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考试周,夏思树向那边的补习班请了假。
跟高考班不同,国际部那边还跟往常一样,过了高二下学期,反而随着留学申请各项事的进展而变得轻松些,隔三差五的操场上聚了堆人打球。
期末总共考试两天,直到周五下午五点才结束。
“你最后一道选择题选C?”
“嗯,最后两分钟改的,审题有个陷阱。”
“靠,我选的是A!”
“完了。”女生哀嚎:“已经错四道了。”
“......”
夏思树的考场在最后一间,她上一次刚转校没参与,所以成绩作零,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个位置。
把桌面上的两张试卷和草稿纸收拾好,夏思树检查了下有没有遗漏的物品,起身离开。
是阴天,走廊外已经开始飘着雨,空气中沁着丝清凉。
走廊上人头攒动,聊天声交杂在耳畔,夏思树拿上放在门口储物桌上的包,随着人潮往前走,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喊她名字的声音。
夏思树停住了脚,回过头,是江诗。
“你怎么上来了?”夏思树问。
江诗刚巧走到她身边,将手里的试卷递给她,自己蹲下来系半道上松开的鞋带:“上来找你,从那边楼梯上来的。”
夏思树点了下头,垂头看着她,直到江诗鞋带系好后,两人才继续往前下楼。
梅雨季,下着雨,温度比前几日降了些,没走几步,兜里手机震动了声。
夏思树边踩着楼梯下去,边从包里拿出手机,低下头翻看。
Z:【放学来国际部一趟。】
看着邹风发来的这条信息,夏思树眉头蹙下,指尖打了个符号:【?】
邹鸢的两个孩子前天回了颐和公馆,邹风昨晚上是回去住的,之后的这段时间两人都要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些必要的联系就比之前多了些。
对面回得很简洁:【忘了带伞,也不想淋着。】
楼道人多,夏思树和江诗护转过个弯,要上去学生的和要下去的学生互相熙攘着。
有人从旁边挤着过,夏思树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想着要怎么回,一个没留神,肩膀被撞了下——手机“啪”地一声落地。
“靠,对不住。”男生连忙道歉,边道歉边继续往下面赶:“真对不住!”
“不是,这人赶去投胎啊?”江诗骂了句。
夏思树寻着声往前看了眼,觉得这男生有些眼熟,是隔壁六班的,但具体的又记不起来。
没管,自顾自弯下腰把手机捡起来。
手机是上季度的新品,裸机,夏思树喜欢裸机的手感。
这会再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上面已经赫然出现了条明显的裂缝。
“没事吧?”江诗偏过头问,看她。
夏思树轻轻吸了口气,有些无奈:“没事,走吧。”
两人一道拿着纸笔往教室的方向回,江诗看着前方,把身后的发梢撩到肩前来:“明天放假,过两天就是夏令营,总算能稍微放松放松。”
夏思树:“嗯。”
联高的暑期安排是六月底期末考后,有十天左右的假,这段时间也是夏令营的举办时间。
接着回来后就是开学分班,连续上课,一直到七月底才会再有几天休息,接着八月份继续。
江诗把这个称作死亡行程。
江诗:“我这周值日,得打扫个卫生,你家里几点来接你?”
“还是老样子,他们来的比较晚。”夏思树随口回,检查了下手机还能用,简单回复完后,直接揣回兜里。
教务处要求考试结束后进行全校大扫除,五点半的时候年级主任统一检查,整栋教学楼都是还原课桌位置的“刺啦——”刺耳声。
回到教室,桌子已经被赶着回家的值日生提前拉好了,江诗放下东西去洒扫间找抹布擦窗户。
夏思树没什么事,只把手里的几张试卷折好,放进文件袋里,坐在座位上等着张叔过来接两人的时间到。
“你们班打扫好了没?我急着回家呢。”负责检查卫生的学生会成员,站在门口处望着。
夏思树的位置靠教室后排,听见声后抬了下眼,正好看清这个学生会的脸。
是刚才撞她的那个男生。
她想了想,对这个隔壁班的有点印象,这一个月似乎都是他当值,清早的时候会站在校门口检查校服,夏思树因为领带忘记带的问题,被拦下过两次。
“等等。”江诗踩在窗户框上擦着玻璃,被烦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才几点啊,考试结束不是也才十几分钟。”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慢慢干,我等会再来,先查别的班了。”男生说完,直接风风火火地走了,跟赶场子似的。
“没见过他回家这么积极,急着谈恋爱还差不多。”江诗叹了气,从窗户沿上跳下来:“什么时候大扫除能撞上国际部的当值。”
夏思树朝她笑:“他们当值的时候轻松些?”
“嗯。”江诗点头,把手里的抹布丢到水桶里洗了洗:“只要没老师在场,国际部一般都懒得管。”
江诗的值日任务不重,结束后拿上伞,跟着其余几人一块去操场后方的垃圾池倒垃圾。
人几乎已经走光了,走廊外时不时过去个拖着拖把收尾的值日生。
夏思树无事地倚在座椅上,听着学习网上的例题解析,直到手机上方通知栏又进来条消息。
Z:【放心,这边没人。】
上面的一条是她在楼梯间回他的,不想被同学们看见。
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对面紧跟着发来第二条:【张叔今天有事,来得晚,你现在不过来,等到六点开始教室检查的时候也得过来。】
外头是小雨落地的声响。
夏思树沉默了会,没办法,只好切了进去,回了个“知道了”。
联高六点后会教室检查,以免有学生逗留的隐患情况。
到那个时候被看见,就免不了被带去办公室问个遍。
江诗倒垃圾还没回来,夏思树站起身收拾书包,把包挎到身侧,靠在后腰的位置。
边下着楼梯边给江诗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先走了。
夏天的傍晚六点,天不算黑,云层天光还是亮的,但小雨淅淅沥沥个不停。
撑着伞穿过操场,夏思树走到国际部的楼下,国际部放学时间比他们早一些,这个点国际部早就空空旷旷了。
两边的放假时间一直都相同,但排课时间有些不一样。
国际部除去所需的考试成绩之外,申请top高校还需要额外的活动和项目成果,甚至包含但不限于校友捐款,所以课余时间多些。
夏思树照着手机上邹风给的地址,踏上阶梯,往三楼第二间教室找。
整栋教学楼都安安静静的,浸在微熹的暮色中,她踏上三楼,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封闭式走廊。
循着门牌,夏思树找到高二AP班,迟疑了一秒,才抬手握上门把手,拧动推开。
门刚推开一条缝,门内便传来不轻不重的谈话声——
门缝一指宽的距离,足够夏思树看清里面的场景。
栗棕色卷发的女生背对着她,站在邹风的侧面,而后者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面前简易机器人的手臂,神情冷漠着。
夏思树眼睫轻眨,手停顿住。
由于邹风的座位是正对着前门的方向,在夏思树刚推开门的时候,便敏锐地察觉到动静,掀起眼皮直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因这个动作,女生似乎也有所察觉。
赶在她回过头之前,夏思树“啪”地一声,重新合上了教室的门。
“......”
教学楼空旷,这一声就显得格外的响。
担心里面的人出来,夏思树没做停留。
回过身,推开了隔壁教室的门。
直到大约十分钟之后,隔壁传来开门声和愈来愈远的脚步声,夏思树才起身,拉开教室的门,重新走到隔壁。
“好了?”夏思树看着教室内的人问。
“嗯。”邹风看着她,点头,过了会,还是给刚才的突发状况解释了句:“她是同组成员,被老师留在办公室,刚结束,只比你早了半分钟。”
“嗯。”夏思树反应淡淡。
“车要到了,走吧。”邹风起身看了眼手机,从她身边过去,走在她前面。
夏思树拎着伞柄跟上,透明收拢在一起的伞面触及小腿,传来丝丝冷冷的冰凉。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天边开始显现出一种薄薄的深蓝。
两人都有些沉默,并着肩往前走,但没人开口。
正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夏思树忽地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咚隆”的大迈步脚步声,速度稍快,自下而上地跑上来。
不等她从楼梯缝隙中看清,便迎面正上来个男生,抬头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了愣。
是刚才检查卫生的学生会成员,隔壁班的那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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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思树脚步一顿,指尖捏着挎包肩带,连呼吸都停了两秒。
当下一刻意识到自己正跟谁走在一起,她垂了下眼,下意识地想躲开。
狭路相逢,身旁的人正看着手机,似乎也感觉到了,从屏幕上慢了半拍地抬起眼,而后自然地把另一侧空着的手,抚上夏思树的肩。
一句话没说的,邹风就这么揽着她的肩膀从男生身边过去,声音漠然:“借过,谢谢。”
“......”
男生脚步刹在原地,看了看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像是发现了个惊天新闻般,张了张嘴,无声地吐了个字:“草。”
校园里再常见不过的擦肩而过场景,邹风搂着她,从男生身旁过去。
没搭理留在原地的人怎么想,怎么看。
直到共撑着一把伞坐上车,夏思树的心跳还是快,有些害怕他俩的事过几天就传了个遍。
她下意识地捏着大腿旁的裙摆,想跟邹风商量下对策。
但当视线往身侧人的脸上瞥过去时,后者已经手插在外套兜,云淡风轻地阖上眼休息了。
“......”
夏思树只好暂时把话咽下。
车开回颐和公馆,邹风像是睡了一路,邹鸢的两个孩子正蹲在台阶前,看着不知道从哪枝树叶上的吹下来的一只青蝉,刚蜕完壳,身体还柔软,被粘在雨水地面。
已经要到三伏天,俩孩子细软的头发被汗水和雨雾打湿成一绺绺,脸也红。
难得的,能让夏思树看出那么点孩子气的讨喜来。
两个孩子一个中班一个一年级,混世魔王一样顽劣,但很听邹风的话,带点崇拜的那种。
邹风随随便便带他俩玩的东西,都够两人津津有味地琢磨好几天。
但这两人年龄小还看不懂,邹风这个表哥之所以带他们玩所谓的“复杂玩具”,是因为嫌他们烦,这样后面好一段时间都清净。
于是两人年年寒暑假都嚷着回颐和公馆,邹风年年都得换着花样敷衍。
张叔将车停在罗汉松框景旁的檐廊下,雨滴顺着车窗蜿蜒,两个孩子注意到动静后起身朝这边望。
几秒过去,认出来是邹风放学回来的车后,两个孩子立马抛下地上的昆虫,边喊着“哥哥!”边汗津津地朝这边跑来。
但邹风还没醒过来,偏着头,手肘靠着车窗,额头抵在自己的小臂上。
想了几秒,夏思树还是先行下了车。
因为要把孩子送过来,邹鸢这两天也在颐和公馆。
穿过庭院,夏思树迎面见着了正站在小荷塘边喂鱼的邹鸢,点了下头,维持晚辈见到长辈的基本礼节:“邹姨好。”
“放假了?”邹鸢穿着身黑丝绒开叉旗袍,站在石林造景旁:“小风没跟着一起回来?”
“嗯,放假了。”夏思树点了头,看上去温顺:“哥哥还在车里,睡着了。”
听见这个称呼,邹鸢稍愣,几秒后“嗯”了声:“好,知道了。”
夏思树点头:“那我先上去了。”
“嗯。”邹鸢端庄笑笑,大方优雅的姿态,与那天下午边抽着烟边说着闲话的,仿佛不似一个人。
夏思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是个人活着就得戴副面具,表里不一。
何况邹鸢算不上坏人,最多算是个思虑略重的长辈。
思绪飘到这儿,夏思树上楼的脚步顿了顿,室内浮动着梅雨季的潮气,脑海里忽地出现她那天说的话:
哪还能做成兄妹。
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要么早晚有点什么。
......
万籁俱寂,公馆内静悄悄的。
夏思树站在那层阶梯上垂着眼,包带挂在臂弯,肩头被他搂着过去的摩擦感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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