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逛园子,因为有刘姥姥在,贾母果然兴致最高,带着她登船游湖,在水榭上听远处传来的唱戏声,到各处轩馆都看过,参观几个姑娘们的住处。
老太太在园子建了这么久也没兴致这样逛过,可能如今有一个跟她身份地位完全不同的人,让她可以放松随意摆摆阔,才让老太太有了兴趣。
席间,刘姥姥更是把人逗得前仰后合,连连喷酒,一整天笑声就没断过。
不仅老太太,就是各位姑娘,奶奶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刘姥姥这样带着山野泥土气息的人,没见过这样的野趣。
特别是刘姥姥逛大观园,真的土包子进城,犹如普通人走入仙境一般,洋相频出,让人捧腹。
明知道众人笑话她,可是刘姥姥却大度的不计较这个,更故意在贾母面前卖力表演,只为了逗老太太乐一乐。
事后策划这个的鸳鸯和王熙凤真诚的像刘姥姥道歉,说:“今天可怠慢了您老人家,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刘姥姥颇为睿智地说:“奶奶和姑娘一嘱咐我,我就知道是这个意思,不过是哄老太太高兴,大伙图一乐呵,有什么要紧的!”
凤姐儿见她这样爽快,也不看扁她,更觉得她是可交之人,凤姐儿就喜欢和爽快的人交往,不喜欢那些为人腼腆扭捏,说话也像蚊子哼哼似的。
凤姐儿还想请刘姥姥帮她家的大姐儿取个名字,用他们的贫苦压一压邪。
刘姥姥在问过大姐的生日后,就给她取名叫巧姐,说是好养活。
大姐儿是贾琏和王熙凤的长女,长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并不是因为重男轻女就不重视她,巧姐儿在家里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的,只是怕早早的取了名字不好养活,现在正好来了这么个刘姥姥,才终于有了名字。
这天早上,刘姥姥来跟凤姐儿来辞行,凤姐儿带着她到贾母那里,后来又到王夫人的上房来告辞。
王夫人又嘱咐了她几句话,让她空了常来,便让平儿送她出来。
鸳鸯,平儿把刘姥姥送到大门口,平儿才拿出太太房里给包的100两银子,让她以后做点小本买卖,或者是置办几亩地,也不用总投亲靠友的了。
刘姥姥眨了眨泛着泪花的眼睛,念着阿弥陀佛。
老太太也让鸳鸯代替她送了刘姥姥不少东西,都是逛园子的时候承诺过的。
有花样特别好看的点心,有各色家常吃的丸药,还有许多老太太没穿过的新衣裳,装着金银锞子的荷包等等。
又有王熙凤送的,还有平儿,鸳鸯她们送的,满满的给装了一大车。
每样东西怎么用,适合做什么,两个丫头都耐心的给刘姥姥分说清楚,免得她回去了不会用。
刘姥姥听着鸳鸯和平儿一样一样的数东西,不知道念了多少声的佛,告了多少声的谢。
王熙凤给她雇好了车,让小子们帮她搬东西,刘姥姥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坐上车,到时候就给他送到家门口了。
刘姥姥千恩万谢的谢过老太太,太太,姑娘,奶奶们,这才抹着眼泪走了。
刘姥姥辞别王夫人的时候,黛玉正在王夫人那儿,见到她们说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黛玉就没有回避。
等到刘姥姥告辞出来之后,黛玉才问王夫人,“舅母,这个姥姥是咱们家的什么亲戚?”
王夫人就跟她说了,并不算什么正经亲戚,只是板儿的祖父曾经因贪王家的权势,和王家连过宗,才论出的这一门亲戚。
之前还在京城的时候,王家也没少帮衬他们,只是到底是没落了,搬出京城,这些年也少了往来。
黛玉说:“我就说嘛,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舅母的娘家亲戚。”
王家自然是有不少亲戚的,逢年过节,也曾来过,王子腾的妻女,媳妇儿,侄媳妇儿等人不少。
林黛玉也是见过的。还有王熙凤的父母家人,哪个都是挺富贵的,和贾家不相上下。
这个姥姥和王家那一大家子显赫家族看起来就不像是一路人。
她在老太太面前的表现也让黛玉不喜欢。
在林黛玉看来,人穷没什么,安贫乐福也就是了。
可是穷人远道而来,就为了对比自己身份高的人殷勤谄媚,就是趋炎附势了。
刘姥姥的世俗圆滑,自然是与黛玉的清高孤傲形成鲜明对比的。
王夫人说:“这是她第二次来了,头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去年入冬了,你当她为什么来?”
黛玉说:“为什么来,还不是来谄媚,打秋风。”
林黛玉有过目不忘之能,看过的账本子她都记得,这个刘姥姥去年来的时候,凤姐儿已经给了40两银子,这次她再来,林黛玉更是印象深刻。
王夫人说:“她家当时的确已经无米下锅了,而她的女儿和女婿——就是那个和我家联过宗的后生,仍然死要面子,也不肯开口来求到府上来,认为府上一定不会理会他们。
“是这个刘姥姥忍耻舍了老脸来到这儿,还要被门上的那些小厮管事的们为难奚落,才好容易进来。”
林黛玉说:“哦?这么说他们家真的艰难到了那种程度了,刘姥姥这次丰收就送来瓜果蔬菜,也算是知恩图报,只是……”
王夫人说:“只是你总不大喜欢她的为人处事。”
林黛玉在王夫人面前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直言道:“被舅母说中了。”
王夫人说:“这京郊住着的,除了一开始的村民之外,剩下的几乎都是京城中没落出去的破落户了。往上数两三代,谁家不是做官的,可见这富贵未必长久,也得看后人如何经营。”
王夫人看了看林黛玉,笑着说:“保不齐,哪天我们家败落了没起来,也沦落到京郊,你们可有刘姥姥的本事,凭着几句话就给家里赚回几年的开销,还是只能哭鼻子?”
“这……”林黛玉一时怔住,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一个闺阁千金哪有什么本事赚回钱财来。若真像太太说的那样,恐怕到时候真的只会哭鼻子了。
别说她,大观园里有一个算一个,还真都没有刘姥姥这样的本事。
王夫人知道,若是家败了,这些人只能讨饭或出家。
没经过什么风浪的公侯公子千金,自然学不会刘姥姥这种偷生之道。
林黛玉虽然聪明,知道贾家寅吃卯粮的现状,却从没想过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家族会倾覆。
王夫人见到她若有所思,又用别的话岔开。
老太太进大观园那天,众人聚在一起行酒令的时候,林黛玉不小心说了两句宝玉得来的闲书上看到的诗句,被薛宝钗给听见了就留了心。
宝钗私下里找到林妹妹,说:“女孩家就应该学一些女红针线,不需要看太多的书。
既然认得了字,看书也要看正书不能看闲书,否则最容易移了性情。”
宝钗说,她小时候也是淘气的,之所以能听出黛玉那两句诗,自然是她也是看过了。
不过小的时候就被大人们教训过,掰正了性情,知道闺阁女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薛宝钗规劝了黛玉好多,林黛玉既感念她没有将她看闲书的事情告诉别人,又感激她的教导之情,觉得之前都看错了宝姐姐。
两个人的感情竟变得好起来,成为闺中密友。
凤姐儿的生日在九月初二,往年因为忙没有顾上过。
贾母突发奇想,要学寒门小户,让阖府上下按照辈分凑份子摆酒唱戏,给凤姐儿过生日。
贾母自己先拿出20两银子的份子,薛姨妈是客居,也随老太太出了二十两。
王夫人和邢夫人不好越过贾母去,每人出了十六两,下面的人各有所出。
不仅是主子,有头有脸的丫头,姨娘们也都出了钱。
贾母诚心要让凤姐儿松快一日,这事儿也不由她去办,交给贾珍的妻子尤氏去办了。
尤氏明知道凑这一百五十多两的银子一天根本用不了,就算是办两三天的戏和酒都尽够了。
戏还得是从外面请的,家养的戏班子根本不要钱。
正好家里的戏他们都已经听腻了,就在外面请一班。
老太太起的头儿,又是给家里的实权派王熙凤过生日,无论情愿不情愿的,都要出这个钱。
大家不敢得罪凤姐,又要表示重视,每个人都是按照一个月的月例出的。
有的人不差这一个月的月钱,有的人却要为这个过得紧紧巴巴。
尤氏干脆做了人情,把鸳鸯,萍儿,还有彩霞玉钏儿的都给退了回去。
本来是还打算退赵姨娘,周姨娘的,后来想到赵姨娘这人最好还是不要有来往。
荣府里面知道的事儿,他们宁国府自然也都知道了。
只悄悄的退了周姨娘的。
一大早王熙凤匆匆的用了一口早饭,就到王夫人的上房里来。
摆酒席自然不只是女眷,外面的男人们那里也设了宴,两府的男丁都来了。
今天招待宴席的事情完全都不用王熙凤插手,一切尤氏安排就好了。
她是寿星公,就是来受用的。
况且贾母疼她,帮她办寿宴过生日,别的孙辈儿可从来没有这个待遇。还不是从公中的钱,是府中上下所有人凑的份子,更有众星捧月之感,王熙凤自然是风光无限。
她心情大好,盛装打扮一番,习惯性的到王夫人这里,来看一看太太有没有吩咐。
王熙凤最会察言观色,一进来就发现王夫人面色有些沉肃,她心里面的张扬立马收了几分。
王夫人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本不想说旁的影响你,不过这事我既然知道了,就没有不告诉你的道理。”
王熙凤听她这么一说,明显是跟自己有关的,也正了神色:“太太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王夫人说:“是关于琏儿的。”
王熙凤说:“二爷他又胡闹了?”
王熙凤脑筋一转,就知道贾琏别的事情上不会有什么。他在做官上面根本不用心,只是挂个名,领点儿俸禄银子,还不够他自己几天挥霍的,而平时替府上办事也算圆滑,目前为止还没有办砸的呢。
最好的便是一个‘色’字了,也最容易在这事上出问题。
自打成婚之后,被王熙凤知道信儿的状况已经有好几个。
只是到底都是外面的,露水姻缘没多久就断了,王熙凤不好与他计较,只是偶尔敲打一番,说些吓唬他的话,就算这样,还要被贾琏说是夜叉星呢。
王夫人就知道王熙凤聪明,简直一点就通,“论理我不该打听侄儿屋里事儿,不过,到底放心不下你。听说前段时间就有个什么多姑娘,这回又来了一个什么谁的媳妇,还打算趁今天你在老太太那边热闹的时候……把人带回家呢。”
王熙凤手中的帕子一紧,艳红的指甲都抠到自己的手心了,她让心情沉淀一番,真心实意的说:“多谢太太告知我,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呢,这表面上风光,实则不知道多少人在暗中看我笑话……”
王夫人说:“我也有一些犹豫,要不要这个时候告诉你。可是又怕你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再被你回家撞破,更吃了亏。”
王熙凤正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王夫人说:“我知道你心中是有成算的,可是可别闹到最后成了你是没理的了,老太太虽然疼你,也越不过亲孙子去。”
王熙凤正色说:“太太放心,太太的苦心我明白!这阖府上下能真心为我打算的,除了太太还有能谁,就是二爷也是个不知好歹的!我就算对他再好也是白用心!”
说着忍不住拿着手帕擦眼角。
王夫人说:“你知道分寸就好,要如何处理我便不掺和了,且就权当不知道这事儿吧。”
王熙凤知道王夫人这么说是对她最大的宽容了,当不知道这件事儿,想要怎么解决,全由王熙凤自己做主。
王熙凤对贾琏真是又爱又恨。
她几年也不过一次生日,嫁进贾府之后,统共不过这么一次。
偏偏就要在她生日这一天给她没脸,行这种没羞没臊的缺德事。
可见他心中也是没她的!不然哪个丈夫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王熙凤一时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和贾琏大闹一场,还过什么生日!谁还有这个心情!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就知道这么做是不可取的,酒宴都已经备下了,兴致勃勃的人们已经在那等着了,如果这个时候她闹出来,那就是她的不是。
特别是老太太,会如何看她?小姑子小叔子们如何看她?还有仆人又如何看她?
如果今天她这个好日子,反倒去和贾琏大闹一场,那么她倒成了那个没脸的。在这府中当真没有立足之地了!
王熙凤根本没时间单独料理贾琏,因为今天阖府大庆,她马上要去老太太身边。
路上王熙凤转了转心思,就想到了主意,派了几个人分别去办事,就来到老太太的上房来。
这个时候家里人已经都来了,都在这,就等她了。
王熙凤进了门请过安之后,立刻被拉过去,尤氏打趣着说:“哟,我说你今天可真拿大了,知道我们要给你过生日,偏偏就最后一个出场,让我们等这好半天!”
王熙凤笑道:“真被大嫂子说中了,我就是故意要当这个压轴,要不然你们还不知道今天是谁的好日子呢!”
引得旁人大笑,贾母笑得最乐,她就喜欢王熙凤这泼辣的性格,喜欢王熙凤不拘身份在她面前放肆玩笑。
宝玉笑说:“我们的好戏还没上场,凤姐姐倒是先演了一次压轴了!”
戏剧的剧本子都是写成一长卷的,卷的底部有一卷木轴,因长卷的最后一场戏靠近木轴,所以称为大轴,大轴前面的戏,也就是倒数第二场的称为压轴。
为吸引观众坚持看下去,最精彩的节目往往放在倒数第二压轴的位置,演完这个节目差不多就要散场了。人们也就习惯用轴的位置来称呼每一场戏,好像一场戏就是向观众展示一幅多彩的画卷。
王熙凤强打起精神和她们应对,一边还要照顾老太太的情绪。
王熙凤一边跟老太太说笑,面上表现的如常,实则心里面再打着盘算,算着时间。
心道:既然这样的日子你还给我没脸,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让你在全家上下丢人现眼。
正在大家宴席吃着正高兴的时候,下人连忙回报说,“王家的人来了,来给二奶奶贺寿来了。”
女眷有王子腾的夫人,还有王熙凤的三个在京的嫂子。
贾府本来没料到王家会来人,也没下帖子请,但是亲家来了更热闹。
王熙凤说是她早上刚刚去请的,本来她一个小辈过生日没打算请长辈,可是竟然办了宴席,阖家庆祝,不如都请过来热闹热闹。
而且也不提前去请,是当天谁在家就请谁来,这也省得家里长辈给她准备礼物,只是当临时邀请亲戚们过来吃顿便饭了。
王家女眷立刻被请进内院来,护送女眷前来的王子腾的两个儿子王彪和王群,贾珍安排他们到了外院,贾赫亲自作陪。
王熙凤那边才喝了敬贾母这一桌的几盅酒,脸色就有些泛红。
王夫人就不让她喝了,贾母说那就扫了兴了,还想让人灌她。
贾母让他们今天可以不分主子,奴才,全都和王熙凤乐一乐。
众人正摩拳擦掌呢。
王夫人就说:“老祖宗,今儿早上凤丫头到我那儿的时候,闻到了刚撤下去的鱼腥味儿,呕了一回。”
贾母惊讶:“什么?她是病了还是……”
邢夫人已经想到了,抢话说:“莫不是有喜了吧?”
王夫人说:“还没请太医来,还说不准,不过我看她那个样子是**不离十了。”
王熙凤自己都惊讶了,她早上到了王夫人的屋子是有过不舒服,还以为早上起得急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再加上王夫人说的事儿,她还哪有心情去注意稍感不适的状况。
不过她一想到葵水的确是过了几天没来了,但她这个又经常都不准,更没有放在心上。
王夫人说:“因为知道今天府中必定忙乱,打算等到明个儿或者是宴席散后再给她请大夫,以防万一,老太太还是让她少喝些酒吧。”
贾母说:“应该小心点儿,宝玉过来,替你凤姐姐喝酒。”
王夫人说:“别人敬你凤姐姐的你就都喝了。”
老太太心疼孙子不肯让他多喝,旁人自然也都不敢多劝,让宝玉每次就喝一口以作代替。所有能入席的挨个敬过了就罢了。
而且老太太急于知道王熙凤身体究竟如何,已经派了人去拿帖子请太医。
大家照样吃酒听戏,等到太医来了就换间屋子诊脉,也不耽误什么。
王熙凤根本没什么感觉,不认为自己怀孕,有些怕让大家白高兴一场。
王夫人就坐在旁边,拍着手安慰她,说不论有没有,还是看一看比较保险。
王夫人自是知道王熙凤这个时候肯定是怀孕了的,而且过几个月这个胎还要养不稳流产,已经能看出是个男孩儿。
所以才不肯让她多喝酒,怕就是这顿酒影响了胎儿的发育。
就算是扫了老太太的兴又怎样,难道还能比一个孩子的性命更重要?
太医来了之后,姑娘们都避讳了出去。
老太太还有各位太太却没挪地方。
王熙凤一向是个大方的,前两天还抱着乔巧姐儿给这位太医看过,所以也不用挡上帘子了。
当着婆婆太婆婆的面,这位外男还是太医,便不用那么些繁文缛节了。
这样当面诊脉,当然能够诊断的更清晰。
不到一柱香的时候,太医就起身说:“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
贾母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果真是喜事?”
太医:“是喜脉,目前月份尚浅,只是有些胎像不稳,奶奶还需要多加保养,不可操劳才是啊。”
贾母说:“凤丫头可听见了,太医都叫你不可操劳,日后可别再猴似的了!”
“哎哟,老祖宗,这下我可不敢了!”
王熙凤也很激动,巧姐已经好几岁了,她又迟迟没有动静,长房一直无后,这越发的给了贾琏勾三搭四的借口了。
贾母让人封了银子,请太医出去。
这次重开了宴席,大家一叠声的向王熙凤祝贺,当然,这个好消息也得报到前面去,让贾琏还有大老爷他们也高兴高兴。
大老爷贾赦的确很高兴,还大手一挥,赏了当时唱戏的许多银子。
可是回报的小厮回来说,没看见琏二爷,不知道去哪儿了,王家的两位舅爷来了之后还没看到二爷呢。
王熙凤心中冷笑。
别人当然不知道二爷去哪儿了,她却派人监视着呢。
贾琏回家了,果然让人开箱子拿了银子,把鲍二家的老婆找了进来,而且还把其他人都远远的打发走。
别人自然是不知道他回家了的,还以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在外面找他呢。
突然那边敲锣打鼓的说:走水了!
贾母等人连忙出来,看到东南角离这里不远,冒起了黑烟!
有人嚷着:“火势不大,慢慢的说,别吓着老太太。”
一时院子里边乱糟糟的,小厮丫头们全都跑去救火。
老太太戴着眼镜眺望,焦急的等着,说:“那个方向,看着怎么像是凤丫头家?”
有小厮前来回报,说:“不是二奶奶家,是前院儿的库房。”
那里就离王熙凤家十分近,只有一墙之隔,真着了火当然也要受到波及。
王熙凤要回去看,立刻被王夫人拦住,众人也都不准她回,老太太虎着脸说:“你是刚刚有了身子的人,太医刚还说胎相不稳呢,这个时候你敢往那儿去!”
邢夫人说:“是啊,受了惊吓可不是玩儿的。”
舅太太也责备她几句,让她有了身孕要好好的养胎。这种水啊,火啊的事情,可不是能往前凑的。
贾府人多,眼看着那边着火了,自然从四面八方的跑过去救,还有本来在外院儿吃席看戏的爷们儿也过去指挥。自然很快就把这火给扑灭了。
贾母等人眼见着冒烟的地方也只是一直在冒烟,而且越来越小,也没有火光传出来。
不打一会儿工夫,有人来报说:“回老太太,太太,奶奶们,火势不大,已经救下来。”
贾母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阿弥陀佛,救下来就好了!”
小厮有些吞吞吐吐:“只是……”
王熙凤说:“只是什么,还不快说!”
那小厮说道:“只是琏二爷和二位舅爷打起来了。”
王子腾的夫人自然知道自家儿子的秉性,不会喝两杯酒就闹事儿的,定然是事出有因,说:“你是说彪儿群儿和琏儿打起来了,这是为什么?”
这小厮在众人的追问之下,也只得说了,谁让他倒霉领了这个来传话的差事。
就算他现在不说,那边闹得沸沸扬扬,一会儿里边也要知道的。
却原来是贾赦贾珍等人听到那边着火了,自然不能再吃席了,而是带着人过去救火。家里的男丁们还有王家两人也都过去帮忙。
却不想,正在众人都到了的时候,贾琏屋子里跑出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来,明显是听着了火被吓出来的。
大家都以为王熙凤他家里没人,因为是给凤姐儿办生日,自然是都出来了,今日都忙得很,哪有功夫在家躲清闲。
谁能想到火着的正旺盛的时候,出来了这么两个!结果大家定眼一看,这不是贾琏和鲍二家的媳妇吗!
这个媳妇儿平时也不在里头伺候,怎么从他家出来了?
再看两人慌张的神色和不整的衣衫,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有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这才知道四处都找不到的贾琏竟然跑回家偷人来了。
王彪,王群是王子腾的儿子,今天正好休沐在家。贾家人来请他们,便护送着女眷来了。
都是王熙凤的堂哥,却也是一块从小长大的,来给堂妹过生生。
看到贾琏竟然这副德行,当时都撂下了脸来。
贾琏和鲍二家的比较投入,在里面正打的火热,没有注意到外面着火,又关了层层格格的门,就怕里面的声音传到外头去。等到四处都有烟钻进来,已经是火烧眉毛了。
他们把门户关的这么严,哪知道外面烧的怎么样,还以为要烧到屋里了呢,自然是披上衣服就往外跑。
却正好让外面的人看了个正着。
贾琏一看那情景,心里就咯噔一下,不仅有他爹,还有他的亲戚朋友,就连王家都来人了,王家的男丁在京城的都有出息,都是任了官职的。
贾赦喝斥他:“你这个逆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贾赦平时小老婆一大堆,是一个老色鬼,这时有外人在,碰上这样尴尬的场面,他也不得不象征性的说教几句。
贾琏这下丢了大人了,那鲍二家的媳妇儿更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趁着没人来拿她,灰溜溜的跑了。
贾琏也想跑,却是跑不掉的。
王群说:“我们来为二妹妹庆祝生日,你不在也就罢了,以为你自有事情要忙,谁知道竟然是在干偷鸡摸狗的事,还跑到正房里去,是看我们家王家的女儿好欺负,还是打算停妻再娶啊?”
荒唐如贾赦,都知道这次不能善了了,当着众人的面儿,就要亲自给贾琏两巴掌,却被王彪给拦了下来,说:“老大人不必如此,您想教训儿子,交给我们兄弟代劳好了。”
他们都是行伍出生,武将作风,武将最习惯的就是用拳头说话,看不惯的先揍一顿。
所以兄弟两个不由分说,就按着贾琏打了一顿。
贾琏一个酒色公子,哪能是他俩的对手。
众人劝架的劝架,说和的说和,明火是救下来了,谁想到暗火又烧着呢。
王家人是王熙凤故意请来的,事情闹出来,不能只让贾府的人知道,王家的人在场,也算是有个靠山。
她要让人知道,她王熙凤可不是代表一个人,而是代表着贾家和王家的联姻。
如今两家位最高的就是她的伯父。
王熙凤才不是那逆来顺受的性格,贾琏敢在她过生日阖府为她庆祝的时候偷人,简直是一丁点儿都没考虑过她的感受,不在乎她的面子。
这事儿都不能细想,若是细想的话,这是一家人的作风?
别人尚且知道在这日让着她,给她庆祝,让她高兴。
偏偏最应该对她好的贾琏却成了糊涂东西,这根本就是个色中恶鬼了!
再加上王夫人说起他曾经在家里面也有睡过其他奴才老婆的事儿。
这都传到王夫人耳中了,说不定还有别的人。
保不齐下人都知晓,只有王熙凤蒙在鼓里!
她是个多要强的性子,哪能受得了这个气!
若是平时,夫妻一体,一个丢人,另外一个也跑不掉。
这次王熙凤却不打算给他遮掩,还打算给这位二爷好好长长记性。
王家现在的势力正是蒸蒸日上,王子腾的官职和手中掌握的权利已经超过了贾家。
王子腾的这两个儿子,贾家人也不敢得罪。
何况人家是占着理的,当大舅子的要给妹妹出气揍妹夫,贾琏也得受着。
王熙凤正是深知自己王家的优势,太太也提醒过不能闹到最后落得她是没脸的。
她干脆就借一借娘家的势,闹上一场。
听到贾琏挨打的消息,老太太沉默了一下,在她这里,谁都比不过贾宝玉,贾琏虽也是她的孙子,不过他挨打老太太可不心疼,只觉得他给贾家丢了脸面。
甚至贾母对贾琏很有怨气,今天王家的太太媳妇都在这儿,他那两个有出息的大舅子也在,贾琏是真不给贾家长脸。
反而丢人现眼。
老太太还要舍了老脸,好好的跟王子腾夫人说:“是琏儿不懂事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挑这样的日子。”
王熙凤哭了半晌,众人连忙都来劝她,王夫人说:“这会儿哭什么!现在最要保重的就是你自己的身子,若是孩子有个好歹,岂不是更让那不懂事的琏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在场的人听得出来,王夫人是话中有话,对贾琏也是满腹的怨气。
如果凤姐儿的这胎不保,那也定然是被贾琏给气得。她一刚查出怀有身孕,说胎象不稳,就要受这份闲气。
就算是孩子保不住,也不能怪凤姐儿。
众人连忙都劝着王熙凤,让她切勿伤怀。
王熙凤是最会把握人心,她平时泼辣惯了,如今梨花带雨的哭一会儿,老太太也觉得她受了天大委屈。好生安慰了一番。
凤姐儿就借势,让老太太几句话给哄好了。
她又反过来安慰老太太,又说老太太难得好兴致,别让这小插曲扫了兴,她们继续回去饮宴听戏,就当贾琏那边的事情没有发生。
老太太被她哄回了席上去,只是到底气氛有些不一样了,无人大声说笑。
老太太干脆让人把贾琏给叫过来,让他过来当面给王熙凤赔罪。
满身酒气,又带着一身伤痛的贾琏来了,但是从脸上看不出来伤,王家兄弟奉行打人不打脸的原则,伤都是衣服盖着的地方,可以随便下黑手。
贾琏受了惊吓,又挨了打,自然是很有怨气的。
可是听说王熙凤刚查出身孕,只能不情不愿的赔罪。
王熙凤见他走路的样子,就知道他挨的揍不轻。心中快意,想着还好闹这一场,不然,她又岂能动他一个汗毛。:,,.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