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眸子一冷, 待要收拾这两人。
嘉和帝却厉声呵斥:“住手,这是贾琏。”
义忠郡王与忠顺王非常遗憾的及时收手了。
这两人早就认出了贾琏。
不需要看脸, 只许看他那一身拉风的铠甲就知道了。
这两人实在太讨厌荣国府了。
本来想要趁机下黑手。趁他不备,取他的命。
他们以为贾琏不会防备他们呢。
同样遗憾的也有贾琏。
贾琏通过两次监听,早知这两人不是好鸟。
贾琏倒没想当着嘉和帝杀死这两人。
祖父的教训不得不防。
贾琏本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叫他们吃个暗亏, 还不敢呲牙。
熟料被嘉和帝破坏了。
贾琏心里遗憾,却是做出心有余悸的样子, 拜倒在嘉和帝面前:“多谢陛下救命之恩,微臣救驾来迟, 望陛下恕罪。”
嘉和帝这时候真是爱死贾琏了。
亲手搀扶贾琏:“快点平身, 给朕说说外面的情况。”
贾琏便舌灿莲花,把自己岳父好好的吹捧一番:如何记挂陛下, 傍晚时分递牌子进宫被挡驾。
因此发现东华门西华门的侍卫都调换了。
暗中监督, 发现有人冒充天使假传圣旨。
命六部大臣道乾清门议政。
再把燕侯如何识破假钦差。救助六部官员的事情说了。
自己与祖母探宫,父亲进城隐瞒了。
关于荣府,直说自己跟在岳父身边做侍卫, 收复了午门与东华门神武门的事情。
贾琏只说了有两刻钟。
义忠郡王与忠顺王两个听得暗挫牙。
狗·日的, 好好的计划, 竟坏在他手里!
嘉和帝却击掌大笑:“好,好, 好!”
又道:“你岳父那里不要紧吧?”
贾琏道:“绝对没问题。”
这般时候,围困皇族的二十几个宦官,竟然偷溜了一半。
剩下的宦官, 俱皆面如死灰。
四皇子这人很懂人心,也懂会抓时机。
当他发现乾清门的喊声越来越小,猜测贼子溃败就在眼前。
他立刻大声斥责:“你们的主子死的死跑的跑,勤王之师立刻就到,你们再不投降,负隅顽抗,结局就是一个死字!”
贾琏真没想到,方才还病恹恹的四皇子,此刻竟然声如洪钟。
这个奸诈的家伙在藏拙。
他根本没有看起来那样的惨重。
贾琏赶到的时候,见他嘴角有干涸的血迹,还以为他是强弩之末。
还别说,这话真能唬住人。
有宦官犹豫着放下了绣春刀。
义忠郡王与忠顺王趁机出力,砍瓜切菜一般。
贾琏却没动,他手持双剑,挡在众皇子前面。
这些宦官原本不是死忠分子,不过被开国元勋的头衔忽悠了。
此刻,眼见同伴人头落地,哪里还管什么功勋勋爵。
忙弃了武器,扯掉了头上的白绸丝带,跪地求饶。
这时,戴权夏炳忠奉命搬取尸体。
却吓得大声惊叫:”陛下,陛下,不得了了……“
嘉和帝怒斥:“老杀才,说清楚?”
戴权抖抖索索的跪拜:“启禀陛下,淑妃,不是,冷宫走水了。”
嘉和帝顿时面色铁青。
这是想以死谢罪?
做梦!
这时,燕候大踏步而来。
他纳头拜倒请罪:“微臣救驾来迟,让君父蒙难,求陛下恕罪!”
嘉和帝眉开眼笑,亲手搀扶燕候:“平身,什么恕罪,你乃是擎天救驾的功臣。“
嘉和帝回头吩咐戴权:“派人去冷宫,看看那两个逆賊是不是都在,若是都在,就不用救火了。”
戴权领命而去。
随后,六部文武在夏首辅的带领下,到了养心殿朝拜。
嘉和帝心里百官交际。
他以为再没有今日了。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尸体遍野的台阶上,开始御门听政。
首先,嘉和帝自己下了罪己诏。
然后,嘉和帝吩咐道:“锦衣卫指挥使何在?”
水铿出列跪拜:“微臣在。”
嘉和帝道:“拿下忠顺亲王,关进宗人府议罪。”
忠顺王顿时跪地喊冤:“父皇,侄儿是为了救驾才假装臣服,混进宫廷,劝您禅位也是为了保全您的性命,以求将来啊?”
嘉和帝道:“住嘴,你以为朕是三岁的孩童,任凭你胡言论语几句就被蒙骗了?
你被骗?你进宫带了多少人,真当朕不知道?
外面守在乾清门阻扰燕儿救驾的人,都是谁?
你,罪人水钎,罪该万死!
今日这场谋逆,与其说是淑妃母子谋篡,不如说你想谋朝篡位。
水铿,带兵查封忠顺王府,锁拿忠顺王一脉二十三房,待忠顺王定罪之后一并发落。
派兵锁拿魏氏全族,等候发落。”
忠顺王顿时惨笑起来:“好好好,您早就有夺爵之心了吧?
夺了我的王爵,要给谁?”
嘉和帝眸子冷冽:“拖下去。”
“水铎吗?”
嘉和帝已经不想跟着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说话,挥挥手。
忠顺王一路疯笑,被拖下去了。
这般时候,太医院清点伤亡完毕。
大皇子,四皇子,九皇子,十三皇子,十四皇子,中毒轻微。
余下成年皇子,中毒很深。
太医诊断之后说,他们的内脏弃官受到了严重的破坏,虽然逃出一命,身子将会十分虚弱,
寿岁也会减损。
嘉和帝心里明白,弄不好,这几个就是废人了。
最让嘉和帝惨痛的是,原本就不丰盈的孙子辈,也伤亡惨重,只剩下三个,还在苟延残喘。
太医说,孩子年幼,因为没有及时解毒,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孙子辈唯一没有中毒的孙子就是义忠郡王。
嘉和帝盯着唯一没有中毒的长孙义忠郡王,如同盯着一匹狼。
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心肠如此歹毒。
狼崽子!
为了自己的野心,置亲人的性命不顾。
若非狼崽子在最紧要之时,一再提议小太监试菜。
没有弑君之心。
嘉和帝想把他千刀万剐。
最终,嘉和帝艰难的说道:“即日起,义忠郡王一家,入宗人府伺候废太子,十年为期。”
义忠郡王没有喊冤,很有些成王败寇的姿态。
他沉默的领旨谢恩,被水铿押送宗人府。
然后,锦衣卫开始清洗皇宫。
养心殿御膳房的所有厨子,太监,全体锁拿定罪。
所有侍卫都交给锦衣卫详细审查。
皇宫之内一片哀嚎。
有人喊冤,有人嚎哭。
成年王子遗体迎回府邸举办葬礼。
幼年夭亡的皇子皇孙,直接送去了京郊皇家寺庙。
嘉和帝下旨,京都勋贵白日内不许庆典动丝乐。
民间三月不许婚嫁。
皇室这一回如此惨烈。
即便是陛下不下旨,但凡是有点良心的人,再不会这般没心没肺没眼色,赶在这个时候举办庆典办喜事。
嘉和帝,一天之内发出数十道甚至,都是严惩附逆之人。
前后不过十六年,连续发生两次谋逆案件。
嘉和帝很受伤。
他难道是桀纣之君吗?
三日后,锦衣卫对于忠顺王是否谋逆一暗查证清楚。
魏家,忠顺王一族的族人,拢共有五十五人直接参加谋逆。
嘉和帝大怒。
忠顺王府上下,甭管男女,悉数斩首。
忠顺王妃已经入了慎刑司,再次拧出来,陪斩忠顺王。
忠顺王一族上下一百三十口直系族人,全部贬谪为庶民,发配岭南,遇赦不赦。
忠顺王妃母族全部贬为奴籍,男子发配岭南军中做苦役。
女子没入台站,遇赦不赦。
淑妃沈氏,诛七族,父族四,母族三。
淑妃侄子沈成华,诛灭九族。
宫变中附逆者,一律全家抄斩。
对于附逆反正的宫廷侍卫。
因为燕候允诺不杀,他们却是在诛灭叛贼的案子中起到了作用。
嘉和帝只是将他们本人罢黜,家族驱逐出京。
且记录在案,有大月朝一日,这些人家的子嗣,女子不能选秀,男子不能遴选侍卫。
这些人家,能够逃出一命已经感激不尽了。
三日后的菜市场,刽子手的刀刃都卷了。
石梅关门闭户,严禁孩子外出。
林如海却身着素服,亲自观看了忠顺王府的行刑过程。
回家后,他给母亲磕头上香,禀告道:“母亲,害死您的忠顺王,三皇子俱皆伏法,余下仇人,义忠郡王,十四皇子,五皇子,北静王,儿子会盯着他们,您安息吧。”
林如海禀告完毕,压在心头怨气总算消散了许多。
人生还长,大家慢慢的磨呗!
处置了首犯之后,锦衣卫开始满城抓捕附逆之人。
前前后后忙碌了一个多月。
整个京都陷入恐慌之中,几乎人人自危。
那些没有牵扯的人家,也都约束子弟,低调度日。
该抓的抓了,该法办的法办了。
这一次宫变,六部许多的官员,受到冲击。
被折磨的疯癫的官员就有十几个。
翰林街的许多官员,在那两天一夜之中,不仅遭受非人的折磨,有些人家还被家贼联合外贼,洗劫一空。
这一次宫廷政变,荣府上下,因为石梅贾赦贾敬几个反应神速。
荣宁二府上下,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
唯一受到波及的,贾珠贾琏的婚事要往后顺延三月。
至于何时下聘,何时成亲,得等新年过后,重新再议。
时间在沉闷中进入冬月。
这一年,嘉和帝再没心情举办什么冬猎盛宴。
缺乏的宫廷侍卫,全部从宗室勋贵中挑选。
不再招收清贵与平民子弟。
满朝文武都不敢反对。
就是御史台的御史言官,这一次也咬紧牙关,不做声了。
却是这一次被忽悠的人,多是平民出身,或者是清贵人家的子侄。
反而是宗亲勋贵人家的子嗣,在这一次的宫变中,保持了忠贞本色。
这一次的事,其实有人为原因。
那些被拉拢的侍卫,在副都统的安排下跟宗亲勋贵出身的侍卫调换班次。
没替换的都是陛下的御前侍卫。
在宫变发生之时,他们悍不畏死,宁愿战死,被捕,也不反叛。
再加上燕候与贾琏救驾。
嘉和帝对于宗亲与勋贵越发信任了。
石梅听闻消息,心里暗自唾骂。
嘉和帝又在搞攻心战,耍帝王心术。
这不是故意挑拨勋贵与清贵的关系吗?
许多人都跟石梅有同样的看法。
在朝堂上,其实清贵与勋贵的对阵,已经是碾压之势。
嘉和帝这一挑拨,今后只怕更加壁垒分明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即便是害怕清贵勋贵联手掣肘,影响立太子的顺利禅位,也不用这么明火执仗吧。
只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嘉和帝心里憋着邪火。
御史都不敢呲牙,别人再不敢说话了。
石梅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叮嘱儿孙们低调再低调。
不要成了嘉和帝平衡朝局的爪牙,更别成为炮灰。
腊月初八。
陛下疯狂打击敌人将近三个月后,终于失去了敌人的踪迹。
这才从中秋宫变的悲痛之中暂时清醒。
终于记得了:谋逆镇压了,惩办了,擎天护驾的功臣尚未褒奖。
嘉和帝下令礼部,拟订有功人员褒奖名单。
刑部锦衣卫北镇抚司吏部三部联合办理。
刑部锦衣卫,负责审理这次的谋逆案,掌握着所有的谋逆罪犯的名单。
若是附逆的贼人成了褒奖的功臣,那就成了笑话了。
吏部跟进,着手准备有功之臣的晋升事宜。
这一次勤王,燕国公水铎可谓是擎天之功。
礼部奏报,宗人府公议。
嘉和帝御笔亲封。
赐封燕国公水铎为武郡王。
武字,表示燕候是以功勋封王。
锦衣卫指挥使,协同镇压谋逆,赐封一等定国侯。
荣国公之玄孙,贾代善之孙,武状元贾琏,少年英雄,救驾有功。
赐封一等保国侯。
至此,贾琏身上就有两个爵位,之前贾赦立功,恩封一个轻车都尉。
如今一个保国侯。
贾琏如生两子,都有爵位了。
贾赦冯唐,率部拱卫皇城,协助燕候守卫京都。
皆恩封一子为轻车都尉。
冯唐长子冯紫英,赐轻车都尉。
贾赦嫡次子贾琮,赐轻车都尉。
余下六部官员,步军统领衙门属官,奉圣军麾下将官皆晋升一级。
石梅率领全家在荣禧堂领旨谢恩。
贾琏赐封侯爵,也赏赐了侯府。
保国侯府,就在西城户部街。
贾琏的保国候府,原本是前朝首辅的府邸。
三进三路的大宅子。
赐封给贾琏的宅邸,还包括左右相邻两座私宅。
这保国侯府需要重新修缮,短时间内不能入住。
内务府的官员,将房契地契给了贾琏,让贾琏抽空去瞧瞧,如何修葺,拿出个章程。
贾琏便征求石梅与父母的意见。
贾赦去看了回来说道:“这个侯府有点大,房屋左右扩充了一箭之地,一明两暗的开间,比咱们荣府的门脸还开阔。只是后花园子没有咱们家的大。“
再有,水不如荣国府的好。
这些都是不可说。
石梅还是希望孙媳妇能够在家里住几年。
一是府里不可说的资源。
二是石梅想要看看水灵能不能修炼。
不说修炼望气术,只说是吐纳练气养生功。
如今嘉和帝这样一安排,有些棘手。
石梅便看着贾琏:“这个修葺的力度与格局,我们家不好拿盘子。
将来也是你们小两口住,不如拿去征求你岳父的意见,让他去跟内务府沟通便是。“
贾赦张氏都觉得这个注意好。
如今的嘉和帝生人勿进。
燕候去说话可深可浅。
贾琏颠颠拿着房契地契上岳父家去了。
贾琏表功说:“家里祖母母亲都说了,今后的宅子是灵儿妹妹住,妹妹喜欢什么格局就修葺成什么格局。
图纸由岳父您跟内务府沟通,银钱方面,则由我父亲跟内务府沟通。”
这是说,一旦超出了预算,燕候不用担心,贾赦会填补。
燕候也全盘接受了。
燕国公老夫人闻听贾琏来了,亲自招待贾琏,又让水灵还有三个孙子陪伴贾琏。
水灵的哥哥还好,他已经说亲了。
他运气很好,完美避过了这一次的宫变。
而且他还不是跟人调换。
原是统领主动照顾他。
八月十五十六十七三天都没安排他执勤。
因此,水沄越发喜欢妹妹水灵。
觉得这都是妹妹带给家里的福气。
若非水灵要定亲,统领也不会这么安排。
然后,贾琏自从宫变发生之后,一直跟在燕候身边贴身护卫。
特别是最后时刻冲击宫门,简直被燕候一家三个女人奉若神明。
水灵的两个弟弟都成了贾琏的迷弟。
一手一个拉着贾琏,一口一个姐夫,叫得脆生生的。
又拉着贾琏非要比试,让贾琏检验他们练武的成绩,亲热的不得了。
只因为,贾琏教导两个小舅子学会了八步赶蝉的轻功。
虽然三月过去了。
但是,京都人家敢办喜事的人家基本没有。
从前生龙活虎的大皇子,四皇子,九皇子,十三皇子,十四皇子,都成了药罐子了。
其余的人更不用说。
据说十二皇子,十六皇子,还有几位皇孙,中毒最深,吞咽食物已经很困难。
故而,贾府跟燕候府谁也不敢重提婚事。
贾琏贾琮得了爵位,荣府也只是去城外施粥,给祖宗点了长明灯,大型祭祖都不敢了。
就怕御史参奏一本,吃不消。
如今的荣府正在封口浪尖。
贾珍这回很走运,跟着贾赦围城,平白晋升一级,成了从四品武官了。
这一次锦衣卫也折损了不少侍卫。
尤其是深挖谋逆人员,挖出不少跟叛逆有关联的人。
这些人虽然不至于落罪,却是不能再在锦衣卫待了。
锦衣卫指挥使水铿,从正三品升迁为大内侍卫处统领,从一品。
北抚镇司抚镇使继任锦衣卫指挥使。
北抚镇使出缺。
大多数人以为会在内部调配。
结果却来了个新人。
白锦堂穿戴飞鱼服到荣府拜见的时候,阖府上下都唬了一跳。
再没想到,白锦堂真的成了锦衣卫北抚镇使了。
毓秀笑的合不拢嘴。
原本白锦堂定于正月迎娶贾燮之女,如今不成了。
他不成亲,白雅娟就不能出嫁。
一切得看宗室人家何时破冰了。
石梅对于正月份是不报希望了。
就在腊月十八。
嘉和帝又丢了两个皇孙。
一个是五皇子府里的长子,一个是四皇子府的长子。
虽然不是王妃所出,却是唯二的儿子。
嘉和帝的心情越发不好。
听贾政说,造办处的自鸣钟都被砸坏了好几座。
一千两的银子,说砸就砸了。
然后,腊月二十三,燕候府忽然传来凶信。
燕候的幼子,五岁的水澄溜冰的时候不幸落入冰窟窿,救上来就不成了。
石梅咋闻凶信,百般不信。
燕候家每个儿子身边都有两个小厮,两个护卫,四个嬷嬷。
怎么可能掉进冰窟窿无人得知?
石梅到了燕候府慰问。
得到的消息更加蹊跷。
水澄竟然是夜半偷跑出去,掉进冰窟窿。
隔日清晨才发现遗体。
众亲友人上门慰问的时候,孩子遗体已经送去了化人场。
这种凶死又是夭折的孩子,不能回府停放。
这话就是说,除了燕候一家,没有人看见三公子的遗体。
水灵与她母亲,都哭得很厉害。
燕国公老夫人眼睛虽然也红着,说实话不见多少悲哀。
石梅觉得很违和。
搁在石梅,肯定会萎靡不振。
这些孙子跟她似乎隔了一层,平日谁病了,石梅会夜半夜半的睡不着。
直到孩子康复,一颗心才会放下。
然而,燕国公老夫人也难过,却不像是被人摘了心肝的惨痛。
虽然觉得怪异,石梅也不好多问,只是在心里觉得奇怪。
荣府因为跟燕候的关系,这个春节都过得很压抑。
正月份。
荣国府再没有请客,也谢绝了别家府邸的邀请。
宁府也提不起精神。
这一年除了族人上门吃个便饭,就没有摆过大宴。
然后,这年正月初六。
史鼐前来荣府拜年,顺便禀报贾母,他出任云南卫所指挥使。
史鼐被几次宫廷政变吓怕了,决定阖家上任。
把成了混得儿子媳妇都带去云南上任。
好在史家两个姑娘都免选了,去了云南也不耽搁说亲。
史鼐准备把女儿嫁给清贵才子。
然后,这就有个问题。
史湘云的母亲不可能跟着小叔子外调。
她为了躲避保龄候府的纷争,常年住在城外碧云寺。
这一来,她的女儿湘云就有问题了。
寡嫂在庙里修行,史鼐不可能把侄女带出京都,隔离她母女。
史鼎的家眷带去了任上。
保龄候夫人因为觊觎湘云的嫁妆让石梅闹得灰头土脸不敢见人。
虽然不敢刻薄湘云。
但是,却是对湘云视而不见。
湘云这两年多越发懂事,对于保龄候夫人的冷暴力感触颇深。
她很聪明,知道保龄候夫人不喜欢她。除了一日三餐,按时吃饭。
从来不跟保龄候夫人提任何的要求。
保龄候要带她们姐妹出门踏青什么的,她也要等保龄候夫人答应了,她才去。
保龄候夫人出门赴宴,她从来都是乖乖的拒绝。
表示自己要去探视母亲,不能去。
保龄候其实知道侄女过得不好。
但是,为了儿女,他也不能休妻。
也只有自己多看顾些湘云,一个男子哪里看顾的过来。
故而,这一次,他提出带湘云上任,不光保龄候夫人不乐意,湘云也不乐意。
湘云主动说,要去庙里陪母亲。
史鼏夫人却心疼女儿,女儿小小年纪住在庙里能学什么呢?
她满腹诗书,却是身患疾病,有心无力。
湘云如今六岁,懂得很多事情。
史鼏媳妇知道女儿衣食无忧,却不快和。对于叔叔婶子的家没有归属感。
她写了一封信给石梅,祈求姑母看在史鼏膝下只有湘云这唯一血脉的份上,收留史湘云。
史鼏夫人之所以把湘云托付给石梅,却是湘云每回去庙里探视母亲,嘴里念叨的却是荣府的迎春姐姐探春姐姐。
反而是保龄候府的两个姐姐,湘君湘竹她很少提起。
荣府孩子多,多一个湘云也不多什么事情。
石梅去碧云寺探望了史鼏夫人。
史鼏夫人因为哀毁过度,身体虚弱,不幸染上的肺疾。
这两年越发厉害了,整个人瘦的眼大窟窿,咳嗽不住。
大夫说这种疾病会传染。
湘云每次来都是戴着面纱,隔着帘子跟母亲说话。
这也是保龄候夫人越发嫌弃湘云的原因。
这种情景,确实不适合抚养湘云。
石梅答应了史鼏夫人的要求:“今后三时四节,我会让湘云来瞧你。
你要好生养病,争取早日康复,母女团聚。”
史鼏夫人却道:“我早就说了,不需要湘云探视,只要湘云能够过得好,我都无所谓。”
临别,史鼏夫人给湘云磕头:“姑母的恩德,侄儿媳妇无以为报,只有等来生,脱身个丫头,伺候姑母一辈子。”
石梅心里发酸:“我让给你送的菜蔬都吃了吧?灵玉也不要离身,对你身体有好处。”
史鼏夫人颔首:“侄儿媳妇记住了,这几年亏得姑母照顾。不然,侄儿媳妇早就是一堆枯骨了。”
石梅不敢再说,怕她越发伤怀:“你好好养病,春日里菜蔬多了,我会让人继续给你送来。
你也要坚强些,旬日里多出去走动,晒晒太阳什么,对身体有好处。”
史鼏夫人因为激动,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似乎要把心肝咳出来才会甘心。
这世上的灾祸似乎都追着史家的大房。
石梅心情很不好,回家打坐了两个时辰,才把这郁结驱散了。
翌日,湘云便被史鼐亲自送到荣府。
原本应该是保龄候夫人护送。
她却没脸,不敢露面。
湘云身边带着一个小丫头,一个奶妈子,行礼也只有那么一只柳条箱子。
史鼐大约是临来才知道湘云的行礼这么减薄,告辞的时候,留下二百银票。
史鼐满脸惭愧的说道:“家计艰难,捉襟见肘。王氏也不是会理财的人,委屈湘云了。
这点银子姑母替侄儿给湘云准备些衣衫吧。”
石梅收了二百银子,反手给了史鼐一个土金色的荷包。
这是给史鼐的程仪。
史鼐满脸羞惭推辞不受。
石梅道:“史鼎上任,我给一千,你也是我侄子,也是一千。你打点这个差事也花费几千两。
就不要跟姑妈客气了。”
史鼐这才收了。
正月初十,湘云在荣府安家。
因为湘云的丫头懵懂,不大理事。
也因为荣府姑娘们身边都有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
石梅从自己屋里拨了一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给湘云使唤。
正月十五,黛玉到荣府做客。
湘云一见黛玉,顿时惊为天人。
缠着黛玉姐姐长,姐姐短的亲热不够。
黛玉在家里只有兄弟没有姐妹,好容易遇见一个比自己小的妹妹,哪怕只小了半岁,也喜欢的紧。
黛玉认了湘云这个妹妹,觉得应该给见面礼。
吩咐丫头回去把江南的各色玩意儿,竹根雕的笔筒,茶盏,胭脂盒儿,寿星,菩萨,十二生肖。
柳条花篮,袖珍簸箩,字画缸。
这三种编织品,都是一套一套的,大的套着小的。
玩得时候打开,不玩收起就成了一整个。
又有玉石的鲁班锁,围棋、跳棋、五子棋。
足足收拾了一箱子送给湘云玩儿。
湘云高兴的咯咯的直乐呵。
姐妹们在荣庆堂欣赏这些小玩意,用花篮子仗着各色的东西提着玩儿。
湘云黛玉商议,过几日去花园子采什么花装点篮子。
两个人还商量,把竹根雕的杯子装上水搁在花篮里面养花,然后挂在帐子上。
既好看,又香喷喷,春日里不用熏屋子啥啥的。
姐妹聊些奇思妙想的话,却把自个美的乐乐呵呵。
然后,宝玉过来用膳瞧见了。
他很眼热,就跟湘云讨要。
湘云跟黛玉玩聊得高兴,岂能让她破坏自己的设想。
自然不干。
宝玉上手就拿:“你这么多个篮子,给我一个玩玩怎么呢!”
湘云护着不许动。
宝玉手快抢了一个玩儿起来。
湘云抢夺不过。
宝玉比她高,腿子不比她长。
湘云就拉着黛玉作证,去跟石梅告状:“爱哥哥坏……”
宝玉一般对待姐姐们很温和,已经八岁了,不应该撩闲逗哭妹妹。
石梅觉得奇怪,就找了宝玉问他:“宝玉啊,你不是最喜欢跟姐姐妹妹玩儿了,怎么把妹妹逗哭了?”
宝玉噘嘴:“我没有逗她,我就想借她玩具看看而已,她小气的很,就哭了。”
湘云就说:“哪里有男生玩花篮的嘛,你明明就是故意捣乱。
林姐姐都看见了。
林姐姐,是不是?”
黛玉就说:“玉表哥是没有经过云妹妹允许。”
黛玉不觉得宝玉不能玩儿花篮根雕。
他哥哥紫玉也玩呢。
紫玉春日里还帮她去花园子采摘鲜花,有时候插花多了,还会给妹妹编织花环呢。
但是,宝玉没有经过允许,就乱动女孩子的东西。
黛玉觉着这个就不对。
宝玉见黛玉也帮着湘云,十分委屈:“本来就是林妹妹不对,你给云妹妹送玩意儿,给二姐姐三姐姐四妹妹都送了好东西,怎么不给我送呢?
我若是自己有,何苦要抢云妹妹?”
黛玉很是讶异:“可是我送你文房四宝,马鞭子、围棋了呀?”
宝玉噘嘴:“我却不喜欢那些东西。”
黛玉很郁闷。
她外祖母家做客,却得罪了外祖母家的表哥,只怕不大好。
黛玉向外祖母解释:“我二哥哥喜欢这些东西,我是让紫玉哥哥帮我准备的新年礼物呢?”
石梅拍拍黛玉,笑道:“你没错,男孩子就是应该喜欢那些东西,宝玉哥哥跟你逗趣儿呢。”
这般时候元春已经得了消息赶来。
元春开口就把宝玉镇住了:“今日还差五篇大字呢,完不成,明日多罚五篇。”
宝玉三脚猫一样跳起来,笑嘻嘻冲着湘云黛玉作揖:“云妹妹,玉妹妹,我跟你们闹着玩儿呢。
明儿我给你们买糖炒栗子赔罪好不好?”
黛玉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
湘云却很高兴。
她在家里没人惯她,一般都是让丫头在外面买零嘴。
黛玉却是心细如发的性子。
这日傍晚,宝玉也收到一柳条箱子的江南小玩意。
正月末。
嘉和帝开年之后第一次叫大起。
嘉和帝之所以在这个冷嗖嗖的月份,夜半三更把人叫去乾清门,御门听政。
确实有重大国事昭告满朝文武。
第一件大情。
嘉和帝身子不适,要搬去汤泉的庄子上疗养。
朝政托付给大皇子与四皇子共同掌管。
嘉和告诫内阁与六部堂倌,要全力辅佐两位皇子。
若无非常事情,都由两位皇子决断,不要去汤泉打扰。
第二件关乎朝政格局的大事。
因为这一次宫变,次辅高大学士身体受到摧残,上折子乞骸骨,告老还乡了。
故而,户部杜尚书,升为保和殿大学士,入内阁。
户部尚书出缺。
原工部尚书金焰,调任户部尚书。
原本工部左侍郎升任工部尚书。
詹事府少詹事贾政,升任工部侍郎。
第三件事情。
宗亲武郡王水铎,出任宗室议政大臣。
原本忠顺王占着议政大臣的席位。
嘉和帝圈禁了他,他议政的资格虽然名存实亡,却并未被除名。
这一次忠顺王谋逆,斩首示众,身死道消。
这个议政大臣的位置腾出来了。
功勋卓著的武郡王,正好填补空缺。
武郡王的功勋世人皆知。
嘉和帝的提议没有任何人反对。
这是嘉和帝在朝堂上宣布的大事。
私下里,还有几个嘉和帝没有宣布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四皇子的次子水阳,经过太医院的治疗,基本康复。
因为四皇子正妃在宫变中被叛逆威逼恐吓,不治而亡。
目前,四皇子府无正妃照管。
这位小皇孙的生母,却早年亡故。
故而,嘉和帝心疼这个小孙子,遭遇大难又失去嫡母,接进了皇宫亲自教养。
再有一条消息,受宠三十余年的甄贵妃失宠了。
这一次,嘉和帝去汤泉疗养,没有携带皇后,也没携带任何年长的皇妃。
而是将养心殿里两位德才兼备的小宝林,晋升为美人,专门贴身照顾陛下的起居。
同时,这两位妃嫔也负责照顾皇孙水阳。
四皇子的儿子被养在皇帝名下的事情一出。
许多朝臣心里都在打折小九九:看来四皇子在陛下心里的位置已经超越了大皇子。
大家掐指一算,皇帝陛下七十六了。
古稀之年的老人,又经受了这样老年丧子的沉重打击,身子大不如从前。
众人不免猜测,陛下只怕要立四皇子做太子了?
不然也不会放权给儿子,自己带着孙子去汤泉疗养。
这等放权的事情,在嘉和帝御宇之后,从未发生过。
贾政虽然出任工部侍郎,却依然掌管着养心殿造办处。
这一次也在随扈的名单中。
二月初八,原本是贾珠娶媳妇的好日子。
但是,因为今年朝局动荡。
尤其是荣国府的亲家燕候家里死了儿子。
这个时候荣府办喜事,不是戳人家的心肝肺吗?
石梅纵观全京都,竟然没有一家娶亲嫁女。
荣府只得安静如鸡。
贾敬杨氏便道胡家商议解决的方案。
胡侍郎十分谅解。
这个时候荣府不敢娶亲,他也不敢嫁女。
石梅只有眼巴巴看着二月初八、白白溜过去。
然后,转眼间,时间已经到了四月。
贾琏的婚事不急。
但是,不能眼看着贾珠的婚事再次错过五月初八,十月初十吧?
这一日,胡老夫人委托陈老夫人约见石梅。
石梅接到帖子百年心知肚明。
胡家也着急了。
民间三月不婚假,勋贵百日不动丝竹的时限虽然过了。
但是,至今为止,依然没有权贵勋贵率先办喜事。
石梅不免跟贾政念叨念叨。
贾珠的婚事怎么办呢?
姑娘也二十了?
四月初八。
荣府忽然迎来了天使。
戴权亲自到荣府传旨。
却是一道赐婚旨。
陛下有旨,吏部侍郎胡腾之女赐婚给贾政嫡长子贾珠为妻。
五月初八,贾珠低调娶亲。
同月陛下移驾景山避暑。
下旨贾琏林如海伴驾。
贾琏得了个特别恩袭,御前带刀侍卫。
贾琏到了景山,又得到了一个新的任务,负责教导六皇孙水阳学习武功。
林如海也成了六皇孙的私塾先生。
贾琏见了学生,顿时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草草预收文:《红楼之贵妃是个小花精》
小花精夺舍胎穿成为贾元春,最终母仪天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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