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手术,许宿野在医院休息了两个小时,没什么大碍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这次是时绿开车,他坐副驾驶的位置。
等红灯的间隙,时绿转头看向他,“疼吗?”
“不疼。”只是觉得难为情。
许宿野脸色苍白,耳朵却泛起红,不太敢直视时绿的目光。
其实他不希望时绿陪他来医院,可她坚持要来,他也只能听她的。
“刚才医生说的注意事项,你都记住了吗?”
“嗯。”
“两周不能有性-生活。”
“嗯。”
“两个月内,二十次之后才可以彻底取消安全措施。”
“……嗯。”
时绿一开始是很正经地想提醒他,后来发现他难得陷入窘迫,才逐渐升起了故意逗他的念头。
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年少时的他总是被她轻易逗弄得面红耳赤。
“期待吗?”说完,信号灯刚好转为绿色。
时绿收回目光,轻轻踩下油门,专心开入左边的车道。
许宿野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心跳速度不受控制加快。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期待。”
“喜欢这辆车吗?”
许宿野疑惑看向她,但还是乖乖回答:“喜欢。”
“等你恢复好,”时绿语气微顿,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车上也可以。”
“好。”许宿野欣然应许。
通过后视镜,时绿清楚地看到,他漆黑的眼瞳在一瞬间亮起。
还真是容易满足。
-
好歹是个手术,时绿当然不好意思继续让许宿野照顾自己。
回到家,她让许宿野好好歇着,她自己提着买好的菜,走进厨房。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许宿野坐在客厅沙发上,能清楚看到她忙碌的背影。厨房传来开火的声音,还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这种充满了烟火气的平凡的幸福感,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安宁下来,眼神也变得柔软。
时绿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就对上了许宿野专注的视线。
他好像一直在看她。
“做饭有什么好看的?”时绿笑着说。
许宿野默默起身,过去帮她摆放碗筷。
桌子上一共四道菜,没有任何一道菜里有香菜。
“味道怎么
样?”时绿往许宿野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他们两个的相处不像其他情侣那样腻歪,因为时绿大部分时间都很冷淡。
在吃饭的时候给他夹菜,已经是很难得的亲昵了。
“很好吃。”
时绿眉间舒展开,又给他夹了一块,“那就多吃点。”
“好。”
吃过饭,时绿和许宿野都待在书房,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学完一部分内容,时绿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从书架上找到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拿到许宿野面前。
“怎么了?”许宿野摘掉耳机,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抬眸看向她。
时绿把里面的音乐会门票拿了出来,“这些怎么回事?”
“我,我偷偷买的票。”
时绿站在电脑后面,许宿野坐在位置上,只能以仰视的角度看她。
他怕她生气,语气小心翼翼。
“为什么?”
那个时候,许宿野应该刚开始创业,正是最缺钱最缺时间的时候。
他们都已经分手了,他还费心费力地去看她的音乐会干什么。
许宿野声音很轻地说出四个字:“想看看你。”
心里像是突然被刺了一下,泛起酸涩细密的疼。
时绿眼睫颤了颤,把那些门票都夹回书里。她的动作很小心,没让任何一张门票被压出褶皱。
“以后不会了,”书放回书架原处,时绿的手指抚摸着书脊,轻轻叹了口气,“除了死亡,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死亡也不能。”许宿野却这么回答。
时绿回头,看到他眼中不加掩饰的病态和偏执。
昏暗的光线下,他皮肤冷白,薄薄的双眼皮,瞳仁漆黑澄澈,看向她的目光总是过分专注。
时绿轻笑,“嗯,死亡也不能。”
-
九月份的一个周五傍晚,许宿野忽然说要带时绿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
时绿没再继续问。
她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
车平稳行驶,最后停在祁城一中旁边的高塔附近。
下车后,不明所以的时绿跟在许宿野身后,任他拉着手,沿着石板旧台阶一级级往上。
台阶绕着高塔螺旋上升,靠近外侧的栏杆只到胸口那么高,内侧的石墙上,写满了彩色的
粉笔字。
这里是祁城一中有名的“许愿墙”,很多学生都会在上面许愿,写下“XX希望能考年级第一”,“XX和XX永远是好朋友”这类的话语。
高塔靠近祁城一中的操场,现在这个时间快上课了,附近没有什么人,耳边除了风声和脚步声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声音。
晚上七点整,离晚修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操场上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音乐。
前奏刚一响起,时绿停住脚步。
她下意识看向许宿野,他握紧她的手,拉着她继续向前走。
“暖暖风吹来像温柔独白
由黑夜偷偷记载”
看着不远处藏在黑暗中的操场,时绿的思绪不知不觉中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这首歌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高中三年里,她听过很多遍。
每到晚修前二十分钟,学校广播站都会放这首张学友的《深海》。
时绿会在这时候转过身,拿着不会的题去问许宿野。
为了防止被发现,他们在学校相处的机会并不多,这几乎算是唯一固定时间的相处。
那个时候,许宿野看向她的眼神总是压抑而克制,像是藏了很多东西。
很多次,他的笔尖在纸上犹豫,最后也只是写下解题步骤,多余的字一个都没写过。
“我把你藏了又藏形影分不开
一天天渗透思路血脉
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察觉你的存在”
他们刚来到高塔顶层,原本一片漆黑的祁城一中忽然亮起了灯。
时绿眼前,路灯和教室灯递次亮起,整个校园灯火明亮,如同黑夜中亮起的一颗颗碎星。
与此同时,歌曲正好唱到**部分。
“爱潜入一片蓝蓝深海
在心深处摇摆
你所有秘密我能解开
就和我一样暗潮澎湃”
时绿站在栏杆边缘,微风迎面吹来,回忆汹涌而至。
她以前不是感性的人,最近经历了这么多,心思忽然变得敏感。
看着熟悉的校园,听着熟悉的歌声,眼眶渐渐泛起湿润。
她闭上眼睛,仿佛看到穿着校服的许宿野站在路灯尽头。灯影寥落,他微低着头,神情温柔,眼瞳漆黑专注。
等歌曲播放完,时绿转回身想跟许宿野说话,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捧向日葵花束。
除
了向日葵以外,还有几朵浅色的香槟玫瑰,被包花纸妥帖包裹。
许宿野捧着花站在她面前,下颌微微绷着,目光灼灼,看上去并不像平日那样游刃有余。
时绿微怔,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怎么突然送我花?”
“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送过你。”
时绿慢慢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花束,抱在自己怀里,“谢谢。”
她隐约记得,她跟许宿野第一次遇见,好像就是在十四年前的今天。
这种并不算重要的纪念日,也只有他会记得清楚。
时绿捧着花低头,唇畔鼻尖都是清新的花香,像是站在下了一场雨的向日葵园里。她这才发现,花束下面还挂着一个小盒子。
她拿起那个小盒子,摸索着打开,“这是什么?”
许宿野还没回答,时绿已经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是一支粉笔。
联想到这座高塔“许愿墙”的名声,许宿野的心思并不难猜。
“要写什么?”
许宿野拉着她,来到许愿墙的角落。
其他地方都被粉笔字占领,只有这一小块还空白着。
时绿半蹲着,手里拿着那支粉笔。
许宿野包住她的手,带着她,在墙上写下一行字。
他掌心温热,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内。
一笔一划都写得很认真。
粉笔末扑簌落下,仅剩的一块空白也被人占了。
上面写着——时绿和许宿野永远在一起。
多么幼稚的誓言。
放在以前,时绿不可能会写这么幼稚的话。
可今天她却觉得,这种话虽然幼稚,但也有好处,就是足够简单。
他们两个都不贪心,不求长命百岁,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不论生死,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写完,许宿野并没有立刻拉着她站起来。
“回去后,我们可以公开吗?”他问。
时绿轻轻点头,“好。”
站起身,许宿野捧着她的脸,沿着她的眼角,侧脸一路吻下去。
最终,他湿润柔软的嘴唇,轻轻含住她的上唇,舌尖轻轻扫过。
温柔深情的歌声还在继续。
时绿闭着眼睛,手心依然握着那支粉笔,手心都沁出了汗。
-
回家的路上,时绿忽然想起一件事。
忘记在哪里看到的,向日葵的话语是——沉默的爱。
就像许宿野藏在心底,藏进深海,从未说出口,从未写出来的爱意。
其实时绿一直都知道,这首歌是许宿野去学校广播站点的。他连续在同一时间点同一首歌,点了三年。
那些年,他应该很想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心意吧。
就像这首歌的结尾——
“放下了姿态
句句都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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