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胤礽, 并不知道这道密折,实际上浸透了血与泪。
八月的草原,天高云远, 抬头眺望, 势必要在眉上用手搭一个凉棚的,否则便会被那炙热的日光晃得眼睛发晕,稍不留神便会失了几瞬的目力。
岱森达日追寻了好几个日夜,才顺着那些时断时续, 零零散散的脚步追寻到了这里。
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随后绑在了一苍鹰的腿上,目送他离开, 这才准备继续前行。
而他的不远处,便是一大片白色的, 如云盖地,一眼看不到边际的蒙古包。
其气势之恢宏, 让人几乎要以为这里驻扎的乃是草原之上有名有姓的科尔沁部落。
然而在岱森达日的记忆中这里并没有这样大的部落存在, 这让岱森达日心中疑惑的同时, 也升起了一探究竟的想法,于是他蹑手蹑脚的朝前走去。
与此同时,那驻扎在山坡之上的蒙古包中有一人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靛蓝大绒马蹄袖, 腰间的褚色腰带上镶嵌着象征身份的华丽宝石,再加上此人身形高大威猛,非常打眼,一看竟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此人,便是自封为博硕克图汗的噶尔丹。
所以说他是自封的,是因为他的汗号并没有被康熙认可。
此时此刻, 他手中拿着一根镶嵌了一圈红宝石和蓝宝石的长管状物,单手举起,那宝石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这叫什么……千里眼?这东西就是好用,瞧瞧,我发现了一只遣进我们队伍里的小老鼠。”
噶尔丹满面笑容地说着,可是眸底却酝酿着沉沉的血色,他哈哈大笑一声,随后直接伸出健壮如松的手臂,大喝一声:
“来人!取本可汗的弓来!”
噶尔丹振臂一招,随后一把玄铁长弓便落入他的手中。
只是,眼下的这把玄铁长弓,乃是由两人一同抬过来的!
可随着这长弓换了主人,立刻被噶尔丹在手里像是孩童玩具一样的把玩,以此足以想象其臂力之强悍!
今日的太阳分外的耀眼,便是噶尔丹都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随后他才慢动作的从箭筒之中抽出一支锋利的箭。
他弯弓搭箭,一条裸露在外的胳膊之上,青筋虬曲盘结,在这一刻也绷得紧紧的。
只过了一瞬,那噶尔丹便直接毫不犹豫地松了手。
下一刻,一根泛着寒光的利箭,便顺着主人预定的轨迹朝前而去,直射向那不远处,只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黑点的人形。
岱森达日也是草原上身经百战的勇士,随着这箭破空而来,他第一时间的想要躲避,可是这箭来的太急,太重。
即便是他再如何费力的扭转身躯,最后也终究在肩胛骨上中了一箭。
此箭一来,岱森达日便知道是自己暴露了,他连忙捂着肩膀,朝后退去。
与此同时,噶尔丹也离开了王帐,直接一个口哨召来了自己的爱骑,策马追了上去。
原本,两条腿的人如何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可噶尔丹似乎更享受猎物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丝毫不着急的骑马追逐,□□的马鬃毛飞扬,宛如在云端一样迅疾。
可噶尔丹的身形也没有一星半点儿的移动,反而在这一刻又再度抽了一支箭。
“咻——”
随着一阵刺耳的裂空之声,岱森达日拼命地在草原上逃窜着,可是那只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下一刻直接射在了他的腿上!
肩腿各中一箭后,岱森达日的行动速度明显便缓了下来,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停下来!
一旦他停下来,被人追上,他逃不过必死的结局!
碧绿的草原之上,在一汪绿色的草地中,一连串的血珠被太阳硬的分外通红,就好像是绿草地上的红宝石。
随着太阳的高温,这些血珠很快便会凝结。
“哒哒,哒哒哒——”
“吁——”
随着一阵马蹄声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响起,噶尔丹勒住了马,抽出腰间佩戴着的长剑,在那雪珠凝结的草地上,拨动了两下,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
“还真是一只灵活的小老鼠!”
“大寒,那咱们还追吗?”
噶尔丹一向喜欢别人唤他为大汗,这会儿手下追上来后,立刻恭恭敬敬的问道。
噶尔丹听了这话后,唇角的笑意加重,他甩了一下剑上沾染的血珠,轻笑一声:
“追!当然要追!这样一个小老鼠,要是放出去还不知道会给本可汗带来怎样的麻烦!”
噶尔丹如是说着,随后朝着那血珠滴落的地方追寻过去。
岱森达日拼命的跑呀跑呀,跑到太阳都已经偏西了,可是他还是不敢停下来。
他拖着那条中了箭的腿,艰难前行着,以往,他是草原上勇猛的武士,即便是在夜间遇到狼群也丝毫不惧。
可是,此时此刻,他伤了一条腿,一条胳膊,自然也不敢拖大。
再加上如今后有追兵,等到太阳落下,草原上必是危机四伏,岱森达日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浑身上下就像是一个骰子。
处处都是致命的缺陷!
他拼命的跑呀跑呀,不知跑了多久才在草原上看到了一个高高耸起的小山包。他让自己忍耐着跑到那座山包的背面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让自己靠在冰凉柔软的草坪上。
“滴答,滴答……”
岱森达日听到这声响,然后连忙低头看去,立刻便看到自己那被射中的伤腿上有血滴正顺着裤腿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没过一会儿,便染红了一片草地。
而此时此刻的岱森达日更是面色苍白,一看便知道是失血过多即将休克的症状。
看如今的情形,已经容不得岱森达日多做停留,更别提休息了。
岱森达日忍着疼痛,匆匆将那两支箭从自己身体上剥离之后,撕了两条衣料,将伤口随便包扎包扎,便准备继续前行。
这一次被人发现是他不小心,但是他势必要保证将消息传回草原!
什么时候草原边界有这样一个大部落,他们还尚未可知,这简直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岱森达日一面想着,一面撑着地就要站起身,可是一个脚下无力,让他狠狠的歪在地上:
“啊——”
一声疼痛导致的吼声响起,岱森达日冷汗直流。
忽的,他脖子掉出来一个吊坠。
这吊坠乃是狼牙所制,是部落的族长之物。
族长在他自告奋勇,前来追击敌人时所赐下的狼牙,可是对于草原的勇士们来说带有着无限的激励!
岱森达日这会儿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他模模糊糊的记得……族长似乎说过,这颗狼牙是空心的,里面有三颗太子爷送来的特殊的丹药,遇到危险时便让他服下。
代森达日想起了族长来时的叮嘱后,脸上的笑容泛起了一丝苦涩。
即便是太子爷的丹药再如何神奇,怕是也不能从阎王爷手里将人拉回来吧!
可到底是那求生的意志占了上风,岱森达日忍着剧痛将那狼牙吊坠打开,里面赫然是三颗华光大作的丹药。
岱森达日犹豫了一下,随后就直接将这三个丹药进入吞入腹中,而这三颗丹药便是当初只能用于军备之中的补血丹,止血丹和麻沸丹。
大草原幅员辽阔,却地广人稀,一到夜间便危机四伏。
而为了保证他们可以更好的提供羊毛原料,胤礽特意在一小部分的丹药规划中给予了他们说可以保命的军备丹药数量。
这丹药虽然不多,但总能应应急。
而岱森达日所在的部落也不是什么大部落,所以上上下下也就只有族长有这么三粒军备套餐。
隔壁部落遭遇突袭后,那部落除了女人外的尸首,横尸遍野,让族长心里以万分担忧。
而正在此时,代森达日站了出来,族长激动之余,便将全族唯一的三颗救命神药留给了他。
这会儿,岱森达日看着那三个丹药熟悉的华光,将其捧过头顶,默默的念道:
“太子爷,请保佑我!若是岱森达日这次脱险,一定将您当做天神一样敬仰。”
岱森达日一边说着,一边直接一仰头将这三颗丹药一股脑吞入。
随后,只是短短一瞬间,岱森达日只觉得自己伤的最重的两处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他不由惊讶的看向了腿上的伤口。
然后,他就发现刚才腿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在这一瞬之间进数消失。
随后,他便觉得一股暖流蔓延之四肢百骸,方才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指尖冰凉,似乎也随着这股暖流而重新炙热起来。
岱森达日站了起来,他试探着走出了一步,随后,他便惊讶的发现发现自己身体一点儿也不疼!
就连伤口也变得光滑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血也流出,就好像刚才身负重伤的自己是假的一样。
“神迹,神迹……”
岱森达日那两片干瘪裂开的嘴唇不断的开合,喃喃着。
即便是现在在草原之上很是流行的消暑丹,美容丹这两种单丹药在岱森达日看来都不及自己方才所吃下的那三枚丹药来的神奇!
岱森达日终于脱险,他看着已经西斜的太阳,连忙站起身来,就要大步离开。
但随后,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将自己身上沾了血的外袍脱了下来丢在原地,如果他没有记错这附近有一批活动范围颇大的狼群……
而至于那一直紧追不舍之人,岱森达那在逃离的时候,隐约看到了他们的旗帜,对于此人的身份也隐隐有了猜测。
于是,噶尔丹来后,就看到了两件血衣,心里不由得意。
这人,怕是已经喂狼了!
而另一边,生生等到晚间才返回到了部落岱森达日对上族长那关怀的目光,往日像钢铁一样的汉子才在这一刻,整个人直接软倒在。
还是族长叫了好几个年轻人才将岱森达日抬到帐篷里,等岱森达日喝下了三碗奶茶,这才回过神来。
“族长,岱森达日差点回不来了!”
随后,岱森达日这才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岱森达日对于那三粒神奇的丹药吹捧的简直像是看到了神迹再临一样!
而族长对于岱森达日的消息一丁点也不敢隐瞒,于是索性将其一五一十的录下来,最后作为秘密折奏报上去。
这也是胤礽觉得此人之言与半真半假的原因,毕竟他对于自己机制作出来的军备三件套的夸奖实在是有些吹捧过头了!
他涉嫌拉踩其他丹药!
可胤礽并不知道的是……
对于一个即将走入绝路的人,这下一刻服下他的丹药后所带来的那一种绝处逢生,劫后余生之感是那样的令人刻骨铭心,记忆深刻!
而胤礽更不知道的是,在那辽阔的大草原上,小小的部落中已经有个人将他视为了天神。
“这不应该呀,按照历史噶尔丹不会在这个时候进犯的!”
胤礽在康熙面前脱了马甲之后,便愈发无所顾及起来,随后不由嘀咕道:
“难不成这也是我带来的蝴蝶效应?”
康熙对于胤礽口中那些新奇的词汇很是感兴趣:
“何为蝴蝶效应,不知保成可否向朕解释一二?”
胤礽点了点头,回忆道:
“在后世之中有一个叫美国的地方,其中的科研人才多是世界顶尖,蝴蝶效应便使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洛伦兹提出的。
其整体内容可以简要概括为: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①”
胤礽一面说着,一面还将康熙摆在桌前的地球也拿过来,将美国与南美洲的位置各自点了一下。
康熙看了一下两边的距离后,顿时愣住了,他看着这牛马不相及的两个地方,不由惊讶地说道:
“一只蝴蝶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胤礽沉沉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汗阿玛,科学之广博,是人类所无法想象的。”
康熙表示了惊叹之后,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为何是美国?就算我大清亡后,如今这片物产丰饶,人杰地灵的土地,何愁养不出厉害的人才?”
胤礽没想到自家汗阿玛的关注点这么偏的,而这些时日,康熙对于大清会亡的结局也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按照胤礽那句:社会的进程是螺旋上升,其中必然有所淘汰的话来说,康熙已经可以做到释然。
但即使如此,他对于胤礽口中蹦出的后世之中的某些国家还是觉得奇怪。
比如,那在地图上连个米粒都比他大的日本国,它究竟是怎样能做到入侵如此幅员辽阔之国,还在此地难以磨灭的耻辱与伤疤?
胤礽对上汗阿玛那求知欲旺盛的小眼神,不由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汗阿玛,保成又不是曹寅,给您讲不了故事!而且,您难道没有发现,就算保成为您讲述了后世发生的一切,可是历史的变迁便如滚滚洪轮,长驱直下,小小的改变只会让它从这一节点转移到那一节点,与其好奇纠正,倒不如顺其自然,先过好眼下。”
胤礽思索着这次的噶尔丹侵犯之事,语气认真的说着。
而康熙听了胤礽这话,细细思索一番,也觉得胤礽这不无道理,随后只长叹了一声,便点点头:
“好,那朕不问了。”
康熙并不知道胤礽口中的节点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大致可以明白胤礽的意思,以及胤礽那慎重的态度,让康熙也不得不在斟酌几分。
胤礽听了康熙这话,一抬眼便对上了康熙那全然信任的眼神,顿时心中一暖,随后便道:
“好了,汗阿玛,蝴蝶效应的是咱们暂且不说,只是眼下噶尔丹进犯我大清之国土之事,实在轻乎不得!”
胤礽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他看着那密信,小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噶尔丹狼子野心,且其血统中便有着扩张与侵占的野性,若是就此放任,恐会是我大清之强敌!”
胤礽语气笃定地说着,而曾经历史上那一幕一幕用血肉填平的战争,似乎在他眼前展开一样。
胤礽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将其背在身后,不让康熙发现异样,但即使如此,胤礽的心情也一时很难平静。
对于胤礽来说,无论是京城的整体经济发展,是琉球的收复,福建的基建,还是外邦来使的觊觎,这一样一样都比不得眼前的危机!
康熙原本对于噶尔丹也是略有耳闻,只是噶尔丹的势力发展一直并没有入侵至大清统领境内,两方相安无事,所以康熙一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这会儿看着胤礽那紧张的神色,康熙又好奇道:
“即便噶尔丹再如何骁勇善战,其手下再如何兵强马壮,我大清也并非是没有一丝一毫与之一战之力,保成又何须如此紧张?”
胤礽听了康熙的话,也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可是脑中想了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对于胤礽来说,噶尔丹或许不足为惧,可是那支撑着噶尔丹,可以与大清有一战之力的背后势力却不容小觑。
尤其是,这一回噶尔丹竟然提前进犯大清,这让胤礽不由思虑更重。
希望,不要是他想象的那样。
以现在大清之实力,还远远回不到曾经那可以让万国臣服的地步。
康熙读懂了胤礽心中的焦虑,虽然他不明白胤礽为什么会这样,但作为一个宠儿子的汗阿玛,及一个有居安思危的思维的帝王,康熙于情于理都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随后,康熙点了点这第二分密折,语气凝重的说道:
“保成,你且放心,朕明日便会与朝臣在朝堂之上再议此事。那噶尔丹即便再如何嚣张,现在也只敢掠夺一些小部落,也可以从侧面说明他的实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保成可稍安勿躁。”
胤礽听了康熙的话只是垂下眼皮,安安静静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做声。
随后,父子二人又说了些许话,胤礽这才起身告退,而康熙也将那封本来放在正常流程的密折中取出来,放到紧急处理的折子中。
……
翌日,大朝会上,康熙将噶尔丹之事传达给朝臣之后,众臣听了这个消息后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便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咱们与这噶尔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噶尔丹之所以进犯我大气,莫不是因为记恨皇上驳回他称汗之事?”
“难不成这事还要怪到皇上头上不成?噶尔丹生就一身反骨,早有不臣之心,如今竟在暗地侵吞我大清之国土,实属十恶不赦,臣以为应当即可派重兵前往,将其驱逐出我大清境内!”
“不可不可!草原地广人稀,本就驻扎兵力薄弱,若是从其他地方调兵遣将,一路舟车劳顿,一旦交战,岂不是被敌方以逸待劳?
届时,只怕会损失惨重呀!臣以为噶尔丹之事,莫过于其心中不满,吾皇肚里能撑船,不应将此小小之事放在心中,对于噶尔丹之事应当以安抚为主!”
“放你娘的屁,别人都已经打到家门口,连我大清境内的子民都尽数虐杀、抢掠,你还要与那人议和?我呸!”
……
噶尔丹之事让朝上的文臣和武臣炒成了一锅粥,好好的大朝会直接就变成了菜市场。
而康熙端坐在上手如同看戏一样的看着朝臣们,争便不知过了多久,康熙这才咳嗽一声:
“噶尔丹一事,兹事体大,事关我大清之国土,当寸土不让!其胆大妄为,冒犯在先,若不给予其教训,来日岂不是谁都能在我大清这分上一杯羹,到那时……”
康熙冷笑一声,众人顿时禁声不语。
不过在这一刻,群臣心中都升起同一个想法,皇上这怕是要主战了。
随后康熙又画风一转:
“然,户部尚书所顾虑之事也无大错,如今草原之军备并不完善,倘若自别处调兵遣将,一路奔袭,只会使得人困马乏,届时恐会置大军于危险之地。”
康熙这话一出,原本有些动摇的人又立刻坚定了念头,皇上这是不想打的意思吧?
群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眉目传情,似乎是想透过眉眼传递出什么信息。
毕竟,圣心难测,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
康熙对于朝臣们的骚动并没有放在心中,随后,他直接一锤定音道:
“总之,噶尔丹之事必须要慎重对待,如今噶尔丹所为,尚未传遍草原,否则必将导致人心不稳,届时只怕要出现不少的乱子。
但,如何打?怎么打?怎么打得好,打得赢?能让噶尔丹一下子便被打退,这才是诸位应该要考虑的问题!而不是,我大清对一个小小的准噶尔自封的可汗让步!”
康熙语气森然的说着,其中的坚决之意,让所有人在这一刻终于明悟他们的皇上已经决意要与噶尔丹开战!
对于如何与噶尔丹作战一事,朝臣们一连在大朝会上议了三日,可是三日却依旧没有什么眉目。
毕竟噶尔丹如今只潜藏在边界之出,虽然偶有进犯,但若是追击过去,他顷刻之间便可逃入自己的领地,逃之夭夭。
如何打?怎么打?怎么打得好?
康熙所提出的这几个问题一下子将所有人都难倒了。
“皇上,照奴才说,咱们只管准备好精兵良将,在草原上歇上一宿,直接冲过去将其打个落花流水撵回准噶尔老家去!”
“莽夫就是莽夫,那准噶尔乃是噶尔丹的老巢,要是贸然进攻只怕会受到反噬!”
“嘿,他要是愿意当缩头乌龟就让他当,现在咱们大清不管是水泥路还是驿站,几乎都已经遍及各地,粮草运输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断掉的,且看谁能耗得过谁!”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样一个办法,而这办法也确有可取之处。
准噶尔之地到底不如大清地大物博,物产丰饶,尤其是胤礽还让全国各地的土地都已经使用过了蕴土丹以及陈生的良种,如今大清的粮仓,几乎都已经满的溢出来了。
由此想来,一场消耗战队,似乎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只是若要如此,只怕会有一场战线颇长的战役了。
而且……如今的大清也并不如表象中看着的那么安稳。
“可是皇上,咱们扣押应吉利使臣在先,如今若与噶尔丹开战,那英吉利小国若是乘人之危又该如何是好?”
总而言之,对于攻打噶尔丹之使众人各有各的说法,也各有各的立场。
有的认为应该先安抚英吉利,随后全力攻打噶尔丹。
但有的认为,英吉利小国地处偏远,即便是心有不满意,不敢率兵攻打,并不必放在心上直管全力攻打准格尔便是。
于是乎,因为种种观点互相不同且各自碰撞的结果,早朝会上各个派别你方唱罢我方登,如同在康熙面前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戏。
一众群臣将其中的利弊恨不得剖析到骨子里,将其骨髓也都敲骨碎尸,分拨出来让康熙看个明白,但即使如此康熙也很是头疼。
这噶尔丹之事来的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如今正是大清国力蒸蒸日上之际,若是贸然进行大型战争,便会让大清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优势化为劣势。
毕竟战争不光是绞肉机,更是碎银机!
这其中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远远不是一个小数字,是以众臣们对于这次的作战报有很大的疑虑。
或许他们中的有些人也抱有着自己这样那样的小心思,但从根本上来说,如今的大清远非数年前那个国力衰微,国库空虚的时候了。
这场战自然是可以打的,可若是因此破坏了大清如今的大好局面,便有些不值当了。
噶尔丹之事,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之间让朝堂之上拢上了一层阴云。
而随着众臣的探讨愈发的深入,这层阴云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愈发的浓重。
有悲观者认为若不对噶尔丹加以阻止,只怕其迟早会打到紫禁城来;有理想者则认为可以对噶尔丹进行安抚,必要时可以应允他一些小小的要求,让其安分守己的呆在准噶尔,如此不废一兵一族,也能两全其美,才是上上之策。
至于其他的一些墙头草,今日吹吹这个办法可行,明日吹吹那个办法可行,可是偏偏偌大的朝堂之上,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拿出一丁点儿可行的办法。
便是康熙看了这样的朝堂,都不由火大至极。
“够了!吵吵吵已经都吵了整整六日,你们还没有吵出一星半点的结果,百姓交税供奉就是养着你们吃干饭的吗?
从今日下朝之后,尔等回去后,务必以此次准噶尔之战开战之法写一份报告,明日给朕交上来!”
康熙直接拍案而起,冷冷的说着,他看着朝臣们那错愕的表情,心里突然觉得原来保成这个方法似乎也蛮有效的。
与其让他们在这里因为各种各样不同的立场空间彼此压制彼此,倒不如让他们安安静静的写上一份报告呈上来,到那时的这里面的利益纠葛才不必随着对方的加价而加价。
然而,让康熙没有想到的是,他第一次次让群臣交作业,结果收上来的成果都是些不堪入目之物。
有些人总是会用一些假大空的话语奉承,说什么准噶尔不堪一击,吾皇圣威所至之地,必能让万民臣服,实在不必将其放在心上。
任他吹的天花乱坠,也无法平息康熙心中一星半点的火气,
于是,盛怒的康熙当即直接便下旨让他下岗回家卖红薯!
随着此人的例子在前面比着,等到下朝之后,康熙便收到了一批来自大臣们想要改作业的请求。
这一幕让康熙看的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他当然是知道自己手下这群臣子总喜欢在手里留上那么一两手,可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康熙冷眼扫过去,只听梁九功禀报,门外等着求见的人已经都快要排到午门了!
当即就把康熙气的头昏脑胀,还是梁九功眼疾手快取了薄荷油来,让康熙醒了醒神。
康熙这才觉得自己上涨的血压降了下去,直接将自己案头上收上来的作业通通打了回去,责令众人必须在两日后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这才将这事解决。
康熙一想起自己这次失败的收作业,并不由想起当初保成就薅外邦羊毛之事。
明明也是让朝臣们做了报告,为何两人收到的结果就这么不一样?
康熙心里怎么想都不是滋味,索性直接让人将胤礽找了过来。
“保成,你说说,为什么朕和你同样都是让人去写报告,怎么朕就净收些歪瓜裂枣?”
康熙忍不住当着胤礽的面吐槽,不是他说,那次薅外邦羊毛的报告,哪怕是最古板的户部尚书写出来的报告,那都是有一二亮点可循。
更不必说能被胤礽一口点为最佳的胤褆了,可为何到了自己手里这一个个,全都过来要作业?!
简直气煞康熙!
胤礽等康熙吐槽完这事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汗阿玛,虽然吧,保成觉得公平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可是这世上是绝对不可能做到完全公平的。汗阿玛以为当初保成为何要让大哥参与进来?”
康熙听了胤礽这话,也有些奇怪,虽说他让保清跟在保成身后想要学习东西,可是保成竟然直接了就地放权,这也是他当时没有想到的。
“保成如汗阿玛所说的那样,带带大哥是其一;这其二嘛,汗阿玛以为那些大人一心甘情愿的被大哥一个孩子压上一头吗?”
有了压力才有动力,于是这些大臣们可不就得卯足劲了的写好报告,也好不要被大阿哥压制住。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迂腐的思维哪里比得过孩子那灵活的脑筋,最终还是被胤褆压了一回。
但总体而言,当时的那些报告的质量都是极为上层的,有些想法即便迂腐但也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
而这,也是康熙现在心里最无法接受的。
他收到的都是些什么陈词滥调,连一星半点的用处都没有,要不是手里没有人,他都恨不得直接将那些敷衍了事的朝臣全都踢出朝堂了拉倒!
康熙又郁闷又气愤,脸色一时有些不好,胤礽看着笑了一下子,让人送来了一碗荔枝罐头做成的乳酪。
那沁凉入心肺的感觉,让人觉得一瞬间神清气爽,便是气的头昏脑胀的康熙在这一瞬间也是眼前一亮:
“这个东西好,这就是福建那边送过来的罐头?听说这东西还能保存很长一段时间,放在如今吃正正好!”
保成微微一笑,看着康熙渐渐舒展开来的眉头,笑容加深:
“汗阿玛既然喜欢,那保成便让人再多送一些来。”
“好!”
康熙对于这荔枝罐头版的乳酪分外喜欢,倒也没有和胤礽客气。
胤礽一面将那碎冰在口中嚼得咯嘣咯嘣的,一面看着康熙,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准噶尔之事,汗阿玛也不必太过焦虑,指不定过两日便能拨云见雾眼前一片清明呢?”
“指着这群酒囊饭袋有什么用?保成你放心,朕后面一定会好好选拔出一批可用之人,绝对不会将这些蚩蚩蠢蠢之人留给你!”
胤礽:“……”
他掐指一算,汗阿玛还有大几十年好活,也不至于这么急着划分以后的事儿。
否则,留给他的也不过都是些白发苍苍的老头罢了,那怕是,连他还不敢说这么一句重话了!
康熙并不知道胤礽心里想着什么,只是这一次的作业交的康熙心里那叫一个凉,直接就在心里拍板做了这个决定。
等到两日之后,朝臣们总算交上了一份能勉强能看的报告,当然比不上康熙想要的那种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新奇法子。
康熙的沉默让所有人提起了心,而就在所有人因此陷入僵局的时候: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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