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憋屈的毕五,蓦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他在说季婈又丑又胖的时候,季婈脸上,曾经有过,一闪而逝的冷笑。
毕五心头一凛!
他想到一个可能……
毕五抬头,骤然对上季婈毫不掩饰的,得意的笑魇。
他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
季婈在报复!
毕五霍然起身,怒目而视。
“你故意的?”
季婈笑容满面:“对啊,你难受,我就开心了。”
“咳咳咳,你——”
毕五怒火中烧!
攥着折扇的手关节发白,咯吱咯吱作响!
气氛骤然凝重。
白村长等人脸上惬意消失。
众人担忧的看着季婈。
贵人与庶民天差地别,他们想要杀死庶民,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季婈为何故意惹毕公子生气?
辛子行看毕五的情绪不对,面色微变。
他神经绷紧,急急对季婈道:“季姑娘,表兄不能生气,生气会要了他的命!”
季婈神色傲慢,淡淡的“嗤”了一声。
“毕五有什么了不起啊,谁会怕他?不就仗着有个好爹吗?”
她啧啧上下打量着,极力隐忍的毕五,感慨道。
“就他这样,没了尊贵身份,蠢得连乞子都不如还不能生气?惯的他……”
“季婈——”
毕五脸色铁青,一双唇怒到发黑!
“季婈。”谢显华一把攥住季婈的手腕,摇摇头:“不要再说了。”
“咳咳咳……”
毕五咳嗽愈加剧烈。
他带来的护卫眼里皆有怒火,无声挪动脚步,朝季婈聚拢。
谢老爹等人眼皮子急急一跳!
谢大娘突然急中生智。
“哎呀!婈丫头这几天,从早忙到晚,都累魔怔了,老大老二家的,赶紧扶她下去休息。”
乔氏和包氏手脚发软的站起来,强忍着一颗心跳到嗓子眼的慌张,朝季婈抓去。
季婈目光微闪,手腕一翻,挣开了谢显华,脚步一错……
季婈是谁?
一根门闩砸退季家,一脚踢飞符书鸣的人!
乔氏和包氏哪里是季婈的对手?
季婈完美避开两人抓来的手。
她在次看向毕五,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挑衅的讽笑。
“难道不是吗?竟然还是个连生气都不可以的人,这还能算人吗?”
季婈慢悠悠叹息,眼神轻蔑的睨了毕五一眼:“真可怜!”
毕五双手开始有些抖。
护卫们眼神凌厉,果断朝季婈冲过去。
直到此刻,季婈才真切感受到,身怀内家功夫的护卫与普通人的去别。
她小腿紧绷,快速跑动。
路过毕五身边时,倏然,季婈手指间捏着一枚金针,倏然扎过去。
“哧——”
所有人,瞳孔一缩。
谁也想不到,季婈竟胆大包天!
她袭击了毕五!
毕五的胸口上,一根金针颤巍巍着,不停抖动着。
毕五瞪大了眼,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季婈。
他感到胸口一窒,嗓子里一股热意涌动……
“噗——”
突然,他喷出一口黑血!
所有人的心,提了起来。
“五公子——!”
护卫们神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季婈,纷纷朝毕五奔去。
辛子行一改温润,眼神如刀,凌厉的怒视着季婈,怒叱。
“季婈!你太过分了!”
季婈吐吐舌头,走到毕五身旁,伸手,中食指按在毕五的脉搏上。
“你滚——”
毕五一掌推开季婈,粗眉倒竖。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这个神经病!”
季婈不急反笑。
她背着手,探头细细打量毕五的脸色……
见毕五面色与正常人无异,放下心的点点头,问。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呼吸通畅多了?”
毕五没好气的问。
“你什么意思?”
“我观你呼吸短促,气血凝滞。再者,听说你不能生气,一生气就会胸口疼,你的胸口是不是曾被重物撞击过?”
毕五骤然一怔。
辛子行却心灵福至,眼睛一亮。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季婈。
“季姑娘,是给我表兄治病?”
季婈俏皮一笑,反问:“你说呢?”
毕五愣了愣,从未听说靠气人能治病的……
“五公子,你感觉怎么样?”护卫长神色紧张。
其他人也屏住呼吸,看向毕五。
毕五迟疑的抬手,附在胸口上。
他深深呼吸……
昔日凝滞感,竟感觉不到?!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季婈。
“没事了?”
“恭喜。”季婈狡黠一笑,伸出手:“毕公子给银子吧,一共一千两。”
“嘶——”
季婈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一千两?
光气人就能要一千两?
季婈疑惑的看着毕五:“难道毕五公子的命,不值一千两银吗?”
这话讲的……
毕五又感觉到一股憋屈之意。
“给她。”
贴身护卫闻言,从怀中掏出十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季婈。
季婈毫不客气的接过银票,嘟囔:“真是有钱人。”
毕五面露得意,终于觉得扬眉吐气一把。
他傲慢的开口:“你若求我,我能让你赚更多的银子。”
季婈数完银票,杏眸中笑意加深,应道:“谢啦,有这一千两,我就可以建一个调料加工坊了。”
谢显华突然“噗呲——”一声。
他越想,就越觉得季婈有意思。
季婈现在完全是人生赢家啊!
事情的发展也让人意外得很……
她先不忿被毕五说丑胖,决心报复。
可她一个庶民身份,却不能不思轻重,否则后果不能承担。
季婈却发现,毕五身体有暗疾。
她为了出气,遂想到用气人的办法。
前因后果一理顺,谢显华忍不住佩服季婈的胆大心细。
几番用言语激怒毕五,这其中的度,有多难把控?
一个不好,倒霉的就是她!
可现在呢?
她大骂毕五一顿,将毕五气了个半死,毕五却要对她感恩戴德。
甚至,毕五还得夸季婈一句——你骂得好!你就该把我往死了骂!
实在是高!
谢显华唇角勾起,凑到季婈身边,佩服道:“你连我都骗过去了,我还着实担心你好一会。”
季婈眉梢扬了扬。
还骗过谢显华,还真有成就感!
她小心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听到他们说话,才悄声。
“其实毕五这种气血淤堵的陈年暗疾,我用金针,费上一个时辰,也能给他逼出来。”
说到这,季婈脸露出狐狸般的窃笑。
“不过谁让他说我丑胖的?”
“咳咳……嗯,你真棒!”
谢显华一边按捺着笑,控制住不停不停抖动的双肩,一边夸着人。
他们不知,对于内力高手来说,他们之间的悄悄话,根本不算悄悄话……
蓝衣神色古怪的看着窃窃私语的二人。
“怎么了?”辛子行发现蓝衣的异样。
蓝衣想了想,附在辛子行耳边,将季婈坑毕五的事说了一遍。
辛子行的眼睛倏然睁开。
难以言喻的看向不远处的季婈。
失语一阵。
他曾目睹季婈如何与舅父献计,如何不动声色坑死赖县令。
当时,他觉得只要好好打探,他也能想到季婈给出的计策。
可今天,他身为局中人,竟然对季婈的算计……
毫无所觉!
“真是智多近妖啊。”辛子行感到挫败。
“什么妖?”毕五与村长告别回来,听了个残声。
辛子行沉默的看着毕五。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毕五纳闷小老弟怎么,一副受了打击的神情?
辛子行生无可恋的看了毕五一眼。
默默对比着毕五与季婈的智商差。
考虑毕五知道真相后,再与季婈对上,会是谁赢?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毕五这个铁憨憨,就算赢的了季婈,最后也会遭到对方的激烈报复。
估计最后还要再感恩戴德一次?
辛子行同情的看着毕五,语重心长。
“表兄,你还是天真的活着吧。”
毕五大为光火:“你才天真,你全家都天真!”
“我全家里不也有你么?”
辛子行为毕五的智商捉急,就这样还跟人家季婈斗?
更何况,还有一个谢三也不简单……
这么想,辛子行再看毕五时,眼底不由带上了同情。
“驾驾……”
蓦然,一道马蹄声由远急驰而来。
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来到谢家院外,纵身下马,直奔毕五面前。
“五公子,大人令公子速速回去。”
毕五纳闷,老爹乐意看他与季婈交好,怎会催着他回去?
“作何如此慌张?”
“回公子,赖县令跑了,大人恐赖县令报复,担心公子与表公子在外不安全。”
赖县令跑了?
所有皆愣住了。
白村长敲敲烟枪,一头雾水的问一旁的季婈。
“婈丫头啊,这赖县令当得好好的官,他跑什么呀?”
“村长,这事说来话长,赖县令犯了事,被毕大人摘了官帽哩。”季婈大概说了一遍。
白村长闻言,心中一喜:“狗官也有今天?”
转瞬,白村长拧起了眉,一拍大腿,神色变了变。
“哎呀,有件事不对!”
季婈见白村长急白了唇。
她担心的搀扶住白村长,劝道。
“您有事别着急,慢慢说,说出来,大伙儿给您想办法。”
“大事啊,大事啊,婈丫头我跟你说,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这一片就得乱起来呐。”
季婈听得一头雾水。
她转头去看谢显华,无声的询问。
怎么回事?
谢显华拧了拧眉,轻轻摇摇头。
骤然,方寸大乱的白村长,气血攻心,大喊一声:“狗官害人啊——”
话音一落,他厥了过去。
“白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