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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 平等就是讲同一个道理 上有所好,下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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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城池中, 有人家娶媳妇,大摆酒宴,街坊中的空地上摆了三百来桌。

来吃喜酒的人送上了对新人的祝福以及三文钱红包之后, 对新媳妇赞不绝口。

有女方的亲属拍着新郎官的肩膀:“你走了大运了!我这个侄女不爱钱, 不爱貌, 就爱上了你那颗赤诚的心,一百两的房子也没要,就嫁给了你, 你可要好好对她,不然我们饶不了你。”

另一个女方亲属急忙拉开那人, 笑呵呵地对新郎道:“他喝多了,别听他瞎说,小两口以后好好的过日子, 日子越过越好的。”

男方的亲戚也急忙对女方亲属道:“亲家放心,新娘是好孩子,我家那臭小子以后若是敢欺负了她,惹她哭了, 我们一定打断了那臭小子的腿。”

两家人嘻嘻哈哈地笑, 举起酒杯互相敬酒。

某张宴席上, 一群男方的亲属围在一起聊着这次的酒宴,有人说道:“这三百来桌酒菜啊,没想到老赵真是有钱。”看着宴席上有鱼有肉,好酒好菜,这一张席面可不便宜,只怕要一两百文一桌。

另一个人道:“我问过了,这一桌酒菜是高朋酒楼的大厨师做的,一桌就要三百文, 还没算酒水。”一桌子的人震惊了,三百桌岂不是要九万文!那是九十两银子啊!若是再算上其余的布置开销,这一次喜宴岂不是要花一百两银子?

有人喃喃地道:“想不到老赵这么有钱!”平时看他穿衣打扮也就普通,没想到一百两银子眼睛都没眨一下。

另一个人嗤之以鼻:“老赵每个月的工钱只有两百余文,有个P钱?”他看着左右诧异的众人,低声道:“听说老赵为了这次喜宴借了不少银子……”周围的人缓缓点头,这才合理,老赵怎么看都不像是拿的出一百两银子的人。有人道:“老赵为了一个面子,真是吓得了手啊。”一群人点头,没想到老赵这么有魄力。

另一张酒桌边,一群人嘀嘀咕咕着:“这次酒宴很气派啊,以后我家娶儿媳妇也要摆三百桌。”有人吓了一跳:“你家哪有这么多亲戚!”那人不服:“你以为老赵就有这么多亲戚?这里起码一半人是街坊邻居,请人吃喜酒还怕找不到人吗?”其余人脸上微笑,心里叫苦,老赵这个王八蛋摆了三百桌,他们怎么办?他们家娶儿媳的时候不能比老赵摆的少啊!

几个未出阁的女子不分是男方还是女方的,斯斯文文地坐在同一桌上,左右也都是一些女眷的席面。几个未出阁的女子低声聊了几句,很快就互相认识了,谈话就随便了起来。

有女孩子道:“听说新娘没有要房子,这真是真爱啊,我就做不到,没有房子哪里算有诚心。”

其余女孩子重重点头,与公公婆婆住在一起算什么真爱,轮到自己必须买房子,不然成P个亲。

又是一个女孩道:“听说新郎家给的聘礼只有五十两银子,钱还是借的,以后这日子只怕不好过啊。”一群女孩子用力点头,不论是男方家的还是女方家的都对新娘报以深刻的同情,只要了五十两银子,又没有要房子,成亲后就开始负债,这真是亏到了姥姥家了。

有女孩子提醒道:“姐妹们,不是我吃里扒外,老赵家都是穷人,你们千万别嫁老赵家的,不然苦日子在后头呢。”一群女孩子用力点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一定要看清楚,穷鬼万万不能嫁。

另一张桌子边,男方的直系亲戚聚在一起,明着劝酒说笑,其实低声问着:“老赵,你说真话,你前前后后到底借了多少银钱?”这酒宴,这彩礼钱,谣传之中都有一百五十两了,把老赵全家卖了都没一百五十两银子。

有亲戚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老赵,我家儿子也快到年纪娶妻了,我借给你的三两银子你无论如何都要在我儿子成亲前还给我,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

又是一个亲戚低声道:“老赵,你也知道我家情况,我是咬咬牙才借钱与你的,你若是不能在今年年底还我,我小命都保不住啊。”

其余亲戚怒了,一个儿子要成亲,一个小命保不住,就你们的银钱值钱,我的银钱不值钱?要还钱必须先还我的钱!

老赵看着三百桌席面的壮观场面,只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风光过,对亲戚在喜宴上就催着还钱的无礼一点点都不介意,乐呵呵地道:“没问题,我一定还钱的。”

另一张席面边,新郎官被小伙伴围着劝酒,有人低声地道:“小赵,你疯了!搞这么铺张,你还得起吗?”另一个人低声道:“为了娶个媳妇欠了一屁股债,以后晚上出来吃宵夜也不成了,每日做三份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值得吗?”有小伙伴只管敬酒,说些恭喜的言语,只觉幸好自己机灵没有借钱给新郎,不然这辈子都不用指望新郎还得起钱。

一个角落中,有几个小伙伴低声算着新郎一家的收入,老赵月入两百余文,小赵略微少些,两百文不到一点点,父子两人加起来总数就在四百文,就这点收入还要照顾一家人吃喝拉撒,若是小赵有了孩子,这养孩子又是一笔开销,这指望老赵小赵还钱真是一辈子都没指望了。有人后悔极了,虽然只借了三百文,但是三百文自己不会吃酒吃肉啊,如今却扔到了水里。

酒酣耳热,一对新人被送入了洞房。几句惯例的恭喜和调笑之后,闹洞房的人离开,红通通的烛光之中只剩下了新婚夫妻。

新郎见四周无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随手扯下了新娘头上的红盖头,什么温柔如水,什么相敬如宾,什么郎情妾意,在背负了大笔的负债之后尽数化为了流水。

新郎低声恶狠狠地道:“五十两银子!亏你家敢开这个口!”

新娘同样恶狠狠地看着新郎:“才五十两你都这副嘴脸,你说,你是不是根本不爱我!”

新婚次日,新郎新娘早早地起来见公婆。

老赵夫妻坐在椅子上勉强笑着,看新娘的眼神很是不爽,这是花五十两银子买来的啊!在前朝都能买好几亩地了。

新郎同样不爽,昨日喜宴上小伙伴的言语让他怒了一晚上,他直接逼问老赵:“父亲,你到底借了多少银子?”新郎对父亲摆了三百桌宴席不满到了极点,他家哪有这么多的亲戚?请这么多街坊干什么?一桌酒宴三百文,一张席面只坐了十个人,每个人的红包只是三文钱,三十文钱的收入与三百文钱的支出相比这次喜宴真是亏麻木了。

老赵满不在意:“我儿子成亲,我说什么都要挣个面子。”人生四大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老赵作为不种地、不远游、没有资格当官的普通打工小百姓,唯一的喜悦就是洞房花烛了,一生只有自己成亲和子女成亲的时候能够欢喜一下,有一个万众瞩目的机会,老赵自己成亲的时候没能风光,如今一定要在儿子成亲的时候弥补回来,这三百桌挣来的面子是他一辈子的体面。

新郎怒了:“九十两银子的体面!我们家还得出来吗?”

老赵指着新娘道:“可以五十两银子买个媳妇,就不能九十两银子买老子的体面了?”

新郎大怒:“五十两银子买个媳妇是为了老赵家传宗接代,是没办法,三百张席面是没办法吗?”这次娶媳妇前前后后花了一百五十两,借了一百三十余两,这要还到什么时候?若是不摆三百桌酒宴,家里只需要借四十余两银子就够了,这是一回事吗?一百三十余两银子的外债,以老赵和小赵的工钱绝对还不出,听说挖矿工钱很高,一个月起步就有四五百文,还包吃包住,难道父子二人为了还债,下半辈子只能去挖矿赚钱了?

新娘也大怒:“别人家的女儿至少要一百两银子的聘礼和一百两银子的房子,我只收了五十两银子的聘礼,你们遇到我是遇到了仙女了,你们竟然还嫌弃了!”

新娘的婆婆大骂:“贱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想到家里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才有了一个媳妇,新娘的婆婆无论如何无法平静的面对新娘。

新郎一个耳光打在了新娘的脸上:“贱人,是这么对我爹妈说话的吗?”

新娘捂着脸,成亲第二天竟然就挨了打,这日子怎么过?

数日后,新娘回娘家,扑到爹娘的怀里痛哭失声,细细地说了在老赵家的遭遇,新娘一家立刻怒了:“敢打我女儿!我去衙门告他!”

县令接到状纸,心里立刻就烦躁了,搞什么啊!公婆打儿媳妇,丈夫打妻子,竟然告到了衙门?以为衙门是你家开的?

县令有心怒喝几声把这几个刁民赶走,话到了嘴边,看到衙役们神情严肃,眼神却古怪无比,瞬间惊醒了,改口道:“来人!去将被告抓来!”

一群衙役惋惜极了,若是县令有案件不处理,立马去府衙告发县令,自己搞不好就取代了县令了。

老赵家对打了儿媳妇的事情毫不隐瞒,直接就承认了,老赵道:“这是我赵家花了五十两银子娶的儿媳妇,身为公公婆婆和丈夫打她几下,何错之有?”

围观的百姓同样不满,父母打儿女,公婆打媳妇,老公打老婆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衙门凭什么管?清官难断家务事,难道县令以为可以用法律解释家里的事情了?俗话说女婿是半个儿子,媳妇是半个女儿,公婆打媳妇就如同父母打女儿,难道还打不得了?丈夫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媳妇,凭什么就打不得了?

县令头疼无比,就知道这种案子根本碰不得,只能上报府衙,家庭不睦,如何处理?

太守公孙攒看到了公文之后立马傻眼,他看着一群府衙的官员,诚心诚意地问道:“诸位有何高见?”

一群官员面无人色,用力摇头,只觉这个小小的案子竟然是法律和道德的巨大难题。府衙要面对的不是公婆打媳妇,丈夫打妻子,而是家庭之中的伦理、道德和法律。

公孙攒看看一群手下,唯有去江陵寻了周渝等人。

周渝等人一看案件立马瞠目结舌,案子小到了不值一提,背后的法律和伦理却令人颤抖。

有人建议道:“这案子不如汇报给陛下。”

周渝摇头,意味深长地道:“汇报是必须回报的,但是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们是荆州官员,全天下都看着呢。”其余州郡遇到了难题大可以直接层层上报直到中央,若是胡问静的根据地荆州竟然不知道怎么执行胡问静的法律,这岂不是被各地州郡笑掉了大牙?荆州官员必须根据“公平”二字先有一个初步的断案,然后再启奏陛下。

众人缓缓点头。

周渝慢慢地道:“这案子只怕要一层层慢慢分析,我们一个个处理。”

“首先,公婆打媳妇犯法吗?”

沈芊柠为主的文官,周言为主的武将张大了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华夏自古以来提倡孝道,爹娘就是子女的天,棍棒底下出孝子,没有挨过爹娘的打,也见过别人家的爹娘打子女,有谁敢说爹娘打子女犯法的?

以此类推,公婆就是儿媳妇在夫家的爹娘,难道就打不得儿媳妇了?

若是判公婆打儿媳妇犯法就相当于爹娘打子女犯法,太过有违常理,一定惹众怒。

一群官员慌慌张张地翻找法律条文,然后怒了!大楚朝竟然没有一本独立的法律!

周渝悲愤了,胡问静真是山贼头头啊,搞一本法律都不会吗?

众人只能翻看胡问静当官以来的断案范本,依然没有一件类似的案子。

周渝厉声道:“找前朝大缙、曹魏、大汉的律法!”必须老实承认大楚朝还是一个草台班子,除了军队什么都没有,然后谦虚的从前朝的律法中吸收精华去其糟粕。

众人乱翻了许久,依然没有找到公婆打媳妇的相关法律,不知道这是属于提都没有必要提的事情,还是民间已经默认了。

周渝摇头,若是根据民间默认断案,胡问静的家产已经被不知道法律的亲戚分光了。民间默认的东西必须符合朝廷意愿!

她见第一个问题就让无法继续说下去,唯有放弃一个个问题攻克的计划,跳跃到第二个问题:“丈夫打妻子违法吗?”

众人又是一阵翻书,前朝大缙、曹魏、大汉都有妻子打丈夫犯法,丈夫打妻子不犯法的明文法律。

沈芊柠提醒道:“但那是站在妻子是货物,是丈夫的所有物,可以交易、馈赠的角度定的律法。”

周渝等人一齐点头,从公平的角度看,不应该存在女人是货物,或者男人是货物的道理,不论是丈夫打妻子,还是妻子打丈夫都应该算作一个独立的人对另一个独立的人的伤害。

公孙攒对这一点也有相同的看法,夫妻间谁打谁都是错的,但是公婆打媳妇呢?

周渝苦笑道:“按照独立的人的结论推演,这父母打子女都是错的,何况公婆打媳妇?但是这一步太大,只怕百姓无法接受,留待以后吧。”

公孙攒点头,丈夫打妻子有罪已经是天翻地覆的进步了,不知道民间会闹成什么模样,必须悠着点。

“……殴打妻子,杖二十……赔银钱……”公孙攒抛弃一切世俗伦理,以单纯的殴打他人断案,只字未提老赵夫妻二人打儿媳。

出乎意料的是,这判决在民间并没有激起无数人游(行)示(威),怒吼“丈夫打妻子违法有违纲常”等等。

有百姓一脸的早知如此:“就知道那姓赵的家伙要倒了大霉了。”另一个百姓用力点头:“对!也不看看当今皇帝是男是女,真是一个蠢货!”

百姓们丝毫不觉得丈夫打妻子犯法的判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朝天子一朝臣,同样“一朝天子一朝法”,胡问静牝鸡司晨,朝廷官员中无数女官,这大楚朝的律法偏向女性有什么奇怪的?物伤其类的言语也分不清是褒义还是贬义,反正就是那女人当了皇帝,天下女人都有便宜占了,一人飞升,鸡犬升天了。

有百姓一脸的得意:“老子在陛下当刺史的时候就不打婆娘了。”好些百姓同样点头,百姓眼中的法律、法理、正义、公平相当简单,那就是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张族中有人当了村长,张族的人就能横行霸道,抢水抢地,谁不服就拆了谁家的房子;张族下台,李族的人当了村长,那么就是李族的人横行霸道,谁敢惹李族的人就打得谁不成人样。如今女人当了皇帝当了大官,朝廷肯定偏袒女人,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

荆州丈夫打妻子违法的案子传开,其他州郡之中好些男人目瞪口呆:“朝廷都不问问为什么打媳妇,直接就是打人违法?”

好歹问一下为什么打媳妇,或者为什么挨打,搞清楚黑白再断案啊,直接用“打人违法”断案会不会太粗暴了?

街上,某个女子与男子撞了一下,看都不看,立马大骂:“你竟然敢撞我?”

那男子莫名其妙:“是你没有看路,撞到了我了,我还喊你注意,你都没听到。”

那女子就是不管:“就是你撞我的!”

附近一群女子涌了出来:“我看到了!就是你撞了这位姐妹的!”“渣男!”“快道歉,不然告到官府!”

有路人劝着那男子:“算了,算了,你就道个歉算了,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与一个女人斤斤计较吗?”

另一个城池中,一个女子暴打丈夫:“我要吃红烧肉,你为什么做了肉糜?你是不是不长耳朵?要不要我撕下来?”那丈夫吃疼不过,想要还手,那女子大怒:“你敢动我一根毫毛,就等着官府打板子!”

周围的路人中有女子大声的叫好:“姐妹,打得狠一些,不要留情!”有男子长长地叹息,只觉这个世界疯了,还以为男子暴躁女子温柔,没想到这全部都是假象,有温柔的男子也有狂暴的女子。

有男子笼着手,敢怒不敢言,这大楚朝皇帝是女的,官员是女的,所有事情都偏向女的,太没有天理了。

有女子得意地大声道:“自古以来女子受了多少罪?男子欺凌了女子多久?就这么几天,就这么点小事就受不了了?你们可知道我们女子是多么的可怜!”

……

某个城池之中的长街之上,一辆马车疾驰。

车厢之内,一个女子惊恐地看着四周,只觉那马车怎么跑得这么快?她想到了无数女子被贼人抓了卖到青楼的凄惨事情,毫不犹豫地就从马车的窗口跳了出去。

马车夫听到路人尖叫,一回头看到马车中的乘客没了,急忙勒马。

无数路人急忙跑过去看那乘客,却见那女乘客落地时折断了脖子,已经毙命当场。

那马车夫面无人色,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地县令升堂断案,看到堂下那脖子折断,香消玉殒的可怜女子,眼角泪水四溅:“又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害了一条如花性命!”

那马车夫用最后的理智和力气喊冤:“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我就在马车前驱赶马匹,我哪知道那女子为什么要跳车?我既没有捆住她,也没有打她,我一根手指都没有碰到过她,我就是一个拉客的马车夫啊,我连话都没有与她说一句!”

无数路人证明,亲眼看到那马车夫就规规矩矩地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既没有回头恐吓殴打那女乘客,也没有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光天化日之下,谁都看得清清楚楚是那个女乘客主动跳车的,与马车夫毫无关系。

那县令厉声道:“若不是你心生歹意,那可怜的女子为什么要跳车,又怎么会殒命?你若是没有心生歹意,为何不在女乘客跳车的时候立刻勒马?你明明可以预见到危险,为什么不早早的勒马缓行?本县令绝不会让你这样的渣男祸害更多可怜的姐妹!”

马车夫与一群围观百姓目瞪口呆,纵然是无数围观的女子也无法支持这县令的奇葩理论,为女子张目,为女子伸冤当然是对的,可是这不是张目和伸冤啊。

……

另一个城池之中。

一辆马车缓缓而行,马车夫老老实实地坐在车夫位置上,车厢内搭乘着几个女子。

一个女子一直紧张地看着那马车夫,小蒙姐姐曾经有言,所有的男性天生都是强(奸)犯,二十三岁才能娶妻,以及娶不起妻子的双重影响之下,男性就是行走的人形种马,看到女人就想做兽行,女人必须时时刻刻地保护自己。她警惕地握着衣袖中的匕首,忽然微微有些困意,她一转头,看到两个女同伴似乎已经昏睡了过去,心头大震,这一定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拍花党!马车车厢之内一定满是迷(药)!那女子毫不犹豫地亮出匕首,猛然扑向了马车夫,猛刺他的脖子。

马车夫惨叫着格挡,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周的人见了血,急忙大叫:“来人啊,有人杀人了!”

附近正好有衙役经过,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厉声道:“谁敢杀人!”

那拿匕首的女子见了衙役立刻大哭:“有救了,我终于有救了!我好怕啊!”

被刺的马车夫愤怒极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万幸那拿匕首的女子力气微弱,又紧张,马车夫只是被匕首划破了皮肤,不曾伤了大动脉,小命是绝不会有事的。

衙役就在现场问清了缘故,看着那悲伤嚎哭的女子,只觉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他便要厉声大喝,抓了女子回衙门挨板子坐牢,几个闻讯赶来的衙役立马将他扯开,低声道:“你想做什么?”

那先到的衙役愕然,当然是秉公处理,将那女子带回衙门了,当街无故行凶,这种大罪不抓抓谁?

后来的几个衙役顿足道:“那凶手是个女的,那受害人是个男的!”

那先到的衙役被重重的“女的”、“男的”两个如同废话一般的言语点醒,当今皇帝是女的,大官是女的,各地太守县令很多是女的,说大楚朝是女人掌权,女尊天下,绝对不为过。在这个时候谁敢轻易处理一个“女”凶手?若是无数女子围着衙门大哭大闹,县令责怪怎么办?若是那些女子跑去洛阳告御状,又该怎么办?

想到一群女子在皇宫门口敲了登闻鼓,泪流满面地跪在陛下的面前,陛下震怒,那先到的衙役立刻就发抖了。

后来的衙役意味深长地提醒:“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那先到的衙役秒懂,皇帝是女的,所有人都尊重女的,最底层谁敢不“尊重”女的?只看荆州传出来的“丈夫打妻子”竟然违反一案,就知道大楚朝的法律是彻头彻尾的偏向了女子,女子做任何事情都不犯法了。

那先到的衙役暗暗叹息,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受伤的马车夫,你小子不长眼睛,竟然敢搭乘女乘客,活该倒霉。

那先到的衙役看着大哭的拿匕首的女乘客,坚决地和稀泥。

“……马车夫没错,他没有歹意……但是,女乘客也没错,小心提防有什么错的?等到发现马车夫是坏人就迟了,对不对?……所以谁都没错,就是一场误会……”

看看两边的人都不满意这个结果,那先到的衙役只能咬牙对拿匕首的女乘客道:“不如我个人给你两百文钱,当做压惊费也好,当做耽误了时间的补偿也好,当做我请你们喝茶也好,都无所谓,你能忘记今日的事情,面向更美好的明天吗?”

拿匕首的女乘客毫无意见,拿钱走人,只觉今日果断极了,这才保住了性命没被人卖了。

那先到的衙役又转头对那马车夫道:“当着那些女孩子的面我不好说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为什么要拉女客?你若是没有歹意,为什么要拉女客?你知道这件事若是报到了县令这里,你人头落地吗?”

那马车夫委屈无比:“我被捅了!”

那先到的衙役厉声道:“一个大男人被划破了些皮肤,叫什么叫!若不是老子花了两百文钱,你现在等着坐大牢吧!滚!”

几个后到的衙役眼看事情解决了,竖起大拇指夸奖:“反应敏捷,处理果断,有大将之材啊!”那先到的衙役苦笑:“两百文钱啊!你们听说过衙役办案倒贴银钱的事情吗?”

其余衙役笑道:“这件事肯定会宣扬出去,你处理果断,体察圣意,说不定两百文钱能够换顶官帽子。”那先到的衙役也是这么想,但嘴里却说道:“老子只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百姓和谐,社会稳定。”

……

一个个案件传开,大楚朝的百姓对世界的变化目眩神迷,一不小心天下就从门阀中人为贵,杀平民赔一头羊的世界进入了女尊的世界,女人杀男人可以得到两百文了?

有无数百姓冷笑着:“好一个女尊!好一个女帝!好一个公平!”

同一时间,胡问静在皇宫中同样大笑:“好一个公平的世界,好一个女尊的世界!”

无数官员毕恭毕敬地站着,胡问静的笑声一点都不像开心。

胡问静停止了笑,很是失望。

“朕还以为就算天下人都是白痴蠢猪,朕的官员都是有眼睛的,有脑子的,没想到也是蠢猪。朕明明说得很清楚了!难道要朕一件事一件事的解释!”

一群官员不敢吭声,肃然而立。

胡问静看了众人许久,深深地自责:“终究是朕疏忽了,朕的一举一动就是天意,朕的一言一行就是天下典范,朕不说话,朕打哑谜,朕不表态,朕没有树立榜样,谁知道朕是说一套做一套还是真心诚意?天下人谁敢跨出第一步?”

胡问静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出了大殿,身后无数官员急忙跟随。

胡问静看着天空,今日是个阴天,但是天空中的云朵却像是梯田一般层层叠叠。

胡问静平静地道:“来人,传旨天下!”

“朕是女子,但是朕不觉得女子为贵,不觉得男子低贱。”

“朕的王朝不是女子可以横行,也不清算千百年来男子对女子的压迫。千百年前的压迫与如今的人何干?朕只拨乱反正,朕只遵循天理,朕只建设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

“朕的大楚朝男人、女人享有一样的权力和义务,所有男人女人的权利和责任相同。”

“男子可以当官,女子也可以当官;男子可以读书,女子也可以读书;男子要当兵杀贼,女子也要当兵杀贼;男子要对着刀剑冲锋,女子也要对着刀剑冲锋;男子要种地,女子也要种地。”

“朕的大楚朝不论男女,先是人,然后才是男人女人。”

“女人不是他人的附庸,不是他人的货物,可以任由处置,同样,男子也不是他人的附庸和货物。”

“男女平等是讲同一个道理,不偏不倚,结果不因为男女互换而改变。”

跟在胡问静身后的无数官员好些人悄悄吁了口气,虽然胡问静一直在说“公平”、“平等”,但是具体到每一件事情,谁知道“公平”、“平等”到什么程度?早有官员深深地怀疑胡问静女子为帝之后世界规则是不是会彻底颠覆。上古八大姓“姬、姜、姒、嬴、妘、妫、姚、姞”皆从女字,有史书记载上古女子为贵,一切权利出自女子,直到后来男子为贵了,一切权力来自男子,这胡问静登基会不会再次回到上古时代?所谓阴阳倒转,倒也不算稀奇。直到此刻胡问静终于没有任何遮掩、婉转,几乎用含义重复,直白到了不能再直白的言语彻底说清楚了大楚朝的核心不是女尊,众人这才清楚了大楚朝的本质。

有官员低声道:“男女平等啊。”这个词语有些古怪,依然会带来无数的颠覆,就像丈夫不能打妻子,能有几个男子真心接受?只怕很多拼命生儿子的女人都不会接受男女突然平等了。

有官员微笑:“很有趣的见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男女平等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以为男子为贵女子为贱的男子多了去了,王敞和那不肯洗女的江佩霖不就是这类人吗?那些记录洗女恶俗,女婴尸骨如山的人不就是这类人吗?

胡问静淡淡地道:“来人,命令各地严格查处枉法事件。”

“我大楚要有承认官员犯法、枉法、内部考核与监督失效、存在利益保(护)伞、官官相护等等不法事情存在的勇气,朕的大楚要有自我清洁地能力,而不是捂着恶臭,假装不知道不存在。”

“朕不希望官员的位置越来越热,而百姓的心却凉了。”

荀勖道:“这高价彩礼,大摆宴席的风气是不是也要打压一下?”从朝廷的角度看,这些事情对稳定社会,发展人口,乃至发展国家都极其不利,所有人的钱包掏空了摆酒宴,买房子,送彩礼,谁来消费?胡问静既然已经用最直白的表态声明了大楚朝在男女地位上的态度,不如再做一次暴君,表达甚至限制高彩礼和大摆酒宴。

胡问静摇头:“这倒是不着急。朕知道高价彩礼和大摆酒宴都是错的,但是朕现在需要用高成本的婚礼打压十二三岁就成亲,其余后患且等几年再说。”

后患自然是有的,人类历史上任何没有因为战争、瘟疫而引起的人口自然下滑就从来没有重新恢复过。但是胡问静认为延迟成亲年龄与人口下滑的关系究竟有多大还不太好说,而且她有杀手锏可以处理成亲率和人口下滑。

“若是百姓因为高房价、高彩礼、大摆酒宴而不愿意结婚生孩子,那么朕就结婚送豪宅、孩子的养育由朝廷全部承担。”

胡问静微笑着,心里其实有些犹豫,她很想知道在高彩礼高房价的社会风俗之下,华夏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胡问静长叹:“唉,朕还是太善良了,竟然不忍心用朕的子民做实验!”以后打下了胡人的地盘一定要试试看。

荀勖微笑着,看来胡问静遏制生育还有其他目的,是什么呢?

……

某个城池之中。

判女乘客跳车死亡,男马车夫有罪的女县令被一群士卒摘下了官帽。

金渺负手而立,看着那女县令道:“枉法!剥夺官职,送去矿区挖矿三年。三年后你还有美好未来。”

那女县令悲愤无比:“冤枉啊!”女子受了这么多苦,她为女子出气有错吗?

金渺摇头,怎么才能提高女子地位,矫枉过正是不是合理,替女子出口气是不是错了,每个人的看法不同,那女县令错了还是没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的律法与女县令的执法完全相悖,女县令持法枉法,就是这么简单。

那女县令悲愤极了:“哪怕我断案错误,需要革去官职挖矿吗?你是男子,这是你的蓄意报复!你故意打压女性,歧视女性!”

金渺认真道:“身为官员都有断错案的时候,我们不是神灵,不可能知道真相。我们只是根据眼前看到的证据判断是非对错。若是你断案错误,顶多就是降职,但你这分明是枉法。”

他看着不服气的女县令道:“你运气好,这件事上没有查到贪财,仅仅是枉法。若是有贪财,你脑袋此刻已经在地上了。”

金渺看着女县令被拖了下去,事情还没有完,是谁给的那女县令公然枉法的胆子?若是那女县令的背后有保(护)伞,有当官的七大姑八大姨,有大量钱财来路不明,相关人员将尽数人头落地,全家挖矿。

金渺取出一份名单,在女县令的名字上轻轻一勾。

有官员看着名单上长长的一大串名字,若是严格查下去,谁知道会有多少官员或被杀,或全家挖矿。他低声劝道:“太守只知道一笔勾销,不知道这一笔就是一家哭啊。”

金渺出了会神,这名单上不少人他都认识,甚至记得起对方的笑容。他慢慢地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注1】

另一个城池之中。

那给刺马车夫脖子的女子的衙役戴着枷锁,走在街上游街示众。

有路人拿起一把烂菜叶就砸了过去:“圣上圣明啊!”当街行凶竟然因为对方是女子就没事了,这还有王法吗?

有路人对着那衙役厉声道:“你没有良心!”谁都知道谁对谁错的案子竟然和稀泥,行凶者笑眯眯离开,被害者悲愤无处宣泄,这也配做衙役?

有路人冷笑着问那衙役:“挖矿舒服吗?”

那衙役木然在街上走着,身后跟着几个同样带着枷锁的衙役,看容貌正是鼓动他偏袒女性的同僚。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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