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月极亮极凉,映得每个人脸色都是纸一样白,一瞬不眨的盯着祭坛上轰隆的火光。片刻前还欢愉的节庆广场是几乎错眼间乱作一团,皆都惊叫着逃窜。
清浅在逃窜的人群之中落目看端木朝华,一排排遮青铜瑞兽面具的卫兵护的他严实。是微眯了眉眼道:“端木朝华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忍耐度。”轻抬手,便有数十个白衣女至逃窜的人群中闪身而出,各持了兵刃立在他身后,不回头吩咐,“去祭坛把阮小凤给我带回来,便是炸成灰我也要亲眼瞧瞧。”
四个白衣女领命掠身而去,达奚拓的人想上前去拦,突听清浅冷笑:“别给脸不要脸,达奚拓你非要我亮出身份吗?”
达奚拓一愣,见他一步步上前,停在十步之外,错指点了一支烟火直绚月空。达奚拓眉目一皱,“信号烟火?你……”
“云泽大都的皇令兵符可曾见过?”清浅冷笑,在极白的月色下打怀中拎出一块黄穗青铜牌,冷冷浊光。
端木朝华的瞳孔在瞬间一紧。
所有兵卫都是大惊,达奚拓更是惊的进前一步,直愣愣的盯着那块黄穗青铜牌,脱口:“你是云泽的秋水国师?!”
拧了一丝冷笑,清浅半眯了眉眼,答非所问,“我本不想见血光的,可是你闯祸了,惹恼了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现下我很是生气,你爹见我都要屈膝,你却如此不识抬举。”转目瞧众人之间的端木朝华,“既然你们想玩儿,我便陪你们玩儿到底。”啪一击掌,大喝:“铁甲军何在!”
遥遥万里之外传来一阵铁枪顿地之声,紧着潮水一般的应和,排山倒海而来,震的众人心头一跳。
达奚拓脸色煞白,数百的兵卫皆都无措的看他。端木朝华立在众人之内,暗自向廖月白使了个眼色。
廖月白会意点头,鬼魅一般混在逃窜的人群闪身掠出广场,辗转便又回来,附在朝华耳侧道:“王爷,铁甲军在小晔国之外,估计不下六万。”
沉吟不语,端木朝华极低道:“退不了了,你去照计划行事。”
廖月白还想说什么,却终是未开口,再次窜入人群,消失。
上前暗暗拍了达奚拓的肩膀,端木朝华对清浅笑道:“你果然留有一手,是早就打算动用云泽兵力?”
“这只是万一之防,没想到竟真的用上了。”清浅眯眼迎上他的目光,“端木朝华你真的让我很吃惊,从未有人让我有措手不及的感觉,若这次不是在云泽边境,容我调遣兵力,怕真的败在你手上了。”极认真的开了眼,没有一丝调笑,道:“遇上你这样的对手,我很开心。”
呵的轻笑,端木朝华眉眼温润,“可惜,你这是已经是最后一手了,而我才刚刚开始……”
黑暗之中,头顶之上有灼灼的火光跳跃,透过暗格的夹板熏在脸上,极热,胳膊也摔的痛麻。
小凤从祭坛的暗格上掉入这个漆黑的通道,有人伸手扶她,光线太暗看不清眉目,只听那人急切的唤了她一声:“小凤!”
入耳困顿的眸子一颤,小凤极缓抬头,在折进来的火光中吃力的看清那人的眉目,是躲开了那人搀扶的手。
“小凤是我,林廷川啊!”那一张熟悉的面目急切在眼前。
她没答话。又听一人闪身落在身边,惊喜的道:“二小姐你没事太好了!”言语脆脆,未分男女的轻灵,落在她耳里是猛的揪了一下心肺,默默的攥了掌心。
“我是受受!”那人语气同意急切的这样说:“二小姐,圣上担心的你不得了,特意命我来救你回去……”
还讲了什么她没听清,就在空荡荡的暗道中听到一阵脚步碎碎,又有一人落步在身前。
唰的合了折扇的声响,那人淡淡开口,“麻烦让开。”伸手握住了小凤的腕,叹气道:“不长进的傻二姐,最后还得我这个弟弟来救你。”拉她在怀里,“既然这么辛苦,咱还是回家吧。”
回家……黑暗之中那声音让小凤瞬间松了警备,不用抬眼看,便安心的由他拉着走出暗道,是有些惊错在先前广场路上给她白帕子的时候她便已经震惊在心坎,她没想到他会来救她,没想到直至最后来救她的会是她这个败家子弟弟。
走出暗道,月光一现之时,她突然被晃的眼睛疼,眯了眼拧一把鼻涕,傻笑。
那人拿了白帕子丢给她,失望的摇头,“还以为你真傻了呢,白高兴了……这么久没见了,还是一样不长进,傻,黑,缺心眼儿,就是瘦了点。”瞥眼:“你乐个什么劲儿啊?”
小凤傻笑,“没啥,就是觉得今个月亮真肥,照的你特别丰满。”
那人嘴角一抽,看了一眼无辜的月亮,也噗嗤笑了,“别说,今个月亮还真他妈的格外肥。”
“阮氲廷?!”紧在后面奔出暗道的林廷川惊讶的看着那人,脱口道:“你怎么来了?”
这人正是阮二小姐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二娘的儿子阮氲廷,也是方才在路上给她塞白帕子的同乡人……
阮氲廷很风流的开了折扇,连头也不回的撇嘴,“关你屁事儿~”
受受噗嗤笑了出来,但碍于林廷川尴尬的脸色,强忍了住。上前对小凤道:“二小姐还是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吧,出了小晔国的海边是我们的船。”莫了又添一句,“是圣上特意安排的。”
小凤轻笑点头,问:“圣上拨了多少人手来救我?”
受受一愕,支吾闪烁。
却是小凤笑呵呵的接口,“替我谢过圣上,大恩大德小凤铭记于心。”霍然转身瞧远处奔来一人,身影熟悉,便提步迎上前,“计划顺利吗?”
是廖月白,他淡淡扫了一眼小凤身后的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简略叙述了清浅六万铁甲兵压境。
小凤应了一声,又听他道:“王爷说依计划进行,还请王妃涉险……”
“好。”话都未听完,这一个字就答的利落。廖月白一愣,怎么也未想到她答应的如此干脆。
小凤却一把摘下松散束着发的小粉樱,噔啦木簪脱落,一倾黑发直垂至腿弯。捡起木簪噙在嘴里,小凤利落的绾着散发,言语不清的道:“大美,你跟受受还有蒋……林廷川先去船上等我。”抬手钗好木簪,将头发完全高束着,只余了细碎的融发束不上的毛毛在耳侧,转头冲阮氲廷一笑,扯了廖月白便走。
“二姐……”阮氲廷突然唤住她,是极少喊她姐,这次却甘心情愿,“你该明白,这一步走出去就彻底卷入这场争斗了,尔虞我诈,满手鲜血,是再也脱身不得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小凤止步却未回头,极淡的笑道:“不是你们推我走上这条路的吗?”瞧了一眼盈满的月,眯眼,“你瞧,这么美的月亮,我却差点看不到,我快死的时候总是在想,此时此刻,你们在做什么?”转头弯了眉眼看他,“左右都是被利用,我还是想选个舒坦点的。”
眉眼弯弯的没有丝毫侵略感,落在阮氲廷眼里是有些心疼,她这个傻二姐打小就不会欺负人,却总是被欺负。见她已经拔步离去,摇了折扇笑道:“死小凤,下回不许再叫我小名儿……”
极远的广场中央,端木朝华瞧了一眼祭坛的方向,小凤……快一些。
小晔国之外的铁甲兵是一阵阵的擦枪抹剑,刀剑争鸣的刺在耳里,涣散了所有人的斗志。
“听说云泽铁甲兵曾有三万便扫平小晔国的历史?”清浅笑道:“我是做不到那般的运兵如神,不过我想现下用六万铁甲兵血洗小晔国还是可以的吧。”极微醺的笑,撇着达奚拓苍白如灰的脸,饶有兴趣:“后悔了吗?”
达奚拓眉头一皱,“士为知己者死,我达奚拓别的没有,义气却还是有的!”
“好的很。”清浅搔了眉心,“不过,我要小晔国的所有人为你这所谓义气陪葬。”不睬达奚拓骤变的脸色,抬手一击掌:“三击掌后,铁甲兵入城,血洗小晔国。”又一击掌,盈盈瞧朝华,“三王爷是知晓,我素来没有留活口的习惯……”便是最后一击掌,朝华突然开口。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在你眼皮底下和达奚拓布的这场局吗?”端木朝华轻笑。
眯眼瞧他,清浅顿下了手掌,渡船上的这几日端木朝华日夜都有人监视着,不可能在他眼皮下联系到达奚拓,除非有人帮忙,那个人是……
“是阮二小姐通的信?”清浅蹙眉。
朗声笑着抚掌,端木朝华极赞赏的道:“果然是闻人舒华的徒弟,一点便清明通透,可惜你太过自信了,所以让我得了空子。”
清浅不语,他确实太过自信了,他以为已他□□的霸道,阮小凤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便清醒的,所以他都不曾怀疑阮小凤会装傻,更不曾防着一个傻子,让端木朝华借着他不曾派人监视小凤的空子,得了手,可是……
“她是什么时候同达奚拓联系上的?我记得船是入夜才靠的岸。”清浅蹙眉问,靠岸之后他便没离开过阮小凤,不可能有时间联系的……
端木朝华弯了桃花眼,“奶奶游水是一绝你不知道吗?”
清浅登时哑然。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