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鸿反复摇了几次,给的都是十二号签，人再不信邪也不得不服：“这东西，有点邪门啊。”
“……”
戚敏也在寻思,听到这没忍住翻了哥哥一个白眼：“这是文昌帝君显灵了,说你平常表现再出色一到考试就不行，别认死理。”
戚鸿心有戚戚点道：“我怎么就没早几年去求这个签呢？”
“早几年求到你听得进去？？？”
“也是……”戚鸿刚还不厚道的笑趴过,也吐槽过大家族少爷送礼这个路数，这种看乐子的轻慢心态全在亲身试验过之后消失了，习惯了嘻嘻哈哈总没个正行的戚鸿认真反省了自己，“我竟然嫌弃周十一少不会送礼,我配吗？他这叫不会送礼？他太会了！这套灵签真的灵啊,这么灵竟然舍得给你，可见其心之诚。”
戚鸿一边说一边将签筒拿起来，在筒身嵌玉的地方稀罕的摸了几下。
木头是极好的木头，玉料也不一般,工艺非常精湛,只是看起来感觉还蛮新,不像是淘来的古董旧物，戚鸿猜想可能是新制的,送来之前或许拿文庙去开过光，真的是很有心。
“前面接触少，认识不深刻,我现在觉得这个周无恙还不错，你看前面这些，送礼总脱不开那几样,要不是能给咱爹用的文房四宝就是茶叶布匹香料，除了就是钱,明显没动脑子，周无恙就很别致。”
别致？
戚敏深深看向自家哥哥：“现在别致了？也不知道刚笑到飙泪的是谁？”
哥哥脸皮极厚，无赖的说：“对嘛，我确实需要向他学习，我这个理解很是不够。”
刚才摸完签筒，戚鸿又伸手去拿那本解签书，拿过来翻开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凑近闻了闻。
“干什么你？”
戚鸿懒骨头坐着，朝戚敏扬起手中的解签书：“这墨迹好像是不超过一个月的，写的人书法功力深厚，十分用心，纸张在我们镇上根本买不到……妹啊，你把随盒子送来那封信给我瞅瞅。”
不是傻子都该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戚敏非但没给他书信，还伸手把解签书拿回来，面对哥哥的盯视人平淡回道：“不用比了，是同样的字迹。”
“有心人啊，这到底是对你浓浓的感激促使的还是已经在打其他主意？”
“不知道，你别管，不准去咱娘那边碎嘴，继续准备给咱爹的惊喜去。”
“那个我准备得差不多了。”提到这里戚鸿忽然灵机一动，刚还跟懒骨头似的这会儿已经精神起来，他看向戚敏，提议说，“爹生辰那天多开两桌怎样？我回趟书院请师长和今年应考的老朋友来，给占卜生意开个张。”
戚敏还没说好坏，戚鸿大力劝说起来，他细数了好些个方面的好处。
比如说同样是预言将要发生的事，看相得一个个亲自看，劳心，用灵签占卜只要把签筒请出来就好，不需要逐个去看面相气色。老爹生辰那个时候也刚好，本地的秀才考试结束了但还没出结果，正是扬名的时机。戚鸿还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说开一样新业务挺好，人家出去摆摊的骗子都是看相算命测字占卜吉凶样样都行，真神仙不能输给他们！
戚敏陷入沉思。
戚鸿紧张的等她下决定，不多时人趴在解签书上迟疑说道：“我觉得可以，就是需要担心咱爹的生辰宴。”
“担心？不需要担心，都是堂堂读书人能干出砸场子的事？”
“是吗？”
戚鸿又不自信了，寻思一下，说就算真的很气应该也会克制吧，但凡还有脑子都会克制，“毕竟之前找你闹过的亵裤都被扒干净了。”
“那为了我们文运占卜的生意，哥哥你要辛苦一下了。”
“辛苦？这有什么辛苦的？不就是回书院去请个人？”
“不是啊，难道你打算让我把这一百首签诗都背下来，看人摇出一个就念给他听？我不行，我不干，哥哥你抄吧，我们把纸裁出来你没事就抄诗，人家摇出来了你就找到对应的拿给他，这样不是更轻巧？”
“抄诗？让我一首首的抄诗？”
戚敏点头：“不行吗？”
“当然不行！”
“分你一半钱呢？”
戚鸿陷入沉思：“……我去请人刻雕版，直接印。”
戚敏敲敲桌子反问他：“你觉得以我们康平镇和周边的书生人数看来，特地刻板印这个合适不？”
“……”
“你也知道不合适哈？那就老实点用抄的。”
这可能就是亲兄妹吧，戚鸿表现得越郁闷戚敏就越得意，并且她甚至老哥的个性，之前伏案苦读就是为了考功名，考功名就是为了当人上人，那个人生目标一垮塌他毫不犹豫就辍了学，老爹常说读书修身养性哥听不进去，他就是个现实的人。
像这种只要有足够利益就不怕吃苦的，怎么会因为抄诗熬人就放弃呢？
他不会放弃！
果不其然，戚鸿认命一般的接受了，叹着气说这就去买纸，买纸裁纸准备抄诗。“从书院退学的那天我以为这辈子都不需要刻苦练字了，是我太天真……今晚吃顿好的我明天就开始抄，先抄个二十份。”
“不错不错，那个既然从明天开始抄，哥你先帮我代个笔，写封回信。”
因为每隔几天就有备礼上门的，对接受答谢这个事戚敏本身麻木了，尤其周鹤延在信上写，他在及冠的年纪其实没认真做过什么事，回想起来过去不是在养病就是在惆怅伤感，有段时间心里很不平，意识到不平也没什么用该怎样还是怎样之后，他就把什么都放下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活一天算一天的心态。从康平镇回去之后才好好反省了自己，彻底抹消了怨天尤人的念头，开始学习一些之前没想过要学的东西，准备为家里分担些事……
虽然没有过任何经验，周家的十一少爷在提笔之后也意识到不能写那种只会让人尴尬的话。
上手直接求爱必定被拒，应该让互相更了解，把关系拉近。
怎么拉近？
就是说日常聊人生呗。
正好戚敏为他批过命，当时周鹤延没说太多话，这次他把一些想法写在了信上送过来，说了些以前，也谈到现在，讲他虽然不觉得现在就很完美了但的确体会到了人生的另一种活法，原来很多事没那么难，就算身体不太好只要去做也能做到。
……
有些人，说他是天骄真的一点儿不含糊，别人要栽了跟头才能领悟的一些东西他凭直觉就能抓住。
比如写着个信，这不是周鹤延往常的风格，他往常不会用这么简单的句子和这么日常的口气。当时照习惯写过一封，回头看总感觉不对，感觉戚敏这种说话直到底的不会爱看可能扫一眼就嫌麻烦。
这一封是后来重写的，就很对戚敏的胃口了，字迹漂亮清楚，用句简单，两页纸的内容就突出一个质朴真诚，感觉好像听他在旁边吐露心声似的。
就算繁体字不太好认，没标点还得自行断句，戚敏也还算舒服的读下来了。
得到了不错的反馈，但本来也不是很有回信的冲动，直到打开锦盒发现其中一个盒子里装的是签，当时戚敏特想那张白纸往上戳六个点给他送去，让少爷感受一下收到这种奇妙礼物之后无语的心情。
当然这个计划也打消了。
文昌灵签居然这么灵！果然还是回封信去比较礼貌。
老太太和母亲她们在隔壁陪亲戚，戚敏给铺了纸，磨了墨，取来了笔：“来我们先打个稿子，我说，哥哥写……”
提笔的时候，戚鸿觉得问题不大，等戚敏念完两句他面部表情逐渐消失。
“我们写信一般不讲这么多废话，妹妹你精炼点。”
戚敏就坐在旁边啃着刚才为了待客摆出来的小点心，哼哼说：“姑娘我不一般嘛，让你写你就写，哪那么多意见？”
……
这封折磨了戚鸿半个多时辰的书信在次日清晨交到那个准备返程的信差手里，被他快马加鞭带回府城去了。戚家这头戚敏最新换上了周彧送过来的镜子，这个镜子照出来的人像特别清晰，她清晨对镜梳头的时候很容易就看出了名堂来。
昨天戚敏就在寻思灵验的是这个签筒还是她本人，想着回头要测试一下，睡一觉起来看到这面相又感觉不用测，金手指都恭喜她解锁新技能了。
装备上灵签之后就顺利解锁了灵签占卜这个技能，那要是拿个罗盘往坟前一站，岂不是……？
戚敏先是眼前一亮，仔细想想带着罗盘去找坟头麻烦了一点，应该用更简单的办法测试一下。
她几下把头梳好，开门出去看见人在院里的老太太就问：“奶能不能给我三枚铜钱？”
虽然不明就里，老太太还是取下挂在腰间的钱袋子，给摸了三枚铜钱。
“这能干啥？”
“算命用的。”
老太太没怎么听懂，但也没管，由她去了。戚敏带着可以用作占卜工具的铜钱回到房间里，坐在镜奁前面一看……
没解锁新技能啊！
难道要用过一次才可以？
这么猜测着戚敏随意想了件事把铜钱一抛，除了钱币落下的响声之外她什么也没得到，毫无变化的金手指活像在笑话人。
虽然也可能是因为刚才点亮了灵签占卜技能没那么快解锁下一样，但戚敏就是有个不妙的猜想，想到签筒是药罐子送的，药罐子是她的天赐良缘……
不会吧？
不会像猜的那样吧？
就在戚敏怀疑人生怀疑她穿这本书的男主到底是谁为什么宗平还不如周十一少起格调的时候，那封由她口述哥哥执笔的回信已经在去往府城的路上了。
虽然前阵的大暴雨影响了沿途路况，让马车走起来困难不少，骑马的却不受限。
快马之下，一天多的功夫充当信差这个就回到周家大宅，都没歇口气，一刻不停歇直接去到十一少爷院里。
按照周鹤延预想的，这两天人也该回来了，是以在听说替他快马送信这人已经回府前来复命时，周鹤延没有任何意外。
他让人进来，问怎样：“戚姑娘收下了？她喜欢吗？”
“回少爷话，姑娘没当着小人的面打开看。”
“信呢？”
“拿到就读了，但也没跟小的说什么。”话音方落他感觉少爷好像不太高兴，具体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再拖着不把回信拿出来会不太好，人赶紧取出那封轻薄的回信躬身往前一递，“虽没说什么，戚姑娘给少爷回了封信，在这里。”
周鹤延一愣，看着回信一时间没伸手拿。
在他的预想中，姑娘肯将谢礼笑纳并说一句很喜欢就太好了，虽然准备礼物的时候自我感觉不错，在送出去之后周鹤延就不确定起来，这两天还想着是不是听父亲的会好一点，这次的一意孤行搞不好会翻车，他试图用自己觉得正确的方式去和姑娘接触，对方也不一定真就喜欢。
总之在面对在意的人时，哪怕天之骄子也会自我怀疑，周鹤延从送信的出门开始怀疑到此刻，看到书信时不敢相信姑娘还会写信给他。
该不会是从没收到过这样瞎的礼物，特意回信说他的吧？
周鹤延抿唇，谨慎接过信封，明明很在意却不立刻拆开来看，盯着壳子就看了很久。
就这样过去了一盏茶时间，跟前伺候的都怀疑少爷这是什么毛病？
不是很期待吗？
很想知道姑娘喜不喜欢他备的礼，刚才以为姑娘毫无反应还不高兴呢，现在回信拿到手上他像盯着怪物一样盯着看。
伺候的都忍不住想出声了，周鹤延才慢慢将信封拆开，取出里面叠好的信纸，坐得端端正正展开默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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