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 确实染了天花……”
刘声芳诊完脉后,声音仍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天花,这个令人闻之色变的疾病, 竟然被太子爷染上, 这莫不是天要亡了他们?
太子爷他还那么小。
太子爷为大清做了那么多。
太子爷他……不应该这样啊!
刘声芳面露悲色,也不曾像寻常人那样躲闪不及,只是冲着康熙磕了一个头, 沉声道:
“皇上,臣恳请近身照顾太子爷!臣是医者,能让太子爷好受些。太子爷素日于我等助益匪浅,对臣已有半师之谊, 臣愿在此等太子爷大安。”
康熙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他坐在床边没有离开, 昏暗摇曳的烛火映的康熙面目不清,只听康熙轻声道:
“不必, 朕会亲自陪着保成。梁九功, 传旨——即日起所有奏折由内阁处理, 朕在此看护太子。”
“皇上, 这不合规矩啊……”
皇上自继位以来, 一年百六十五日,日日临朝听政,没有断过一次!
梁九功下意识觉得这有些不大妥当,康熙却沉着脸,漫漫目光扫向梁九功, 随后疾身而起,一脚踹飞了梁九功:
“狗奴才!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揣测圣意了?去办!”
随后,康熙淡着眉眼看向一旁的何柱儿:
“你去, 打盆水来。”
没多久,水来了,康熙不再理会旁的,而是凝神认真的为胤礽擦手擦脸,在他的额头上放上一块冷帕子。
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为胤礽擦身驱热更重要的事儿了。
梁九功过了好半晌才艰难的爬了起来,他捂着胸口,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悄悄退下。
等梁九功拉着沉重的雕花木门,缓缓合上之时,在大门掩住的那一瞬,他竟然看到那素来冷静自持,独断专行的青年帝王眼角滑过一抹晶莹的水珠,很快便被明黄的袖子拭去。
梁九功立刻低下了头,心中明白,今个这一脚,他挨得不冤!
刘声芳去煎药,何柱儿跑前跑后的端水,换帕子,忙的脚不沾地。
而康熙便坐在床边,认认真真,目不交睫的守着胤礽,胤礽稍一皱眉,他便伸手去探胤礽的温度,俯身听胤礽那模糊不清的呓语,心中酸楚。
他的保成啊,凭什么要受这份罪呢?
在他的保成受苦受难之际,他若不陪在身边,岂非枉为人父?
况且,保成,也是想要汗阿玛陪着的吧?
康熙知道,肯定会的。
所以,他一定不会在这时候离开保成的。
……
太子爷染了天花。
这个消息如同风一样的吹遍了京城附近的每一个角落,桃花楼内,因为天花的原因已经提前关门。
萦絮急急收拾好一切就要去宫里伺候,可是等她到了宫门外的时候,才发现宫门已经被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出入。
不过,今日守门的首领乃是曹寅,因着有和太子爷讲故事的情谊在,曹寅低声提醒了一句:
“太子爷如今染了天花,皇上情切之下,自然不容半点闪失。姑娘还是快快离去。
若太子爷大安,我等必将尽数散去,届时姑娘也可心安。为今之计,姑娘不若回去为太子爷抄经祈福吧。”
萦絮听了这话,二话没说,直接在皇宫附近最高的客栈里订了一间房,每日都在那里要么抄经祈福,要么定定的观察着侍卫的动向。
她多么希望明日宫门解禁,她的太子爷活蹦乱跳的好起来,而是现在她连见都见不上。
等到最后,萦絮直接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将鲜血混入墨汁中抄经。
希望这带着自己的血的经文,可以让佛祖看到她的虔诚,早日让太子爷好起来。
京郊离得远,等消息传到的时候,玻璃作坊的工人们产生了哗变:
“什么,太子爷染了天花?!这,这病可是要命的!”
“要是没有太子爷,咱们以后还能有现在的待遇?”
“不行,咱们去找主事,问问太子爷的情况!要是,要是……那我就不干了!”
“是啊,我当时就是奔着太子爷给桃花楼的待遇来的,要是没了太子爷,那后面的人……想想就不想干了。”
“没错!太子爷当时可没有要咱们的身契,咱们去找主事!问清太子爷的情况!”
……
工人们都冲到了戴佳主事的“办公室”,七嘴八舌的问起胤礽染了天花之事。
戴佳主事听了工人们的话后,负手站起来绕了所有人一圈,一个字也没有说,工人们却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声音。
“说够了?方才是谁说太子爷不成了?自己站出来走人!”
戴佳主事一番疾言厉色之下,没有人吱声。
随后,戴佳主事冲着京城方向一抱拳,大声道:
“素日我们托太子爷福,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如今太子爷不过是遇到了一场天花,尔等便要死要活的想要离开?
若是太子爷大安,得知此事尚不知如何痛心!今个我戴佳·舍里把话放在这儿,倘若今日有人心散了,想走了,我绝不拦着!
但若是太子爷好起来,若再想回来,那我是必不许的!再有,玻璃作坊一切,你们来都签了保密协议,谁懂什么我心里都有数,若是走了再想用玻璃作坊的营生赚银子,也掂量掂量自己个是不是有命赚,没命花!”
素来在康熙眼中默默无闻,在胤礽心中分外和气的戴佳主事拿出了非比寻常的气魄与坚定的态度,一时间倒真稳住了人心。
“现在,谁要走?自个报上名字!”
戴佳主事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新制的玻璃笔杆也被他一拍两半,碎裂的玻璃划破了他的手,鲜红的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但是戴佳主事并没有去理会,而是垂着滴血的手,冷着眼扫视了众人一圈。
只戴佳主事这份气势,就让所有人先自觉矮了一头,而后看着戴佳主事那血刺呼啦的手,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也不敢踏出一步。
他们生怕他们敢迈步,下一个碎的不是玻璃笔杆,而是他们的脑袋!
再者,玻璃作坊的待遇那是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清最好的!
月银高不说,逢年过节的节礼又是米面又是肉的,现在说出去自己在玻璃作坊,若是没有成家的,媒婆是说一个成一个。
如今京中的媒婆都喜欢给太子爷手下产业的工人们牵红线,十有八九都能拿到喜银呢!
这会儿,要让他们放弃这些,那比刀子割肉还疼!
戴佳主事看到这一幕,哼笑一声:
“既然不愿意走,就老老实实回去做工,太子爷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等到太子爷大安,我会写报告替你们表功!不过,这得咱们大家伙先把东西做出来!
张大虎,听说你近来吹玻璃的技术渐长,能不能在今年春季把太子爷要锤纹花口瓶弄出来?
王二牛,这两日本该你烧火,结果少烧了两筐碳,可是偷懒了?
……”
戴佳主事一番恩威并济之下,工人们连忙告退,等他们走后,方才还镇定自若的戴佳主事整个人脱力的靠回椅子,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随后,戴佳主事透过清澈明净的玻璃,看着京城的方向,干裂的唇瓣嚅了嚅。
“太子爷,奴才定为您守好玻璃作坊!”
办公室内,黑檀木圈椅上的身影,一只手半垂着,上面狰狞的伤口淌出的血液已经干涸。
而玻璃作坊不同的是,皇庄上的佃户们听到这话虽然有些六神无主,可是却也没有丝毫逃离之心,不过大多数都回到家中为胤礽祈福。
反倒是陈生,一直守在绿莹莹的麦田前,一动不动。
“陈生,去给太子爷祈福了!”
“我不去。”
陈生闷声闷气的说着,庄头听了这话差点拿鞭子抽他:
“你怎么说话呢?太子爷有难,你竟然置之不理!”
陈生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低低道:
“马上就要灌溉田地了,我得好好伺候这些庄稼,等太子爷好了,我要让他看看我陈生的麦穗有多沉!”
“你……”
庄头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陈生从始至终,一直坚定的认为太子爷不会出事。
“你这人,嘴笨!”
庄头恼火的嘟囔了一句,然后离开了。
千里沃野中,一个穿着麻衣褐布的身影孤立其中,如同一根柱子一样,连接了天与地。
他沉默的干着农活,等到累了,就直起腰看向北方,那里有他自己选择所要追随之人。
他将无畏寒冬酷暑,为那人耕耘于田间地头。
胤礽在乾清宫的寝宫里烧了几日,就有无数的人为他担忧着。
而在胤礽意识模糊的时候,没有发现自己系统面板上的信仰值几次番的跳动着。
这让小系统几乎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这样精纯的信仰值,一点就可以抵旁的十倍,百倍!
就这样,胤礽的负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今日是胤礽高烧不退的第日,退热的汤药是康熙背着人喂给胤礽的,随后胤礽果然吐出来一颗坑坑洼洼的小丸子。
康熙不管看到多少次都觉得稀奇,不过现在他还无法有那些轻松的想法。
康熙学着驱寒丹那次,将丹药捏碎,等一缕丹香四散出来,可是胤礽的高热并未褪去。
康熙不知道的时候,驱寒丹乃是对症下药,而这颗退热丹却只有退热的成分,而没有治疗天花的能力。
所以,它没有起到作用。
“皇上,臣有一计。臣可效仿古法,行针为太子爷逼出一滴血,或可退热。”
“那还等什么?!”
康熙急急呵斥着,他已经天夜没有眨眼了,这感觉比当初保成调皮给他吃的强效补精丹时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可是,康熙又怎敢入睡?
万一,万一保成有个万一,那些奴才怕惊扰了自己,不敢叫起,耽搁了保成可如何是好?
是以康熙索性让自己不要睡,他拇指上的扳指上嵌着一颗棱角分明的宝石,康熙一觉得困就会狠狠用宝石按在自己腿上。
也是康熙这几日没有洗漱更衣,否则他腿上因为瘀血导致的青斑一定很可怕。
这会儿康熙双目通红的盯着刘声芳,刘声芳不敢耽搁,在康熙那双锐利逼人的眼睛注释下,小心翼翼的为胤礽放血退热。
没过多久,胤礽终于退热,康熙这才松了一口气,刘声芳也不由喜极而泣。
“退了,退了!”
康熙也不由哈哈一笑:
“刘爱卿有功,当赏!”
刘声芳忙道:
“臣不过些微末小技罢了,能让太子爷退热乃是臣之荣幸,如今既已退热,想来太子爷也快要出痘了。”
康熙听到这里,笑容微微一凝,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没事,有美容丹!
等到次日清晨,胤礽意识渐渐清醒,额头,脸蛋,脖颈,所有没有被衣服遮住的地方露出了星星点点疹子。
“汗阿玛,保成好痒啊!”
胤礽闷闷的说着,整个人还有高烧后的迷糊,也是这两日康熙一直坚持不懈的给胤礽喂水,否则胤礽怕是连话都要说不出来。
“朕给保成吹吹,吹吹不痒。”
康熙语调轻柔,哄着胤礽,抓着他软乎乎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不要不要,痒!保成要抓!”
胤礽这会儿纵使还有理智,可是天花带来的痒,就像是咳嗽一样无法掩饰。
胤礽胡乱踢着小腿,有好几下结结实实的提在康熙身上,康熙也没有在乎,反而用自己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在胤礽起了疹子的地方摩挲:
“这样会不会好点?”
胤礽烧了几日,眼睛都红了,他睁着红彤彤的杏眼,反应迟钝的歪了歪头,白嫩的小脸消瘦了几分衬得眼睛更大了。
“好了一点点……”
胤礽糊里糊涂的说着,但因为手被汗阿玛抓着摩挲极为舒服,胤礽没有挣脱,脸上的那些疹子也痒的厉害,胤礽不由难耐的咬住唇瓣。
下一刻,康熙的大手覆在胤礽的额头上,他轻轻一叹:
“别糟践自己了,汗阿玛帮你。”
没有让胤礽用指甲划破疹子,惹的浑身都是,康熙轻柔的安抚让胤礽再度睡了过去。
胤礽出痘整整出了五日,不过因为康熙照料的好,只有额头上盯着一颗又红又大又亮的痘痘看着有些吓人,其他地方已经开始消下去了。
只是,伴随着最后一颗痘痘还是消掉,胤礽有一次的起了热,这一回吃药,放血,施针都没有一点儿用,康熙急得没一会儿功夫嘴角就涨了两个大燎泡。
“来人,去取冰来!”
康熙思索半天,让人去冰窖里取来了一盆冰,他狠狠心,将自己一双手放进去,等到冻僵的不能甚至时,这才取出来,放在胤礽的额头上。
沁凉的手指落在额头,脸颊上,胤礽立刻舒服的蹭了蹭,脸上的红晕也随之减淡。
康熙如此往复了数次,刘声芳上前诊脉,随后大喜道:
“皇上大喜!太子爷的脉象已经不再凶险!太子爷挺过了这一遭,日后必将福寿绵长,岁岁永康!”
康熙立刻惊喜的站起身来,冻的发僵的手指在背后不受控制的颤抖,但是康熙还是控制不住的激动。
保成好起来!保成好起来了!
康熙大喜过望,正要说几句,但没想到下一刻就厥了过去。
“皇上——”
……
胤礽真正清醒的时候,是次日的子时,他躺了这么些日子,只觉得浑身发疼,胳膊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
而且,他醒来后屋里安静的厉害,放眼望去,只有何柱儿一个人在床边守着他。
没有看到想看的人,胤礽的心头滑过一抹不容忽视的失望。
“汗阿玛呢?”
胤礽话一出口,才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
何柱儿听到动静连忙爬起来:
“主子您可醒了!皇上不眠不休照顾您日,之后更是每日睡两个时辰,昨个听刘太医说您大安,激动的晕了过去!”
何柱儿连忙飞快地禀报着,胤礽听了这话心头大震:
“那汗阿玛怎么样了?你!梁九功怎么照顾汗阿玛的?也不知道劝着点!”
“皇上没有大碍,刘太医说只是累着了,等休息好了就无事了。梁爷爷他……被皇上不允进殿了。”
胤礽听到康熙晕过去后,原本心中一丝欢喜瞬间被压了下去,等听到康熙无事后又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大喜大悲,让他不由瞪了一眼何柱儿。
明明他哥哥是个事事妥贴的,怎么这何柱儿就跟个木头似的!
他前世也不这样啊!
何柱儿反应迟钝,并没有察觉到胤礽的怒瞪,反而八卦兮兮的对胤礽道:
“是那日皇上决定为照顾主子罢朝,不理政务之时,梁爷爷他多了一句嘴,然后就被皇上飞天一脚,踹到胸口老大一个黑脚印,现在都没有消下去呢!”
胤礽听了这话,顿时哭笑不得:
“还好大一个黑脚印,你是扒梁九功门缝看了?”
“那不能!不过伺候梁爷爷的小魏子说的,他这两天没事儿都不敢往梁爷爷跟前凑!”
“啧,行了!别说这些了,伺候孤更衣吧,孤去看看汗阿玛!汗阿玛在哪儿睡着呢?”
“在外头的贵妃榻上,昨个皇上中间醒了一回,怕他吓着您,让人把他挪出去了。”
“贵妃榻怎么能睡人?!”
胤礽听到这里急了,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踩着冰凉的地板朝外跑去。
绕过了屏风,胤礽就看到康熙那高大的身子委屈的蜷缩在窄窄的贵妃榻间,脑门上还有贵妃榻扶手上的莲花印记,红红的,花是花,叶是叶的,正儿八经的印在脑门中间。
康熙就寝的规矩乃是打小就练出来的,这回能有这一幕,想来除了是这贵妃榻太小,还是因为累的太狠了些。
累的整个人已经都没有一丁点的精力取控制了。
“宿主你终于醒啦!咦,是宿主的爸爸,不对,你们这里叫阿玛的,宿主阿玛对宿主好好哦!
根据系统检测,宿主阿玛在照顾宿主的时候,足足有七十二小时没有睡着哦!之后每日睡眠时间也不超过四个小时,基本都是浅层睡眠呢!
啊啊啊啊扯远了,宿主这一次生病后,我们的信仰值又双叒迎来了大增长!宿主在努力一丢丢,我们就可以还掉欠债啦!芜湖~”
系统小孩子心性,想到哪里说哪里,但是它不知道它的无意间的一句话,让胤礽不由心头一酸。
胤礽听着听着,只觉得泪水已经濡湿的双目,对于系统之后的话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康熙迷迷糊糊感觉到似乎有人过来,他一睁眼,就看到胤礽皱着一张小脸,光着小脚踩着冷冰冰的地板,眼泪滴滴答答的看着自己。
“保成?保成!你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还是谁在你跟前说什么不该说的了?告诉朕,朕打他板子!”
康熙立刻就要翻身坐起,可是他劳累数日后,身体的元气还没有被补回来,差点又栽倒回去。
胤礽见状,眼泪掉的更凶了,随后直接扑进了康熙的怀里:
“呜呜,汗阿玛!你怎么能不睡觉,你现在好丑好丑啊!”
胤礽扑过来刚好压在康熙的大腿上,那些青印子有些已经都破了皮,胤礽一扑登时就让康熙的表情扭曲起开。
这还不算,等胤礽那话说话,康熙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紫调色盘似的。
这臭小子!
见面就说自己汗阿玛丑,简直该打!
康熙一面想着,一面用酸疼的胳膊把胤礽提起来坐在自己大腿上。
“下床也不知道穿鞋袜,你还没有大好,整日只知道念叨朕,怎么也不看看自个?”
胤礽习惯性的靠在康熙的怀里,眼睛不受控制的去看康熙头顶那片莲花纹,想笑又不敢笑。
“哼!少嬉皮笑脸的!要是再有下次,朕即刻发落了你身边那个何柱儿!”
何柱儿被康熙一叫,这会儿也没有八卦时的兴致勃勃,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看的康熙一脸莫名其妙。
“把太子的鞋袜拿来!”
随后,康熙便要给胤礽穿上,胤礽躲了躲:
“让何柱儿来就行了,汗阿玛怎么能行……”
康熙拍了胤礽的小嫩脚一下,冷哼一声:
“他要是有用,能让你光着脚跑过来?抬脚!这两日给你擦脸擦脚都是朕,穿个鞋袜有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汗阿玛你不会用把脚的帕子给保成擦脸吧?!”
胤礽故作惊讶,额头上红疙瘩消失时留下的大红点也随之一动,看上去别提多好玩了。
康熙:“……”
康熙哼了一声,口中道:
“那朕就不知道了!反正,保成睡着了也不知道!”
“呜呜呜,汗阿玛你怎么能这样!你太辜负保成的信任了!您要是照顾不了,让何柱儿来啊!用擦脸的帕子擦脸也太埋汰了!”
“……都是你自己身上的肉,你还要分个高下?”
康熙一句话堵的胤礽一噎,随后胤礽穿好鞋袜立刻去自己的小箱子里翻出来补精丹喂给康熙。
“汗阿玛明明知道自己要熬夜,怎么不去取补精丹吃?您又不是不知道放在哪里!”
胤礽念叨着,康熙瞥了一眼胤礽,道:
“朕哪有钥匙?再说。没有保成的允许,朕不会动的。”
胤礽张了张嘴,一时哑然。
“算了,下回我把丹药都给汗阿玛留一份!”
康熙随意的点了点头,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完了他打量了一下胤礽,发现胤礽比他当初的情况好的多,一颗痘痘也没有破。
这会儿只有皮肤上留下的小红点,看上去不但不丑,还有几分可爱。
康熙看着胤礽额头上的大红点,忍不住笑笑:
“保成现在都要成为菩萨座前的小金童了!”
胤礽听出了康熙话里的揶揄,也知道自己出痘后一定不怎么好看,不过被汗阿玛这么说,胤礽还是有些起,
这会儿,胤礽也反唇相讥:
“是嘛,要是保成是菩萨座前的金童,那汗阿玛就得是菩萨了!不过,人家菩萨是脚踏莲花台,您是头顶莲花,哈哈哈——”
康熙听了这话,有些奇怪,随后用手摸了摸脑门,还真摸到了一些轮廓。
“来人,取水银镜来。”
不多时,康熙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在巴掌大的水银镜中,康熙调整了一下角度,只看了一眼,立马扣住了镜子。
“所有人,都给朕低下头!”
“噗——哈哈哈!”
胤礽笑的更大声了,随后康熙就翻起镜子:
“来,保成也看看自个!”
来啊,互相伤害啊!
胤礽只看了一眼,也笑不出来了。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齐齐叹了一口气,嫌弃的背过身去。
胤礽虽然已经清醒了,可是刚出过痘不能见风,所以乾清宫的大门照旧没有打开。
而明明才“共患难”过的父子二人在这段同居时光里又开始了互坑的日常。
“汗阿玛,这个苦瓜炒肉片看上去就很不错,您多吃些败败火!”
“保成啊,这个姜丝鸭看着就很补,你快多吃些补补!”
不怎么挑食,只讨厌生姜的胤礽:“……”
总而言之,自从胤礽清醒后,乾清宫的风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轻松起开。
胤礽瞥了一眼守在门外可怜巴巴的梁九功,看向康熙:
“汗阿玛,梁总管他……”
康熙冷冷的看向梁九功:
“在太子跟前卖惨?打量着太子不知道你那日的所作所为?”
梁九功连忙跪在门外,不停的磕着头,磕的梆梆作响,却一个解释的话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现在言语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有让皇上消了火才可以挽回。
很快,梁九功就将自己的头磕破了,胤礽不由皱了皱眉:
“汗阿玛,血刺呼啦的,保成看着不舒服。”
康熙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既然太子为你求情了,你就起磕吧。只是,日后你给朕牢牢记着,谁才是主子。谁应该说了算!若有逾矩,朕必不容!”
“是是是!奴才谢皇上恩典,奴才叩谢太子爷!”
梁九功喜极而泣,想要冲着胤礽磕头,却被康熙挥退了。
随着胤礽的转好,宫里宫外也不似先前戒严了,萦絮是第一个发现曹寅带兵撤退的,激动的萦絮打翻了砚台,整个人站起来的时候都差点晕倒。
苍白的脸色诉说着她这几日的辛劳与失血过多。
等到翌日,康熙匆匆在朝上露了一面,昭告天下太子出花大安这个消息。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变得热闹起来,比过年时候还要热闹几分,附近的寺庙也是人满为患。
原是不少百姓都抄写了祈福经文,如今太子爷大安,自然该烧经还愿了。
玻璃作坊内,戴佳主事听到这个消息,一高兴直接自掏腰包给工人们添了一个肉菜。
等到用膳的时候,戴佳主事和工人们挤到一起,用那只受伤后缠了白布的手,满脸欢喜的领着众人冲着京城方向拜了拜,这才开饭:
“太子爷大安喽!以后我们的日子会更好!”
“贺太子爷大安,愿玻璃作坊长长久久,财源广进!”
“贺太子爷大安,愿玻璃作坊长长久久,财源广进!”
……
皇庄内,陈生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还是庄头特意跑到田里,对着正在干活的陈生讲述这个好消息。
而陈生听了这话,只愣了一下,就开始闷头干活。
“喂!陈木头!还真给你说着了!太子爷已经好啦!我要写报告给太子爷,你要不要说两句!”
庄头现在直接把陈生叫陈木头,太木了!要不是自己肚量大,高低得给太子爷告他一状!
可是,谁让他有时候也挺会来事儿,那回还让自个在皇上和太子跟前露了脸。
就,他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嘛!
终于,听了这话,陈生不再沉默,他用力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但随后又反应过来,嚅着唇说:
“我不会写字。”
“我会啊,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给你记着!”
庄头热心的说着,陈生想了想,道:
“劳您告诉太子爷,田里一切都好,肥田上的麦苗格外壮了些,想来长成后大风也吹不到,瘦田的麦苗也挺好。我会好好照顾好它们的。”
“完了?”
庄头瞠目结舌,陈生点点头:
“完了。”
庄头看了一眼陈生,摇了摇头离开了。
就这木头性子,狗见了都得摇头。
那天在太子爷面前不是挺能说的?怎么也不知道问两句?
木头!
离开的庄头没有看到,陈生随后就冲着京城的方向沉沉的磕了一个头,然后便有两滴水珠砸进了泥土里。
胤礽好了,京城中大部分人都恨不得额手称庆,桃花楼也开门了,玻璃作坊也正常供应了,甚至还多了新的锤纹花口瓶摆件,打眼一看就让人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
一时间,桃花楼客流如织,所有人都好像要把前些日子没有买到的东西一起买了。
但,除此之外,也有人不高兴。
明珠到底不是驽钝之人,甚至还有几分奸猾,在他这些日子的调查之下,终于隐约明白羊毛衫集体失踪之事被扣在自己脑袋上是怎么一回事了。
钮祜禄皇后他鞭长莫及,而且惠嫔还在宫里,他自不敢轻举妄动。
而桃花楼,玻璃作坊,甚至那个神神秘秘的皇庄都是铁板一块,但也并非没有入手之处。
那座在太子爷出花前才将将落成一个多月的水泥作坊,就这样被明珠盯上了。
水泥作坊在时人眼中多新奇,能够对它产生期待,也是为着太子爷做什么成什么的好运。
只是,对于只听过水泥名称,还是被皇上用来激励他们的大臣来说,就有些茫然了。
但日前太子爷出花,别的地方尚有得力的手下震着,唯独水泥作坊尚且未成气候,在明珠的使力下,还真让他挖到了一个帮工。
而且,明珠还从帮工的口中,得知水泥并非是顾名思义的,水泥混合物,而是用什么石头粉磨碎了搅和进水而成的。
明珠得知后哈哈大笑:
“这是什么水泥?些明明是水石!太子爷骗的我等好苦!不过,既然我知道了这事,自然不许太子爷再欺瞒众人!”
明珠自打位高权重后,那些手不释卷的生涯已经是年少时的光景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能被皇上逼着读书。
明珠对于那劳什子的埃及啊,水泥,恨的深恶痛绝。
而今,他抓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打破太子爷成神的机会。
水泥吗?如果他先太子爷拿出来会如何?
明珠已经开始畅想起来自己领先胤礽之后的美好生活。
他觉得,最起码,同僚们应该敬他是个勇士!
而这边,胤礽也收到了来自水泥作坊的报告,水泥作坊都是技术工,胤礽并没有任命主事,这一次是由里面最不擅长言语的苏新写的。
他前面汇报了一下在胤礽生病的这些时间,大家也不曾懈怠,一直努力,现在水泥配方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等到最后,苏新才犹豫着提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帮工刘成于两日前身上带了价值不菲的梨花白的香味,不知其有何奇遇。”
胤礽看到这里,就知道这个刘成怕是已经被收买了。
随后,胤礽沉思片刻,提笔让苏新组织众人开始用水泥修一段路。
刘成两日前就被收买,那人却饭现在按兵不动,想来是在试探刘成的消息可靠与否。
胤礽只好逼他一把了。
果不其然,玻璃作坊夜里才将将商议过此事,第二日,明珠便在朝上道:
“皇上,奴才或知水泥为何物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