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 ”江安流轻轻地捡起那截金链,上面甚至还有些许暗红的印记,跟他当年的那副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节省经费。”系统硬邦邦道, “建模很贵的。”
一座阁楼建模能花多少钱?
江安流知道系统是在忽悠自己, 也懒得追问, 按照指示获得了传承出来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在这个修仙世界的众多道义中, 无情道只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个,首先是因为,它的正统传承没有人能打得开, 而其他哪怕从别的地方侥幸入道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走到最后。
这世上哪有谁能做到真正无情呢?
千江宗给每个弟子选择自己道义的时间有三天, 因为有些弟子会被道义拒绝, 要改选别的道, 但是江安流和樊昀都不在其中,樊昀早就选择好要选剑道了, 所以江安流从遥远的无情道山头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两人的小屋内, 低头看书。
江安流觉得有些诧异,他本来以为以樊昀这种训练狂的架势,现在应该争分夺秒地去练剑了才对,怎么会还待在宿舍里?
他瞥了一眼樊昀,他看的剑谱, 江安流以为他是有什么不懂的才留在宿舍钻研,于是也没打扰他,轻手轻脚绕过樊昀去偷偷翻他藏的零食吃了。
却没有想到樊昀忽然放下手中的剑谱, 不大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异常清晰:“安流,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要这么任性?”
江安流以为樊昀发现了他吃零食的事情,偷偷把零食塞进枕头底下才转过身,看着坐在桌面前皱眉看他的樊昀,认错态度良好,软下声来:“就这一回,樊昀,你就当没看见行吗?”
没办法,他在停江阁不可避免地想起当年万倾云给他准备的美味佳肴,再想起现在嘴巴空空,有点悲从中来。
樊昀冷冷地哼了一声,江安流知道他又要开始教育自己了,樊昀长了张清正的少年脸,也算是俊秀青年,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老气横秋的这一套:“人生大事,怎可如此随意?”
“啊?”江安流愣了下,才发现樊昀和自己可能说的不是一件事,不过好在樊昀没发现他偷藏的零食,也没拆穿,装作疑惑地问:“什么大事?”
“选道义,哪怕试探,也不该如此随便,”樊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藏经阁,我跟他们打好招呼了,你适合法修。”
江安流恍然大悟,原来樊昀觉得自己选无情道没成功,想带他改选别的,也正常,毕竟无情道传承一直没有人打开过。
“真对不起,忘了跟你说了,”樊昀真是为他操碎了心,江安流摸摸鼻子:“我……已经得了无情道的传承了。”
本来气势还算平和的樊昀猛然抬头!
江安流觉得樊昀忽然盯了他一瞬,那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可是马上,樊昀又恢复了那副冷淡古板的样子,忽然站起身来:“随便你。”
又生气了。
江安流真是摸不透这个大冰块的想法,只见樊昀走到角落拿起他的剑,一边道:“换道义很麻烦,你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只是为了气他去选无情道,根本没必要,樊昀想,江安流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修的成无情道?不过就是一时意气罢了。
他早就知道江安流是他命定的道侣,只是他一心向道,对于这些情爱之事没有想法。不过他也不是不能跟江安流在一起,只是江安流现在性子太贪玩,要是他现在就回应了他,只会让更加放肆。
恩公已经闭死关了,他定要照顾好恩公之子,好在江安流虽然不上进了些,倒也没沾染上别的坏毛病,樊昀冷淡地想,修炼上他差一点也就算了,反正他能保护好他的。
他不着痕迹地看着偷偷摸摸从枕头下摸出零嘴吃的江安流,美人吃东西的时候也是可爱的,腮帮子鼓鼓的,却不敢发出声音,似乎是因为吃到了好吃的东西眼睛亮亮的,活像一只小仓鼠。
樊昀的喉结微微地滑动了一下,他装作没看见,抱着剑走了出去。
——换道是件很难的事情,若要不留下后遗症的换道,需要在龙虚秘境中的一种秘宝叫菩提心,他要好好努力,才能在下次秘境开放的时候去取来那菩提心,省着这娇气的小东西到时候又叫苦不迭。
在樊昀走后开始肆无忌惮地吃着米片的江安流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绝对想不到,他有一天会被称为娇气的小东西。
不过樊昀除了那天在他选道的时候稍微有些古怪之后,很快就又恢复成了平常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子,江安流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日子很舒适,经历了小皇帝之后,他很怕跟这些主角攻走太近而导致剧情又崩坏,好在樊昀比他还避自己而不及,看他的眼神也一直是冷淡的,江安流也就放心了下来。
毕竟变态又不多,他总不会这么倒霉地又遇到一个吧!
两个人选了不同的道义之后,相处的时间更加少了,樊昀每天都要去练剑,而江安流这个道,只要无情,他的修为就会噌噌地往上涨,更不提还有系统帮他作弊了。
这个修仙世界里,只有在人们选择了自己的道之后才能筑基,但是樊昀早就决定了做一名剑修,每日刻苦练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所以筑基之后修为涨得很快,而江安流也早就决定了修无情道,他也努力的每日宅在屋子里让自己不和他人产生因果,所以他的修为……涨的比樊昀还快,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所以当樊昀以二十五岁的年龄成了修真界最年轻的元婴之后,别的弟子都向坐在窗边表情忧郁的江美人投来同情的目光,仿佛已经从江美人黑白分明的眼眶中看出了强装的坚强——江美人和樊昀的差距越来越大,到时候会不会被抛弃啊。
这樊昀看上去就是一副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样子,江美人每天跟在他身边,他一个好脸色都不给,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要暴殄天物,将江美人留给他们,他们虽然修为没有樊昀高,但是一定会好好对待他,不让他伤心的。
樊昀刚刚突破,身形又长了一截,已经比江安流高出半个头了,他面色平静地从一堆的恭维声中穿过,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成就而喜形于色,径直来到坐在窗边托腮看着窗外的江安流身边。
系统提醒,江安流才从悲伤的电视剧中回过神来,感受到樊昀身上不一样的气息,愣了下道:“你突破了?”
“嗯。”樊昀似乎是对江安流这副摆烂的样子有点不耐烦,“大好时光怎么不去训练?在这发呆?”
“这不是,”江安流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等你嘛。”
其实是因为樊昀因为突破好久没回来,太久没有带他下山了,江安流只好亲自来找他了,下山必须要令牌,他这种吊车尾肯定是没有的,但是樊昀身上带了一块。
江安流其实已经化神很久了,但是听说千江宗的护山大阵合道以下都通不过,所以他也没去试,而是等着樊昀带他。
听到江安流的回答,樊昀眼中闪过一丝察觉不到的满意,后语气又重新变得严肃:“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丹?”
为了之后铺垫自己把宗主位置让给樊昀,江安流一直没有表现出自己很厉害的样子,而是伪装成一个正常修炼甚至有些摆烂的弟子,刚筑基不久,虽然在千江宗的弟子面前也不算是看不过去,但是对于樊昀这种天之骄子来说,还是太慢了。
太慢了,樊昀想,以江安流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元婴?要知道,元婴以上才能发天地誓成为真正的道侣,才能……神交什么的。
樊昀垂眸看着江安流毫无所察,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心里微微叹气。
元婴之后,他就能通过双修给他渡修为了,到时候他就能放任江安流这副惰懒的样子了,只是现在——
樊昀冷淡的视线扫了一圈四周,屏退了一些试探性的眼神,还有落在江安流身上不怀好意的眼神。樊昀不敢相信,要是他不在江安流身边,江安流会被这些人怎么样。
会被关起来,从此不见天日吧?这身雪白的皮肉,会被人一点点辗转亵/玩,直到完全看不见原来的颜色。那总是面无表情的冷淡脸庞会被逼着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对着不认识的人求饶吧?
有这样一个受这么多人觊觎,还没法自我保护的道侣真是令人忧心,樊昀在心里叹气,拉起江安流的袖子:“回去修炼。”
江安流本来是想趁着樊昀刚突破应该心情很好的样子问他能不能下山的,没想到樊昀这小子突破了跟突破失败了一样,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
他也不敢惹到樊昀,于是乖乖地被他拉回去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樊昀的脾气好像不是一般的差,回到宿舍,他不但没有就此放开江安流,反而抱着胸道:“这段时间我看着你修炼,不到金丹不许出去。”
江安流:啊?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樊昀,似乎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樊昀什么时候这么闲了?还有空盯着他一条咸鱼修炼了?
樊昀似乎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我跟你一起修炼,不许偷懒。”
他元婴之后本来就有一段时间的假期感悟吐息,之后就要成为千江宗的正式弟子,开始为千江宗出任务,时常不在宗里了。这段时间算是他们最后的假期,很多剑修会在这段时间内再去看看家人,或者独自在一个地方领悟剑招,但是樊昀担心自己走后江安流的安危,于是决定这段时间逼迫江安流训练。
“不用吧……我真的会努力的,不用你督促!”江安流眨眨眼,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樊昀,希望他能收回注意。他现在已经合道了,丹田里面已经是成熟的小人了,装个筑基期还好,到时候要是樊昀要内视他丹田里的金丹,他从哪把自己的元婴塞成金丹给他看?
可是樊昀似乎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拉着江安流就去了静修室训练。
静修室门前有弟子看管,见到是樊昀,都打招呼道:“樊师兄。”
樊昀向他们点头致意,又问道:“有静修室吗?”
“樊师兄常用的那间吗?”弟子也知道了樊昀刚刚突破的消息,最年轻的元婴呢!他们恨不得都多讨好一下樊昀,立刻道,“有的有的,最好的静修室给樊师兄留着呢!”
樊昀于是抬脚就要进去,他身后,脸上看起来依旧冷淡,其实眼中已经如丧考妣的江安流勉强跟着后面,但是那些弟子对视了一眼,还是犹豫地拦住了江安流:“江兄,静修室是给金丹以上的弟子准备的,你不能进去……”
他们自然知道江安流是宗主之子,但是宗主闭死关的消息不是秘密,加上江安流除了一张脸,修炼学习样样不行,樊昀这个道侣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以为江安流是死皮赖脸跟在樊昀后面的,就把他拦住了。
江安流脚步一顿,虽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是抬起头来却有些沮丧地说:“真的……不能进去吗?”
听到没樊昀,不是我不去,是我进不去啊,这样我能回去了吧。
那弟子看到美人眼露哀伤,潸然欲泣的样子,差点心软就要同意了,犹豫之时,却看到本来已经走远的樊昀忽然走了回来,一把扯过了江安流的衣袖,拉着他就走了进去:“他是我的道侣,我们要去双修。”
江安流眼睁睁地见到那弟子里面有几个年纪小的脸忽然一下红了,然后不敢看他了,只默许樊昀把他拖了进去。
双修……是什么?
两个人一起修炼的意思吗?江安流想,那那些弟子脸红什么呢?
他本来还想多问一句,但是已经被樊昀拉走了,樊昀拉着他走到最里面一间最大的静修室里,指了指里面唯一的蒲团,对江安流说:“坐。”
江安流是真不想坐,他平常修炼的时候都是躺着的,坐着难受死了,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苦兮兮地坐下。
只是坐下之后他偷偷地打量着樊昀,因为他修为高于樊昀,等到樊昀也入定了,他就偷偷躺下,樊昀快醒了再坐回去,但是没想到樊昀好像一直没有要修炼的样子,就这样靠在墙边,抱胸看着他。
江安流:……兄弟,至于吗,卷生卷死还来卷同学啊。
他没有办法,只好闭眼先入定了。
樊昀贪婪地看着江安流,他碎丹成婴花了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间,这是他跟江安流相遇之后,第一次离开他这么久,一开始沉迷剑术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一停下来,江安流的模样就总是闯进他的脑海。
他没收了他的零嘴,江安流看似冷淡但是却偷偷跟他生闷气的样子,江安流翘课,偷偷塞给他饴糖拉着他的袖子软声求他不要告诉老师的样子,还有两个人下山历练的时候,像一对平凡的眷侣一样并肩走在红尘小路上的日子。
樊昀感激他的恩公极了,不但因为恩公救了他,还因为他把江安流……送到了他的身边。
他盯着面前安静入定的江安流嫣红的唇瓣许久,有些出神——会是什么滋味,跟他喂给他的糖葫芦一样甜吗?
快点结婴吧,樊昀想。他要等不及了。
他身为正人君子,恪守礼数,自然不能跟江安流一样未成契之前就如此放/荡,但是樊昀忽然觉得,他就要忍不住了。
身上的血液在沸腾,在叫嚣,要让他把面前的人打上自己的印记,要粗暴地对待他,要让他的表情出现变化,最好有几滴泪珠从那漂亮的猫眼里坠落,不用太多,几滴就好,不然他会心疼的——等等,他怎么可以想这些事情?
身为剑修,首先就是要清明,樊昀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清心咒,然后才缓缓在江安流旁边坐下来,平静吐息。
静心,樊昀对自己说,他是你的,你要修炼得更努力,才能保护好他。
江安流最后是找系统要了一个障眼法术,骗过了樊昀,让他以为自己到了金丹,才终于从那静修室中解脱。
他长叹一口气——我的队友是卷王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樊昀刚把他送回来,就独自一人去龙虚秘境历练了,一刻都不停歇,对于这种大佬,咸鱼江安流只能仰望。
樊昀走之前问他,是不是要菩提心。
江安流惊讶地眨眨眼——他怎么知道的!
这是后期剧情里,他作为师尊给白玥珖收集洗髓的东西里面的时候必要的一件重要法宝,听说有无数妙用,非常珍贵,他还没来得及想到那里,樊昀就主动提出了。
江安流本来想问,但是他发现樊昀在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心想可能是老师上课讲了这东西的啥啥用是他们需要的,而江安流上课走神了没听见,这才收到了樊昀鄙夷的目光。
他点点头:“需要的。”
“这次我就帮你去取了,”樊昀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下次。”
真是任性,为了跟他置气去选什么无情道,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
江安流不停地点头,保证自己以后会认真听课——才怪。
龙虚秘境险象环生,合道进去都有危险,而樊昀虽然是天之骄子,但是毕竟也只是元婴,执意前去还是挺危险的。
有人劝他,但是樊昀只是摇头拒绝,说:“我等不及了。”
下次龙虚秘境开是一百年之后了,要是江安流一百年之后才能破碎无情道跟他在一起,太久了。
樊昀去的时间有些过于久了。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已经活着当背景板的江安流的便宜父亲掌门终于去世了,临走前,他拉着江安流的手把掌门印递给他,让他好好将千江宗发扬光大。
他久不谙世事,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面的风评有多差,只惊讶地发现自己年幼的儿子居然已经是合道期了——这等天赋,简直恐怖如斯!
老掌门相信,千江宗一定会在江安流名下发扬光大的,含笑而逝。
江安流转手就把掌门印挂在了樊昀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上。
他才不当这个掌门呢,累死了。
宗里自然知道老掌门去世,把掌门印给江安流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江安流是个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之前也不是没人有想法,但是一是因为有老掌门留下的势力,另一方面是隐隐有新生代第一人之势的樊昀,自然不敢造次,但是现在樊昀在龙虚秘境里生死不知,那些掌门留下的老家伙也都寿数快尽,有些人就升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面向江安流的刺杀越来越多,江安流不能再咸鱼下去了,他稍微展露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虽然压制在了元婴期,但还是足够让很多人忌惮了。他们没有想到,看起来绣花枕头一包草的掌门之子,竟然也有这么恐怖的实力,不过还有一些人不以为然,江安流的惫懒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于是他们觉得这只是老掌门给了他什么灵丹秘宝,嗑药磕上去的。
只是江安流的实力一展露,坐不住的人就不只是千江宗的人了,其他一些宗门也察觉到了千江宗的威胁——若是只有天下新生代第一人的樊昀也就罢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跟他一样的二十多岁元婴,还是道侣,以后的千江宗要更加的不可阻挡了!
元婴虽强,但也不是没有对手,无论江安流是怎么到元婴的,趁着樊昀没有回来之前,如果能解决掉一个潜在的威胁,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所以江安流好不容易因为暴露了实力消停了一口气,少了些刺杀的人,很快又有更厉害的人卷土重来了。
倒也不是不能应对,以江安流目前的实力,除了那些宗门里蛰伏多年的老祖宗出马,这些小鱼小虾都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累啊。
不但要保命,还要伪装实力,江安流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此刻他无比渴望盼着樊昀回来。
他经历了那么多次刺杀之后也终于发现了一件事——原来结为道侣竟然是现实世界中结婚的意思,他的便宜老爹原来是把樊昀当成了童养媳,怪不得给一个捡来的孩子这么多的资源。也怪不得樊昀总是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谁莫名其妙摊上一个好吃懒做,绣花枕头一包草的拖油瓶当道侣,肯定不会开心的。
也怪不得他跟樊昀走得近的时候,总有那么多异样的目光。
好在樊昀是个正人君子,这么多年除了偶尔嫌弃他,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趁着这个机会,他也投桃报李,昭告天下——他和樊昀解开准道侣关系,一切都是他个人意气,跟樊昀无关,作为补偿,他会把掌门之位让给樊昀。
我可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小天才,江安流想,既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樊昀继任掌门,又能解开那令人无语的道侣关系。
这条告示一出,众人哗然,大部分都是骂江安流的,觉得他忘恩负义,是个狼心狗肺的蛇蝎美人。
他们都觉得,江安流在弱小无助的时候靠着道侣契约寻求樊昀的庇护,结果现在他一朝发达了,樊昀生死不知,他转手就昭告天下解除契约,还假惺惺地说把掌门之位留给他,他们觉得江安流啊,巴不得樊昀早就死在龙虚秘境,不回来了呢!
而樊昀一朝从龙虚秘境里出来,自然听到的也是这样的传言。
他在龙虚秘境得了机遇,接受了传承耗费了些时间,如今已经是化神,而当他踏出秘境之后,才知道人间居然已经过了三年。
而这三年来,为人最津津乐道的自然就是千江宗的蛇蝎美人的故事。
樊昀不动声色地在一个小茶馆坐下,听着那说书人津津乐道地说道那江安流如何的心思歹毒,利用光风霁月的樊仙君,又是如何翻脸不认人的。
众人在下面大声地嗤笑,却又隐晦地揣测,这位号称六界第一美人的江安流,是如何让樊昀对他死心塌地的。
樊昀也认真地听完了千江宗老宗主去世后的始末,但是他却没有关注江安流将他“始乱终弃”的事情,反而是涌上来一阵阵的心疼——以江安流的性子,居然面对了那么多场刺杀,还努力修炼到了元婴,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樊昀痛心不已,暗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江安流身边道歉,安慰他,告诉他以后都由自己来保护他。
他等不及了,忽然一下站起身来,周围人被他吓了一跳,大声斥责他为什么破坏说书人的气氛,却只见那黑衣仙尊忽然抽出一把剑,一剑将那说书台劈成了两半!
众人都是一惊,那说书人惊得后退两步,跌在了地上,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仙君饶命!”
樊昀却没有回应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丢下一锭金子后转身而去:“以后,不要让我听见你们说他坏话。”
无数的目光目送着高大俊美,身上却隐隐围绕着可怕气息的黑衣男人离去,才有人颤巍巍道:“那……不是樊昀仙尊吗?”
樊昀再也没有停留一步,日夜兼程地赶回了千江宗,来到熟悉的旧地,他忽然感觉到呼吸一滞,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以江安流骄矜的脾气,不知道会有多生气。
樊昀做好了安慰江安流的准备,但是却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江安流如今已是代宗主,按理说应该住在主峰,但是樊昀的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往那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小屋走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江安流真的在那里。
一切的摆设都跟他走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江安流蜷缩在自己的床上睡觉,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樊昀不经意地把脚步放得很轻,连呼吸都缓了,但是,还是吵醒了警觉的江安流。
江安流从迷蒙中睁眼:“谁……樊昀?”
他有些惊讶地揉了揉眼睛,发现面前面容熟悉,棱角更分明了一些的男人,不是樊昀是谁。
“樊昀!”江安流眼睛一亮,“你可终于回来了。”
他可不要当这个掌门了,每天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他为了避清闲,才偷偷跑来了这里睡觉。
听见红衣青年声音中毫不掩盖的喜悦,在床上对他毫无防备的样子,樊昀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嗯,我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江安流言简意赅地把樊昀走后的事情给他讲了讲,主要是想让樊昀熟悉一下目前千江宗的情况,好把深上的摊子丢给他,“对了,我昭告天下,把我们之间的道侣关系解除了,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樊昀目光宠溺地看着面前的美艳青年,他怎么敢生气呢?江安流当年就可以因为他的态度冷淡一气之下去修无情道,他这么久不回来,他一气之下只是解除了两人的道侣关系而没有把他的东西都砸了,已经是脾气很好了。
什么道侣之约也不重要,到时候直接结契就好。
江安流听到樊昀平静的声音,松了口气,好在樊昀不是万倾云那种变态,是个取向正常的人,他指了指挂在樊昀床头的掌门印:“那这个就给你了。”
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樊昀心中的爱怜已经到达了极点——江安流怎么会这么的爱他呢,他一回来,什么东西都给他,明明是江安流好不容易才守住的。
“是我亏欠你,”樊昀艰涩道,“我走了太久……这些年你多有受累,既然我现在回来了……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比如——”
“那太好了了!”
樊昀想说,既然他回来了,不如择日不如撞日,他们先结成道侣就好了,可却先被江安流打断了。
“正好,我打算去停江阁闭关一百年,”江安流眨了眨眼看向樊昀,好像发现樊昀刚刚本来很好的面色忽然变得有点难看,心下担忧,“现在就去……你不会拒绝吧?”
“……好。”樊昀心中叹了口气,他还能说什么呢?
果然,江安流表面上看似不介意,但是心里还有气,要晾他一百年,倒也正常。
反正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出来他在认真跟他道歉再结为道侣也不迟。
还有他们的道侣大典……也该好好准备才是。
江安流自然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不过他是真实的高兴,这段剧情终于走完了,他可以开始摸鱼了。
停江阁是他早就找好的咸鱼地点,因为当初万倾云建立的时候是完全根据他的喜好来的,江安流不喜欢住一楼,在修仙界这个人人都住洞府的地方,停江阁显得尤为珍贵。
虽然停江阁地处偏僻,几乎是千江宗最偏僻的山头之一,樊昀问他要不要换个地方闭关,江安流拒绝了。
他就喜欢这里。
樊昀倒也一切依他,江安流说自己不想让人打扰,樊昀就没有派任何仙仆在那边,甚至连他自己,都跟江安流承诺过,如果江安流不主动邀请,他也不会踏入停江阁所在的停江峰。
江安流:!!!
终于可以当一条不被定义,不被发现的咸鱼了!
他找系统兑了很多现代的零食,每天都追最新的电视剧,实在是过得无聊的日子就加速跳过,简直没有更神仙的日子了,直到有一天,江安流被系统叫醒。
“宿主,您该做任务了。”系统冷笑一声,“或者我该称呼您为死宅?”
江安流已经有50年没有出门了……上次出门还是樊昀担心他,过来传音入秘问他有没有事的时候。
系统觉得有点奇怪,明明上个世界里的江安流虽然也挺咸鱼,但是也没有这么咸,属于偶尔还会翻个身的那种。
这个世界怎么懒成这样了?
一眨眼,一百年已经过去了,转眼间已经到了他该收顾晨云为徒的日子了。
江安流没有办法,只好勉强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半梦半醒间踏出了停江峰。
他的修为基本就是躺着就能涨,一百年躺下去,他成功又从合道晋级到了渡劫,离最厉害的大乘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要知道,除了已经故去的老掌门,这天下最厉害的人也不过是渡劫而已。
江安流在停江阁里就不见天日,骤然出门有些不习惯,偷偷地打了几个哈欠,却刚好听见主峰有钟声响起。
原来他醒来的日子正好,正是收徒大典的时候。
一百年过去,江安流都有点忘了千江宗的路怎么走,花了些时间走到主殿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仙尊选徒的时候了。
好险,差点因为咸鱼错过剧情了。
江安流表面上冰着一张美人脸,眼中古井无波,心里却在想。
“跪在第一个就是顾晨云。”系统告诉他。
虽然是跪着,但是背影挺直的少年让江安流有一瞬间觉得那人是万倾云,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当江安流不顾正在收徒的严肃氛围,慢慢踱步到顾晨云正面打量他的时候,就发觉到,他们其实并不怎么相像。
万倾云小时候在冷宫被磋磨,所以总带着一种阴郁的气质,而顾晨云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哪怕是跪着,也自有一副骄矜做派,显然在家里被娇宠惯了。
顾晨云出身俗世第一世家顾家,是天之骄子,小小年纪就已经练气九层,他这次来千江宗拜师,就是看上了樊昀这位天下第一剑修——不到一百四十岁已经是合道的望江仙尊!
从进来的时候,顾晨云就在偷偷地打量着樊昀,觉得他气度出众,浑身上下有一种锋利的气质,果然很配当他的老师。
可樊昀的目光却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忽然出现在殿里,无视了面前的紧张氛围,却依旧慢吞吞地走过来的红衣青年,皱着眉,一副似是有些忍无可忍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江安流瞥了樊昀看似不耐的眼神一眼,心想这剧情怎么这么顺利。
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让樊昀讨厌他,樊昀就已经自然而然地讨厌他了,原剧情里面,他跟樊昀的关系一直是不冷不淡的,樊昀因为恩公的原因对他多有忍让,而江安流也就借此肆意妄为,樊昀心中其实不喜他很久了。
“叫我流清,”江安流缓缓打量了一眼跪在最前面的顾晨云,然后就自顾自地走到了和樊昀并肩的位置,“这是在收徒?”
流清这个名字,是江安流闭关五十年的时候樊昀来找他,江安流告诉他的,他以后出名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名字,早叫早好。
樊昀瞥了江安流一眼,见到江安流没有看他,而是打量着下面那些跪着的小孩,就知道江安流还在生他的气了,他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叹口气,道:“是的,你先回去吧,我有空再去找你。”
这话说得敷衍,江安流就当没听见,他挑了挑眉,微微勾了勾嘴角,声音中三分漫不经心三分倦懒:“收徒啊,挺好玩的,我也要收。”
红衣青年无声无息地笑了笑,眉目间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自小就美名出众,但却在风华正茂的时间里忽然闭关了一百年,使得修真界少了些关于江掌门之子的传说,而他这一笑,却唤起了那些人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时还未及冠的年纪里,美貌少年只跟在樊昀后面,白皙纤瘦的身躯掩盖在素淡的学袍之下,虽然稚嫩但是出尘的秀美容貌,却像一个只会因为樊昀的话语和动作而变化的人偶,让无数人在后面暗恨地咬住了牙。
如今青年长成,不再身着素淡的白袍,红衣乌发,神色还是那般懒洋洋的倦怠,皮肤苍白似透明,黑白分明的眼睛沉得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样,众人一时间都被夺去了呼吸,只能见到那美人微微抬手,指着跪在第一个的少年说:“我要收他为徒。”
这话一出,众人半晌还没有从江安流的美貌攻击中回过神来,一时间鸦雀无声。
还是樊昀先回神,他看了眼顾晨云,心中有一丝微异——他不是不愿意让江安流收个徒弟解闷,毕竟他太忙,不能时时陪在他身边。
但是他不习惯,或者不喜欢江安流的目光——除了淡淡扫了他一眼之后,就一直盯着那跪在下面的少年看。
为什么?他那么喜欢他,不应该只看他才对吗?而且樊昀总觉得,这顾晨云,长得和他有些像……
虽然知道江安流可能只是好奇,但是樊昀心中还是有些不太乐意了,他沉吟一下,还是软声劝道:“这小子是顾家的人,应该学剑的,你不修剑道,不好教他,我给你再挑一个可心的徒弟好不好?”
“樊昀,”江安流忽然转头看他,纤长的睫毛微微扑闪,他终于抬眼看樊昀,平静重复道:“我只是在告知你。”
“我只要他。”他指了指跪在下面有些无措的顾晨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