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迎接太子凯旋,庆贺大军归朝,城门之上列鼓好几,鼓声响起,慷慨激昂,振奋人心。
马车至城门时,侯在城门的文武百官,整齐跪拜。
“恭迎太子殿下凯旋归京。”
原本将领凯旋,只需特派几位大臣前来即可,不需百官相迎。
可此次太子殿下仅用两年时间便收复北周,名扬天下,为南庆在历史上添了浓墨厚彩的一笔,此时举国欢腾,无不将太子殿下奉若神明。
且今朝天子已摆驾望天台,他们做臣子的哪有资格杵在皇上面前,等着接见太子。
是以,在太傅的带领下,文武百官一早便侯在了城门。
很快,马车里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起。”
“谢太子殿下。”
百官起身,恭敬的随行在马车两侧,与大军一同前往望天台。
而他们此时并不知晓,近在咫尺的马车里还有一位小姑娘。
唐娇娇坐在马车一角,挺直背脊,定定的望着贺北城,樱唇微张,眼神惊愕。
太子殿下?
他是当朝太子贺北城!
她虽身处江湖,但因师父时常会同她谈论朝堂,是以,她对朝廷并不陌生。
太子贺北城,皇后嫡出皇长子,南庆立嫡不立长,而贺北城两样都占了,是以,这位殿下生来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出生即为太子,说他是带着光环出生的也不也过,且贺北城没让任何人失望,自小便天资过人,不论文武,都让旁人可望而不可及。
她还记得师娘近年来常挂在嘴边的夸奖。
太子殿下芝兰玉树,姿容无双,且洁身自好,性子清冷不近女色,是京城一众贵女心尖尖上的白月光,也是可托付终身之人。
唐娇娇那时还觉师娘是夸大其词,可如今才知,这位太子殿下,是有过之无不及。
而就是这位矜贵无双的太子殿下,认下了她夫君的身份!
这样的人会被美色所惑?她不信!
但心里还是很激动,这毕竟是风光霁月太子啊!
可是……师娘还说过,太子是住在东宫的。
而东宫在红砖高墙的皇宫里头。
唐娇娇激动之余,又觉得她好像是赖上了一个大麻烦。
师父说皇宫森严,禁卫无数,饶是一等一的高手,都不能悄无声息的从皇宫全身而退。
所以,她现在是应该跑,还是遵从内心留在妖精身边。
小姑娘的心思纯净简单,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贺北城轻而易举便识破她心中所想,将车帘掀起一角:“东宫可来人了。”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靠近马车。
“奴才宋峤参加殿下。”
宋峤是东宫总管,掌理东宫一切事宜。
贺北城瞥他一眼,吩咐道:“带……姑娘先回东宫。”
唐娇娇眨眨眼:“……”
跑应当是跑不掉了。
宋峤一怔,姑娘?
马车后头都是大老爷们儿,哪里来的姑娘。
想着许是刚刚没看仔细,宋峤又往后头瞧去,可仍未见着姑娘的影子。
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蓦地睁大。
队伍后头没有,那就只剩……
殿下的马车里!
殿下的马车里有姑娘!
不止宋峤,周围离的近的官员都反应了过来,个个惊愕不已,京城皆知太子殿下不近女色,连与女子同在一间屋子都不愿,怎还会与姑娘同乘一辆马车。
外头半晌无动静,抽气声倒是没断过。
太傅目光微凝,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宋峤。”
宋峤被惊的乱了心神,一时竟忘记应声,听得太子提醒,才忙回道:“是。”
饶是他再稳重从容,此时也不免激动。
如今东宫虽然已有几位昭训,但那都是娘娘送的,殿下从未碰过。
而里头这位是殿下亲自带回来的,不能相提并论。
宋峤松了口气,娘娘此次铁了心的要给殿下娶一位太子妃,他原以为东宫又会是一阵兵荒马乱,却不料,殿下竟带了个姑娘回来。
突然,宋峤唇边的笑容消散。
不对,以殿下的心智,定会猜到娘娘的心思,所以,这里头的姑娘该不会是殿下故意用来堵娘娘的吧。
宋峤想到此,眉头微凝。
“让人快马加鞭,将孤的马车赶来。”
还不待他想出个所以然,便又听贺北城道。
宋峤一惊,忙领命:“是。”
殿下去望天台,自然不能乘马车前往,他原以为殿下会让里头的姑娘乘这辆马车入东宫,却不想,殿下竟要传自己的马车来。
京城皆知,殿下的马车,只有太子妃乘得。
且殿下不喜旁人碰他的东西,若是作戏,大可不必如此。
宋峤压下心中的激动,朝一同前来的东宫侍卫吩咐:“速去速回。”
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后者颔首,脚尖点地,飞快的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唐娇娇垂着头,生无可恋。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会不会就此变成金丝雀,被囚在里头。
贺北城见那低垂着的脑袋上写满了懊恼,颇有兴味道:“当真不记得姓氏?”
装失忆赖上他时,倒是干脆利落,如今知他身份却不想进宫,可惜,来不及了。
而他顺水推舟应了那声夫君,也正是因此。
江湖人散漫惯了,不喜朝堂规矩繁琐,将来也不必担忧她有所留恋,能省不少麻烦。
唐娇娇抬头,恰好看到他唇角未散的笑意。
宫主顿时怔住,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想,公子如玉世无双,说的就是贺北城。
唐娇娇轻轻一叹,罢了罢了。
凭白得了个这般好看的便宜夫君,进宫便进宫吧。
待他日武功恢复了,亦或是她的未婚夫出现了,她再想办法离开就是。
前提是,那个未曾蒙面的未婚夫需比他好看!
否则她就要悔婚!
“不记得了。”唐娇娇否认的很果断。
贺北城收回目光,面色微冷。
小姑娘对他的觊觎之心太甚,不是好事。
“所以,夫君,我姓什么呢。”
唐娇娇无辜的望着贺北城,眼里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贺北城垂眸,她姓什么他怎么知道!
不过,小骗子说谎倒是越发顺口了。
“姓苏。”
贺北城看着唐娇娇道。
师傅便是苏姓,她与师傅相识,自然知晓。
小姑娘虽心思百转千回,但他喜欢看她无措受到惊吓的模样,大眼湿漉漉的,像极了那只误闯军营的小鹿。
果然,只见唐娇娇皱眉:“哪个字?”
该不会就那么巧,他给她编造的姓,正好是师娘的姓?
贺北城轻笑,薄唇轻动:“流苏的苏。”
唐娇娇有些凌乱:“……”
竟真的这般巧。
贺北城一愣,随后才隐约明白她的意思,偏过头掩下眼里的笑意,淡淡嗯了声。
沉默了半晌,唐娇娇又道:“苏什么。”
贺北城手指一顿。
忽而,一阵梨香传来,唐娇娇眼睛一亮:“京中还有梨树?”
贺北城:“你喜欢梨花?”
唐娇娇轻轻嗅了嗅,眯起眼点头:“嗯!”
而后又觉不对,连忙找补:“我……应该是喜欢的。”
贺北城对她漏洞百出的谎言毫不在意,只一本正经道:“嗯,因你喜欢梨花,所以你叫苏梨。”
唐娇娇:“……”
原来她叫苏梨。
他这坦坦荡荡的语气,要不是她没失忆,她就信了。
“孤素日,都唤你阿梨,你唤孤……殿下。”
卓烽与小将军不约而同扯了扯唇角,没想到殿下编造起瞎话来,竟这般得心应手。
唐娇娇眨眨眼,苏梨,师娘姓苏她在江湖的名字叫梨娇,所以,这般叫她倒也并无不可。
只是……
“为何你唤我阿梨,我便要唤你殿下。”
贺北城侧目:“孤是太子,你说为何要唤孤殿下。”
唐娇娇皱眉,托着腮若有所思:“可你既然是我的夫君,不应当如此生分才对。”
贺北城轻笑:“你想唤孤什么。”
小骗子装失忆倒装上瘾了。
唐娇娇想了想,按下脱口而出的北城两个字,道:“夫君叫什么。”
贺北城看她一眼,淡淡道:“贺北城。”
“那我唤你北城?”
贺北城尾音刚落,唐娇娇便接了话。
贺北城一滞,面色骤冷。
“不行!”
只有她,才能唤他北城。
唐娇娇皱眉,太子殿下真不好伺。
脾气温软的小姑娘面露不耐时,便有几分宫主的肃杀之意:“那我唤你夫君!”
贺北城听出来了她的微怒,也不知是诧异她前后反差,还是不想再在此事上纠缠,淡淡嗯了声。
而离马车最近的几位文臣,与耳力尚佳的武将皆风中凌乱,脚步虚浮。
谁说太子殿下不近女色,这回不仅带回来一个姑娘,还正逼着人家叫他夫君呢。
这手段,他们都甘拜下风。
五刻钟后,大军行至主街,各府贵女聚集之地。
与此同时,对面空出的街道上一辆华贵的马车疾驰而来。
两匹照夜玉狮子开路,车身镶玉,坠着琉璃,车门前挂着一方淡黄玉牌,刻有东宫二字。
宋峤看着那辆迎面而来的华贵马车,突然福临心至,原来殿下打的这个主意。
东城门至此处缓缓而行需要五刻钟,而侍卫一路飞檐走壁,再赶着马车疾驰而来,恰好也是五刻。
两厢碰头之地,正好就在各府贵女所处的阁楼主街。
殿下这是要让所有贵女亲眼瞧见,他带回了一位姑娘,且是乘太子的马车回的东宫。
宋峤叹了口气,也不知殿下这是有意给他带回来的姑娘长脸,还是想让京中贵女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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