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城。
一个男子仓皇地跑进了庄子, 远远地就大叫:“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家已经走了。”他去城中买东西,却见城中所有店铺都关了, 到处都是胡人, 他惊慌的想去找老爷家问个情况, 却发现老爷家已经人去楼空。
庄头恶狠狠地道:“要你说?老子早就知道了!”老爷家昨夜就派人悄悄地告诉他了, 扶风城是不能待了, 门阀中人将会去关外暂避风头, 等过几个月再回来,嘱咐他守好了庄子, 打理好田地, 秋收之时门阀自然会派人回来处理。
庄头的心中拔凉,老爷家与扶风王很有交情, 时不时与扶风王一起饮酒,在他看来只要有扶风王在, 老爷家就是屹立不倒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的完蛋了。或许在老爷家看来不过是远行而已,可是在庄头的眼中放弃祖宗的宅子落荒而走那不是完蛋是什么?
与扶风王有关系的老爷都完蛋了,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庄头, 他又会怎么样呢?
庄子中有人低声的道:“这两日每天都看到不少人逃难。”
庄头听见“逃难”二字抖了一下, 想到的是几十年前的战乱,大家拖儿携女四处乱逃。
那人继续道:“不如……我们也逃吧……”胡人扫荡了扶风城,这两日还算安静,没有跑到乡下劫掠,可是谁都知道胡人终究会跑到村子里来的,扶风城中的酒肉吃完了, 汉人跑光了,那些胡人会不到村子里抢米面蔬菜猪肉?与其被抢,不如早点逃了。
一群人用力点头,别人都逃了,我们也逃吧。
庄头悲凉的看着众人,逃跑的念头他从昨晚想到了现在,他慢慢的问道:“逃难……”他咽了一下口水,这两个字都让他颤抖,“……没了田地,吃什么?吃土吗?”
一群人脸色惨白,在门阀的庄子里种地其实很幸福的,衣食无忧,逢年过节还会有门阀给的肉吃,可逃难到了其他地方之后怎么办?
有人道:“我们可以给新的门阀老爷种地的,我们都是老实的庄稼人,新的门阀老爷不会亏待我们的。”庄头凄厉的笑了:“去年的时候,有个流民想要替老爷种地,你们怎么做的?”
一群人不吭声,庄子里的地有限,给了流民种,他们就没得种,谁会伟大到饿死自己成全别人?当然是把那个流民赶出去了。
庄头继续道:“前年,张狗蛋家的表弟想要进庄子,你们又是怎么做的?”还能怎么做?一个萝卜一个坑,若是张狗蛋的表弟进了庄子,就有人要离开庄子,你死我亡的时候谁家在乎和张狗蛋关系不错,当然是坚决反对了。
庄头惨笑着问道:“你们不肯让别人进庄子,别人就肯让你们进庄子了?”
一群人沉默,有人依然在嚷嚷,我们这么可怜,别人就该让我们种地什么的,但没人理那人,那人也终究没敢一个人离开庄子逃难。
庄头慢慢的道:“你们想要逃难的,我不拦着,但是,生死自负。”
一群人慢慢的散去,胡人很可怕,但是逃难的结果同样可怕,留在村子里总有办法藏粮食或藏人,成了流民之后每天只有吃土了。
……
司马骏呆呆的坐在衙署之中,一群官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沉默。城中豪门大阀尽数跑路,百姓十成中去了八成,剩下的不过是留恋田地房子等等无法出手的财产,只能苦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回了家就死死的挡住大门,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这繁华的扶风城萧条的像个鬼城。哦,错了,应该是像个彻头彻尾的胡人城市。
一群官员悄悄的看着司马骏,扶风郡之内胡人闹事已经有十年了,扶风城距关隘有些远,郡内各县的官员有很懂事的尽量吸收胡人,这扶风城中的胡人就少了些,扶风城的百姓第一次知道胡人的危害有如此之大,反应过激了些,只怕扶风王殿下因此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一个官员轻手轻脚的进来,将几份公文放在了司马骏的案几上,又急忙退开。
司马骏慢慢的拿起一份公文,是扶风郡各县的汇报,都说本县安好,没有胡人闹事。他重重的将公文扔在了地上,白痴都知道那些县城将胡人都驱赶到了扶风城,当然会安好了。他恶狠狠的想着,以为本王杀人还要理由吗?但理智告诉他大变之下必须冷静,司马骏闭上眼睛了许久,这才打开了第二份公文。
第二份公文是秦州略阳太守严舒写给他的告状文书。
司马骏看着“……马隆年老昏聩不堪大事……”,心中冷笑,将书信扔到了一边,他知道严舒想要图谋马隆的西平太守职务,但是凉州的胡人又有些不老实,他怎么都不会在这时候调走马隆的。
第三份公文是洛阳来的。司马骏出了会神,会是什么内容呢?他看着那份公文微微有些惧怕,好像打开公文机会蹦出一条毒蛇。司马骏慢慢的打开了公文,默默的看着,然后嘴角露出了笑容,继而放声大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哈哈哈哈哈!”
第三份公文是朝廷给胡问静的处罚,等了许久,朝廷对胡问静杀亲的处罚终于来了。
……
“什么?胡某被发配边疆了?”胡问静脸色大变,虽然早知道这关中不可能成为她的基地,迟早会被司马骏赶出千阳县,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她恶狠狠的骂:“王八蛋!桃子还没熟呢就被摘了果子!”
李朗和一群千阳县的官员羡慕的看着胡问静,闹出这么多事情只是发配边疆而不是被司马骏砍了脑袋,你背后的力量果然通天啊。
来自扶风城的官员摇头道:“凉州武威郡怎么算是边疆?那里是大好河山!”顿了顿,又补充道:“陇右的小洛阳!”
胡问静使劲地拍案几:“可是为什么我变成军假司马?胡某是文官!”她倒是想要进入军队,乱世之中还有什么比手握数万雄兵更保险的?但是那也是在关中或者豫州,最差也是并州,跑到凉州当兵算什么?萧关城门一关就被关在了穷山恶水,要人口没人口要粮食没粮食,不用打都饿死了。小问竹看看胡问静,也学着拍案几,然后扁嘴,好疼。胡问静急忙给她吹吹:“不疼!”
那来自扶风城的官员微笑着,为什么成了大头兵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你丧尽天良的杀亲坏了名誉,在以名誉为贵的文官系统中容你不得,所以让你去军队系统吃点苦,嘴里笑着道:“出则为将,入则为相,朝廷这是看好阁下的未来,想要好好的磨砺你。”
胡问静冰凉地看那个官员:“磨砺?磨砺你个头!”李朗和一群千阳县的官员悲凉的看着胡问静,磨砺,磨砺,不把你磨成骨灰,绝不会让你磨砺成材。
李朗举起酒杯,悲伤地洒在了地上,道:“此去武威郡万里迢迢,胡县令当保重身体。”好不容易有个县令背锅,怎么就这么快去了呢?
胡问静怒视李朗,你丫洒在地上是什么意思?胡某还没死!
李朗掩面哭泣:“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一群千阳县官员同哭,胡问静此去肯定要老死在凉州了。有官员悄悄地扯胡问静的衣角:“县令不如辞官回家。”虽然辞官之后就是普通百姓,一个衙役就能够让胡问静破家灭门,但是胡问静在谯县有产业有关系,怎么都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胡问静坚决不辞官,没有朝廷威望加成怎么在乱世之中树立山头?她翻看公文,公文来自吏部,于是冷笑了:“没想到小看了任恺,竟然和胡某玩这一手,这是想要逼我辞官啊。”还以为任恺老糊涂了,没想到竟然抓住了她和司马骏的矛盾,一举将她打翻在地,这个仇记住了!
周围的官员一齐点头,一个女孩子去武威郡当军假司马,这是摆明了逼胡问静辞官不干了。
那来自扶风城的官员整理衣衫坐直了身体,就等胡问静拍案而起,“胡某不干了!”
胡问静瞅瞅周围的官员,任恺和司马骏若是知道她悲伤悲愤悲凉,肯定笑得嘴角都裂开了,没道理娱乐了敌人,必须硬撑,她挤出最开心的笑容:“哈哈哈哈!当兵好啊,胡某早就想当兵了,胡某想当将领都想疯了,胡某手中终于有雄兵百万了!任恺真是太了解胡某了,感谢任恺任尚书,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一群千阳县的官员泪流满面,何必死撑呢,前一刻还愤怒的发抖呢,谁会信了被发配边疆的倒霉蛋还会得意的笑,众人悲伤极了:“胡县令这是疯了。”扶风城来的官员点头认同,九品军司马已经是低的不能再低的有品级的军职了,军“假”司马就是暂代司马的虚职啊,胡问静高兴个P啊。他微笑着:“胡司马得偿所愿,恭喜啊。”
胡问静冷冷的看那个家伙,是不是可以打他一顿?
……
西平郡的军营中,平虏护军、西平太守马隆愤怒的扔掉了手中的公文:“司马骏欺人太甚!”
一群亲信急忙四处张望,没见附近有外人,这才放下了心,埋怨着马隆:“将军何以如此愤怒?”
马隆能不愤怒吗?他上报了数次凉州又有胡人异动,若是再冒出一个秃发树机能,只怕又是一次“秦凉之变”,请求征西大将军司马骏给他派几个能打的将领,可是司马骏派给他的援兵竟然是一个女娃!
马隆须发皆张:“这是要置马某于死地吗?”一群手下更加怕了,急忙扯住马隆劝:“征西大将军对将军不薄,何出此言?”要不是司马骏不吭声,严舒早就谋夺了马隆的职务了。
马隆不吭声,他也知道这句话说得过了,但他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他已经老了,老得经不起颠簸了,若是胡人再次叛乱,他再也不能一日奔波百里,从西平郡杀到武威郡,从武威郡再杀到张掖郡了。
他微微叹气,当年他跟随邓艾的时候常常感叹邓艾手中猛将如云,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名将,可是看看自己的手下却都是废物。
马隆细细地想着,若是胡人再次反叛,那么西平郡和武威郡首当其冲,他必须留在西平郡,因为南虏成奚又蠢蠢欲动,若是被成奚与鲜卑人联合,这凉州和秦州只怕再次失守。
至于那胡什么的女孩子……
他问一群手下:“你们谁知道这个胡……”又看了一眼公文,“……胡问静什么来头?”凉州是穷乡僻壤中的穷乡僻壤,与洛阳的消息几乎断绝,唯一的沟通渠道就是官方的公文,马隆完全知道胡问静是谁。
一群手下摇头:“将军尚且不知,何况我们?”门阀背景深厚的进朝廷当文官,寒门乃至门都没有的穷鬼就当大头兵,而大头兵中在有些手段和门路的都留在洛阳当禁军,像他们这样跑到凉州这种苦寒之地当兵的,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是毫无门路的垃圾中的垃圾。
马隆叹气:“老夫也是寒门啊。”邓艾也是寒门,不然怎么落得这般下场?跟着邓艾混日子的他更是寒门中的寒门,唯一的优点就是会打仗,总算凭借军功当了官员,可说道对朝廷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的了解,马隆真是一点点都不知道。
“这个胡问静多半是某个门阀的贵女。”马隆叹着气,这胡什么的女孩子多半是哪个门阀的贵女,却得罪了征西大将军司马骏,不然不至于把她打发到了军中。
一群手下摇头:“此时此刻到了凉州……只怕……”眼看凉州又要大战,这个胡问静只怕要没了。
马隆看着天空,他久经战阵,不知道见过多少老弱妇孺惨死在眼前了,已经无法对胡问静一个女子将会惨死产生剧烈的心情波动,他慢慢的道:“老夫只能求老天爷给面子了。”小小的军假司马而已,就算弃军而逃也影响不了大局,大不了他不追究那个胡什么的女孩子临阵脱逃的罪名就是了。
武威郡。
军司马苏能冷冷地看着一群亲信:“我部将有一个女的假司马上任,即日就到。”
亲信甲大怒拔刀:“马护军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我部配一个假司马?还是女的,这是看不起苏司马吗?”苏能冷冷的看亲信甲,有空说这种废话不如想点实际的。
亲信乙皱眉,小心的提醒苏能:“这假司马只怕来者不善啊。”苏能默默的点头,脸色发黑,他也这么想,小小一部两百余人有一个司马就足够了,要两个司马干什么?这摆明了是要盯着他。
亲信乙道:“司马行的正,坐得直,倒也不怕有人盯着。”苏能点头,吃空饷,克扣俸禄和军粮是军中惯有的伎俩,他也有,不比别人多,也不比别人过分,他其实不缺那几个钱的,但是他不做就是不合群,若是那假司马因为这件事而检举他,马隆敢处理吗?
亲信乙慢慢的道:“女假司马……”转头看苏能,“多半是某个门阀的贵女镀金,其实与司马无关的。”
苏能仔细的想,总觉得自己多虑了,一个女子跑到军中除了镀金还能是什么?而且这女子的门阀多半不怎么样,不然何必跑到军中镀金,找个诗会镀金不好吗?
亲信乙摇头,凉州地处偏僻,哪里知道朝廷的时尚,说不定此刻洛阳流行女将军呢?他道:“总而言之,不是针对司马的。”
苏能点头,又笑了:“既然与我无关,那么苏某就要给那个女假司马一个下马威。”他知道最理智的做法就是与有背景的女假司马井水不犯河水,人家想要镀金关他P事?可“假司马”三个字总是顶着他心里不舒服,若是不好好的给女假司马一个下马威,他苏能如何在军中立足?
几个亲信微笑:“这事容易。”给新人下马威算得了什么事情,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军营之前,几辆马车缓缓的停下。
几个士卒互相打着眼色:“来了,来了!”转身对门后挥手,十几个士卒会意,急忙摆好了姿势。
有人提醒着:“都记住了,这是来镀金的假司马,过不了多久就会走的,管着这一块天的终究是苏司马。”十几个士卒用力赔笑:“那是,我们对苏司马忠心耿耿!”“我们都是粗人,不会说话,反正一句话,我这辈子就认苏司马!”“一个女娃懂什么军务,我当然听苏司马的。”
一大群士卒围在四周看戏,苏能苏司马斗新来的女假司马,谁输谁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好看。
胡问静牵着小问竹的手慢悠悠的进了军营,一群士卒更加不屑了,这是带着一个丫鬟来当兵吗?一个苏能的亲信大声的叫:“胡假司马到,还不过来迎接!”
十几个士卒赤身(裸)体,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纷纷叫着:“哎呀,怎么是个女娃子啊!”“真是个女娃啊!”“这军中都是大老爷们的地方,一个女娃怎么待得下去?”“洗澡怎么办?”
那苏能的亲信微笑着对胡问静道:“胡假司马莫怪,这军中都是男子,赤身(裸)体也是常有的事情。”
远处的军营之中,苏能和一群亲信悄悄的看着,只觉心中愉快极了。一个门阀大小姐忽然看到了十几个赤身(裸)体的男子会怎么样?当然是面红耳赤羞愤极了。
有亲信开盘下注:“我赌十文钱,那个姓胡的女娃肯定哭出来!”又是一个亲信道:“我赌二十文钱,那个姓胡的女娃会满脸通红的捂住脸。”一个亲信道:“我赌她立刻掉头回去。”
苏能哈哈大笑,一个豪门贵女去哪里镀金不好,为什么要跑到军中镀金,脑子有毛病吗?“苏某这不是羞辱她,这是教她做人。以为一个女子在军中很容易吗?”为了能够给胡问静一个下马威,他今天全身披甲,走路都会哐当响。
胡问竹惊讶的看着一群士卒,用力的扯胡问静的衣角,一群士卒很是理解,小女孩下一句话肯定是“他们为什么不穿衣服?”士卒们都盯着胡问静,然后就是胡问静脸色绯红,神不守舍了。
小问竹大声的问胡问静:“姐姐,我饿了。”一群士卒怒视小女孩,这个时候不准饿。
胡问静的目光在一群士卒的身上扫来扫去,一点点没有不好意思,甚至撇嘴了:“哎呀,这么小!”
一群士卒满脸通红,羞愤欲死。苏能和一群亲信目瞪口呆,打死没想到胡问静会这么说。
那带路的苏能亲信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道:“胡假司马,我们去军营,苏司马正等着呢。”情况超出预料啊,必须快进到第二步。
胡问静伸手止住,道:“慢!”淡定的道:“来人!将这十几人拖下去重重的打!”
那苏能的亲信急忙道:“军中士卒多有恶习,胡假司马不用在意。胡假司马初到军中,还是与众人友好相处一些的好。”
苏能和一群亲信在房间中听见了,微微点头,这句话有软有硬,胡问静肯定会说:“既然如此,且记下今日的责打,若是下次再犯,就加倍的责罚。”然后十几个士卒充满悔恨的磕头求饶:“多谢胡假司马不杀之恩,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大恩。”再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大家嘻嘻哈哈一下就没事了。
“女人嘛,也就会这样了。”苏能不屑的道。女人最不擅长与人正面硬杠了,遇到别人来硬的就想着退让,然后迂回拐弯的在某个地方阴一下对方,却不知道军中不是宅院,所谓的知书达理在军中根本行不通,不正面硬杠就是孬种。
几个亲信笑了:“接下来就是第二关了。”今日要彻底落了胡假司马的面子,不仅仅要让胡问静在苏能的面前再也不敢吭声,还要让军中的士卒看不起胡问静,以后不会听胡问静的差遣。
一个亲信指着周围呆呆站着的士卒,笑道:“看,没人听她的,若是机灵,就赶紧就坡下驴。”
苏能大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胡问静理都不理那劝她友好相处的苏能的亲信,看看四周,惊讶了:“怎么,没人动手?”四周的士卒淡定的看胡问静,你谁啊,就是不听你的,你能怎么样?
胡问静笑了:“军中不听号令是大罪啊。”她看着四周百十个士卒,微笑着道:“一部之兵尽数不听号令,这是要造反了?胡某立刻启程禀告征西大将军军中有士卒造反叛乱!”她收敛了笑容,冷冷的看着周围的士卒,负手而立,道:“嘿嘿,造反啊!你,你,还有你!你们统统要杀头,不仅仅是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你的爹娘,你的妻儿,你的隔壁邻居,统统要杀头!”
“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在朝廷的面前你们只是一小撮人,朝廷弹手指就把你们抄家灭族了。”
一群士卒面如土色,不听号令而已,犯得着用造反谋逆的罪名吗?
苏能呆呆的看着胡问静,马蛋啊!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一群士卒,陡然厉声道:“还不动手!”一群围观的士卒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将十几个赤身(裸)体的士卒拿下。
有赤身(裸)体的士卒不服,厉声道:“我犯了什么罪!”不穿衣服算什么罪?军中绝对没有这种罪名!
胡问静笑了:“罪名?”
那苏能的亲信的嘴角露出了冷笑,已经猜到了胡问静会用什么罪名,无非是衣冠不整,怠慢军务之类,他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求情,只要说这些士卒刚洗完澡,衣服都洗了,军中没有外人,习惯了如此,难道胡问静就能不给面子?
胡问静慢慢的道:“无罪。”
一群士卒死死地盯着胡问静,无罪?那苏能的亲信的眼珠子都要掉了,搞毛啊!
胡问静冷冷的道:“胡某是假司马,你冒犯了胡某,胡某想打你就打你,想杀你就杀你,难道还要罪名不成?”
一群士卒呆呆的看着胡问静,脸色大变,马蛋啊,谁说这个女娃是不通军务的菜鸟的!自古以来军中将领想要惩罚士卒需要P个罪名!士卒不听话,士卒偷懒,士卒不认真操练,士卒怎么教都教不会,当然是一顿打了!难道还要请客吃饭不成?张飞喝醉了酒就鞭打军中健儿,甚至将领都绑起来鞭打,难道有人责怪张飞了?仁慈的刘皇叔也不过是提醒张飞这么做很不妥当,打士卒没关系,不要打将领而已。胡问静身为军中假司马,下令责打几个士卒当真是天经地义!
苏能惊得呆了,这个胡问静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点不像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反而像个无赖兵痞?
一群士卒看胡问静的眼色大变,这个女司马的家中一定有人是将门,从小在军中待惯了。好几个士卒看苏能的亲信,怎么办?苏能的亲信死命的打眼色,下手亲一些,意思意思就好。
一群士卒会意,高高的举起了棍子,十几个挨打的士卒只扫了一眼拿棍子的姿势就知道是假打还是真打,深呼吸,准备惨叫。
“啪!”棍子落在士卒的背上,声音很是响亮和清脆,这种打法红肿肯定是有的,但是皮肉伤都不会有,纯粹给外行看的。
挨打的士卒凄厉的嚎叫,仿佛痛不欲生:“啊啊啊!疼死我了!”“救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苏能的亲信嘴角含笑,胡问静肯定被唬住了,然后得意的离开。他想着,虽然这第一关让胡问静轻易的就过了,但是己方也没什么损失,算是各有胜负,平手而已。但第二关第三关就不这么好过了。
苏能在房间里冷冷的看着胡问静,待会必须要胡问静老老实实的跪下!对了,胡问静竟然带了一个小孩子进军营,这是摆明了的大罪,他也要打胡问静的板子!
操场之中,胡问静双眼看天:“胡某今日第一天上任就有人不给胡某面子,胡某倒是要看看清楚是谁这么大胆,小小的士卒就敢挑衅军中假司马,胡某一个个统统打死了,还军中一个朗朗乾坤。”
拿板子的士卒大惊失色,遇到一个狠的!急忙手中用力,一棍下去立刻见血。
挨打的士卒的哭泣声陡然大变,好几个士卒想要责怪为什么下了重手,却被痛楚堵住了喉咙,只能凄厉的惨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言语。
四周围观的士卒看着那熟悉的十几个士卒鲜血四溅,吓得脸色刷白,这个假司马不是善茬,任何欺负她是个女人,年纪幼小的念头必须收了起来。
那苏能的亲信死命的劝胡问静:“胡假司马第一日到军中就闹出了大事,只怕军中军心涣散,对胡假司马不利,不如就此罢手?”
胡问静斜眼看他:“忘记这里还有一个。”一脚踢在那苏能亲信两腿中间。那苏能的亲信惨叫着蜷缩倒地。
胡问静厉声道:“来人,把他吊起来打!敢惹胡某,胡某要你好看!”立刻有士卒上前捆绑那苏能的亲信。
苏能在房间中大怒,胡问静打了几个士卒也就罢了,但是打狗也要看主人面,打了他的亲信这是要和他不死不休吗?带了一群人大步出了房间,厉声道:“胡假司马好大的官威!”
一群士卒低声叫着:“苏司马来了!”几个挨打的士卒惊喜的看着苏能,终于出来救人了?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苏能,厉声道:“胡某是本朝太尉贾充的忘年交,是吏部尚书任恺的救命恩人,是陛下表弟王敞的老朋友,与征西大将军吃过饭喝过酒,你是什么人!”
苏能怔怔的看着胡问静,马蛋啊,这不是假司马,这是祖宗!他瞬间就挤出了最亲切的笑容,拱手行礼:“胡司马远道而来,一定累了,末将已经准备了酒菜。”
四周的士卒失望极了,苏能竟然怂了。
胡问静抬头看天:“先来一些羊奶牛奶,我妹妹好几天没有吃羊奶牛奶了。”小问竹用力点头,欢快的看着四周。
苏能笑着:“这容易啊。”转头呵斥一群亲信:“还不快去准备!”
忽然,有一骑冲进了军营,厉声惨叫:“报!胡人作乱!武威城危在旦夕!”
整个军营瞬间安静了,就连那些挨打的士卒都死死地忍住痛楚,不敢叫唤出声。
胡问静仔细的看那个报信的骑兵,衣服上没有血迹,神情有些仓皇,她慢慢的转头看苏能,期盼的道:“这是你为了吓唬我安排的假消息吧?”
一群士卒同样看着苏能,哈哈大笑,对,一定是假消息!
苏能长大的嘴陡然合上:“假个P!”然后凄厉的叫:“胡人作乱啊!”
军营中瞬间乱成了一团,有的去拿刀剑,有的去拿盔甲,有的四处乱跑,不知道干什么。
胡问静冷冷的看着混乱的军营,厉声喝问苏能:“你就是这么训练军队的?”苏能嚎啕大哭:“我部是辎重兵!”打仗的时候运输粮草,不打仗的时候就混吃等死,不然你以为就我们这两百来人会有一个独立的营地?
胡问静厉声问道:“其余各部呢?”送信的骑兵叫道:“已经派人去通知!”
远处陡然爆发出一声惊天的惨叫,却被营地的围墙当着,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
“胡人作乱!胡人作乱!”无数人凄厉的叫着。
胡问静抬头看天,穿越第一天差点饿死,出城第一天遇到了抢劫商号,进谯县第一天遇到了小贼盗窃,今日轮到进入军营第一天遇到胡人作乱了?
“王八蛋,你敢再坑我一点吗?”
……
一炷香之前。
武威城中。
几个官员皱眉讨论着:“昨日又有胡人抢劫商铺,结果死了两个人。”这些时日胡人越来越闹腾了,马隆的威望好像也不好使了。
有官员摇头,他早知道有今日。以前凉州刺史是胡烈的时候对胡人采取最严厉的手段,胡人敢闹事就杀了,然后一群汉人奸商故意以次充好欺压胡人,胡人一旦争执就被奸商告到了刺史衙门,被严厉的制裁,胡汉矛盾日益尖锐,这胡人终究反了。可见这极端的镇压是不行的,可轮到马隆统领大军治理凉州的时候,凉州的胡人恐惧马隆击败了秃发树机能的威名,马隆又采取了相对和缓的手段,胡人老实了很长一段时日,但多年过去了,马隆的威名不怎么顶用了,和缓的手段渐渐的失效了,胡人越来越贪婪了,这凉州的动乱就在这几日了。
某个官员道:“命令城外的大军做好准备。”武威城外有两千军队在,武威城又是坚城,也不怕胡人作乱。
有一个小吏匆匆进来:“今日武威城中有些不对。”一群官员大惊,急忙问道:“何处不对?”那小吏道:“今日的胡人特别的多。”一群官员松了口气,整个武威郡到处都有鲜卑人,武威城中每天都有大量的胡人,又有什么不对的。
那小吏道:“今日特别的……”
城中陡然响起了号角声。
一群官员面面相觑,这是什么?
下一刻,城中各处陡然爆发出了震天的喊叫:“胡人杀人了!”“胡人作乱!”
一群官员脸色大变,该死的!
武威城的南门处,百十个胡人陡然从衣服内掏出匕首冲向了近在咫尺的汉人士卒,鲜血陡然四溅。
一个胡人青年坐在南门处的一个酒楼之上,微笑着喝着酒水,他轻轻的摇晃着酒杯,琥珀色的酒水香气扑鼻。他赞叹着:“好酒!汉人的酒就是比我们的青稞酒好。”
身后,一个汉人女子尖叫着跑向那胡人青年的身边,却被另一个胡人追上,一刀砍在了背上,鲜血溅在了那胡人青年的身上,他丝毫不以为意。
“嘿嘿,马隆这个老东西一定以为我们会进攻西平郡。”那胡人青年笑着,看着武威城中四处火起。
“可是,我为什么要打西平郡呢?拿下武威郡岂不是更好?”
武威城外的军营之中,两千士卒飞快的集结。
一个将领脸色铁青,最恨胡人作乱了,没有正规军,没有旗帜,没有鼓号,没有队形,甚至没有统一的服装,军中的哨探尽数失效,各个关卡压根不知道谁是敌人。
那将领厉声道:“诸位将士,随我杀入武威郡!”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