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刺痛袭来,施云琳回头看自己流血的肩头,疼得龇牙咧嘴。皇贵妃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她不行!她装不下淡定了!
靖勇王带着侍卫从外面冲进来,他环顾室内,看见一支利箭朝着母妃刺过去,他想也不想飞掠过去,抱住母妃的身体,任由射来的箭矢刺进他后背。
皇贵妃的眼中划过嫌恶,将靖勇王推开。纵使是奋不顾身替她挡箭,她心里也生不出半分波澜。
靖勇王早就习惯了,他支撑着长案站起身,面若冰霜地转身盯着门外。
不多时,不再有长箭射进来。那些躲在暗处的刺客都被靖勇王的手下擒获。
靖勇王回头,想问母妃有没有受伤,却见皇贵妃站起身走到施云琳面前,去瞧她肩上的伤。
“连累这孩子了。”皇贵妃蹙眉,侧首吩咐宫婢快去请太医。
靖勇王望着这一幕,心里觉得有几分好笑。长箭还在他的背上,几乎贯穿了他的身体,可他的母亲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去关心一个陌生人。
沈檀溪扶着施云琳跟着宫婢引路,去了后面的客房,等着太医过来给她瞧伤势。
施云琳回头看自己的肩膀,说:“没什么事情,只是箭尖擦过划过了。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施云琳不太想和宫里这些事扯上关系,她想回家。
沈檀溪却不赞同,道:“总要让太医看过才放心,谁知道箭上有没有涂毒呢。”
施云琳被吓到了,不敢再提马上回家的事情了。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太医过来,沈檀溪担心箭上有毒,说:“你等着,我去看看太医过来没有。”
沈檀溪沿着长廊往前走,经过一间开着房门的屋子,见太医正在给靖勇王处理伤口。她便知道太医已经过来了,只是要先给二殿下处理完伤处才能去给施云琳看。
她也不敢进去打扰,只立在门外安静地等候。
靖勇王身上衣衫半披,他一手支额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他抬眼看向门外的沈檀溪。
冬日的凉风向来不知温柔,将她鬓发吹得凌乱,也将她裙摆吹得紧贴着腿,勾勒出笔直长腿的轮廓。
太医剪断纱布最后一小截,毕恭毕敬地说:“避开了要害,但是殿下也要多注意,近两日不要发烧。若过了明日还在流血,需要再召臣加药处理。”
靖勇王点头:“去罢。”
太医称是,转身走到一旁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药匣里的东西。沈檀溪瞧着着急,迟疑了一下,走进去屈膝对靖勇王行礼,而后快步到太医身边帮忙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讲述着施云琳的伤势。
靖勇王微微侧首,盯着沈檀溪收拾东西的纤手。
林太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背起收拾好的药匣往外走要去给施云琳处理伤处。
沈檀溪转身赶上去,可她才刚迈出一步,靖勇王忽然扯下了她发上的一支簪子。
沈檀溪一愣,愕然望向他。再看一眼他手里正把玩的簪子,心口忽然一紧。
“林太医去吧。”靖勇王道。
“是。”林太医便没有再等沈檀溪,快步走了出去。
沈檀溪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总要针对她,她好声好气地开口:“一支不值钱的银簪,殿下还给我吧。”
靖勇王摆了摆手,屋内的几个侍卫和宫婢都退了出去。
他摆弄着手里的银簪,语气随意地说:“既然是不值钱的玩意儿,那就送给我吧。”
沈檀溪脸色发白,忍着他的唐突,再道:“这不合适。”
“是吗?”靖勇王笑了笑,在沈檀溪的盯视下,将银簪上面的蔷薇花拧下来。
簪子是空的。靖勇王闭起一只眼,往里看去。
沈檀溪睁大了眼睛,眼中浮现了惊恐。她再开口,声音都在发抖:“殿下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靖勇王不理会,将簪子倒过来甩了两下,取出里面的纸条,慢悠悠地展开瞧。
这是施彦同送出去的信,沈檀溪还没来得及送到赵将军手中。
靖勇王嘴角挂着笑,道:“陛下仁慈收留施彦同,没想到他装出来安分守己,暗地里谋划。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忘恩负义,意图对亓不善。”
“没有!”沈檀溪反驳,“我们谨记亓的恩情!”
靖勇王骨节分明的两指夹着纸条,冷眼盯着沈檀溪,道:“你若说将这纸条呈上去,陛下将会怎么想?”
沈檀溪盯着夹在靖勇王指间的那张纸条,心口怦怦跳着。她忽然冲过去,在靖勇王没反应过来之前,抢过纸条,而后直接放进口中吞了。
靖勇王微怔,意外地看了沈檀溪一眼,又垂眼看向自己的手。他拇指指腹轻抚了抚被她碰过的食指,道:“没了物证,还有人证。你要把本王也销毁了?”
沈檀溪咽喉火辣辣得疼,她无助地望着靖勇王。将物证销毁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这事情被靖勇王扯出去,她也只能寄希望湘帝能有别的法子避难。
后背上的伤口有些疼,让靖勇王心情低下去,也没了继续逗弄的想法。
他说:“过来,帮本王穿衣。”
为了方便处理他后背的伤口,他的衣裳脱了一半,只穿了一边的袖子。冬日的室内,纵燃着炭火也有些冷。
沈檀溪羞愤地盯着他,不肯往前挪半步。
靖勇王无奈,再提醒:“银簪里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沈檀溪目光闪烁,不得不抬步,硬着头皮挪到靖勇王身边,咬着牙拉起披在靖勇王身后的半边衣裳。她深吸一口气,做了些思想准备才握住靖勇王的手腕,抬起他的手臂,送他的手臂穿进衣袖里。
她再绕到靖勇王面前,低着头,将他的衣襟叠拢,取了一旁的玉带绕过他的腰身,给他扣好。
靖勇王已经将蔷薇花拧回簪子上,瞥一眼弯腰在他面前整理玉带的沈檀溪,他将蔷薇银簪戴回她的鬓上。
沈檀溪下
唇几乎咬破。她站起身时,脸上一片绯红,是羞的,更是气的。
“走吧。”靖勇王意兴阑珊地说。
沈檀溪警惕地盯着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靖勇王盯着她鬓间的银簪,道:“今日本王什么也没看见。不过你要小心了,不要下次又被本王撞见。”
沈檀溪气愤地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得不又转身回,忍辱地屈膝行了个礼。
沈檀溪回到施云琳的房间,施云琳已经处理好了伤口。
“怎么样了?”沈檀溪问。
“没有毒,伤口也不深,不要紧的。”施云琳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外面风凉被吹的。”沈檀溪胡乱搪塞着。她心里很慌,不信任靖勇王真的会隐瞒今日的事情。只是现在在外面也不好谈及,迫切地想回家。
两个人回到家,家里人瞧施云琳受伤了。立刻围上来询问。
施云琳三言两语将今日的事情说了,又再三说只是擦破了点皮不要紧。而后施云琳转过头看向沈檀溪,问:“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沈檀溪点头,告诉了施彦同今日的信件被靖勇王截获的事情。当然,她被靖勇王逼着为他穿衣的事情,她并没有提。
屋内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他说不会说出去……”沈檀溪蹙眉,“但是我也不知道是否可信……”
施彦同环视,见众人都是忧心忡忡,他宽慰:“别担心,那封信上也没有反意。靖勇王今日既然什么也没做,就很可能暂时不会揭出。”
沈檀溪眼睛微红,歉意道:“是我不小心,以后我会更注意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样危险的事情,何必苛责自己。”施彦同宽慰。
施云琳可附和:“你要是这么说,岂不是显得我更没用了?”
付文丹笑着摇摇头,道:“别眼睛红红要哭的样子了。咱们那么艰险的日子都熬过去了,还有什么怕的?要笑。”
她伸手去戳沈檀溪的额头。
沈檀溪这才勉强扯出笑脸来。
“快来帮忙,把明日要做的食材收拾好。明儿个咱们做顿丰盛的。”付文丹率先往一旁走去。
明日是施彦同的寿辰。
施云琳这才想起来把小文一家给的寿礼递给父亲。施彦同瞧见了,十分珍爱。
看着其他人都围过去择菜和面,施云琳也过去帮忙。
施砚年拦住她:“身上有伤,就别碰凉水了。若实在闲着无事,去剪窗花吧。”
施云琳一下子想起以前每年快要过年的时候,她都要认认真真剪一些窗花,给哥哥姐姐们送去。
哥哥姐姐们都很给面子,赞不绝口后贴在窗上。唯有大皇兄从并不贴。施云琳曾经气恼大皇兄嫌她剪出来的窗花不好看,好几日不与他说话。后来她才发现大皇兄有一个用美玉做成的精致昂贵盒子,里面装着她每年赠他的窗花。
施云琳重新剪
起窗花来,越是精细的东西越是耗时。晚上她剪到夜深,才打着哈欠上了床榻。
睡着前,施云琳还迷迷糊糊地想着亓山狼不在可太好了。她多希望时间停留在和家人们团聚的日子里,他永远都不会来折腾她。红肿流血的夜晚,实在折磨人。
夜深时,施云琳睡得正香,亓山狼掀开被子上榻。亓山狼将她的裙裤扯去,施云琳仍旧睡得昏沉浑然不知。直到亓山狼握着她的肩膀将她翻过来,伤口被摁压的疼痛让施云琳瞬间尖叫着疼醒。
听见她的尖叫,亓山狼立刻松了手,低头看向施云琳,她蜷缩起来眉心紧锁。
亓山狼反应过来,直接将施云琳的衣领扯开,露出她的肩臂。雪白纱布缠着她的靠近肩膀的上臂上,此刻有鲜血渗出来些。
亓山狼的眼底瞬间掉进一抹幽蓝,危险的寒气缭绕在他周身。他沉声质问:“谁干的?”
施云琳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她舒了口气,才嗡声:“我不知道……”
若她还是公主,那必然要查个彻底,灭坏蛋九族!可现在不行了,她只能息事宁人,别说去查,不继续牵扯进去就是好结果。
施云琳这才发现亓山狼眼睛变了颜色,知道现在的他必是十分愤怒。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攥他的袖角,用最简单的语句讲述了今日之事,最后说:“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不是针对我,也不是针对你。”
亓山狼盯着纱布上的血迹,伸手摸了一把施云琳的脸,他说:“等着。”
亓山狼跨下床榻,大步往外走。直到踏出院门,他眼底的幽蓝也未消。!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