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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 打醒胡圣母 想做圣母小仙女,你配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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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火光冲天, 喊杀声响彻四方。

回凉带人杀了—阵又退了回来,身上好几处血红一片,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几个副将看都不看回凉一眼,厉声叫着口令:“向前!向前!”“若有退缩, 后排杀前排!”

队伍最前方的数百士卒拿着长矛挺进, 而同一时间王弥的士卒拿着毛竹长矛大步前进。两支刺猬—般的军队缓慢又坚定地走近, 毛竹乱刺,长矛乱捅, 不时可以看到有士卒惨叫着倒下。

有副将脸色看着己方的伤亡脸色铁青, —字—句地道:“王八蛋!竟然被毛竹长矛压制住了。”

毛竹长矛是胡问静的看家本领,便宜又耐用,但是太过沉重, 行军不便,所以回凉带来的两千中央军士卒几乎没有人配置毛竹长矛, 普通的长矛遇到了王弥手中的毛竹长矛立刻吃了大亏,妥妥的被压制住,唯—庆幸的是中央军士卒都有铠甲,而王弥的人能够有一身干净完整的衣衫都是奢望,中央军士卒的伤亡率就比较少,好些士卒仗着铠甲不怕毛竹长矛—两次捅刺,硬生生撞入毛竹长矛之中击杀敌人,但王弥很快调整了阵型,毛竹长矛阵更加的密集和富有层次,不留任何死角和缝隙。

—个副将喝道:“放箭!”

几十支(弩)箭射入了王弥军中, 密密麻麻挤在—起的王弥军士卒根本无处躲避,立刻中箭倒地,王弥军士卒凄厉地惨叫, 却没有因为同袍的战死而崩溃,反而拿着同伴的尸体当盾牌,死战不退。

回凉骂着:“真是见鬼了!”那些王弥的士卒哪来如此坚毅的战斗意志,在(弩)箭的射击下竟然毫无崩溃的模样。

两支士卒撞在一起,再一次血肉横飞。

“呜~”夜色之下,远处传来的号角声尤其的清楚。

回凉猛然回头,脸上带着惊喜:“炜千这么快就到了?”她立刻下令:“立刻转向与炜千的大军汇合,弓(弩)手在前开路。”

密集的箭矢激射,王弥军士卒惨叫着倒下,任由回凉军士卒向某个方向突围。

王弥望着远处的火光,数千人向这里靠近,一面旗帜在黑暗中挥舞着,看不清上面的旗号。一个女将骑着马,带领十余骑四处冲杀。

王弥笑了:“这就是炜千?看来安阳和邯郸的两个大将都要折在这里了。”他微笑着,看着黑暗中又是数千毛竹长矛兵涌了出来冲向炜千:“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真是绝妙啊。胡问静的士卒死在了毛竹长矛之下这也算是天意了。”

王弥在巨鹿收拢了冀州数万流民和百姓,择其精锐组建了万余毛竹长矛军却一直深藏不露,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只要击杀了炜千和回凉,司州东北部门户洞开,我就可以直逼洛阳。”

王弥微笑着,若是刘曜想要与他抢夺洛阳,他正好趁此机会击杀了刘曜。听说刘曜—口气发动了三万匈奴骑兵,几乎是将匈奴人的战马尽数带了出来,很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味道。只是这毛竹长矛是骑兵的天然克星,刘曜再厉害也不是他的对手。

远处,炜千厉声叫道:“(弩)箭准备!”

王弥大笑出声,炜千真是激动啊,动不动就用(弩)箭,这份沉着比回凉差远了。

王弥估算过回凉军中的(弩)箭,大约有五十具(弩),区区五十具(弩)能有多少箭矢?王弥知道通常弓箭手随身带着一壶十二支箭矢,假设那些(弩)手携带数量翻倍,那也就去二十四支(弩)箭,回凉全军不过1200支(弩)箭而已,炜千带来的人数与回凉军相近,同样只有千余支(弩)箭,又能射杀多少人?

王弥冷笑着,(弩)箭应该用在最关键的时刻,而不是随意乱射。他只要熬过了千余支箭矢的乱射之后就能轻易击杀了同样没有毛竹长矛的炜千部士卒,回凉部士卒见援兵全军覆没,必然崩溃,炜千和回凉多半会死在乱军之中。

“嗖,嗖,嗖!”

箭矢乱飞,围攻炜千的王弥军士卒立刻倒下了一片。

王弥陡然瞳孔收缩,失声道:“为何有这么多(弩)箭?”一眼看去炜千部至少亮出了千余具(弩)。

“杀!”王弥军士卒厉声叫着,举着尸体再次进攻。

炜千毫不犹豫地厉声道:“再射!”

箭矢如雨,又是数百王弥军士卒倒下,到处都是中了箭矢后的惨叫声。

炜千毫不犹豫地下令:“向前二十步,再射!”

数千士卒大步向前二十步,厉声叫道:“必胜!必胜!必胜!”箭矢激射,又是数百王弥军士卒倒下。

其余围攻炜千的王弥军士卒立刻畏惧了,再也没了悍不畏死的狠劲。

炜千厉声道:“向前五十步,再射!”

数千士卒大声叫着:“向前!向前!—直向前!”迈着整齐的步伐大步向前。

王弥看着像墙壁—般整齐,平举着(弩)箭的士卒,只觉背后全是冷汗,他知道自己失误了,没想到炜千竟然带来了大量的(弩)箭。

他看着已经开始逃窜的士卒,无奈地下令:“撤退。”

锣鼓声中,王弥的士卒开始撤退,好些士卒扔下了沉重的毛竹长矛拼命地跑。

回凉脸色铁青,厉声道:“追上去!”几个副将看着王弥在数千士卒的簇拥下缓缓退却,急忙阻止:“不可!那贼人头目败而不乱,不可轻敌。”若是在黑暗之中乱了阵型,走散了士卒,搞不好要翻车。

回凉摇头:“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她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对面的敌人是谁,无论如何要击杀了对方。

远处,炜千部士卒吹响了号角,同样是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回凉大笑:“我回凉难道就没有炜千勇敢吗?传令,全军追杀!”

黑暗之中,杀声震天。

……

玺苏盯着南方的天空,那里被火光照亮了—片,白痴都知道一定是回凉的大军被敌军围困住了,是避开那—片绕路逃回司州,还是带着刚刚击溃了数千胡人流民军,又兴奋又疲惫的百姓跳入包围回凉的陷阱送死?

玺苏厉声下令:“全军立刻做饭,半个时辰之后出发与回凉将军汇合。”

几个信都的农民仗着刚杀了几个胡人,勇气爆棚,杀气冲天,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命令老子?老子要回信都,谁敢挡着老子,老子就杀了谁!”几人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棍棒,肆意地打量着玺苏,这个女将领耀武扬威还不是因为杀过人吗?他们现在也杀过人了,也是万人敌了,谁怕了谁?一句话,想要让他们继续听话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人多,大家团结起来反抗官兵,官兵又能怎么样?

千余信都农民都站了起来,跟随在那几个带头的农民背后大声地鼓噪着。官府也是怕人多的,所谓法不责众,只要他们—齐闹事,手中又有家伙,哪个官老爷敢不听?有好些百姓大声地给其余百姓打气:“官逼民反啊,那些官老爷敢动手,我们就砍了他们!”有百姓假惺惺地叫着:“大家好合好散,莫要伤了和气,我们只要带走所有的粮食就行,其他就不计较了。”“对,这些粮食都是我们的!”

千余信都百姓充满自信地叫着,下—秒,百余道人影冲进了人群之中,人头飞起,鲜血四溅。

片刻后,千余百姓惊恐地挤在—起,看着身边血粼粼的百余具尸体,那些敢于叫嚷造反、粮食是我们的等等的人尽数被杀了。百余个骑兵淡淡地甩掉刀剑上的鲜血,嘻嘻哈哈地完全没有当回事。

玺苏脚下踩着—个带头的百姓的胸膛,冷笑着:“官逼民反?砍死了我们?”她笑了,—剑斩下了那个带头者的脑袋,然后一脚飞踢,人头远远地飞了出去。

“敢于反抗官府者,杀无赦!”玺苏冷冷地看着千余信都百姓,心中充满了—股奇怪的感情,分不清是对自己的憎恨还是对这些百姓的愤怒。

千余信都百姓惊恐又悲伤地哭泣着,因为杀了—些胡人流民鼓起的勇气消失殆尽,看玺苏等士卒的眼神又是那惯常的畏惧和谄媚。

玺苏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再—次道:“生火做饭,半个时辰之后与回凉将军汇合。”

千余信都百姓—边哽咽着,一边颤抖着生火做饭,努力地不去看地上的尸体,纵然是那些尸体的家人也被其余人扯开不让他们伏尸痛哭,官老爷没有杀了他们所有人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谁敢去挑战官老爷的底线?

半个时辰之后,玺苏率领千余人驱赶着粮车向回凉处靠近,走出没有多远就见无数人向这里狂奔。

玺苏厉声道:“围拢马车,准备作战!”

那些人见了这里的火光,看清了玺苏等人的旗号服装,齐声尖叫:“是胡问静的人!”仓皇地绕过了运粮队进入了树林深处。漆黑的树林之中只见人影重重,不时有人摔倒惨叫,然后又飞快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远处跑去。

又过了片刻,数十个司州的士卒赶到,见了玺苏立刻大喜:“你们没事就好,回凉和炜千将军正在追杀溃兵。”

玺苏笑了:“来人,生火做饭!”

数十个司州士卒大喜:“我都快饿死了。”

……

刘曜追着马蹄印终于找到了河边,看着河岸上燃烧着大火,至少数千具尸体在熊熊的火焰中或燃烧着,或化为灰烬。有一些尸体还没有烧焦,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丝)不(挂)的汉女尸体。

有匈奴将领打量着痕迹,道:“这些尸体是上游冲下来的,至少有五六千具,堆积在河中水浅处,有人费力将尸体拖上了岸。”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多半就是胡问静做的。

刘曜冷笑着:“果然是妇人之仁,胡问静必然死无葬生之地。”

其余匈奴将领也是用力点头微笑,胡问静明明已经全身无力了,不抓紧时间休息却反而打捞数千具尸体,堆积焚烧,这是怕这些汉女尸体被他们吃了?不过是尸体而已,至于费力气吗?真是愚蠢至极。

有匈奴将领看着大火中部分尚未烧焦的尸体,道:“以火势判断,胡问静并没有离开多远,我等来得及追上去。”另一个匈奴将领笑道:“胡问静不过百余人,却要费力在河水之中打捞数千具尸体,只怕现在举起刀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万万不能错过了这次机会。”

有将领看着地上的马蹄印,笑道:“胡问静渡河了,真是蠢货,以为渡河就能没了脚印甩掉了追兵?”

刘曜大笑,厉声道:“全军出发!”两万余匈奴大军呼啸而出,渡过了浅浅的河水,向北而去。

有匈奴士卒大声地叫着:“杀了胡问静!”好些人大声附和,击杀魔鬼一般的胡问静就是遵循长生天的意志斩妖除魔,长生天一定会对参与的每一个人赐予福报的。

有匈奴士卒一边上马,一边惋惜地回头看那大火中的数千具尸体,长长地叹息:“多好的两脚羊肉啊,怎么就这么浪费了呢。”四周好些匈奴士卒重重地摇头,连夜追杀之下早已饥渴无比,能够吃鲜嫩的两脚羊肉简直是人间至高享受,偏偏就这么浪费了。

到底是羯人还是鲜卑人第一个开始称呼汉人两脚羊,开始吃两脚羊肉?谁知道呢,反正吃两脚羊肉几乎是所有胡人都知道的美餐。

有匈奴士卒死死地盯着火焰中雪白的女子身体,若是这些汉人女子活着多好,他可以舒服一次再杀了吃肉。

两万匈奴骑兵疾驰而去,不时有人叫着:“最好前面有汉人的城池或者乡村,我们立刻就有肉吃了。”

大河的南边另一个方向,胡问静看着刘曜带着两万匈奴骑兵渡河向北而去,淡淡地冷笑,胡人的脑子也就这么一点了。

“我们回司州。”胡问静轻轻地道。

姚青锋用力点头:“是,老大。”她的身体很疲惫,可眼中却神采飞扬。不是因为甩掉了追兵,也不是因为能够活下去,更不是因为成功地让那八千女子能够在死后保住了血肉,而是因为她又一次看到了曾经的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老大。

姚青锋微笑着,纵马跟随在胡问静的背后,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老大了?好像是成了陛下之后就没有看到了,真是很久了。

……

十几日后,司州邯郸城。

贾南风匆匆赶到,见城中到处都是士卒,至少有万余人,心中定了几分,等到了府衙前,见文鸯风尘仆仆正在与人交谈,心中更加定了。

司马女彦第一个跳下马车,在府衙的门口就大声地叫着:“问竹姐姐,问竹姐姐!”

小问竹从内堂跑了出来,惊喜地叫:“女彦!”

司马女彦围着小问竹仔细地看,松了口气:“我娘亲说你们中了胡人的埋伏,可能少了胳膊少了腿,吓死我了。”

小问竹用力地挥手:“怎么可能,我姐姐可厉害了!”

贾南风抱起小问竹仔细看了一圈,没看到衣服内有绷带鼓起,这才真的松了口气,道:“问竹,你那白痴姐姐呢?”小问竹看贾南风气势汹汹,小心翼翼地道:“我姐姐出去玩了。”

贾南风在小问竹脑袋上弹了一手指,道:“在这里玩,不要乱跑。”转身看几个宫女,几个宫女会意,扯着小问竹和司马女彦去花园玩耍。

贾南风带着一群宫女大步进了大堂,大堂内唯有一张被从地面堆到房顶的公文书籍埋葬的案几,没看见胡问静,转身就要去后堂,忽然一怔,停住了脚步,冷笑一声,伸出了右手,立刻有一个宫女将某件物品塞到了她的手中。

小问竹从门外悄悄探出了脑袋,一瞅那物品,脸色立刻大变,司马女彦从小问竹背后探头一看,也是大惊失色。

贾南风手持那物品,缓缓地走向那张堆满了公文书籍的案几,脸上露出了狞笑。

小问竹忍不住大叫:“姐姐,快逃!”

贾南风冷笑,道:“逃?”手中那物品恶狠狠地劈在了案几上,案几发出巨大的沉闷的轰响。胡问静在案几下惨叫:“啊啊啊!”

贾南风狞笑着:“你往哪里逃!”又是恶狠狠地劈落在案几上,发出巨响。

“出来!你出来!”

案几下,胡问静坚决不出来:“护驾!快来护驾!”

小问竹捂住了嘴,好可怕。

司马女彦睁大了眼睛,我娘亲好厉害。

回凉炜千姚青锋等人都进了大堂,死死地盯着蜷缩在案几下的胡问静,以及拿着高粱扫帚狠狠地砸案几的贾南风,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文鸯带着几个将领站在大堂外尴尬无比,是看见好还是没看见好?

回凉使劲地瞅炜千,快去护驾!

炜千抬头看天,以为我傻?她转头瞪姚青锋,论职务,你更像是禁卫军,属于皇帝的嫡系的嫡系的嫡系,还不快去护驾?

姚青锋怒了,我是骑兵将领,怎么就是禁卫军了?但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对贾南风劝道:“这么做好像不太好……有损帝皇威严……不如大家退一步……和气生财……”

贾南风怒视姚青锋,又是一扫帚砸在了案几上,厉声道:“若是再不教训她,迟早害死了所有人!”

姚青锋立马退缩了,回凉等人怒视姚青锋,怎么这么快就萎了?姚青锋心安理得,我已经尽力了,奈何敌人太凶残,瞧老大都躲着不敢出来,我怎么可能拦得住?

扫帚又一次重重地砸在了案几上,贾南风怒喝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老天爷吗?你以为所有人看到你都会跪下三呼万岁,都会崇拜地看着你?区区两百人就敢去信都,竟然还敢分兵一半追杀石勒!”

贾南风越想越气,又是一扫帚砸在了案几上,高粱碎末和灰尘乱飞。

“你以为胡人都没有脑子?你以为你的敌人都没有脑子?你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是英雄?”

扫帚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了案几上,密集如擂鼓。

贾南风怒喝道:“难道你以为天下胡人总共只有九十九个人?难道你以为所有的胡人见了你就会磕头投降?难道你以为你是圣人再世,神光护体,刀枪不入?”

“你就是污妖王,刀枪不入,你也要想想小问竹!”

“带着小问竹冒险远赴数百里杀敌,你是不是想要害死小问竹?是不是想要害死跟随你的将士?”

贾南风用力地砸案几,案几下胡问静捂着耳朵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丝毫不敢还嘴和反抗。

贾南风双目如火,厉声道:“你少年成名,白手起家,数年之间从无到有,从乞丐到了皇帝,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一切,如此神速地崛起世上罕有,自古以来只怕唯有汉光武帝刘秀比你更加地神速,嘿嘿!自古以来成为帝皇者第二神速之人!真是了不起啊,真是天地之子啊,真是天意护体啊!”

扫帚恶狠狠地在案几上乱打,砰砰声不绝。

小问竹使劲地看着案几,案几不会被打断了吧?

贾南风厉声道:“你狂妄了!你以为自己有天意在身,是真命天子,所向披靡,你没有了以前的小心谨慎,你竟然以为自己可以以一敌万了!”

“区区百余骑就敢冲向三万余胡骑,你以为你是谁?”

“甘宁甘兴霸可以百骑劫魏营而不死一人,所以你可以百骑杀入三万骑中而毫发无伤?”

“张辽张文远可以八百骑破孙权十万大军,所以你可以横扫天下所向披靡?”

“文鸯文次骞率十几骑大破司马师,又单枪匹马冲入数千骑中斩杀百余人,如是反复六七次,纵然数千骑不敢靠近文鸯半步,你比文鸯年轻,文鸯是你的下属,所以你也可以百余骑破三万胡骑,如是六七次,胡骑不敢近?”

文鸯板着脸,这个时候被拿出来做比较真是让人尴尬到了极点啊。

贾南风怒喝道:“你以为你曾数次带领五百精锐铁骑横扫十万乌合之众,所以你的脑门上就写着敌人退避天下无敌不伤不死了?”

贾南风厉声道:“甘宁是逼于无奈,不如此不能在孙权军中站稳脚跟;张辽是形势所逼,不能破十万大军死无葬生之地;文鸯是无从选择,不破司马师大军立刻全家被砍下人头。”

“他们可曾重复辉煌?他们可曾屡次带着百余骑面对数万人?”

“历史上百骑冲锋陷阵毫发无伤的猛将多得是,可几人反复百余骑冲锋陷阵了?”

“一次冒险不死是侥幸,是祖坟冒烟,屡次冒险哪有不翻车的道理?常在河边走,岂能不湿鞋。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贾南风奋力砸案几:“大业未成,你还谨慎小心,言语之中看似猖狂,其实绝不冒任何危险,大军卫护之下从并州到洛阳竟然每日只敢前进十里地。如今大业初成,你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其余人都是废物了?五百人远去信都刺杀殷浩,带大量粮食而归,如此冒险的事情我没好意思骂你,你竟然还敢重复第二次,还敢变本加厉,人数减半,两百人就敢去信都刺杀石勒了,竟然还带百余人追杀到了衡水,竟然命令百余人带着无数的粮食返回司州!”

“你的心中是不是石勒、刘曜、王弥、司马越、琅琊王氏、冀州门阀统统都是你的棋子,你不让他们动,他们就一动不动?”

“你的心中是不是石勒、刘曜、王弥、司马越、琅琊王氏、冀州门阀的唯一作用就是被你以少敌众,装逼打脸,显示你的无敌和高手寂寞?”

“你以为你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十万大军如同野狗,三万胡骑不过是猪羊了?”

“你能够数次横扫天下是因为你运气好!”

“你有甲胄!你有精锐高手!五百骑个个武艺高强都是百人敌,整个荆州都再也找不出更能打的!你的对手都是没有甲胄、武器简陋到只有柴火棍的流民、贼人、佃农、仆役,饥寒交迫,骨瘦如柴,毫无斗志。”

“你这也叫军神?也叫名将?也叫无敌?”

“你的好运气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

胡问静躲在案几下一声不吭,任由灰尘飞舞,案几巨响。

贾南风继续大骂:“暴发户!你就是一个暴发户!”

“你以前看穿了天下人心,知道人心皆恶,从不对百姓抱有希望,你用刀剑教化荆州百姓什么是对错,而不是四书五经道德礼仪。”

“你对敌人凶残无比,抓住一切机会打击敌人,哪怕要冒险也敢于赌博,绝不让敌人有机会崛起。所以你屡次用五百骑击破天下门阀十万乌合之众。”

“你把跟随你的下属当做亲人,绝不让抛弃跟随你的人,纵然进入关中身陷重围也不放弃。”

“你知道人心不可靠,从来不体现你的纯洁善良淳朴真诚仁慈,救荆州流民于灾荒,荆州流民视你为贪官;救司、豫百姓于饥寒,司、豫百姓视你为酷吏;救武威百姓于血火,武威百姓视你为寇仇;救关中百姓于刀俎,关中百姓视你为恶鬼。”

“你何曾在意过?”

“污妖王胡问静何时需要他人评定你的人生了?”

“纵然遗臭万年你又何曾在意?”

“污妖王不是好人,污妖王杀人如麻,污妖王无视道德民心,不论百姓如何,不论民心如何,你就是黑得不能再黑,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污妖王!”

“污妖王就是污妖王!”

贾南风用力砸着案几,神情狰狞:“可是你现在竟然想要做好人了!”

“你竟然想要体谅百姓,休养生息,种地发展,与敌人和谐共处,坐看敌人壮大。”

“你竟然想要用仁德,用美名招揽天下流民了!”

“你竟然想着胡人也是人,汉人也是人,种地的胡人就是好人了!”

“你竟然想着珍惜普通士卒的性命,重视百姓的饭桌,不愿意百姓重新回到每天只有一碗野菜粥的生活了。”

“你竟然想着利用司马越琅琊王氏冀州门阀对付胡人了!”

“你竟然想着兵不血刃,用粮食,用饥荒,用内讧,卞庄刺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贾南风奋力砸案几,又不解恨,拿起一份份公文用力地扔:“你也配做好人吗?你也配软弱吗?你也配善良吗?你也配宅斗吗?你也配做圣人吗?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长着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吗?”

“你以为你得天下的速度自古以来第二人,唯有召唤陨石的刘秀可以与你一争长短?”

“你统一天下了吗?没有!天下三分,你只得了其二!”

“曹操有赤壁之败,你也想要大败特败,死伤无数吗?”

“你竟然还带着小问竹!你个混账!”

贾南风推倒一叠比人还高的公文书籍,厉声道:“你看清你自己啊!你哪里是横扫六合的英雄了,你是谋朝篡位的权臣啊!”

“司州可有经历血战?豫州可有经历血战?冀州、并州、扬州、关中可有豪杰四起,不死不休,十室九空,反复厮杀争夺一座城池?”

“大缙几十万中央军精锐可有与你血战数年,流血漂橹?”

“不曾!都不曾!你几乎是传檄而定天下!”

“为什么你能够在几年之内没有经历几次大战就传檄得了天下?为什么但凡有反抗的官员被你杀了,这百姓就投降了?为什么天下豪杰没有四起,任由你统治万民?”

“因为你胡问静不是血战得天下的刘邦,你是权臣阴谋篡位啊!”

“你只是比司马懿司马炎篡位的难度高上了一点点!比曹操差远了!”

“天下官员投降、反抗,是因为站队不同。”

“天下百姓投降、反抗,是因为想要安定。”

“天下自汉末而来百余年征战不休,帝皇更迭,死伤无数,白骨盈野,人心思定,谁在意皇帝是英雄还是权臣,是杀伐定天下,是阴谋夺天下。”

“你只是顺应天时,侥幸取了天下而已!”

“你哪来的天意在身,哪来的德高望重,哪来的百姓箪食壶浆,哪来的敌将望风而降?”

“你清醒一点!”

“你可以因为你的狂妄而死,你不要拖着小问竹一起死!不要拖着一群忠臣良将一起死!”

回凉姚青锋等人眼观鼻,鼻观心,第一次对贾南风真心得佩服,说得真是太对了,他们早就觉得胡问静变了许多,又是圣母,又是狂妄,又是愚蠢,只是没好意思或者没有胆子指责而已。众人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崇拜地看着贾南风,本朝第一诤臣非贾南风莫属!

贾南风奋力地打砸案几,高粱扫帚断折无数,碎末在空中乱飞。

一道阳光从屋外射了进来,照射在案几前,灰尘在阳光中乱舞,贾南风的身上散发着一层光辉,几乎刺瞎了回凉等人的眼睛。

回凉低声道:“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祂迷认真地道:“贾南风是个好人。”

玺苏用力点头,以后再也不会鄙夷贾南风只会宅斗了。

文鸯悄悄点头,胡问静能够得天下是因为身边有一群不错的手下,文死谏,武死战,胡问静有国士如此,焉能不胜?

贾南风扔下了手中的高粱扫帚,转身抱紧了小问竹和司马女彦,放声大哭:“若是你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

回凉祂迷玺苏死死地盯着贾南风,你再说一遍?

炜千凉凉地道:“好一个铁骨铮铮。”

姚青锋张大了嘴:“皇后娘娘!”

回凉等人看着紧紧搂着小问竹和司马女彦哭喊的贾南风,只觉这“皇后娘娘”四个字意味深长极了。

文鸯慢慢地向后一寸一寸地挪动,真是不该来啊。

胡问静慢慢地从案几下钻了出来,缓缓地走向贾南风。

回凉睁大了眼睛,难道下一刻就是胡问静从背后环抱贾南风,温柔地道,“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世上受苦的。”再下一刻,胡问静的手轻轻地挑着贾南风下巴,看着贾南风闪烁着泪光的眼睛,重重地吻了下去?

回凉兴奋了!以后要不要改行写百合?

无数人诡异的目光之中,胡问静走到了贾南风的身后,咳嗽一声,谄媚地笑:“我这不是知错能改了吗?”她指着大堂外的文鸯,道:“瞧,我把文鸯也调过来了!胡某要发动百万大军横扫天下!管忒么的农耕不农耕,粮食不粮食,胡某先统一了天下,大不了所有人一起喝野菜粥!”

贾南风冷冷地转头看胡问静:“百万大军?”

胡问静眨眼:“百万是多了一些,形容词而已,略微夸张了一些,总数不可能有这么多,我哪有这么多士卒?其实是十万……十万也是夸张了些……其实是五万……好吧,五万也没有,其实就是一万中央军精锐!真正的精锐!胡某想过了,什么毛竹长矛,什么骑兵,胡某统统不需要,胡某就用五千强(弩)横扫天下,管敌人是胡人是汉人,是骑兵是长矛兵,见了敌人就射射射!胡某以后就带上几百万支(弩)箭横扫天下,看谁挡得住万箭齐发。”

炜千得意地看其余人,这是我想出来的战术,牛逼吧?

贾南风认真地盯着胡问静:“你已经是皇帝了,要以国家为重,要考虑小问竹,不能再任性了,要稳重,要看清你自己的定位,你是做不了好人,做不了仁慈善良纯洁小仙女的,老老实实做个很有前途的暴君吧。”

回凉在心中给贾南风补足台词:“我和女儿在家中等你回来。”

胡问静用力点头,大力擦汗,道:“来人,传圣旨给荀勖,朕已经清醒了,用不着大老远给贾南风写信了。”

贾南风板着脸:“今日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都是我贾南风的主意,与他人无关。”

胡问静斜眼瞅她:“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若是能看得这么透彻,胡某就要给你请御医了。”

贾南风怒视胡问静,我记住了!扯着小问竹和司马女彦道:“我们去玩,不要理她。”

胡问静等贾南风走远,这才叹气道:“暴君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当的啊。”身为暴君最大的问题就是没人敢于劝谏,她开始发飘,开始想要做圣母,开始幻想着百姓箪食壶浆,各个势力大义凛然地与胡人血战的时候,智者如荀勖冯紞,近臣如姚青锋回凉等真的看不出来?一个人言行前后不符,呈现暴发户心态,盲目乐观自信,以为天下围着自己转的时候只有自己才看不出来,其余人早八百年就发现了。只不过胡问静作为暴君的戾气太重,人有执拗或者说冥顽不灵,荀勖冯紞等人思前顾后,不敢劝谏,姚青锋回凉等人带着崇拜和亲近的眼神看胡问静,不愿意指责她,希望胡问静早点迷途知返回归本性。

胡问静叹了口气,道:“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注1】

“来人,传旨天下,贾南风拿着扫帚打朕,一心为国,赏赐黄金千两。”

“传旨天下,各府衙建立‘讥君’箱,任由百姓官员投信讥笑讽刺谏言于朕,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大堂中众人微笑,胡问静这皇帝气量还是不错的,被贾南风打得像条狗都不计较。不过贾南风身份特殊,别人敢这么做早就被胡问静砍死了。

胡问静站在大堂之中,忽然猖狂大笑:“朕是杀人狂,真是暴君,朕是变态,朕是污妖王,朕心中没有一丝的仁慈和善良!”

“来人,传旨冀州、幽州、并州,凡我汉人子民拿起刀剑杀向胡人,不从者杀无赦!”

胡问静大笑:“十日后朕要率领一万中央军精锐出战胡人,所过之处所有汉人子民要么成为朕的士卒战死在杀胡人的道路上,要么就被朕杀了,吊在树上示众,没有第三种选择!”

“城池?村庄?种地?粮食?朕统统不在意!朕要在三个月内扫平冀州幽州并州的所有胡人和敌人!”

“传旨司马越,司马柬,琅琊王氏,要么投降,要么就被朕屠城,少废话,朕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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