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付文丹还没进厨房,隐约听见了些窸窣的动静。她心里立刻想到厨房又遭了耗子!她赶忙提裙快跑两步登上台阶,推门驱鼠!
木门猛地一下被她推开了,她望着厨房里的情景,却愣住了。
施云琳和亓山狼同时转头看向她。
亓山狼席地而坐,施云琳坐在他对面的小杌子上。她将双腿搭在亓山狼的腿上,她上半身前倾,凑到亓山狼面前。亓山狼一手端着一个碗,一手拿着勺子,正在给施云琳喂肉丝鸡蛋羹。
付文丹脑海里空白了一息,才尴尬地结巴问:“都、都多大了,还……还让人喂饭!”
施云琳有点心虚,小声说:“瓷碗在锅里放太久,烫手……”
付文丹嘴角抽了抽,什么都不再说,转身往外走。她刚转身,耳朵灵敏听见瓷勺划过瓷碗的清晰脆响。她迈到门槛外,转回身关门,正好看见亓山狼将一勺肉丝鸡蛋羹喂进施云琳的嘴里。付文丹的嘴角又抽了一下,赶忙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厨房里,施云琳把亓山狼喂过来的这一勺肉丝鸡蛋羹吃了,摇头不肯再吃。“我吃好了。”
她吃得慢,说得慢。她说话间,亓山狼已经又舀了一勺肉丝鸡蛋羹。听她这样说,亓山狼低头瞥了一眼勺子上黄不拉几像屎一样的鸡蛋羹。
他刚想将勺子扔回碗里,视线忽落在勺尖。勺子尖刚刚被施云琳的唇含过、被她的舌吻过。亓山狼粗粝的手握着勺子,将那一口颤动的黄色送入口中。他将整个勺子都含在口中,停留了一会儿,才缓慢吃下那口肉丝鸡蛋羹。
“很好吃的,对吧?”施云琳弯唇,“你应该多吃些不同的东西。吃东西不仅是为了果腹,品尝不同的美味,本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呀。”
亓山狼没接话,他问:“还要吃别的吗?”
“不了。吃饱了。”
亓山狼点头,道:“挺好。”
“好什么?”
亓山狼没解释,将施云琳搭在他腿上的脚踝拿下去,站起身。
好什么?自然是终于能回房了。
施云琳侧转过身扶着灶台想要起身,人还没站起身,亓山狼已经弯腰,长臂穿过她膝下,将她抱了起来。
“面具!”施云琳急急喊停亓山狼的脚步,欠身勾起放在桌上的狼首面具抱在怀里。
亓山狼抱着施云琳两步跨出厨房,快步回房,连厨房的门都忘了关。
第一天一早,施云琳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院子里也青咋咋呼呼的声音:“……厨房的门被风吹开了!招了好多耗子!米袋子都被啃破了!”
施云琳想起来了,她和亓山狼昨天晚上走的时候好像忘了关门。她做贼心虚地拉了拉被子,将自己的脸埋进去。她身上乏,哪里都软绵绵的。昨晚又折腾到快天亮,这是才刚要睡着呢。她软软吐出一个哈欠,迷迷糊糊睁开眼,想要去看亓山狼。
见他立在桌子旁,正在吃药
。
施云琳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长眼睫颤动。她认得亓山狼手里的那瓶药,冯英曾经也给过她一瓶。
——避子丹。
亓山狼敏锐地感觉到了施云琳的目光,他转头看过来,见她整个人几乎都藏在柔软锦被里,只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亓山狼朝施云琳走过去,他在床边坐下,伸手将她零碎贴在脸颊上的几根青丝拂开。
他问:“你想要孩子吗?”
施云琳困倦得脑子反应也变得有些迟钝,她听着亓山狼的话,慢半拍地眨眼睛。
亓山狼没等她的回答,语气带着几分坚定地说:“我不想要。”
施云琳听着他说话,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就这么睡着了。
亓山狼坐在床边看了她的睡颜好一会儿。他起身,从抽屉里取出止痛消肿的药膏,抹在指上,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消肿。
施云琳睡得很沉,一无所觉。
接下来两日,施云琳过着不分日夜的日子,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于她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她甚至没怎么出过屋子,一日三餐都是亓山狼从厨房里拿进来喂给她吃。
两天后的清晨,施云琳终于出了屋子。因为今日是一月十五,明天就是任旭成亲的日子,这里距离小渔村有些远,他们要提前一天出发赶过去。
一大清早,施家人正坐在一起吃早饭。今日施砚年觉得身体好了些,也出来和家人一起吃饭。
一家人刚坐下,就听见了马蹄声。也青好奇地小跑着过去推开窗户,屋子里的都从开着的窗扇往外望去。
看见亓山狼和施云琳正将一些东西挂在马鞍两侧的背囊里。一看就是要出门。
付文丹赶忙放下碗筷,追出门,立在檐下问:“这是要走了?”
施云琳回头,瞧见家人们都站在门口正望着她。施云琳也不确定这次去渔村之后,会什么时候再回来。她甜甜一笑,说:“过一阵再回来。”
嫁出去的女儿留不住,更何况是献出去的女儿。付文丹没多说,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道:“去吧。”
亓山狼握着施云琳腰,将她带到马背上。施家人目送施云琳和亓山狼纵马离去。
付文丹在檐下又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屋。
沈檀溪瞧着付文丹神色有些忧郁,柔声劝:“母亲别为云琳担心了,我瞧着她现在挺好的。”
柳嬷嬷也在一旁说:“是啊,像如胶似漆的新婚小夫妻似的。别管……别管那位怎么样,反正能对小公主好就行。”
付文丹沉默良久,才问沈檀溪:“檀溪,你说以后真的能回家了,云琳还愿意回去吗?”
沉默坐在一旁的施砚年,将要拿筷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沈檀溪想了想,坚定地点头:“国难家破,谁愿意像浮萍一样流落异国呢?归乡之心,怎能被儿女情长所阻。”
付文丹没说话,垂着眼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檀溪也沉默下来。两句话,已然勾起了她的思乡之情。她也想回家,不想困在异国。
亓山狼早上离开了长青巷,宫里人中午就来接付文丹进宫,柳嬷嬷放心不下,纵付文丹不允,她也执意跟进宫。
付文丹刚走,靖勇王府也来了人,接沈檀溪去王府小坐。沈檀溪脸色煞白,却拒绝不得,不得不去。
这小院,一下子清净下来。
施砚年独立树下,仰头看向枝头挂着的两盏花灯。才过去没多久,这两盏花灯经历了风雪,已经破旧了。
半下午,亓山狼和施云琳才到了海边。亓山狼手里提着给任旭的新婚礼物,跟在施云琳身后。
施云琳提着裙子,走到海边白沙海滩上。天气渐暖,吹在脸上的海风虽然还有些凉,却不似上次来时的刺骨。
施云琳仍旧像第一次来海边一样,稀奇地遥望着大海,她的目光总是带着探究地望着远处天和海相交之处,想要知道大海的另一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海面收回来,她一回头,瞧见亓山狼并没有跟上来。他离得有些距离,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身后的亓山。
“走呀!”施云琳提声,“再不走,到的时候要天黑了。”
“天黑再去。”
施云琳不懂亓山狼为什么这么说,她也没多问,提着裙子立在海边,深吸一口气,去嗅海风特有的凉香。
她实在心痒,脱了鞋袜放在海边的石头上,提着裙子和里面的裤子,小心翼翼走进湿软的沙滩里。赤着的雪足陷进白沙,细密的沙子粘在她的足底、足侧。
她继续往前走,直到海水没过她的脚踝,才驻足。
一阵海浪浮过来,她急急将裙裤再往上提,由着海浪轻拍上她的小腿。凉凉的海水涌上她的小腿又瞬间退下的感觉,令施云琳十分新奇,连寒冷也顾不得了。
她再往前迈一步,开心地踩出水花,等待下一波海浪的热烈擦蹭。
亓山狼看着施云琳站在海边玩水,不大理解她对海水的喜欢。她明明那么怕冷,却对冰寒的海水那么喜欢。
亓山狼视线下移,落在她光洁纤细的小腿上。海水从她腿上退去,水痕沿着她的小腿缓慢往下淌,淌出蜿蜒的水痕。她提裙在海水里走,细沙包裹着她的足,让她深一脚浅一脚。她软润的足跟时不时露出水面,沾着一点细碎的白沙。
亓山狼盯着她的小腿和水面上若隐若现的足,心里开始犯痒,凉凉的海风也不能浇熄他心头的正燃起来的火。
“下次教你游水。”亓山狼道。
施云琳玩水玩得专心,闻言,她回头才发现亓山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游水,是指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里吗?施云琳没有立刻应,而是回头望了一眼辽阔深邃的大海。
施云琳有一点害怕,没敢应。她望着亓山狼,问:“还不走吗?”
落日已经藏到了海的另一边,将天与海之间涂上了一层厚厚
的橘(),温柔又瑰丽。
再等等。
施云琳略歪着头?()_[((),好奇地望着亓山狼,不懂他在等什么。她还没有想通,忽然一阵海风吹过来,让她立刻打了个喷嚏。
亓山狼皱眉看她:“冻着了。”
一副都是她自找的神情。
施云琳抿唇蹙眉,瞪了他一眼,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岸上走。
细沙太湿滑,她一脚陷在沙子里,人也朝一侧栽歪而去。好在亓山狼眼疾手快扶稳了她。
施云琳后脊撞进亓山狼的怀里,回头瞧他。亓山狼却没看她,他弯腰,手臂穿过施云琳的膝下,将她抱起。施云琳立刻将手攀在他的肩上,不想自己走的时候被他抱着背着,都是很安心又惬意的事情。
亓山狼将施云琳抱到远离海边的石头上,恐吓她:“海里有食人鳄会爬上来吃人。”
施云琳瘪了下嘴,也不看他,轻飘飘地将目光移开,遥望着大海,语气里噙着些小小骄傲的语气:“才不怕,它打不过亓山狼。”
海风吹乱她的青丝,染着天边橘霞的光影洒在她带笑的脸颊上,那雀跃的青丝也有了光影闪烁。
亓山狼望着她,心底深处的阴翳忽地一消。
他蹲在施云琳面前,扯过身上的披风,去擦施云琳小腿和双足上的海水和白沙。
他擦得极其仔细,像对待稀世的珍宝。
待擦净,他没有立刻帮她穿上鞋袜。他握着施云琳的脚踝,让她的柔足落在他的掌中,忽然对她的足起了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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