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
太子直接了当地跟康熙说,要将两个儿子过继给胤祜,康熙也没有犹豫,“你自己的孩子,你看着安排!”
等太子走后,魏珠看了眼康熙的脸色。
他脸上的表情没怎么变,一直是淡淡的。
魏珠小声问:“万岁爷,太子殿下的孩子过继给六阿哥,今后六阿哥成亲生子,岂不是该往后排?”
康熙靠在椅背上,缓缓地转动扳指,给了魏珠个眼神。
“双生子,不可能立为世子,也只是占了嫡长子的名字。将来等太子即位,他能不给自己儿子铺路?”
要点脸就不可能让自己儿子抢侄子的爵位。
何况是双生子,太子不能有双生子,别的皇子可以养育,等他们长大了,太子这个亲阿玛总该为他们出份力。
还有二福晋那边。
太子是个重情的,即便夫妻二人离了心,二福晋在毓庆宫的地位还是摆在那里,康熙也看在眼里。
若是太子对发妻无情,康熙说不定还会有点别的想法。
康熙又道:“小六像个会养孩子的?给他两个儿子,也只是挂了父子之名,当弟弟养还差不多。你等着瞧,他肯定不会自己养,一定会丢到钟粹宫里让皇后抚养。”
魏珠想了想,是有这种可能。
六阿哥自己还跟个小孩一样,怎么养两个更小的小孩?
孩子给了胤祜也只是名义上,太子随时可以去钟粹宫看自己的孩子,还能牵制一下二福晋,她若是能长进一点,皇后也不会阻止她看孩子,她若是老样子,钟粹宫的宫门不会对她敞开。
康熙不反对,太子又有这个心。
双生子过继给胤祜已成定局。
胤祜一进宫,就被康熙抓了过来,之前就是一顿数落。
“你跑什么跑?你的庄子又没长脚,让你出了二月再去庄子上,跑得比兔子还快!来回赶也不嫌累?”
“我庄子上有事。”
这十来天在庄子上把今年的有机肥搞完了,好在他提前让阿贵准备了原料,只管按比例让底下的人干活。
胤祜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太师椅上。
“亲哥家的两个孩子准备过继给我,皇阿玛没意见吧?”
“占了你儿子的位置,你也愿意?”康熙斜了他一眼,过去踢了他一脚,“坐没坐相,像什么样子。”
胤祜顺势坐好,康熙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没有占谁的位置。”
“成了你的嫡长子,还不占位置?”
“我以后未必有孩子。我又没有皇位给他们继承,干嘛非得要亲生孩子?再说了,生个女儿也不错!”
胤祜觉得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捡两个儿子,也只是想占个便宜,想听别人叫爹,像在后世跟小伙伴玩闹时上会自称为爹,会管别人叫儿子叫孙子,白捡的他愿意。
让他生个自己的孩子,他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什么嫡长子不嫡长子的,在他心里嫡长子还没有什么概念,至少目前不觉得嫡长子有多重要。
顿了下,他又想到了什么。
“我带着两个拖油瓶,人家姑娘一嫁给我就要当后娘了。干脆不娶了吧?”胤祜眼巴巴地瞅着康熙。
“你想得美!”康熙凶了过去。
“他们家祖坟冒青烟了才能把女儿嫁给你!当奴才的哪有资格挑三拣四?能当后娘已经够给她脸了!”
“……”
就很窒息,胤祜不敢说话了。
问过了胤祜的意见,康熙也不再问,他自己愿意就行了。
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可以捡你哥哥的孩子,你自己也得有孩子。孩子可以给他养,爵位不可能给他儿子!”
“行,我听皇阿玛的。”
“等你有了孩子,朕下旨立你孩子为世子!”
告别了康熙,胤祜溜达到钟粹宫,他对未来还很茫然,想种地是真的,但娶妻生子的**不是很强烈。
在四阿哥新房里,有过那么一刻的期待。
但很快又消散了,在这个时代很难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观念差异,他自由惯了,她们生长在这个以夫为天的环境里。一想到他会娶个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姑娘,就觉得压力巨大。
他承担不起另一个人的未来。
在他想明白之前,还是不要娶妻了。
白捡两个儿子也好,至少能缓解娶妻生子的压力。
来到钟粹宫,皇后在处理宫务,胤祜又去看他的鱼。
按年纪算,十四岁的金一和金二已经是老年鱼了,身上的鳞片黯淡无光,也许哪天它们就走了。
胤祜像小时候一样,爬到小看台,坐在小板凳上。
曲着双臂趴在鱼缸上,盯着两条鱼看了很久。
皇后忙完宫务,听底下的人说胤祜来了,她收起账本,一出门就见胤祜趴在鱼缸上发呆,不曾发现她的走近。
她在旁边站了一会儿。
走神了许久,胤祜刚收回思绪,就见鱼缸里映出姐姐的脸。
他伸手戳在皇后的映影上,立刻漾起一圈圈的水纹,皇后的脸也不再清晰,胤祜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皇后问。
“我真的长大了。”
“嗯?你才十四岁!”
“不是年龄问题。我以前可在意金一和金二了,现在也很在意,但是我能平静地接受它们的死亡。又不想看到它们死后的样子,等它们死了,让小胡子去御花园挖个坑埋了吧!”
皇后也看向两条鱼。
十几岁的鱼已经算长寿了。
“再养两条金三和金四?”
“不养了。”胤祜摇头,鱼的寿命太短了,送走一批又养一批也没意思,“养再多还是会死。不如种树。”
皇后也不强求,“行吧,那就种树吧!”
胤祜趴在鱼缸边缘,盯着她的脸直看,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姐姐的脸了,今天一看,姐姐也老了。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眼角。
“有细纹了,我给你买护肤品!”
“不要浪费钱,你的钱拿来做正事。”皇后按了按眼角。
她每天照镜子,早就发现眼角爬上了细纹,到了她这个年纪,再不长细纹就是老妖精了,也不在意这点细纹。
“马上就四十岁了,已经抱孙子了,也该长点皱纹了。”
胤祜又趴回鱼缸上,偏着脑袋望着她,“亲哥的两个孩子要过继给我,我想放在钟粹宫里养。养到三四岁,再带他们去庄子上玩泥巴。满了六岁再送他们去上书房读书。”
皇后已经去过毓庆宫了。
两个孩子小小一团,长得一模一样,暂时不方便挪出来。
“满月了再抱来钟粹宫吧,你哥哥让黄玉在照顾。”
“行,在毓庆宫养一个月吧!”
两个新出炉的儿子,胤祜没有过去看看他们的意思,孩子在内院,那么小又不能出来吹风,只能去二福晋的正院去看。
胤祜不太想去。
“等他们洗三,我再去看看他们!”
“洗三我跟你一起去。”
……
胤祜在钟粹宫里蹭吃蹭喝,二福晋醒来,听说生了两个小阿哥,就觉得天塌下来了,躺在那里哭了好久。
听说太子要将两个小阿哥过继给胤祜,更是哭得悲痛欲绝。
谁劝都听不进去。
最后是橙玉跟她说:“过继给嘉郡王是好事,至少能见着两个小阿哥。除非福晋希望送一个小阿哥,或是皇上处理一个。”
二福晋望着帐顶,仍在流泪。
哪怕日后胤祜封了亲王,两个孩子的未来还是被局限了,亲王的嫡长子与太子的嫡长子,孰轻孰重?
说难听点,这两个小阿哥就跟白生了一样。
生两个小格格养在身边,也难巩固一下地位。
两个被送走的小阿哥,就是为别人生的,橙玉说的话她懂,感情上,她希望两个儿子都好好的。
可牵扯到利益,太子说过,正院不会有别的孩子。也就意味着她不会别的孩子,以后的继承人会是庶子。
有那么一瞬间,二福晋希望只存活一个孩子。
这个念头存在了几秒钟,又马消失了。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没恶毒到希望自己的孩子去死!
橙玉在宫里伺候多年,能看不懂她的小心思?
“福晋最好能想点好的,您以为两个小阿哥送给嘉郡王是自己亏了。其他人还觉得嘉郡王亏了,还未成婚,嫡长子的位置便让人占了。不如振作起来,抓住太子爷的心。将来再生一胎。”
多余的,橙玉也不再劝。
该说的说了,听不听是她自己的事。
太子早就安排好了,在孩子抱走之前,绝不允许二福晋的人接触到两个孩子,以他们免谋害一个,另一个就不会送走了。
别跟他说什么虎毒不食子,利益当前,太子信不过她。
也信不过她背后的瓜尔佳一族。
太子特地让黄玉盯着。
包括孩子身边追伺候的人,都不许跟外人接触。
直到洗三当天,两个大红襁褓包裹着皮肤泛红的小娃娃,他们太小了,胤祜都不敢戳他们的脸,也不敢抱他们。
胤祹和胤禟跟在他两侧,也盯着两个孩子猛看。
“恭喜六哥!”
“六哥已经有两个嫡子了!”
其他兄弟看看两个小阿哥,又看看胤祜,他们兄弟十二个,除了胤禟、胤俄和胤祹这三个小的,其他人里,只有胤祜屋里没人了,小他一岁的胤禩屋里都有两个侍妾。
屋里还没有人,先有了儿子。
他们也不替他担心,双生子不能继承皇位,同样也不能立为世子,除非其中一个出了意外。
就算只剩下一个,太子身为亲生父亲,不可能不管亲儿子的前程。太子不管,二福晋也该为亲生孩子谋划。
总之,这两个孩子算白赚的!
“我也想捡个孩子去养!”胤祈盯着两个孩子十分眼热。
皇阿玛给他指的福晋还没进门,格格先送到了,还他额娘给他找的三个侍妾与自己收房的两个宫女,至今还没有传出过好消息,看到胤祜捡了两个儿子,他心里酸得不行。
又盯着太子看了又看。
太子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小七在看什么?”
胤祈脱口而出:“太子哥哥再生对双生子吧!”
太子:“……”
其他兄弟:“……”
过分了,刚生了对双生子不能养在身边,还盼着人家再生两个?这可太恶毒了,还是亲兄弟呢!!
察觉到周边的视线有点多,胤祈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心里太想捡便宜了,才会顺嘴说出心中所想。
等其他兄弟看过来的时候,胤祈想要补救一下。
但比起补救,他想捡便宜的心思更强烈。
犹豫了几秒钟,他还是选择了后者,他想抢个孩子回去!
“都是弟弟,太子哥哥也太厚此薄彼了!两个小阿哥都给了六哥,弟弟一个都捞不到,至少得分一个吧?”
“你拿孩子当什么?还捞一个?”大阿哥笑了。
“七哥,你别在这里逗我们笑!”
“没你这样的,你还明抢?想要见者有份?”
几个兄弟哄然大笑。
四阿哥知道内情,太子听四阿哥说过,他们二人没笑。
胤祈脸上却不见笑意,他严肃着一张脸望向太子。
“我没有说笑,我很认真,我想抱一个小阿哥回去养!只要太子哥哥点个头,皇阿玛那里我自己去求。我一定视如己出,把我能给的都给他!若怕不好区别,就给我儿子扎两个耳洞!”
胤祈的表情太过认真,其他人也收起了笑意。
只有胤祜拉着胤祈,想要纠正他:“七弟,你别太主动了!还没答应把孩子给你,就成你儿子了?”
胤祈道:“六哥让一个儿子给我吧!”
他眼圈泛红,那样子又有点可怜。
胤祜也是个捡便宜的,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他也作不了主,不可能私自答应,只能将视线投向太子。
“七弟的福晋还未进门,以后自己生吧!”太子在其他人不解的目光里,单独拎出四阿哥当例子,“四弟院子里传出了好消息,七弟也不远了。等弟妹进了门,想生几个孩子就生几个。”
胤祈却在摇头。
虽说四阿哥也是服药生下的,可四阿哥的身体远比他强,他心里有数,他估计是没可能了。
“要不这样吧!说是把两个孩子过继给六哥,可六哥还没有福晋,孩子给他也上不了玉牒。等两个孩子满周岁,若弟弟院子里还是没有好消息,太子哥哥就施舍一个孩子给弟弟吧!”
再等一年时间,若还是没有好消息,他也该死心了。
孩子才一岁大,抱走也能养熟。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个孩子又注定不能养在身边,太子思索了一番,才道:“孩子先养在钟粹宫里,等他们满了三岁,七弟院子里若还是没有好消息,你再抱一个回去!”
胤祈追着太子要孩子,其他兄弟此刻也该懂了。
……
洗三礼过后,二福晋才听说七阿哥想抱个小阿哥去养。
之前她不愿意让胤祜养孩子,一听七阿哥抢孩子,她马上就变卦了,找来橙玉给太子传消息,求着要把孩子给胤祜养。
给胤祜养,孩子肯定长期呆在钟粹宫里,她时常能见到。若是给了七阿哥,她还能经常见到吗?
两厢对比,她更希望两个孩子都给胤祜养。
又传到康熙耳朵里。
四阿哥和七阿哥子嗣艰难,七阿哥的情况比四阿哥更坏。
康熙长叹一声:“之前朕没想到小七,他能主动找太子要孩子,想必他自己也认命了。那就等三年吧!”
太子让七阿哥观望三年,康熙再满意不过。
三年后,若再无好消息,胤祈也该死心了。
不到半个月,又是一年万寿节。
皇子们一起给康熙贺寿,一个个像小白杨一样挺拔,康熙见之心里既骄傲又惆怅,在寿宴上喝高了。
当天夜里又在钟粹宫里跟皇后把所有孩子扒拉了一遍。
把他们十二个从到大,说着自己把一群孩子拉扯大有多不容易,听得皇后嘴角不停地抽搐。
孩子不听话,是额娘没养好。
孩子长大了,就是他的功劳了。
啧……简直了!!
万寿节过后没几天,棒国君王带着一群使臣来了,哭着求着不当属国了,想要并入大清,为大清的一个省。
康熙这才知道太子在棒国轰了一炮,吓得棒国君王几个月没睡过一个好觉,又有东瀛的前车之鉴,不怕不行!
等雪一化,棒国君王就带带着使臣和贡品进京了。
棒国君王求着并入大清,康熙没有马上答应他,让他回理藩院等消息,等人刚走,康熙召见太子。
父子二人密谈许久,康熙还是答应了。
棒国纳入大清版图,名字是六年前太子起好的——北参省。
给棒国君王封了个参郡王,又派人北参省将参郡王的家眷带回京城,要在京城给参郡王修建王府。
另外,再派人接手北参省。
参郡王感恩戴德地接了封郡王的圣旨,他能封郡王,还能携带家眷,对比一下被圈禁的王仁,他的待遇简直不要太好。
事情快到超出胤祜的想象,吃瓜吃到撑。
只能表扬亲哥那一炮轰得好,大清接手了北参省,最好在北参省建个军事基地,才能筑起第一道防线。
搞完北参省的事,就是两个孩子的满月宴了。
胤祈笑得比太子还要开心,看向孩子的眼神别提多慈爱,他已经在用亲爹看儿子的眼神看两个崽崽了。
看得胤祜一阵恶寒。
要知道,胤祈实岁也才十四,十四岁的小屁孩哪来的父爱?
给两个孩子办了满月宴,当天就将他们抱去了钟粹宫,胤祜准备回庄子上,胤祈天天去钟粹宫看儿子。
太子更是忙着一天见不到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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