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初八街上就热闹起来, 林北亭坐在家里做题，都能听见外面隔壁的警察们大声的说外面的热闹。
林北亭笑笑，继续做题。
今天林爱国出门了，代替林北亭去看三家开张的门店, 家里只有将军在陪着林北亭。
林爱国担心林北亭学习坐着冷, 就用泥做了个小炉子链接轻钢管道，方便将烟气排出。
现在整个屋子都是暖暖的, 将军刚吃了早饭, 趴在林北亭脚边呼呼大睡。
现在的题型还比较容易，再加上林北亭大学学的就是理科，数学本来就不差, 现在拐回来做高中的题很快就能适应。
可偏偏就是语文这种要记忆的东西比较多，这么多年过去他哪儿记得住啊！
千禧之年, 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 林爱国走在喜庆的街道上, 见着不少脸熟的、或者是不熟的都在跟他打招呼。
林爱国之前在厂子里工作, 同事不爱搭理他, 上级鄙视利用他, 还有八婆在背后叨叨他, 现在一出厂子林爱国这才知道天宽地阔, 儿子也中用, 俩人合力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真好。
瞧见原本排挤他的下岗同事，过年穿的都是之前的老衣服, 勾着脖子赶紧灰溜溜的从街边走去，生怕自己见到那样儿，林爱国心里就那叫一个舒爽。
儿子招来的雇工干活都踏实，林爱国这么转悠一圈，也没见着哪个店里的人在偷懒，便晃晃悠悠的准备回家给儿子做中午饭。
他现在整个人都是快乐的、昂扬的，儿子会挣钱，还愿意学习，多好的日子啊，还有啥不满足的呢！
“林老板这是回家去啊！”
“是呀，回去给儿子组饭。”林爱国笑眯眯的。
“林老板你们老地方店开业了，怎么不卖肉丸了？”
“赶紧卖呀，我们家肉丸都被亲戚要去好多，早就吃光了，招待朋友都没好菜上。”
林爱国赶紧道：“明年冬日还继续卖肉丸，你们想吃可以拿个碗去老地方做，也方便呢。”
“啊？不卖了？”
林爱国点头：“原本过年就是为大家购年货才开卖肉丸的，现在大年过去，不卖了！”
虽说年前那一周赚钱是赚钱，可现在回想起当时那简直手脚不停的忙，林爱国想想就浑身疼。
“林老板这可有点儿骄傲了啊，咋地卖这么好的生意就不做了呢？”
“嘿呦呦，我家清河的亲戚说要拿这个送礼呢，不卖了可咋整！”
“去老地方打肉片汤吃嘛，我刚吃一碗，啧！还是店里面的手艺最好！”
“过年的猪肉五块三一斤，人家肉丸卖六块钱，这能赚几个钱啊！”
趁着人们吵吵的功夫，林爱国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熟料他这刚一走，人们就发现了，追着喊着要他回来，林爱国自然是跑得更快了，后面一群人哈哈大笑。
童爱国家今年也是自己独过，就在他们的出租屋内。
只不过到底是初一这天下午，拎着东西回了村里看望老人。
童爱国的老娘不大高兴，丧着脸胡怪一通，童初华可不是吃素的，自打上次跟老太太闹开，她可不惯着这位，作势拎起东西就要走。
这下，老太太可算是慌了，赶紧说两句软话，算是气氛平和下来。
童欣欣这段时间心情都不大好，学校里一直表现的很沉闷，现在一回到老家更是总能感受到奶奶若有若无的白眼。
童欣欣站起来就往外走，她现在已经不跟牛玲一起玩儿了，整个村子里能上到高中的女孩儿不多，同一届的更少，童欣欣转一圈竟然找不到能说句话的人。
最后，童欣欣还是跑到了她幼时的玩伴张小英家里，张小英比她大两岁，家里更加贫穷，早早的就下学了，时间长了童欣欣也跟她没什么话题，也就渐行渐远。
张小英已经在村子里找了个对象，那男的比她还小一岁，两个人就在一块儿了，说是等到年纪再补结婚证。
“我准备过了年，就跟我对象去南方打工，听说那边厕所都跟咱们村里的不一样，自动冲水的呢！”
“听说南方那边人人工资都有一千多块，比咱们县城高两倍哩！你上学不也是为了要去城市？我看还是直接去打工的好，上高中太费钱了。”
童欣欣嘴巴动了半晌，实在是跟张小英没有话题聊，最后只得问起她对象。
说起对象，张小英脸上就很平淡，她劝道：“你是在学校有暗恋的人了？不过我劝你还是别谈恋爱的好，或者就算是谈恋爱，玩玩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当真。”
童欣欣吃惊的连害羞都没顾得上：“什么意思？”
张小英脸上带着憎恶：“他现在跟别的女人有关系呢，不过我也无所谓，我是过了她爸妈面儿的。”
童欣欣很震惊：“他出轨？”
张小英脸上带着理所当然：“男人嘛，就没一个是好东西的，我俩处关系的时候他喜欢的很呢，可一订下他就跟狗一样换了另一个脾气。不过我妈说男人都是这样，无所谓了，有男人没男人都差不多。”
半晌，童欣欣实在是觉得她跟张小英没话说，正准备借口离开，突然张小英拉着她指前面：“那是林北亭的家你知道吧？要是恋爱对象是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别的就算了。”
张小英现在似乎是跟村子里的中年妇女没什么区别，嘴巴碎的很：“他们家现在可有钱了，还认识县城里好多有权势的人呢，林北亭厉害的很，他们家的人品也一直都好，咱们村不止一家想把闺女嫁给林北亭，耀祖叔你知道吧，他那么老实巴交的人呢，还赶着女儿往林家送……”
童欣欣跟张小英出来转这么一圈，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失魂落魄的回家，发现母亲似乎是又跟奶奶闹架，进门就被她母亲拉着往外走。
回县城出租屋的路上，童欣欣不由得扭头望了眼林家院子的方向，只是被高大的杨树林挡着，看不太清楚。
童初华气不过吵了童爱国两句，最后夫妻俩都闭嘴冷战，童欣欣的心思一直飘啊飘，飘到林家里面，她蓦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林北亭了呢，他的生意肯定越来越好了吧！
回到现实，童欣欣再看看她冷战中的父母，不由得鼻头一酸。
……
张晓娟是后悔年前只买了二十块钱的老地方肉丸，给周芸家回了一碗，又拎两斤回老家给两边父母，剩下就没几个了，瞧着孩子们那可怜的小脸，张晓娟只得硬着头皮再去试着做肉丸子。
可怎么也没有人家店里做的好吃，就算是放了葱姜，也仍是腥，而且总没有人家店里做的弹嫩，做了两三次也没有人家卖的一半好吃。
不过好在是孩子们懂事，肉丸子也算是一次全部吃完。
要是再过年，张晓娟就准备到时候咬咬牙、狠狠心，也买上个十斤的！
十五这天，林爱军那边的电话再次打来，林北亭看见这电话就直接将手机给了林爱国。
林爱国打电话的姿势颇为搞笑，两手一起将手机捧在掌心，然后对着手机底部大声喊话，生怕那边听不见他声音似的。
一会儿，林爱国就回到林北亭屋子里，手机还回去，跟着坐在林北亭的床沿生闷气。
“咋地了？”林北亭把笔放下。
“你小叔让我再寄过去十斤肉丸子，他要送台领导，好像是有个什么改制，他没有编。”林爱国道。
林爱军当时是以临时工的身份进市台的，现在郭嘉改制，他的工作就危险了。
“我听着难受的是他媳妇，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爱军是我弟弟，我帮着他没错，她一个女人家抢了电话就对我一通叨叨！”林爱国还气着呢。
他现在脾气大呢，林北亭只得哄着，道：“她牛鼻你比她还牛鼻不就行了？你还把电话打回去，告诉她现在也就只有你能弄来肉丸子，要是她不给你道错你就不给她搞，看到底是谁急！”
“这不成！”林爱国脱口而出：“她是个女人，我一大老爷们跟她见识什么。”
说完林爱国就起身走了，还细心的把房门光上：“好好学习啊！”
瞧着他自己生气，末了还能自己排解，林北亭乐的不行。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爱国就再次说了起来：“也是纳闷儿，不就一肉丸子？怎么现在清河市里就这么点儿眼界，怎么咱们家的肉丸就成了送礼的面儿？”
林北亭扒拉着碗里的饭，慢悠悠的，道：“咱们这边落后地区，送礼肯定是要送实用东西，肉丸这东西分量足够实诚，而且咱们家的肉丸子还好吃呗，再一个就是咱们家肉丸没卖到市里去，市里没有，可不就稀罕了？别人送礼送鸡蛋送挂面，送的都是平常物，可咱们家的肉丸子能有几家有的送？
况且，过去你们吃的什么啊，平常没肉，过年才有，可过年吃的又是什么肉？白水煮了切块炖粉条，白水煮了切片上锅蒸，或者就是用油炸，炸了素丸子炸莲藕，炸了莲藕炸小酥肉，最后再把肥肉炸出肉吃油渣子，基本上做的都很粗糙，现在人们手里钱渐渐多了，肯定要追求更好吃、更精细的东西。”
林爱国听了，缓缓点头，一会儿，道：“要不咱们明年去市里卖呗？两边同步开始，市里人口多，人们赚钱更轻松，赶年集那几天咱们松松的赚个两万块钱！”
他现在是钻钱眼儿里去了，林北亭笑着点头。
继续扒拉几口饭，林北亭像是想起什么，又问：“咱们过年时候说的那片地你去跑手续了没？”
“跑了！好办呢！就是今天开始过元宵节，他们也放假去了，等节后基本上就可以办成，到时候正好也不耽搁咱们春耕！”林爱国自嘻嘻的。
林北亭“唔”的一声表示了解，继续低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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