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院判手里拿着一根闪闪发光的金针,半天下不去手。
因为太后在床上痛得翻滚着,衣衫不整。根本没法扎针,除非有人能按住太后的四肢,不让她乱动。否则扎错了穴位,只会害人。
方院判从太后手里扯出胳膊,往外跑,“左院,你先忙。我,我那个去外面找赵将军。”
左院判:“.”
方院判火速地关上门,站在门口,抚着胸口,擦着头上的汗。
对不住了,左院判,送你一段普通人无福消受的风流快活。
刚刚赵将军出来满脸发青,萎靡不振,一看就是被榨干了。
他好奇地号过脉后,更是发现寒气入体,阴虚阳亏,命不久矣倒不至于,但是有几成的概率会伤了根本,比如不育早衰早死一类。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根本不敢说,不敢想了。毕竟谁也没有进去屋里亲眼见到什么。
对患者病情和治疗手段保密,是做医生的基本准则。是他们小命的基本保障。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左院判抹着汗冲了出来。
“快去找毛将军,太,太后,宣,宣,宣韩子谦大人觐见。”
说完话,挥动着手指半天说不出来话,憋了半天刚才说道,“你,你,你,卑鄙。”
方院判心虚故而抬高了声音,“我哪里卑鄙了?针灸是你的特长啊。给太后扎一针,扎好了,那可是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左院判瞬间堆出笑脸,搞得方院判莫名其妙,心虚得更厉害了,正要说话。
谁知左院判往边上一错,躬身媚笑着说道:“毛将军,正要找您呢。”
毛玉良刚刚就在旁边依靠着柱子琢磨事,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故而进屋探个究竟,便听到了扎针的那番话。
左院判就把紧急召韩子谦大人进宫这事跟毛玉良说了。
毛玉良听着里面传来太后凄惨的哀嚎,琢磨了下。
刚刚听侍卫们间传言太后中毒甚深,命不久矣,可能午时就没了性命,所以叫得这般凄厉痛苦。
那韩子谦大人作为帝师,是出了名的生人勿近淡泊名利的冷傲散漫性子。不仅被允许在皇宫里穿米白色这样不吉的颜色,还想翘班就翘班,照样每月领工资。
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帝师,太后这么一大早传韩子谦大人觐见,肯定是有特别重要的遗愿要交代,说不定是临终托孤。
想到如此,毛玉良心下暗喜,真是鸿运当头,时来运转,竟被自己连连撞上了大造化。他暗自打定主意,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波。
故作淡定地抬了抬下巴,装作公事公办的样子,“外男不可随意进后宫,需要圣上召见。如有特殊紧急情况,需要进行详细说明。你们这个属于特殊紧急情况吗?”
左原判老实,想不出来理由,只能自己急得团团转。
方院判脑子灵活,他反将了一军,“太后在屋内病情严重,情况不佳,召韩大人进宫自然是有十分紧要的情况。万一耽误了事情,毛将军担待得起吗?”
毛玉良装作很害怕又很为难的样子,“本将担待不起。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方大人可否写张纸条给下官。这样韩大人进宫时,各个宫禁的人才好放行。”
方大人秒懂毛玉良的意思,心想这毛大人黑吃黑一把好手。
不过没办法,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太后如果非要脑袋,他就脱裤腰带。但现在要韩大人,他就只能以脑袋做担保了。
他就写了一句话“太后病危,速召韩子谦进宫”,签上他和左大人两人的名字。
毛玉良瞅了瞅墨迹未干的字,捉住方大人的手,就要以剑放血,吓得方大人连忙说,“我懂我懂。自己来。”
说着就咬破手指,在纸上暗上了手印。见方大人按了,左院判也跟着想咬破手指,结果越急越咬不破,还是毛玉良给轻轻划了一刀,放血按上手印。
划手按爪印时,左院判吓得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人称“左一针”给人扎针灸吃饭的手从此怕是要被划残了。
结果发现人家胡子拉碴,却胆大心细,剑术了得,跟用小刀一般灵活。只是浅浅的一刀口子,挤一挤才能冒血,都感觉不到疼。
心里顿时对毛玉良那是又敬又怕。
毛玉良拿着两位副院长批的条,交与另一名心腹陆昆明,领着陆昆明一路宫禁打招呼打过去,最后送到奉天门大门口,叮嘱一番方令陆昆明出宫亲自去接韩大人。
陆昆明到达韩子谦府上时,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下,韩子谦正与石桌旁与一女子下棋。
那女子着海棠色为主色调缀着深绿色的衣衫,娇俏靓丽。与韩子谦的一身洁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仿佛一个在冰天雪地的冬天,一个在繁似锦的春天。
在陆昆明左脚迈入大门时,韩子谦落下一子,面色愉悦地说道,“我赢了。”
那女子娇俏地哼了一声,“下次再赢你。”
抬头一双布林布林的杏眼看向陆昆明,又转头看向韩子谦,“哥真是料事如神,你等的人来了。”
看得陆昆明眼前一亮。天才蒙蒙亮,就在这里下棋玩,如不是女子口里喊着哥,真是顶顶般配,情投意合的璧人一对儿。
“嗯。来了。”韩子谦脸上看向陆昆明时,他的笑容瞬间凝结成了冰霜,恢复了平日里冷淡的模样。
不知这句来了,是对女子说的,还是对陆昆明说的。
陆昆明一愣,难道他们知道自己要来?不然女子为何说自己是韩大人在等的人。
在好看的女子面前,糙汉子都会变得有几分礼仪。何况陆昆明本就是世家子弟出身。
陆昆明微红着脸说道:“韩大人,下官一早冒昧打扰。太后有急事召大人进宫商议。”
说完把方院判写的病危通知单从怀里掏出来递给韩子谦。
韩子谦拿着病危通知单,像模像样地认真读了一遍,板着脸,将通知单还给了陆昆明,淡声说道,“大人,走吧。”
陆昆明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禁不住偷瞧了韩子谦妹妹一眼,晨曦中笑着的女子如同早春时候的报春一样,俏生生的。
“哥,你进宫后小心。实在不行,换我去。”
陆昆明呆望着女子,心想这什么情况。太后召见的是帝师,这还能换人吗?
韩子谦淡定地回了句,“嗯,好。”
短短两个字,却满是温柔。
微微侧脸看向陆昆明,冷冷地说道,“再继续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喂鱼。”
陆昆明连忙收回了视线,回过神来,垂着眸子,再也不敢造次。
对方官位比自己高,跟皇帝关系比自己铁,武力值就更不用说了,弄死自己跟捏死只蚂蚁样。
此前的那个笑得如同暖阳的男子仿佛是自己的幻觉。
心想,这女子哪怕再好看,有这么个凶神恶煞的哥哥,谁敢娶啊。
那女子跺脚娇嗔着:“哥,你又吓唬人。再这样老吓唬人,人家都要嫁不出去了。”
对对对,你说得太对了。陆昆明在心里给这妹妹狂点赞。
眼角的余光仿佛瞧见到那女子对自己明媚地笑着,禁不住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只感觉脖子上一阵寒意,他下意识地摸了下,扭过头对着韩子谦妹妹傻傻地笑了下。
“还不快走?”韩子谦的手捏上了陆昆明的脖子。
“韩大人饶命,饶命。”陆昆明连忙乖巧地求饶,却不怕死地问道,“韩大人,你家妹妹年方几何?可有定亲?”
下一秒韩大人松开了脖子,负手看向陆昆明,淡淡地说道,“想要娶我妹妹,先得过我这一关,打架要打得赢我,下棋也要下得过我。”
“哦,是是是。”陆昆明连忙应下。
心里吐槽,那你妹妹怕不是要孤独终老,做老姑婆了。
谁下棋下得过你韩大人啊!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陆昆明心里正想着,却听到韩子谦慢悠悠地说道,“韩大人想的没错,还算有自知之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情就别想了。”
陆昆明看向自己的胸膛,一脸懵,这韩大人是会读心术吗?
韩子谦不是会读心术,他只是说出心中所想而已。
两人骑马离去后,院子里只剩下韩子谦的妹妹韩思瑜嘟着嘴,坐在棋盘前捻着棋子托着腮帮子发呆。
刚刚陆昆明走到门口傻乎乎问她是否婚嫁定亲的几句话回荡在她的心里。
一团红霞飞上她的脸颊。她今年已十六,已经到了该要考虑婚事的年龄。
韩思瑜是韩子谦的四妹,家中老幺,上面的三位姐姐里面一位已经病逝,另外两位已经遵循父母的媒妁之言已经嫁人。
她想嫁个自己心仪之人,不想仅凭媒妁之言盲嫁。因是幺女,父母从小娇纵着,便由着她的性子,一应回绝了前来提亲的人。
可是,她如今迷茫了,事到如今都没有心仪之人。
这世间谁人能像哥哥那样模样俊美,文武双全,还能像哥哥那样对她好呢?
母亲远远地含笑看着她最疼爱的幺女,女儿长大了,开始想情郎了。
眼底亦有忧色。下意识地为韩子谦进宫担忧。
昨夜城里不太平,到处都是骚乱惨叫的声音。她一宿陪在幺女身边提心吊胆,不敢合眼,生怕有歹人闯进来。
如今宫里不知道怎样了,是不是变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