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专心致志地帮邻居修渔具, 闻馨和Yvonne继续做着瑜伽。充实而热闹的早上,不会修东西、对瑜伽也不感兴趣的乔言很想上楼补个觉。
“等我忙完给你做早餐。”苏杭看了眼神思倦怠的乔言,“我的自行车停在车库前, 你要是无聊,趁着没下雨可以出去转转。吃完早餐我带你出去玩。”
“妹妹今天想去哪里玩?”Yvonne问。
乔言:“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可以呀。”
三人行确定。
乔言瞟了眼苏杭, 他顿了顿手上的动作, 但没提出异议。
“小姨不去吗?”乔言正要转身,苏杭又问了句。
闻馨闭着眼睛感受天地灵气,“我可不凑你们年轻人的热闹。”
乔言走到前院的车库门口, 找到苏杭的自行车, 叉着腰叹一口气。
这家伙是故意羞辱她吗?他的车座高度, 是她可以驾驭的吗?
她懒得去找苏杭调了, 步行在社区里转了半圈,看了邻居家的狗打架,看了胡子花白戴画家帽的爷爷修建院子里的花草,还看了一对年轻夫妇在自家车库前吻别,丈夫提着公文包,妻子戴着丝巾和墨镜,亲吻完, 妻子用手指拭去丈夫唇角留下的口红印记,随后他们各开各的车离开。
她想,闻静和苏致远要是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安度晚年,对打算留在伦敦发展的苏杭来说, 绝对是一件幸事。
闻静和苏致远都是英语老师,语言没有障碍。苏致远父母双亡,闻静只剩下一个年迈的母亲,老人家明年也将被闻馨接来伦敦养老。
既然老人和子女方面都不存在问题, 他们何乐而不为?届时一家人在这里团聚,其乐融融。
到那时,乔言才会真正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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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苏杭和Yvonne正在做早餐,两人有说有笑,时而中文时而英文。苏杭耐心地阐释一个成语的意思给Yvonne听,Yvonne听后哈哈大笑,神色生动地用俚语骂了苏杭一两句,两人闹成一团。
乔言站在玄关前看着这一幕,总觉得自己一现身,他们的氛围会被打破,于是轻手轻脚地绕过餐厅上了楼。
回到自己的房间,乔言闷声在床边坐了会儿。过后摸出手机,给周慧宁发消息。
消息发送成功后,她陡然意识到,国内正是午夜。
周慧宁却很快回复:你先好好玩吧。你闻阿姨那边也不能催得太紧。你既然交给我去做这件事,就放宽心。
乔言:怎么还没睡?
周慧宁:明天市教育局有领导要来机构参观,晚上跟几个老师开会呢。
乔言:注意身体啊,别总是熬夜。
周慧宁:你跟苏杭怎么样?
乔言:挺好的。
周慧宁:真的?
乔言:真的。
闲聊结束,乔言躺倒在床上。困意来袭,她定了一刻钟的闹铃,想先睡一会儿。
几分钟后,苏杭上楼来叫她吃饭,看见她蜷缩在床尾,屏幕亮着的手机停在闹钟的界面。
苏杭取消了乔言的闹钟设置,给她盖了条毯子。
乔言翻了个身,嘟囔一句:“我就眯一会儿。”
“睡吧。睡好了再去玩。”
“苏杭。”乔言叫了声他的名字。
“你说。”苏杭蹲在她床边。
乔言半睁开眼睛,迷糊着说:“我觉得你跟Yvonne挺配的,真的。”
“你睡吧。”苏杭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乔言没挣脱,任由他掌心覆着自己的眼睛。
某个指节被她闪动的眼睫触碰,触电一般,苏杭松开手,转身离开她的房间。
乔言听见苏杭下楼的脚步声,睁开了眼,困意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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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苏杭开着闻馨的越野车带两个女孩出去玩。Yvonne坐在副驾,乔言坐后排。
“雨,你会开车吗?”Yvonne好奇地问。
乔言已经拿到了驾照,但实际上车技很烂。她如实相告。
这又是苏杭不知道的事情,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会开车的乔言一眼。
她穿白色带刺绣的衬衣,下面配黑色短裙,头上戴了顶奇奇怪怪的帽子,眼尾上扬的眼睛上有出门前Yvonne帮她刷的睫毛膏。
哦,她还自己涂了唇膏,偏豆沙红,颜色不太适合她。
苏杭下意识拧眉,总想用什么东西把她嘴唇上的颜色弄掉。察觉到自己失神后,又产生淡淡的懊恼。
管这么多做什么?她都长大了……
乔言也不知道苏杭是什么时候考到了这边的驾照,观察他开车的姿态,像个老手。又想起前年暑假,章程说跟他一起驾校学车的事,那他国内的驾照拿到没有?
Yvonne扭头对乔言说:“明年我要去中国玩,如果苏杭不能陪我,你能做我的向导吗?”
乔言:“如果时间合适,当然没问题呀。”
“那就这么说定了。”Yvonne拍了下苏杭的胳膊,“妹妹真可爱。”
苏杭扯了下唇角,又看了眼他可爱的妹妹。乔言刚好看向后视镜,两人视线交接。
“外面下雨了。”乔言又片刻失神,轻声对他说。
苏杭移开视线,打开雨刮器,“那待会儿就划不了船了。”
“那就去我叔叔的庄园里喝酒吧,晚上他要来城里,请他开车。”Yvonne热情提议。
“我都行。”乔言说是来旅行,可具体要去哪里玩她根本没所谓。
苏杭在导航里输入地址。三人踏上新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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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雨的郊区农场,白色的庄园和深绿色的植被浸染在雾气中,构成氛围感十足的雨后风景。
乔言边参观边拍照,感叹着终于有了点度假的感觉。
几个人绕着庄园转了一圈后,苏杭被Yvonne的叔叔叫去地窖,乔言被Yvonne带去喂羊。
两个女孩边喂羊,边闲谈,Yvonne中文一般,她们交流到某些深奥话题时,会稍显吃力。
比如Yvonne问乔言:“苏杭对你有性吸引力吗?”她不知道用中文该怎么表达“性吸引力”,双语结合说了个大概的意思。
乔言听是听明白了,可这要她怎么回答?她只好反问:“你呢?你喜欢他?”
Yvonne耸一下肩膀,“他好像有喜欢的人,我不会喜欢上这种男生。但是他的确很帅,我会在看他做饭或者打球的时候,嗯……”
乔言心里有了答案,Yvonne对苏杭有性幻想。
“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会接受……嗯,怎么说呢,一夜情?”Yvonne坦白道:“其实我并不是完全了解他是怎么样的人。他好像是可以开玩笑的,可是玩笑到某些程度,他又很……古板?”
“嗯,古板这个形容词用得对。”所以这是其他异性对他的看法?至少在乔言心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古板的人。
“雨,他是处.男吗?”Yvonne蹙眉问。她觉得很像,可又不像,她判断不了。
乔言一瞬间心梗。老天爷,高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也没有这么难答啊。
“Wendy说他没有恋爱过,不过见过女孩出入他公寓。”
闻馨说他没有恋爱过,很正常。他们这几年的关系本来就是不明不白的。
有女孩去他公寓也很正常,毕竟……
无恋爱名义下,他一切交友都是他的自由。
乔言正在想,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苏杭的身影出现在围栏外。
女孩们心照不宣地结束交谈。
苏杭搬运着一些木材,要去休憩被大雨冲坏的羊圈。他朝两个女生招手:“来帮忙。”
Yvonne边走边对乔言说:“你看他多能干啊。他总是对不会做和没做过的事情感到好奇。我叔叔一家都很喜欢他。”
曾经在家属院里,苏杭扮演的也是这样一个角色。大人们拿他当孩子们的小家长,小孩儿们个个仰仗他。
叔叔们下围棋都会叫上他,阿姨们煮了好吃的,也请他去分发给各家。就连搬来的年轻小夫妻为自己的婚礼挑花童,也是首选模样最漂亮的他。
每年暑假他回他外婆家,亲戚友邻都拿他当香饽饽,走的时候会给他书包里塞满玩具和好吃的。
他来乌海那几次,柏新阳看他,会比看自己亲儿子还顺眼。周慧宁更是很早就属意他做女婿。
他就是个走到哪里都会受欢迎的人。
“他适应能力很强。”乔言笑笑,又低声问:“他这几年都过得很开心吗?”
“当然。为什么不开心?”Yvonne回答。
那就好。
真好。
他们都很好。其实就算没有彼此的陪伴又如何。只要每天都开心快乐,远离烦恼,生活就是有意义的。
爱如果只能带来负累,不能带来欢愉,那无爱的人生,就这么往前走,也挺好。
修补羊圈的时候,乔言在心里幻想着两个画面——
在未来,某天清晨,准备去工作的苏杭也会在院子门口跟他的妻子吻别,他的妻子有些像Yvonne,跟他一样,有着美满的原生家庭,性格乐观开朗、受人喜爱。闻姨和苏叔叔对他的妻子没有任何芥蒂之心,周末的时候,他们两家人会组成幸福的大家庭,他们会去郊区的庄园里喂羊、喝酒,在洒满阳光的山坡上谈天说地……日子往前走,他们身边又蹦出一个活泼漂亮的小孩,孩子像苏杭或者像他的妻子都会很好看……
如果未来他没有选择结婚生子的人生,那他也一定不会孤单。工作日,他作为行业里的精英,会西装革履地出席各种谈判会议,休息日,他会在郊外的湖边坐一个上午,或者在家煮一壶茶看一本书,又或者他去到法国或意大利,在某间咖啡店外用发呆度过假期,他每年依然回一趟国,跟老友聚会,不再避讳谈到“乔言”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女孩,已经淡忘在他心里……
“你在想什么?”苏杭的高声呵斥让乔言结束幻想。
乔言回了神,对上一双微怒的眼眸,“对不起对不起,走神了。”
苏杭很想拿锤子敲一下她的头,因为负责固定木板的她走了神,木板移了位,他险些落锤在她的手指上。
“你去旁边歇着吧。”苏杭不耐烦地指了指一旁的露营凳。
“Yvonne呢?她回庄园了吗?”乔言问。
“管好你自己。”
乔言闷闷的坐着,心想这可能才是现实。一笔没清算干净的感情账,仍想一把剑悬在她的头顶。
她明明是个连Yvonne的提问都不敢回答的胆小鬼,怎么会有勇气替他去思考未来。
在她的幻想中,她缺席了他的人生。那要是现实真就如此,她的心境也能像幻想时一样平和吗?
她又假设了一个场景——未来她去参加苏杭的婚礼。
按照她看过的电视剧里的情形,当金发碧眼的牧师问道“台下有人反对吗”,她会站出来吗?
她迅速得到答案,她不会。
那是她不爱他了吗?好像也不是。
“乔小雨!”
怎么苏杭又在叫自己的名字?
乔言再次回神,苏杭大步走到她面前,提着她的衣领,把她当成一只小羊崽般拎起来。
她站起来,大雨落在她头顶,她正要闭眼,苏杭用木板遮在两人的头顶上,把她带去十米外的一个小木屋。
“昨天夜里,突然有点急事要处理,没睡好,所以精神不好。”乔言被推进光线暗淡的木屋后,不忘解释自己刚刚的走神。
苏杭没理她,转身把门关上,在门后找到一块闲置的板材,遮挡住正飘雨进来的窗户。
乔言问:“这雨怎么突然就下这么大了?Yvonne呢?”
苏杭还是不说话。
乔言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工具室,里面堆满整修农场和修理农作物的器具。
雨声越来越大,淹没了周遭所有的声音。微弱的光从窗户透进来,乔言看着苏杭潮湿的发丝,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他。
苏杭接过纸巾,似乎终于来了跟乔言聊天的兴致,他问:“Yvonne跟你聊什么了?至于让你浮想联翩成这样?”
“她问我……”乔言欲言又止,觉得还是不说比较好。
“问你什么?”苏杭揉了揉鼻底,轻笑一声,“你是吃醋了?还是觉得藏着掖着很不好受?乔小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了?”
“你想什么你心里清楚。”
“那你倒是说说,我想什么了?”乔言走到苏杭身侧站定。
一颗从乔言脸颊上滑落的雨水,滴在了苏杭的额头上。苏杭抬头,乔言的白衬衣湿了一半,里面衣服的轮廓映在湿润的衣料上。
“你坐吧。”苏杭立即低头,抽了另一张矮凳子递到乔言面前。
乔言最烦他这幅爱随意揣度人心的样子,没接凳子,定定地看着他的脸。
“你要我说什么?”苏杭又抬起头,话落,猛然拉住乔言的手,把她扯进自己怀里。
松开湿润的禁锢,剥开潮湿的屏障,少年变成男人后更加得心应手。当乔言的软肋像远山间的红日弹出山峦,男人的唇舌印下去,封住了她的惊慌失措。
被苏杭黑色的发丝阻隔了视线,乔言的隐形眼镜也失去了作用。她为什么没有阻拦?
她在模糊的视线里死死地咬住嘴唇,心口的濡湿搅动起久违的亲密触感。
没有亲吻,没有拥抱,没有情话,也没来得及较劲或示弱……
没有任何预兆。红日落进深渊,山峦在潮水里变形。
这抹樱红比她嘴唇上的装点要迷人,雪白山峰从冷到热,苏杭如同在分秒间领略四季。
乔言的手指渐渐不由她心,可当她正想回应时,苏杭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直起身,把里面的衣服归位,又一颗颗替她扣衬衣扣子。
风平,浪却依然汹涌。
乔言有些尴尬地松开手,对上苏杭的眼睛,她仓皇地说:“没穿好。”
苏杭再次剥开衣扣,调整好某个肩带,弄好后,他扶她从腿上起来,说:“不管Yvonne再问你什么,你想想这一幕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