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2
今年的“弦望杯”琵琶专业演奏大赛已是第十届, 轮至海城举办。
八月下旬,海城仍有些炎热,满城梧桐掩映着洋楼,街道干净而秀美。一路上, 市政路灯杆挂满了“第十届弦望杯琵琶专业演奏大赛”的旗子。赛事氛围浓郁。
燕羽和黎里提前一天从帝洲乘高铁来, 在赛事举办场地海城音乐厅附近酒店入住。放下行李, 便去踩点。
海城音乐厅由国外知名建筑大师设计, 外观呈平躺的水滴状, 玻璃结构, 夕阳下如粉钻般璀璨。
厅外一片人工湖,湖浅且清, 音乐厅倒映水中。环湖两旁的步道上, 绿杨成荫。赛事宣传的招贴画、彩副、旗帜在灯杆上迎风飞舞。
弦望杯赛有门槛, 高水平人士方可参赛。此次近百名选手,赛程共六天。三轮比赛,每轮两天, 顺序按网络抽签决定。燕羽抽到了第一、四、六个比赛日。
提前来看场地的选手不少, 还有部分民乐粉丝早早聚在场馆门口。
燕羽虽戴了黑色口罩, 也没背琴盒,但一些专门来等他的男生女生很远就认出了他,追星一样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引得广场上其他选手好奇回望。
乐迷们很兴奋, 也很礼貌, 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随着燕羽跟黎里往前走。
“终于升组了,加油啊。”
燕羽轻点了下头。
“比完赛就去帝音报道了吗?以后比赛跟演出是不是会多起来?”
他又点头。
“过沙洲乐队还在吗?”
一个男生说:“废话,之前是高三没时间。”
“想再确认下嘛, 好喜欢他们乐团。要是能开商业演出就好了。”
他说:“在的。”
那女孩兴奋地差点蹦起来。
“这次规定曲目,你选的哪个?”
燕羽说:“兰陵王入阵曲。”
“啊!我超喜欢你弹这个!”
“好棒!”
又有人问:“她是自由曲目合作者吗?”
燕羽看黎里一眼,说:“嗯,也是我女朋友。”
“哇!”一阵轻呼。
“你女朋友好漂亮!”
“羽神终于谈恋爱了!”
“祝福祝福!”
黎里迎着众人目光,抿了唇。
燕羽倒淡然,走进音乐厅,去招待处领了两人的参赛证、赛程表跟人员名单。
其他粉丝留在门口,只有两个女孩随进来,但也不继续往前走了。她们停在原地,一个说:“燕羽,希望你谈恋爱了开心点。你那么优秀,值得开心的。”
另一个说:“我们有时都觉得你不太快乐。很孤单。”
燕羽没说话,只颔了下首,又对她们摆摆手,示意再见。
“拜拜,比赛加油哦!”
走开一段距离了,黎里说:“他们人都好好。”
燕羽“嗯”一声。
“因为你很好。什么样的人,就会吸引什么样的追随者。”
燕羽这下看了她一眼,黑色口罩上,他一双丹凤眼熠熠生光,很浅地弯了弯。
“干嘛?”
他嗓音里有淡笑:“潜台词是,你也很好。哦,原来在夸自己。”
黎里在他腰上轻掐了一把。
燕羽眉眼又弯了弯。
那时,他们刚好进了演奏厅。光线暗了些,一旁过道上站了四五个人,原在讲什么,或许听出燕羽的声音,回了头。
是陈慕章跟章慕晨,还有另外两男一女。
这一小块范围静了一下。不远处,其他看场的选手絮絮低语着。
陈慕章只看了他俩一眼,就别过头去看舞台。同行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率先打了招呼:“燕羽!好久不见啊。方磊,看,是燕羽。”
一旁叫方磊的男生说:“一年多了吧。哦对了,我居然考中海音了,擦线过的。”
燕羽脚步放慢但没停,简短说了句恭喜。
对方还要继续聊,可黎里走得很快,拉着燕羽的手往前;燕羽落后半个身位,点了下头示意先走了。
几人不禁看向黎里。女孩很漂亮,清冷而英气,个子高高的,身材极好。简单的紧身短T,牛仔热裤,衬得纤秾合度,匀妙性感。
“燕羽!”章慕晨追上一步,外向又热情,“都是同学,一起吃个饭吧?”
黑框男和方磊都附和,另一个秀气的女生也点头。只有陈慕章没反应,但也没反对。
燕羽说:“有事。”
章慕晨还要说什么,燕羽已回头跟黎里走了。
黑框男看着两人背影,问:“那他女朋友?”
方磊感慨:“我一直以为他很清高风雅,原来也是看脸看皮的俗人一个。”
秀气女孩叫路青青,辩解:“别这么说,她可能人也很好。”
章慕晨不太客气:“那么拽还好?你看谁都好。”
路青青没和她争,扭过头去。
黎里走开好远,脸仍绷着。
她原对章慕晨没敌意。或许这俩兄妹对那变态爸爸一无所知,可她不信她不知道她哥对燕羽做的事。不论陈慕章怎么跟家里人解释他的出发点,霸凌欺辱同学是板上钉钉。可章慕晨还能回回一幅发小好友模样,邀燕羽跟他们一起吃饭,简直是非不分得可以。说什么神经大条,性格开朗,不在乎他人感受的自私鬼罢了。
还想着,燕羽握了握她的手。她回神,燕羽已带她走到舞台上,下巴往台下扬了扬。这时候,观众席里没观众,三三两两的选手这边一簇,那边一堆。
黎里仰头看,舞台很高,高架上挂着灯光和设备;观众席上下两层,宽阔而恢弘。站在舞台上往下看的感觉很奇妙,座位整齐排开,莫名庄严。她的心平静下去,继而升起一丝悸动:“我还从来没在这种地方表演过。”
“别紧张。这两天多看别人犯错,或许好点。”
“这种比赛也会有出错的?”
“当然。我记得,有选手弹到一半突然错谱,停了十秒钟。台上台下都安静了十秒。”
黎里笑:“想想都头皮发麻。”
简单踩完点,燕羽说附近有家不错的港式粥火锅。她没吃过,正好尝试下。
进店落了座,黎里不停朝前台望。
燕羽翻着菜单,问怎么了。
“刚进门看见他们前台放的话梅糖,是我最喜欢吃的那种。想去抓一把。”她刚起身,燕羽拉住她手腕将她拖回来:“我去抓,你手小得跟仓鼠爪子一样。”
黎里想打他,他已淡笑着起身小跑开,黑发随着步伐跳动。
他去了前台,似乎和前台姑娘交流了几句。对方很热情,居然从柜子底下提溜出一大袋话梅糖。黎里暗叹,貌美的人果然处处福利。燕羽很认真地伸手进袋,抓一大把糖了,捧着回来。
黎里稍瞠目,赶紧拿双手捧:“你抓这么多,人家要倒闭了。”
燕羽解释:“我问她可以抓一把吗,她说可以,还提了个袋子出来,说平时都没人碰那糖。”
燕羽慢慢松手,见她两手捧着都装不下,干脆把她的斜挎包拉开,将糖果放进包里。
“好多糖,我现在是个富婆。”
燕羽摸摸她手,男孩手掌宽大,手指细长,一手便将她双手遮握住,道:“还说不是仓鼠爪子?”
黎里哼一声,凑近他耳边,小声:“是啊,我手太小了,所以握不住你。”
燕羽微愣,两秒后,脸开始变红;他表面平静,不紧不慢拿水杯喝水,水灌下去,耳朵却也红透。
而黎里自己也闹了个脸热心跳,拿宣传册扇风。
服务员很快端上火锅菜品,介绍说锅底是干贝瑶柱粥,放入海鲜涮煮,等菜品吃完,粥也熬制入味,正好品尝。
燕羽对服务生道了谢,将涮好的海螺片放她碗里。
“这什么?”
“海螺片。”
“以前没吃过。好好吃。脆脆的。”
他又往她碗里拈天鹅蛋,她道:“别总给我夹,你也吃啊。”
“嗯。在吃的。”
这时传来一道声音:“这么巧碰到?我就说缘分嘛,看来老天也要我们一起吃顿饭啊。”
是陈慕章他们,说话的是那个叫方磊的。
坐着的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方磊竟直接把旁边的桌子搬一起拼桌,挺高兴地唤:“王嘉令,路青青,坐啊。”他一边招呼着服务员加火锅加菜,又伸脖子叫:“师恺,你走快点。”
黎里听见这名字,看过去,章慕晨已拉着路青青坐下,陈慕章跟那个叫王嘉令的黑框男也坐了下来。
后边还有个男生,师恺,看着挺干净,也很安静。他表情不太自然,坐到燕羽对面的空位上。
燕羽吃着碗里的菜,没言语。
黎里还算礼貌,问:“你们是……”
方磊很自来熟:“刚不是在音乐厅见过么?我们几个跟燕羽是舍友,同宿舍的。”
黎里的手捏了下筷子,嘴角却浮起笑容:“是吗,燕羽没跟我提过你们。”
几人稍稍意外,但又像不太意外。
方磊还觉得这美女挺友好,跟着笑:“他本来就话少,不提也正常。我们宿舍关系都不错的。”
黎里点头,夹起海螺片蘸了蘸调料:“我看你们都很不错,能不能打听个事?”
“你说。”
“听说你们宿舍有人造他谣诶?奚音附这种高素质的地方怎么有人这么垃圾的,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呀?”她笑容未减,语气还有些俏皮。
陈慕章拆着筷子,风波不动。方磊笑得也很自然,撒谎连眼都不眨:“那同学没来。再说,就是开个玩笑。没人造谣。”
黎里信任状:“真的?”
王嘉令开口:“真的。燕羽在我们学校独一档的大神,大家都挺佩服他。我们宿舍关系真的很好,偶尔开下玩笑,没人造谣的。”
黎里一下没说话,因为她看出这人和方磊不同,他在说真话,至少是他自以为的真话。她突然觉得喉咙堵得慌。
章慕晨也不知是打圆场还是怎么,翻着菜单问:“燕羽你怎么不喝饮料,给你点杯饮料好不好?”
黎里微笑:“他不喝饮料,只喝水。”
章慕晨瞥她一眼,眼神飞落菜单上,不答话了。
黎里重拾话题:“但我怎么听说他有个很好的朋友,因为一些低级的谣言,绝交了。那朋友不是你们宿舍的吧?哼,那种人,就不值得深交,也不值得再有朋友。”
师恺刚喝着杯中的水,脸色略凝。黎里不肯罢手,还要说什么,燕羽往她盘子里捞了几片煮好的象拔蚌,温声:“这个也很好吃,你尝尝。”
他看着她,黎里迎视他的眼神,明白他希望她就此放过。大概曾经的确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他于心不忍。她心里一下又被扯了一遭。
服务生端上另一个锅,一大堆新加的菜也添置上来。
桌上之人竟毫无负担,全都开始大快朵颐;方磊还招呼着要上啤酒。黎里看着,只觉荒谬。
方磊边往锅里涮牛肉,边说:“诶燕羽,宫教授有没有教你新指法?其实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呢,不知道过会儿吃完饭有没有空帮我解答下。”
王嘉令也怀念地说:“我还记得初中那时候,天天一起讨论乐理,研究指法。那时燕羽教了我好多。”
“高中也帮了我们很多的,他话是少了些,但学习啊琵琶上的事,有问必答。真的好。”方磊感慨说着,给众人分着啤酒,问,“燕羽也来一罐?”
“他不喝酒。我来吧。”黎里伸手接过,冲他笑了下。
方磊也赶忙冲她笑,又问燕羽:“对了,我们微信再加上吧。”
燕羽说:“我没带手机。”
“那下次。”方磊说着,开始回忆起各种宿舍趣事,听着其乐融融。讲到相关的地方,连陈慕章和师恺也会搭上几句。
黎里涮着菜,听他们讲话,基本把宿舍状态描摹了出来——
那件事发生前,宿舍关系确实不错。燕羽或许独来独往了些,但在众人眼里,是强者的高处不胜寒。他是很好的一个人,虽然人际关系中有些疏离,但人品没得说。大家平日练习有困难或不懂,会找他问,他也毫无保留地传授经验。
那事或许就如张星梧所说,是陈慕章煽动的,其他人并无太大恶意,只是搭了把手,开个了玩笑。以至于事情发生后,他们仍觉得是件小事,男生宿舍闹一闹很正常,过了就过了。到现在了,这几人还真心认为,几年下来,和燕羽相处得很不错。
施害者与受害者眼中的世界,竟如此不同。
黎里看向玻璃窗外,起大风了。店里头杯盘交错,欢声笑语,外头昏风暗沙,树摇石走。对比下来,有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还想着,师恺开口了:“你比完赛,帝音差不多也开学了吧?”
很寻常的一句话,语气随意得像还是朋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燕羽看了他一眼,师恺也看着他。
恰恰好,黎里往燕羽盘子里舀了勺嫩牛肉,说:“这些都吃完。”
燕羽其实已经没胃口了,但他今晚吃得很少,所以黎里的眼神没有退步。他看她半刻,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
黎里转头冲方磊笑:“这么多人,就这么吃火锅,有点无聊。你们宿舍平时玩什么别的游戏吗?”
方磊见美女发话,眼睛亮了:“我们玩骰子,你想玩吗?但我们很厉害,跟你玩,感觉欺负你了。”
黎里挑眉,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那可说不准哦,我也挺厉害的。”
“那来吧。输了怎么办?”
“喝酒呗。”
“行。三局起?”
“三局玩什么玩,十局起。”
方磊没想她这么豪放,哇一声,被激起斗志了似的,摩拳擦掌道:“那可别赖,先把酒倒好。”
黎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磊立刻找服务生拿了十个酒杯,把杯子倒满。
黎里今晚头一次看向陈慕章,问:“你玩吗?”
陈慕章淡笑一下:“不玩。”
不得不说,他在外人面前,挺人模狗样彬彬有礼的。她又看向师恺,后者也摇了摇头。
王嘉令说:“你俩先玩,我吃点东西垫肚子。”
方磊已将十杯酒倒满,递给黎里一个骰盅。
两人起盅开摇,先后落下。黎里看了眼盅里的六个骰子,燕羽也瞟了眼,她阖上了,说:“四个五。”
方磊说:“五个五。”
黎里:“五个六。”
方磊嬉皮笑脸的:“六个六。”
黎里说:“开。”
方磊一愣,没想她这么快就不抬了,打开骰盅;他那边五个六,黎里这边一个六也没有。
方磊输了,他有些蒙。
黎里一副侥幸状:“我乱猜的,居然赢了。”
方磊忙说:“让你一局,让你一局,再来。”这次摇好了,他先叫:“六个四。”
黎里说:“六个五。”
方磊立马说:“开。”他一掀手,他的盅里一个五也没有,正得意呢,黎里掀开盖子,底盘上竟是六个五点。
“你这什么运气。”方磊抹了把额头,这下才认真起来。桌上其他同学也都看过来。
第三局,黎里先叫:“六个二。”
方磊:“六个三。”
黎里:“七个三。”
方磊:“七个四。”
黎里:“开。”
盖子掀开,黎里这边一个四点,方磊那边五个四点,他又输了。方磊这回发觉遇到高手了,剩下几局他铆足了精神。可黎里极其聪明谨慎,心算能力也强。她设网,诱他钻;而他抛饵,她却不上钩。且今天诡异得很,运气似乎也站在她那边,有几次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天胡局,也叫她拿捏住。
他越玩越是汗涔涔,她倒好,还有功夫给燕羽添菜,叮嘱他吃东西。
十局下来,方磊居然全输。
桌上之人看着黎里,眼神复杂。黎里还挺客气,对方磊说:“你人太好了,该不是在让我吧。”
方磊对这话受用得很,抱拳说:“你厉害,是真厉害。”
王嘉令道:“输了赶紧喝酒啊。”
方磊一副痛快模样,撸起袖子,抬起酒杯就灌,可十杯酒不是个小数目,喝到第六杯,他开始跟黎里套近乎:“不行了,真喝不下去了。要不,这酒就免了吧。”
依他今晚对黎里的判断,她是个很好说话没什么脑子的姑娘。
姑娘说:“啊?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方磊听她这么一说,面上有些挂不住,点点头,又拼死拼活地灌了两杯。惨状明显,几个同学有些看不下去了。而他也是真喝不了了,摆手求饶:“不行了,真喝不了了。算不算话都喝不了了。”
黎里语气就变了,脸也变了:“那不行。说好的十局,一杯都不能少。”
方磊本来输了就憋着气,几杯酒灌下去,脑子是昏的,一抬头:“那我就是喝不了了,你给我灌下去?”
“喝不了我帮你。”黎里说着,抄起一杯酒就泼上去。
方磊满脸酒水,人一下清醒,瞪大了眼睛。
陈慕章皱了眉:“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懂?”
“你懂,那最后这杯你帮他喝。”黎里抬手,第十杯酒全泼去陈慕章脸上。
酒水哗哗,附近桌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章慕晨惊道:“你干嘛?”
“我就开个玩笑。”黎里仍笑着,但笑容已发冷,“这么小气吗?我以为在男生宿舍,这就是个小玩笑。”
在座之人一下全都明白了,她今晚的一切都是假面。他们心亏,没说出话来。王嘉令原来要诉什么,都低下了头去。而师恺全程没抬头。
黎里将手上沾的酒甩掉,表情已变回真正黎里的模样:“要在江州,这酒你得边吐边喝。你们很玩不起哦,这就生气了?”
方磊一声没吭。王嘉令和师恺垂着眼,路青青至始至终一句话不言。
黎里擦了手,纸巾甩在桌上,道:“以后看见他了,给我退远一点,别套近乎。不熟。”
她站起身,燕羽也放下筷子,随她起来。
方磊一仰头,气愤道:“燕羽,你怎么会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燕羽语气很淡,眼神更淡:“你又是哪种人?”
众人一怔,燕羽牵上黎里的手走出去。
经过前台,服务生姐姐给他打招呼,示意他再多抓点糖,她刚才给碗里又添满了糖果。
燕羽竟还真过去,又抓了一把,塞进黎里的布兜里,对那姐姐说了谢谢。
走出店里,像是变了天,狂风大作。
两人紧靠在一起,往酒店去。
燕羽说:“那姐姐还挺开心的,没人吃的糖,都让你一个人拿走了。”
黎里说:“你不知道,这糖很好吃的。我去,风好大,快把我吹跑了。”
她赶忙搂住他,他也抱紧了她。两人在逆风中往前。
走了没几步,黎里说:“真想宰了那帮垃圾。”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然而,这帮垃圾不仅什么事没有,他们中的大部分以后还会过得很好。
黎里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长大的。长大的标志在于她意识到,她其实拿他们没办法。她能做的只有泼他们一身酒,既不伤筋也不动骨。
“不用宰。”燕羽搂紧她,在狂风中微眯了眼,淡淡说,“赢他们就行。”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