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不考,学子们不重视,算术领域处于青黄不接,后继无人的情况。但不考不代表无用,政论佳文辞高利于治人,算术好思维灵利于治事,尤其工部修路架桥,严重紧缺算术人才!——去年修堤坝,本来万两黄金能搞定,结果工部那群只会喊口号的文人先是搞错图纸,再发现建完坡度不对,建了拆,拆了建,最终花费五万两黄金,延长工期十个月,简直尸位素餐,劳民伤财!盛太傅早有将算术纳入科举的提议,见到苏孚,二人一问一答,盛太傅暗自惊叹,此女比她天赋高,日后必有作为。不说旁的,勾股定理,此女摸索到规律不说,竟然连规律论证,都分析得一清二楚。
走前,盛太傅满意地拍着苏孚肩膀:“殿试好好考!”
扫视小旧破败的四合院,解下腰间玉佩送她:“若有何难处,直接去盛府。”
招赘这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日子定在殿试前一日,不少书生嗤之以鼻,那日子,能进殿试的都焦心温书,哪有功夫,参加什么招赘擂台。也就招个残次品去。但听说题目由盛太傅把关,且盛太傅也会亲临,不免多想,盛太傅,两朝帝师,评殿试名次,也有话语权的!若能得她青眼,拜入门下,后半生将通天坦途,锦绣荣华。
君兰息在文华殿听盛太傅授课时,魂不守舍。那国色天香,倾城姿容的男子,竟要招赘么?自己身为皇女,已有正君,断不会入赘。不久之后,他会属于另一个女人?单是这般想着,君兰息心脏已隐隐作痛。
课后想找盛太傅核实,但太傅被太女缠着提问。君兰息焦心焦肺,等在一边,发现讲桌上,多出几张图纸,是算术题。擂台考得也是算术题......鬼使神差地,君兰息记下题目与答案。
殿试前日,江府门前早早支好擂台,向木头桩子上缠上用作装扮的红绸缎与圆润珍珠。
时辰到,说明规则:共三题,每题一炷香时间,答对上一题,才有答下一题的资格。答对三题,便能成为江府东床快婿。若多人三题全对,还会加题。
盛太傅果真到场,慈蔼地与一青衫女子交谈,有人认出那女子是本届解元,怨声载道:“这还有机会么?”
说话间,第一题题目已展开。三尺宽七尺长的红纸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墨字,挂在擂台正中。
那怨声载道书生眼眸一亮:考得竟是算术,不是策论!
她摩拳擦掌,去取江府早准备好的笔墨与宣纸。江府家财万贯,纵然搭不上盛太傅,能吃软饭,也算余生无忧。何况江公子形貌惊艳,若神仙妃子。与她同想法的不在少数,一时间,场面熙攘。
那书生答完题,签上姓名,交入纸箱,却发现自始至终,苏孚都没上台。怀疑是不是眼花,转念又想,人家前途无量,自然是看不上这一口软饭,更自信些,挺直胸膛。
第一道鸡兔同笼,十数人答对,各自对视,发现都不是什么强劲对手,别过头去,看第二题。
越来越多感兴趣的围拥过来,人声鼎沸。
宋辉厌恶此种环境,又不可能去答题区,她要继承家业的,怎么可能入赘?
恨恨看台上一眼,离去,到车上问:“苏孚怎么还好端端的?”
心腹弓腰:“尤怜说,苏孚谨慎,没找到机会。”
“废物!”
心气不顺,宋辉说:“去,叫尤怜来京郊别院。”
她要在床上审问他,顺便泄火气,权当废物利用。
第二道物不知数,待香燃完,只有半数交卷,而答对者仅剩两人!
盛太傅在旁看着,失望地叹息,目光落在仅剩两棵苗子身上。
那怨声载道书生赫然在列,满面红光,居然叫她蒙对了!然而随着第三题缓缓展开,那书生脸色一变!
这算三角边长是什么题目?怎么从未见过!
书生脸色白了红,红了白。
另一书生表情亦不轻松,手足无措,甚至想大庭广众,撕下衣裳比量,可就算扯布条,拿尺量,那也是估计数值,怎么算答案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位短暂的胜利者,谁也没有动笔。
另一书生比量来,比量去,摇头晃脑,主动放弃。
那怨声载道书生随意写个数,交上去,这回,幸运女神没有眷顾她。
高台之下,一片嘘声。
书生本就是尖酸刻薄的品性,讽刺:“既然并非诚心招赘,何必设这擂台?江公子当真高贵,编个生僻题目,我京都书生,竟没一个,能入您江府的!”
人群嘁嘁喳喳,众说纷纭。
多数为赞同书生说法者,称题目的确太难。
江怀瑾清凌凌的眼眸打量书生,片刻,似乎觉得不值得计较,命令奴仆拆擂台。
二皇女的轿子,就在不远处。君兰息看着眼熟的题目,握了握拳,运功,越过人群,轻飘飘落在擂台,阻止江府奴仆的动作,对那书生说:“才华有限,嘴皮子倒是利索!依本殿看,这题目并不难解!”
那书生见到皇室中人,立刻软膝行礼,改变说辞,庆幸二皇女不计较,灰头土脸跑走。
人群中,有起哄道:“二皇女说不难解,倒是解一解呀!”
声音只能辨别方向,听不出具体是哪个说的。
君兰息露出个无奈的笑容,随口说出答案,又侧头问江怀瑾,对否?
她着一袭湛蓝长裙,亭亭玉立,温润如玉,叫无数看热闹的男子芳心萌动。
答案是对的。
江怀瑾瞪大眼眸,没想到答对最后一题的,是二皇女。
江怀瑾颔首:“不错。”
底下顿时喧哗道:“那这怎么算,最后答对题的是皇女,怎么可能入赘?”
“皇女诶!嫁给皇女当妾,也是无上荣耀啊!”
“二皇女根本没看上他!而且也没答对三题,只是一题而已。”
“哈哈,就不许答对题目,却不要郎君么?”
君兰息诚恳说:“抱歉,怀瑾,本殿考虑不周,只想为你伸张正义,却没想周全,最后只有本殿答对题,要怎么解决?”
话里话外,特意模糊她没答前两题的事实。
“入赘江家不可能。若你愿意,本殿愿意让你进府。”
二皇女还没封号,但已出宫立府。
江怀瑾竟下意识,想望苏孚。
压抑念头,恭敬却不疏远道:“此事不过意外,算不得数。”
江怀瑾十九岁,已经不算鲜嫩年轻的少年,可岁月偏爱他,未夺走他漂亮的脸蛋,还赋予他独一无二的风韵与魅力。
他此刻一袭红衣,与雪白的肌肤映衬,除去眉眼的黑,通身再无第三种颜色。含笑拒绝时,耀眼夺目,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君兰息定定看着,眼里闪过一抹欲|色。清了清喉咙,她上前两步,直接扶住江怀瑾小臂:“本殿知晓,你不想让本殿难做,没关系,本殿会对你负责。”
动作过于热切,人群中有人看出点门道:二皇女怕不是早看上江怀瑾了吧!
再三拒绝皇女,显得不识好歹。
可他怎么可能嫁?
先不论江家产业,皇女只说迎入府,可没说给什么位份!没后台的商户男儿,能有什么位份?他何苦放弃事业,放弃当家做主的机会,去做个低贱的,奴仆一般,可任由发卖的妾室!
“殿下不必如此。”
暗流汹涌间,苏孚走上台前,揭开红布,露出早前准备好答案板。
只见那上面写得,根本不是二皇女说得那个数!
“这题,早晨臣与太傅研究,临时调了下细节。原本是直边三尺与四尺,求斜边。现在是斜边四尺,一直边三尺,求另一直边,殿下许是误看,故而不必为难。”
这这这……
人群神色各异,忍不住怀疑,哪里那么巧!误看,怕不是早从哪知道题目与答案,来谋娶江公子罢!看江公子不愿意的模样,就知道人家不想进二皇女后宅。
传闻江家财力可比国库,这猜测也不是不可能!
君兰息慌乱,去看盛太傅。
老太傅果然一副失望表情。
君兰息心口像压了块巨石,浑身发冷。太傅猜到了!猜到她偷看答案,还上台争亲!母皇很看重盛太傅的意见,不能惹她厌弃,然而此情此景,哪有回转余地?只能大度笑道:“哦?看来是天意,不忍着难本殿与江公子啊!”
招赘一波三折,无限制延期。
送客后,江蓉见江怀瑾神色郁郁,宽慰他莫放在心上,那些女子才能不够,外强中干,没招来是好事。
江怀瑾拨弄着古董瓶中的花枝,确实觉得那些都配不上他。
江蓉又说:“明日殿试,不知苏解元能得什么名次?”
“咔”那花枝出现一道裂痕。
江怀瑾淡淡道:“苏解元得什么名次,与咱们有什么相干?”
那人再好,对他无意,遂沉声嘱咐:“官商不宜交往过密,今后府上少提苏孚。”
在民间形象极好的君兰息,染上了投机取巧、贪图财产的污点。
君兰息回到府邸,越发恐惧、气闷。
去宫中找胞弟倾诉,君斐然早恨苏孚变心,出计道:“不然划花她的脸,狠狠出一口恶气。”
殿试、母皇均看重颜值,顶着长花脸,以后还能有何作为?
“不好。”
“皇姐你就是过于端方,才总叫人欺负!”君斐然一挥手:“这事我办。”
更深夜静,苏孚总觉心神不宁。
披衣外出,遇着尤怜一瘸一拐,舀冷缸水沐浴。
苏孚吊三桶井水,放灶上烧热:“不要贪图方便,着凉后年龄小或许不显,年纪一大,什么毛病都找过来。”
尤怜捏着衣角:“你不问,我今日去干嘛了?”
“你想说,自会告诉我。”
尤怜将下颌藏进高高的衣领,一双眼睛跟她转。
等她规规矩矩,要离开,才出言:“你是好人。”
苏孚笑了:“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尤怜望向天色,明月高悬,繁星闪烁:“尤辰,什么时候能救出来?”
“至少等我入朝为官的吧,不然怎么求搜查令。”
尤怜是听过她的计划的,缓缓道:“你今夜不要待在家里了。”
“什么?”
“我在宋府,有个相好的。”
“嗯。”
“不是宋辉。”
苏孚表示知道:“怎么了?”
尤怜见她不疾不徐,更加觉得这女子城府深,道:“三皇子内侍今日联系宋辉,要她今夜找地痞流氓,划花你的脸。”
还有此等损招?
苏孚大吃一惊时,耳边已传来嘈杂脚步声。
五六个地痞流氓蒙着脸,不知何时,已跳进院内。
原身武力值弱,不可硬拼。四合院周围邻居都是老弱病残,当朝还有宵禁!许是算准这些,地痞们才敢大摇大摆行事!
苏孚略一思量:“你和我爹有危险吗?”
尤怜愣了下:“没有。”
苏孚拜托:“照顾下我爹。”
趁那些女子没反应过来,苏孚猛然冲出门去。
地痞们针对的只有苏孚,一窝蜂追上。
因为宵禁,因为恐惧,一路竟没人敢帮助苏孚。
偌大京都,大概只有江府可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夜晚收留她。
至于盛太傅,一忌讳交浅行深,二那老太傅已六七十岁,吓出毛病怎么办?
苏孚径直奔向江府。
身后穷追不舍,幸路过几条小巷,苏孚撞乱竹竿,横七竖八争取时间,才安全到达江府。
地痞们各自拿着棍棒长刀追上来,而此时,门开了。
江怀瑾站在门里,衣裳穿得乱,眉眼间还有几缕未醒的慵懒,怒气横生:“大半夜的,你最好有事。”
话音未落,苏孚兔子一样,窜到他背后:“江公子救命!”
江怀瑾这才看清,她身后追着一帮人。
他冷冽的目光扫在地痞们身上,示意护院抓人。
地痞们:雇主不是说无亲无故,不必顾忌么!
顿时四散溃逃,两个腿脚快的跑掉,还有四个来不及跑,被压在堂下。
“你想怎么处置?”
“待明日考完殿试再说。”
“也好。”
“能不能派人去接在下父亲和朋友?”
江怀瑾眯眼:“没事了,解元还是自己回去罢。”
苏孚讲前因后果:“怕再出事,在下能在江府借住一晚吗?”
江怀瑾沉默,半晌,吩咐奴仆,去将二人接来。
失去夜色掩护,才发现苏孚额头摔出一块红印。
江蓉去拿药膏,江怀瑾坐在上首,高高在上地审视她。
灰尘满面,衣衫破了大口子,鞋丢掉一只。
真是狼狈啊。
“你就打算这模样,参加殿试?”
“明儿一早,再回去换。”
江怀瑾嫌弃:“江府有新衣,你去沐浴。”
擦过药,叫侍者引她去,苏孚不想去,江怀瑾挑眉:“怎么,还在害怕?”
似乎真受了惊,苏孚的眼眸湿润润的。
江怀瑾着实没见过,向男子示弱的女子。
她用那样依恋的眼神,勾着自己,发出一个嗯。
江怀瑾心快了一瞬。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