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阳县县衙之内, 李朗伏地大哭:“扶风王殿下就要来了啊,扶风王殿下就要来了啊!”
计划当中来的是扶风王殿下的特使, 然后就大鱼大肉好就好吃伺候着, 带着特使在几个示范点逛一圈,特使两袖金风回长安,事情自然就搞定了,可来的是扶风王啊, 再也不能送礼忽悠了, 扶风王殿下一旦看清了真相,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啊!纵泰山崩于前, 纵黄河倒流,也不及李朗此刻的悔恨的万分之一。
一群官员同样热泪盈眶,杀死胡人是没他们的份,可是造假有没有他们的份呢?发现被愚弄的扶风王盛怒之下绝对不会听任何辩解, 干净利落的将千阳县所有官员衙役士卒统统砍了脑袋, 搞不好还要把千阳县的汉人百姓流放三千里。天子一怒,流血千里,扶风王一怒, 千阳县寸草不生。
胡问静悠闲的喝着茶:“哭什么,扶风王不讲规矩, 我们可以继续讲规矩。”
李朗等人怒视胡问静,死到临头犹自不知悔改。
胡问静笑了:“扶风王殿下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脚, 何惧之有?”
李朗等人深呼吸,抹眼泪,胡问静的意思是用对付特使的办法对付扶风王?这已经不是可不可行了, 是必须行。李朗咬牙切齿,寻思着该怎么好好的忽悠扶风王,这可是拿脑袋忽悠别人呢,但凡有一丝丝的破绽就会人头落地。
一群官员脸色惨然,怎么可能没有破绽!
胡问静用力拍桌子:“排练!反复的排练!直到没有破绽为止!”胡某小学的时候班主任开公开课,竟然提前一个星期就反复练习,哪个问题谁说话,哪个问题答案是什么,反反复复练习了一星期呢,一群官老爷忽悠上级竟然不懂得排练?真是太纯洁了。
“我们还有时间!扶风王再怎么轻车简从,至少也要准备一两天工夫,两百里路至少也要五六天,我们有六七天的工夫。”
一群官员精神恍惚,六七天怎么够用?
胡问静浑身冒杀气:“来人!去挖断官道!去砍倒树木!去烧掉桥梁!去山崩地裂泥石流!”只要能够延误扶风王的速度,什么事情不能做?
李朗用力点头,从扶风城到千阳县桥是没有的,但是官道狭窄的地方多得是,他立刻安排人去挖坑砍树,随随便便拖延扶风王三五天。
胡问静忽然笑了:“记住,告诉百姓扶风王殿下的特使来了。”一群衙役点头,没有必要直接说扶风王殿下亲至,一个特使的分量就足够了。
……
某条街上,百余百姓围成了圈子,大白天就点着熊熊的篝火。
一群百姓挑剔着:“好热!”“有烟熏眼睛!”“浪费柴火。”
胡问静不管,不尽量模拟真实情况,谁知道到时候会出什么意外,说不定手拉手点燃篝火之后才发现距离太近,衣服都烧起来了呢,一点点柴火不值钱,必须百分之一百完整模拟。
她怒斥着:“跳舞啊,手拉手!”“手拉手都不会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让老头和老太太手拉手!什么都见识过了,拉把手有什么关系!”
一群百姓很有新鲜感,这辈子从来没有跳过舞,很是愿意跟随胡县令长长见识,但是只会干农活的手脚坚硬无比。
胡问静大怒,原地做示范:“左边跨一步,踢腿!”所有人向左跨一步踢腿,有人却和其他人撞在了一起。
“马蛋!左啊左!左右不分吗?拿碗的手是左!什么,你右手拿碗?你过来,胡某打死了你,看你记住了没有!”
“那个谁谁谁,盯着他们跳舞!今天不跳到天亮不准停!手脚抽搐了就揉一揉继续跳,胡某要他们做梦都在跳舞!”胡问静教会了一条街的人,急急忙忙的要赶下半场,手头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人的弱点暴露无遗,所有事情都必须亲力亲为。
“姐姐,我帮你!我会跳舞!”小问竹蹦跶着。胡问静抱起她用力亲一下:“问竹最乖了。”
几个衙役用力点头,为了自己的脑袋,这些人就是跳断了腿也必须跳。
……
某个村子内,胡问静冷冷的看着一群村民:“扶风王殿下的特使就要到了,若是被他们发现了错处,你们统统都要赶出扶风县,本官也没有办法。”
一群村民坚决极了:“县令放心,不就是围着篝火跳舞吗?我们都会!”
胡问静用力点头:“还有说胡人言语!”一群村民微笑,这有何难:“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胡问静怒视一群村民,叽里呱啦有个P用,白痴都知道是瞎说,胡人言语要有规律和节奏,要听起来像一种言语!
“所有人都跟着我说,‘哈啊呦,发唉三扣案得由?’‘哈欧得啊由。’”
一群百姓佩服的看着胡问静,就听那绕舌头的发音方式就知道百分之一百的胡人言语。
胡问静叮嘱衙役:“那个谁谁谁,教他们一边跳舞一边反复说这两句话。”衙役有些担心,只会两句胡人言语会不会太少了一点,要是扶风王多问几句是不是就会倒霉了?
胡问静一点都不担心:“以为他们能学会这两句胡人言语?本官和你打赌,我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会说出几百种看似一样其实完全不一样的胡人言语,别说忽悠扶风王,忽悠我都够了。”完全不懂音标的死记硬背的发音一定会走调变形,最后变成谁都听不懂。
……
官道之上,李朗带着一群百姓奋力挖路。
一个衙役看着坑,摇头嫌弃:“这个坑太小了!”扶风王若是乘坐马车肯定过不去,但若是扶风王骑马呢?扶风王司马骏还有一个职务是征西大将军,你丫的敢确定征西大将军不会骑马?
李朗用力点头,差点坑死了自己!“再挖大点!别说是马了,必须走路都走不过去!”
一群衙役用力点头,说什么都要挖出一个陨石坑。
……
某个胡人营寨边,几个胡人慢悠悠的开垦荒地,胡人又不傻,开垦荒地就有馕饼吃,为什么待在营寨中喝野菜糊糊?但是愿意开垦荒地不代表他们就认同了种地的必要性,更不代表他们愿意从马背上的民族变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民族,为了吃馕饼必须开荒,但是开荒的时候没有必要太卖力,一尺的土地干了三天那是标准效率。
一个金发男子低声道:“那些缙人好像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其余胡人点头,千阳县外的田地都是成片的,没有山丘树林阻隔,一眼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以前那些缙人上午干完了地里的活就会坐在田埂上晒太阳,可今天却看不见人影。
那金发男子眼中精光四射:“麦克,你缙人的言语学的最好,你悄悄的过去打探一下他们在干什么。”
那麦克点头,匆匆跑向了远处的村子。
那金发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麦克的背影,这些缙人太狡猾了,会不会又在想办法收拾他们?他握紧了手中的锄头,很想与那些缙人玩命,可是开垦荒地换取的一个馕饼比野菜糊糊耐吃,却也仅仅能够弥补他们每天的消耗,他看看虚弱的手脚,不认为自己有力气与缙人正面作战。
过了许久,那麦克飞一般的跑了回来,脸上带着惊喜:“是扶风王殿下的特使就要来了,缙人们在准备庆祝的舞蹈。”一群胡人松了口气,又期盼着看着麦克,缙人有没有说庆祝扶风王殿下的特使到来的时候会给他们多发一个馕饼?
那金发男子放声大笑:“扶风王殿下的特使?”他恶狠狠的看着县衙方向:“等扶风王殿下的特使来了,我们就去告状!”那金发男子不知道扶风王殿下鼓励胡人入关,鼓励胡人与汉人融合,他只是小小的胡人,缙人的言语都不太通顺,哪里会知道缙人朝廷的事情?可是那是“扶风王殿下”啊,任何一个民族、部落的胡人都知道贵人到来的时候就是告状和祈求食物的时候。
一群胡人用力点头,眼睛放光,就算不能让扶风王殿下惩罚凶残的县令,至少可以多要一些食物。
……
某个街道之中,一群百姓有气无力的跳着舞,连续跳了一个时辰了,从最初的欢快兴奋到了现在的疲倦和厌烦,若不是衙役拿着皮鞭按着刀柄,恶狠狠的看着众人,真想倒在地上好好的休息啊。
某个衙役厉声道:“你们不是为了我跳舞,你们是为了自己的脑袋,若是被扶风王特使知道了真相,你们要么被赶出千阳县,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民,要么就被流放三千里!”
一群百姓懂,胡县令早就说过了,千阳县只有胡人不能有汉人,可是,跳舞真的是累啊,脚都疼了!
那衙役指着赵三发,大声的道:“那是你们不够努力!看他,跳得多好!”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赵三发灿烂的笑着,兴奋的踢腿,摇摆手臂,纵然隔着老远也能从他轻快又富有节奏的动作中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欣喜。
一群百姓佩服的看着赵三发,这么拼命,晚上肯定手脚抽筋口吐白沫。
那赵三发发自内心的笑着,蠢货们,你们以为老子这辈子没跳过舞,所以开心死了?老子高兴是因为老子要发达了!
……
三天后。
胡问静和一群官吏穿着崭新的官服,恭恭敬敬的跟在一个衣衫华丽的人的背后,指点着街道四周。
“这条街上住着的都是法兰西胡人,能歌善舞。”
一群百姓欢快的跳着舞蹈,这几天脚底都起泡了,晚上浑身肌肉都在抽搐,跳舞熟练的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众人热切的看着周围的人,只要熬过了今天,这辈子都不想跳舞了。
那衣衫华丽之人微笑着点头:“很好。”
赵三发的心怦怦的跳,是从此平步青云,还是一举摔到地狱深处,就看眼前这一回了。他深深的呼吸,猛然甩掉身边的人的手,大步冲向了那衣衫华丽之人,大声的吼叫:“草民有重大冤情禀告!”
一群官吏呆呆的看着赵三发,胡问静脸色铁青,伸手按住了剑柄,几个护卫挺身而出,挡在了那衣衫华丽之人的前面。
那赵三发猛然跪下,巨大的惯性之下身体犹自划出了数尺,膝盖上立刻火辣,他毫不在意,大声的,清楚的道:“禀告特使老爷,千阳县县令胡问静弄虚作假,此处的胡人尽数都是汉人假冒。胡县令更违反朝廷优待胡人的法令,假冒胡人赛亚人杀戮胡人百余人,县衙之前血流遍地流血漂橹,胡人号哭三天三夜,纵然是铁人也为之悲伤。”
一群千阳县的官吏眼珠子都要掉了,恶狠狠的盯着赵三发,李朗颤抖着手指指着他:“好!好!好!”
那衣衫华丽的人怔怔的看着赵三发,眼神复杂无比。某个护卫厉声道:“可有证据?”
那赵三发大声的道:“小人不敢扯谎诬告胡县令,小人只是气不过胡县令知法犯法,违背扶风王殿下的命令。那被胡县令所杀的百余胡人的尸体前几日尚吊在胡人营地之中,昨日才刚刚放下,不知埋在了何处。但矿区之中定然还有胡人被胡县令苦役,特使老爷只要一去便知。”
那衣衫华丽之人冷冷的看着胡问静,一言不发。
周围载歌载舞的百姓早已停下,惊恐不安的看着那赵三发,又看着胡问静,赵三发揭穿了胡问静的一切事情,特使一定震怒,是把全县人都迁移出了千阳县,还是斩杀了违抗朝廷命令的胡问静?
那赵三发一口气说完了盘算了三天的言语,怦怦跳的心恢复了平静。那些跑到扶风城去揭发胡县令的人是何其的愚蠢,他为什么要冒着被胡县令的狗腿子抓住的风险去扶风城?他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待在千阳县,抓住特使巡查的机会就足够了。今日他在特使面前一举揭发了千阳县县衙集体舞弊的窝案,特使一定会禀告扶风王殿下,扶风王殿下一定会杀了千阳县所有的官员,然后他赵三发就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千阳县的官老爷之一。赵三发仔细的算过了,县令大老爷的位置肯定轮不到他,但是仓曹,主簿等等次一级的位置可能就有他的份了。跨越阶级,瞬间成为人生赢家,不需要寒窗苦读,不需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只要抓住这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行。
赵三发平静的看着胡问静和一群千阳县的官吏,是你们自己犯了死罪,自寻死路,我只是说出真相,你们安心的去吧,你们的车子房子妻子银子我都会接手的。
那衣衫华丽之人看胡问静的眼神冰凉至极,谁都能感受到沉默背后积蓄的庞大力量,一旦那衣衫华丽之人爆发出来,胡问静非死即伤!
胡问静眼神平静,慢慢的伸手入怀。
赵三发灵光一闪,厉声道:“小心!胡问静要同归于尽!”该死的,胡问静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想要杀了特使灭口!
几个特使的护卫抢上几步,刀剑出鞘,恶狠狠的盯着胡问静。胡问静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手,手中却是一个小小的包裹。面对数把快要架在脖子上的刀剑,胡问静毫不慌张,一脸的笑容:“特使,这是胡某和千阳县所有官员的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
那衣衫华丽的人缓缓的伸出手接过小包裹,打开后看了一眼,冰冷的脸瞬间就像灼热的夏天,微笑着道:“千阳县县令何以如此客气,不过是一个佞人胡言乱语而已,本官怎么会信呢。”
胡问静微笑:“来人,拿下了!”几个千阳县的衙役扑了出去,李朗一脚踢翻了赵三发,恶狠狠的道:“你想要老子死?老子先要你挖矿一辈子!”
那赵三发惊恐的看着那特使,只觉世界颠倒了,凄厉的惨叫:“我要见扶风王殿下!我要见扶风王殿下!我冤枉啊!”一群百姓静静的看着赵三发被李朗和一群衙役打得昏死过去,好些人神情复杂。
有人闭上了眼睛,没想到赵三发为了荣华富贵竟然出卖胡县令,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人低声鄙夷着:“蠢货!”为了荣华富贵出卖维护汉人,打压胡人的胡县令一点点都不奇怪,不出卖胡县令怎么可能跨越乡品跨越出身跨越门阀而当官呢?但是出卖胡县令也要有脑子啊,赵三发竟然不知道“官官相护”,以及“银子开路”的道理。
有人手脚冰凉,刚才赵三发坚决揭发胡县令的时候,他也有冲动跟着跑出去做个污点证人,虽然不是第一个告发的,肯定拿不到好处,但是好歹有个留在千阳县的希望啊。当时他实在是太害怕了,手软脚软,想要跑出去却没敢,就延误了这么一会会,形势巨变,赵三发已经要在矿区苦役一辈子了。他只觉心比方才跳得还要激烈,几乎到了嗓子眼,若是刚才他稍微镇定一些,跟着冲了出去揭发胡县令,他此刻是不是要在矿区苦役一辈子了?想到那黑暗的矿区,闷热的空气,以及那些瘦的不像人的挖矿人,他只觉手脚比方才更加的绵软无力。
……
胡人营地附近,金发男子不断地偷眼看着远处,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告诉他今天会有大事发生。他抬头看着天空,天空阳光明媚,恍如他草原上的家乡。
远处,那个缙人女县令陪着一个衣衫华丽的人慢慢的走近,对着胡人营地指指点点。
金发男子笑了,他终于等到了缙人的特使的到来。他打量着越走越近的缙人特使,转头叮嘱其余胡人同伴,道:“你们不要动,我一个人过去。”几个胡人同伴点头,他们早就讨论过了,若是一群人跑过去肯定会被当做刺客的,由金发男子一个人过去才比较安全。
金发男子扔下锄头,高举双手,慢慢的走向那缙人的特使。他大声的叫着:“特使阁下,我有话说!”这几个字发音虽然依然有些古怪,但他努力的和麦克学了三天。
那衣衫华丽之人转头看胡问静:“又是一个!”胡问静叹气:“聪明人比预料的多得多。”李朗和一群官吏用力擦汗,幸好胡问静玩了一手假特使到来,若是没有找到这些该死的赌徒,他们的人头都要落地。
在数千胡人的关注之下,那金发男子慢悠悠的走到了那衣衫华丽之人的面前,大声的背诵麦克一字一句教他的缙人言语:“我们胡人被关在这里,没有饭吃,被鞭打,被杀死,被扔进矿区,这不公平,我们要更多的粮食和衣物,我们要自由的生活。”
那衣衫华丽之人哈哈大笑,这个胡人真是有趣。
胡问静一脚踢翻了那金发男子,下令道:“把他和那个角落的所有胡人统统送到矿区。”几个衙役和士卒狞笑着跑了过去。
那金发男子惊愕极了,为什么特使阁下一点点都不在意?他看着那特使阁下与胡问静相视而笑,陡然灵光一闪看穿了真相,不顾一切的转头对着胡人营地大喊:“这不是缙人的特使!这是缙人的圈套!”
一些机灵的胡人瞬间明白了,纷纷大骂:“这不是缙人的特使!这是缙人县令的圈套,谁敢告状就抓谁!”无数胡人愤怒的看着胡问静,缙人的女县令何以如此的卑鄙!
那衣衫华丽之人悠悠的看着十余个胡人被抓走,问道:“如此一来,就可以放心了。”已经把拿县衙官员的脑袋赌前程的汉人胡人尽数一网打尽,再也不用担心闹出事情来了。
胡问静摇头:“哪有这么容易?胡某要反复的钓鱼!”
那衣衫华丽之人笑着:“是,小心行得万年船,黄某回到陇县之后立刻也开始钓鱼。”
李朗和其余官吏点头支持,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手段肮脏。从大义上而言,一群官吏为了百姓的福祉冒着死罪打压胡人,百姓不感恩就算了,竟然检举揭发他们就实在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不处理这些人对得起苍天吗?从个人的利益上而言,自己的脑袋,自己家人的前程,怎么都比别人的脑袋和前程要重要。
那陇县黄县尉下定了决心,既然被胡问静逼上了绝路,就只能毫不犹豫的坚定的一条道走到黑,陇县必须全面复制千阳县的方式。他坦然的道:“纵然陇县复制了千阳县的方式,扶风王殿下只会查看第一个‘全县胡人’的千阳县,只要千阳县熬过去了,陇县就稳如泰山。胡县令要什么资源只管开口,大家坐在了一条船上,不分彼此。”
胡问静毫不客气:“有老实的胡人没有,全部给我送过来,瞒过了扶风王后我就还给你。”
黄县尉苦笑:“老实的胡人?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老实的胡人!”
……
又过去了两天,千阳县中忽然传出了一个消息:“扶风王殿下将会到达千阳县亲眼视察千阳县胡人的情况。”
全县大哗。
一群百姓大惊失色:“为什么扶风王殿下回来?上次不是已经有特使老爷来过了吗?”有百姓机智无比:“一定是上次给的钱不够,那个特使说了一些什么,扶风王殿下一定要亲眼看看。”
一群百姓惊慌极了,两天没跳舞,还会跳吗?
有人怒吼:“废话什么,快手拉手跳舞啊,你想全家流放三千里吗?”
大街上立刻多了无数载歌载舞的百姓,我有一只小毛驴的歌曲响彻全县。
胡问静与千阳县官吏再次陪着一个衣衫华丽的男子在千阳县各处乱逛。
某个男子眼睛血红,赵三发那个蠢货一点点眼力都没有,上次那个不过是特使,特使可以被胡问静收买,但眼前这个人是扶风王殿下本人啊,怎么可能被收买?他恶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我就会是官老爷了!”
胡问静与那衣衫华丽的人越走越近,那男子仔细的查看胡问静的神情,果然卑躬屈膝谄媚无比。他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个贵人一定就是扶风王殿下本人。
那个男子瞅准了机会,大声的叫嚷:“扶风王殿下,我有重大冤情禀告!”
那扶风王殿下冷冷的看着胡问静:“这就是你冒死拯救的百姓?为了一群贱人丢了自己的脑袋,值得吗?”胡问静长长的叹气:“不值得!”她苦笑:“假如我说,我只是一时冲动,骑虎难下,你信吗?”
那扶风王殿下恶狠狠的盯着胡问静,道:“我信!”谁会脑子有病的愿意为了一群贱人付出性命?当然是被大仁大义等等言语蛊惑了,一时之间脑子进水冲动了,然后做下了无法挽回的错事。
那衣衫华丽之人重重的拂袖:“为了你的错误,拉我们陇县下水,悲哉!”胡问静不假思索,应答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纵死侠骨香,何悲之有?”
那衣衫华丽之人冷眼看胡问静,这句话要是换个人说,他就信了!偏偏胡问静嘴里冒出来的,他一个字都不信。
胡问静懒得再与百姓继续演戏,直接下令:“拖去挖矿!”
晃悠了半日,千阳县中又是一群激动地缙人和胡人的聪明人被抓到了矿区为人民做贡献。
……
一群百姓聚集在一起,越想越是不对。
有人低声道:“第一次是特使老爷,第二次是扶风王殿下,这不对啊。”其余人点头,特使老爷可以收买,扶风王殿下怎么收买?
有人观察仔细,道:“我看那扶风王殿下与胡县令好像异常的亲近。”一群人点头,高高在上的扶风王殿下与胡县令平等相处,客气谈话,这难道就不是超出礼仪的“亲近”吗?这太不合理了!胡县令虽然是官老爷,但是怎么看都没有资格与扶风王殿下平起平坐。
有人深呼吸,深深的感受到了现实的黑暗,他沉声道:“真相只有一个!”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他眼中精光四射,阳光照射的他的头发都在闪光。“真相就是……那特使,那扶风王殿下,统统都是假的!”
众人惊疑不定,假的?
那人神情严肃,眼神之中透着无比的睿智:“对,假的!根本没有特使,没有扶风王殿下的巡查!你们想啊,千阳县只是一个小地方,什么时候来过特使了,什么时候扶风王殿下来过了?”
一群百姓用力摇头,生于斯长于斯,从爷爷的爷爷开始就没有听说有比县令更大的官老爷来过千阳县,至于扶风王殿下之类的沾着龙气的大富大贵之人大驾光临千阳县的事情更是几百年都没有听说过。
有百姓道:“十年前扶风王殿下西出秦州平乱的时候经过了陈仓城。”一群百姓点头,这是千阳县百姓距离扶风王殿下的龙气最近的一次了,不过百余里而已。
那睿智之人用力点头:“是啊,就算十年前秦川胡人作乱的大事,扶风王殿下都没有到过我们扶风县,今日国泰民安,扶风王殿下为什么要来扶风县?”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完全不知道秦川胡人作乱是一回事,内政又是一回事,只知道秦川胡人作乱震惊了朝野,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这种大事之下扶风王殿下都没把千阳县放在眼中,自然是绝对不会再来了。
有百姓信了那些“特使老爷”“扶风王殿下”都是假冒的,但是有点不明白:“可是,为什么胡县令要骗我们呢?”众人用力点头,实在想不通。
那睿智之人笑了:“因为有人忘恩负义!”他看着一群百姓,道:“胡县令杀胡人,将全县百姓改汉为胡,一定都是瞒着朝廷的,胡县令为了我们百姓冒了大风险,一旦被朝廷知道肯定要挨骂挨打的。这是对我们的大恩德啊。可是有的人却根本不记得胡县令的恩德,胡县令心寒了,所以想了办法将这些人尽数抓去苦役。”
一群百姓恍然大悟用力点头。胡县令身为县令父母官理所当然为千阳县百姓主持公道,打杀胡人盗匪也好,改汉为胡也罢,都是胡县令应该做的事情,百姓们压根不觉得承受了胡县令的恩德,更谈不上想要感谢胡县令什么的。朝廷要处理胡县令那是朝廷昏庸,关百姓P事?难道要因为胡县令做了应该做的事情,百姓就傻乎乎的为胡县令效死?开玩笑啊,百姓们是绝对不干的。但是话说回来,百姓们虽然可以理解有人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胡县令,站在胡县令的角度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所有胡县令肯定要把这些会害得她倒霉的人尽数找出来处理了。
一群百姓长叹:“唉,这叫什么事情啊。”说穿了一文不值,什么特使,什么扶风王殿下,都是胡县令为了自保,想要把不安分的人统统找出来而已。
有百姓大声的道:“我等受胡县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对胡县令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其余百姓跟着赌咒发誓,绝不会辜负了胡县令的深情厚谊。
一转头,众人立马叮嘱至亲好友:“招子放亮点,胡县令正在清洗千阳县呢,千万不要撞到了胡县令的刀下。”至亲好友们用力点头,没想升官发财,管胡县令搞什么花招都不在乎。
又一日,胡问静再次陪着某个衣衫华丽之人前呼后拥,四处巡视。
千阳县百姓欢快的载歌载舞,发自内心的欢喜,以往跳舞是为了瞒住官老爷,保住自己的脑袋,多少有些紧张和惊慌,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载歌载舞是为了忽悠自以为聪明无比的胡县令而已,看胡县令出现就像在看着一个傻瓜,平民百姓识破官老爷的阴谋诡计,反过来忽悠一个官老爷的愉悦感让所有人的笑容真诚无比。
有百姓悄悄的道:“胡县令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扶风王殿下,这是大罪啊,只要我出首告发,胡县令吃不了兜着走!”周围的百姓怂恿着:“那你快去啊,那个人一定是扶风王殿下本尊。”那百姓笑眯眯的:“你们以为我傻啊!”
胡问静与那衣衫华丽之人四处指点,没有一个百姓和胡人上告,人人都识破了胡问静的卑鄙手段,钓鱼钓到这么频繁,以为这里是鱼塘啊!
次日,果然胡问静又陪着一个衣衫华丽的人四处招摇。全县百姓都麻木了,胡菜鸟!
一日复一日,每一日胡问静都与一个衣衫华丽四处招摇,扶风王殿下来了的消息天天传播,全县百姓热烈的看着胡问静,胡菜菜菜鸟!
无数百姓欢声笑语:“能够戏耍胡县令于手下,吾此生足矣!”耍县令大老爷啊,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别说茶前饭后老树夕阳之下给孙子讲故事了,记入史册都足够了。
一群陇县的官员看着千阳县百姓的欢笑,纷纷奋笔疾书:“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今日知其真理也。”
……
通往千阳县的官道中,扶风王司马骏骑在骏马之上,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巨坑,一群手下正在挖土填坑,看模样至少还要再耽误一个时辰。
“这是第几个了?”他问左右随从。随从们苦笑,一路行来,每天都要遇到三五个超级大坑,这狗屎的官道怎么这么烂?
司马骏又一次说道:“必须勤加维护!”心里其实很明白没什么办法,官道的平整不在官员的政绩之内,拉一群百姓去修理官道反而会增加百姓的徭役。
司马骏只能无奈的叹息:“慢慢来,我们一路行,一路修,这究竟是本王的属地。”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