且是虎眼,本性暴虐,可你为了克制住自己的本性,开始潜修佛经,想要压制住自己,为此本不爱笑的你开始逢人就笑,甚至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和蔼,你增了肥,杨哥,不知道我说的这些可对?”

文泽才每说一句,杨先碧的脸色便白一分,这接连着说下来,他的脸色不仅惨白,而且还带着冷汗。

见此,王老板咽了咽口水,暗道这文泽才不会真的全说中了吧?那不就是说杨先碧捧在手里的那个孩子真不是他的?

再想那个跟了杨先碧二十几年,且温柔似水的女子,王老板浑身一颤,不敢再多想。

杨先碧此刻心里满是惊骇。

文泽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

年少时,因为外祖父是地主的关系,他们家一直不受人待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打死,自己却帮不上半点忙,父亲因为阻拦被人打断了一条路,要不是为了他,父亲连一个月都没能撑过去。

吃树皮,喝河水,这些都抵不过父亲死在自己怀里的痛苦。

父亲死后,他受到的欺负更多了,就算是树皮都会被人恶意抢走,为了活命,他离开了家乡,进了城却找不到活儿做,他太瘦了,没有力气,又没有手艺,最后做了乞丐。

乞丐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他性子强,所以能占有很多东西,打架他也不曾输给任何人,后来被人看上了,所以做了打手,结果险些死了,就在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时候,一个贵人突然拿了一笔钱给他医治,这才活了下来。

最后他跟着贵人跑前跑后,直到贵人死后,他才带着妻儿来到这县城住下,这一住便又是好几年,这些年他看过太多太多的人和事了,为了让自己能更好的与那些人打交道,他每逢初一十五就吃素,闲时还会关起房门抄佛经。

再说增肥,其实刚开始他没想到这点,而是后来琐事不再缠身后,才被妻子指着说胖了不少,可这一看倒是多了几分和气,于是他便开始大吃大喝了。

杨先碧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起身,“文先生,待我回去查查,若真如文先生所说,杨某必有重谢。”

说完,他便对呆住的王老板点了点头,然后大步离开了。

文泽才看向王老板,脸上的笑不变,“刚才老板想对我说什么?”

王老板合上嘴,“我不是,我没有。”

文泽才低笑,“多谢老板给我介绍,不如晚上我请老板吃饭?”

“你请我做什么,我请你!我娘早就想见见你了,今天晚上就去,”王老板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王老板的娘很热情地接待了文泽才,要不是文泽才赶着回家,王老太甚至要留他过夜的。

知道文泽才不放心家里的妻女,王老板从偏房拿出了一辆上海牌子的自行车让文泽才骑回去,“反正留在家里也人用,你拿去骑吧。”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现在用钱都买不着,得用自行车票!

文泽才虽然心动,可也知道这份人情太大,怕是还不上,正要开口婉拒的时候,王老板的脸一拉,“怎么,看不起我?”

“老板这是什么话,”文泽才摇头,“无功不受禄啊。”

“都是朋友,说什么功禄啊!你这话就太小看咱们之间的友谊了。”王老板见人说人话的本事说来就来,听得文泽才哭笑不得,更让人意外的是王老太也让他拿去。

最后,文泽才骑走了自行车。

而王老板也意外自家老娘的慷慨,“娘,我以为您会阻止我呢。”

王老太却瞪着他,“这人可不能得罪。”

王老板嗤笑,“他虽然有那种本事,可也只是个年轻人,要是运气不好得罪了贵人,怎么着也得够他吃上一壶。”

“我不管他会不会得罪别人,我只要你记住,你得罪谁也别得罪他。”

“这是什么意思?”

“我奶奶在世的时候也曾认识一位算命师,他不仅能算命,还能下术,那术要是落在人身上,不出一个小时就能毙命,这可是真事,你记住了!”王老太已经六十多岁了,她奶奶那个年代可不是现在。

被王老太这么一说,王老板想起之前文泽才对待杨先碧时那么淡然,难怪会这么淡定,原来他有后招啊!即使杨先碧要做他,他也能先把对方做掉!

越想冷汗流得越多的王老板扶着椅子坐下。

而这边文泽才骑着自行车回到村里时又激起了一阵风波。

“看见没有文知青骑着自行车回来的!”

“看见了!那牌子是上海的,就是有票也很难得到的!”

“会不会是马书记送的?”

“不知道,不过今儿马书记不是跟在左婆婆身边吗?”

“哎呀你们咋还叫人家马书记不叫左书记啊?”

“你不知道?这是左婆婆让这么叫的,说是马家给了她儿子一条命.......”

文泽才走的大道一路骑回了家。

晓晓正在院门口张望,嘴里念着爹爹,看见文泽才回来后她瞪大双眼指着对方推过来的自行车叫道,“马马!”

村里孩子总是喜欢叫自行车“马马,”意思这自行车骑上后就能和跑得和马一样。

“这个的学名叫自行车,来,跟着我念一遍。”

文泽才将车停好后,伸手将晓晓抱起来坐在上面,柔声道。

晓晓兴奋而害怕的抓住龙头,“纸行车。”

“不对,是自行车。”

“自行扯。”

文泽才无奈,“是自行车。”

晓晓紧张了,她看出了文泽才的无奈,小嘴支支吾吾了好几次,才把三个字说全,”自、自行车。”

“这就对了,别紧张,咱们慢慢来,”文泽才说完就让她抓紧,然后自己连人带车一起推进了院子。

听见声音的田秀芬出来一看,“你买车了?”

“我可买不起,这是王老板的,非让我骑着上下班,说这样方便。”文泽才推着晓晓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才停下。

晓晓围着自行车转悠,她很懂事没让文泽才再来几次,而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碰。

“王老板的车?”田秀芬闻言皱起眉,“他怎么对你这么好,他有妹妹吗?”

“嗯?”文泽才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见田秀芬自己转过身懊恼时,他才明白对方的意思,不仅哈哈大笑起来。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是想与我交好。”

听了这话,本就窘迫的田秀芬脸更红了,她也是一时嘴快说的,等说出口就后悔了。

“这礼也太重了,以后这人情不好还,”田秀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与表情平常些。

文泽才深以为然,“确实是。”

田秀芬以为他说完的时候,又听见对方笑道,“不过他没有妹妹,不然我可就得为了这辆自行车给他做妹夫了。”

田秀芬又羞又气,索性不理会他,自己抱起晓晓去洗脚了。

文泽才将车放进堂屋里,家里是草房,可得注意点,偷鸡摸狗的人常有,别不小心着了道。

为了快些回来,文泽才骑得很快,身上都冒汗了,田秀芬说了锅里坐着热水,他便回房准备拿换洗的衣服,结果一踏进房门便发现不对。

虽然他房间只有一张木床外加一个装衣服的柜子,可就因为东西太少一眼便能看出不同。

原本放着复习书的柜面上除了那些书外,还有一个泥色罐子,罐子里插着最近村里开得正艳丽的小野花;木床原本是没有床罩的,可现在却套上了床罩不说,床上的被子也叠得十分整齐。

房间被人收拾过,而且这个人是田秀芬。

文泽才看着那罐野花有些出神。

他不是没有正式过自己的身份,他已经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单身男青年了,而是个有家庭有孩子的男人,是父亲,同样也是一个丈夫。

丈夫除了养家糊口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呵护妻子,给妻子快乐与保护。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文泽才便一直是一个人睡的,他也不是没想过张口让田秀芬回来住,可这嘴总是张不开。

怎么说呢,即使知道他们是一个人,可现在还是没有办法对田秀芬做那种事,不是嫌弃她,而是觉得自己在冒犯别人的妻子,即使“别人”是自己的前世。

可他一直想着自己过不了关,却忘记了照顾田秀芬的感受。

文泽才挠了挠头,抱着衣服提着热水去洗漱了。

田秀芬虽然在照顾晓晓,可心却一直提着,特别是听见文泽才进房间的时候,那颗心简直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等文泽才出来的时候,田秀芬已经带着晓晓回她的房间了。

他抬起头看了眼自己的房间,最后迈开步子来到晓晓的房门口,房门并没有扣住,他轻轻一推便推开了。

听见开门声的田秀芬抬起头,她刚把晓晓哄睡着。

小女人柔美的面庞在油灯的映衬下显得更娇美,她的手放在身前,因为紧张交握在一起,圆溜溜的眼睛也因为羞涩而不敢直视他。

同样紧张的文泽才清咳道,“晓晓这么大了,应该自己睡,咱们回房吧。”

田秀芬屏住呼吸,浅浅的点头。

说她不知廉耻也好,说她什么都行,可田母的话却说进了她的心里,既然给了对方改正的机会,自己也不能站在原地看人,她也得跟着走才行。

田秀芬走出房门的时候,文泽才将房门关上,然后伸出手将人拦腰抱起......

水乳交融的感觉让两人都沉醉其中,闹了大半宿后,终于相拥而眠。

夜里文泽才又做梦了。

这一次他梦见自己来到一片虚无之地,周围亮晃晃的,却什么也没有,看着怪异极了。

而就在他疑惑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人,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穿着绿色军裤,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脸上却多了几个傲气。

文泽才急忙垂头看自己的衣着,果不其然,是他现代穿着的风衣。

这么说对面这人.......

两个文泽才面对面站着。

白衣文泽才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最后嗤笑着,“我还以为我以后会混成什么样子呢,马马虎虎吧。”

文泽才:“.......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怎么?”

“我当然死了,不过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对方一边说话一边走向他,就在两个人的身体混合在一起时,文泽才惊醒了。

身旁的田秀芬还在熟睡,而外面的天也已经到了他们以往起床的时候了。

文泽才伸手掐了把自己,最后闭上眼呼出一口气,他轻轻地穿上衣服,并没有叫醒田秀芬,而是将早饭做好后,才将母女两人叫起来。

晓晓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欠,田秀芬虽然面色红润,可昨夜也折腾了许久,身体泛酸,母女二人的脸上全是困意。

“快吃,待会儿凉了。”

文泽才吃完饭后,见她们还没怎么动,于是拿起筷子无奈地敲了敲。

晓晓别过头正好看见田秀芬的脖子,她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吓两人一跳。

文泽才正要过去抱她,结果被晓晓躲开了,然后伸手抱住了田秀芬,“不打不打,爹不打!”

文泽才一愣。

田秀芬也怔住了,她抱住晓晓哄着,“不哭不哭,爹没打,也不会打。”

晓晓一脸不信,她指着田秀芬的脖子抽抽噎噎道,“都打红了。”

文泽才连忙凑过去一瞧,最后红着耳根起身,“咳咳,我先走了。”

田秀芬也脸热得很,她拉好衣服伸手擦干晓晓脸上未干的眼泪,“别哭了,这不是被你爹打的。”

晓晓后脑红着眼睛,“娘骗我,以前爹就是这样打你的。”

“那不一样,”田秀芬又不好解释得太直白,正好昨儿晓晓被蚊虫咬了后抓出来的红痕露出来了,她指着晓晓的手臂,“娘这里就像晓晓这里一样,是被蚊子咬了后,痒得很,被娘抓出来的。”

晓晓这才勉强信了 。

田秀芬把晓晓交给大胖他们后,正要去地里上工,结果周春华就找过来了,“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田秀芬一愣。

周春华瞅她的衣领处,顿时明白了,她对田秀芬挤了挤眼,“你家那位过来找我给你请假,说你不舒服,我还以为你又被打了呢。”

说完又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而且两小口还过得很不错。

田秀芬脸一红,“没有,我没事。”

“没事也别去地里了,我先走了,你就在家休息,你请假的事儿我可已经记下来了,现在没法改,”说完,周春华便离开了。

田秀芬站在院门口,很久以后才回院子。

关于文泽才骑回来的自行车被村里人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胆子大的去马中愿那里旁敲侧击问在哪里能买到这个牌子的自行车。

马中愿一脸懵,他虽然有自行车,可那车在城里根本没有带到县城来。

再说他就是要送那位恩人,也不会送旧车,应该送新车才对。

这几天他一直忙着照顾左婆婆,也没机会去亲自答谢恩人,正准备去找对方时,去只见对方的妻子在家,说是去镇上上班了。

文泽才回来时,田秀芬便告诉他马中愿来找过他,文泽才想起那几十块钱,“你们先吃,我去看看,顺便把钱给还了。”

“早点回来。”

田秀芬叮嘱着。

文泽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好。”

田秀芬看着他的背影,抬手轻触了一下自己被碰到的地方,嘴角微勾。

当文泽才与马中愿面对面的时候,马中愿瞪大双眼还没回过神,“是你啊 !”

“怎么说话的,这是文大师,”左婆婆瞪了马中愿一眼,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文泽才,“吃饭了没?婆婆给你做。”

“不劳烦了,我已经吃过了,”文泽才连忙道,左婆婆见他有话和马中愿说也没多留,而是回房休息,她年龄大了,坐着吃不消。

马中愿啧了一声,“小兄弟你实在让我惊讶。”

文泽才轻笑,“我以为你见到我的时候会说我骗子呢。”

毕竟马中愿也没想到为左婆婆算命的人居然和为自己指路的人是一个,这一切都太凑巧了,反而显出诡异。

马中愿哈哈大笑,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都记起来了,那天去给我爹还有两个哥哥上坟的时候记起来的。”

说完,他便露出严肃的神情,低声问道,“文大师,这世间真的有鬼神吗?”

“你觉得有没有?”文泽才反问。

两人对视一眼后,纷纷笑了起来。

走时,文泽才将那钱递了过去,“我有我的规矩,过后这钱就不会收了,你要是真想谢我,多给我介绍几个想算命的客人就行,十块钱一次。”

原本不想收回钱的马中愿听见那“规矩”二字时,赶忙将钱接住,闻言连连点头,“会的,大师的本事有目共睹,以后不嫌我叨扰就好了。”

“不会不会,那我就先走了,”文泽才冲他挥了挥手,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文泽才刚开院门就看见马中愿了,他笑着道,“我知道你今儿走得早,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了,这是我县城的住址,你们去了县城可一定得来找我。”

说着便递过去一张写着地址的纸。

文泽才连忙接过手,“马书记有心了。”

“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马大哥。”

“马大哥。”

等文泽才下班回来时,马中愿已经把左婆婆接走了。

“说是不回家了,以后就跟着马书记住,”田母过来送炒好的新茶,顺便和他们说说话。

文泽才烧好开水,泡上茶,田母和田秀芬一人一个茶盅。

“小心烫。”

文泽才将茶放在田秀芬面前时低声提醒着。

等他一走,田母赶忙凑过去,“看你们小两口这模样,同房了?”

田秀芬脸一红,“娘!”

田母见此眉开眼笑,“好啊好,这是好事,你羞什么!”

还未走远的文泽才身体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笔芯!俺的下一本书:镇妖师在七零,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一波嗷!再次笔芯,谢谢大家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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