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在等桃蕊宫的搜查结果。
孙尚书也在等。
除了在等搜查结果,他还在等陈相反叛,借机诛杀陈相立功,化被动为主动。
此时他已经清醒过来,魏王人头祭出,王孙已死,他们已师出无名。
如果他们以乱臣贼子反叛,皇帝的亲弟弟晋王李北弘还未去北境就藩,可以名正言顺地集结府军前卫、锦衣卫两支侍卫禁军诛杀他们,还可以调集京郊大营的禁军进京锄奸勤王。
最终只会自己惨死,九族被牵连,落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下场。
毛玉良则在以逸待劳地吃瓜看戏。
他与孙尚书的想法一致,大势已去,没有王孙在手,这个时候硬去造反,只能送人头,跟家中亲人有仇,要报复九族。
不划算。
就等着将计就计,在皇帝面前以“勤王”之名挣个好前程。
所以此时主要是欣赏美人。
李北辰孝顺,登基后严格遵循皇家仪轨,为先帝守孝,去年一年几乎没有举办过宴会。
过年时举办的群臣宴,亦只有皇后、和妃和璟妃三人现场作陪。官员们的坐席离皇上十万八千里,根本看不真切。
听闻新被选入宫中的妃子们姹紫嫣红,沉鱼落雁,闭月羞,各有风姿。
而这瑞嫔更是声名在外,据说如今是皇上身边最受宠的女子,夜夜春宵,时时伴驾。
她的美貌身段,她的武功高强,她的冷艳高傲,她的受宠程度,都被传得神乎其神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能有机会近距离肆无忌惮地看江月白,还能看到她的玉肌细肤,当然要抓住机会认真看。
从头看到脚,处处看到位。
毛玉良甚至觉得比传说中更加美貌冷艳,令人魂不守舍,想要征服。
心中感叹,怪不得皇上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若是自己,怕也是把持不住,这么个尤物。
江月白眯着眼,盯着四周高墙上埋伏着的弓箭手。
宫门口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金吾卫的人,外面的人进不来,送信的人出不去。
想到目前的形势,陈相最终有可能放弃反叛,但很可能为了女儿借机趁乱杀了自己。
如何破局呢?
见陈相故意拖延时间,似乎在筹谋如何干掉自己,江月白决定不能被动等,要主动出击。
江月白瞟了眼胖子手中魏王的头颅,对着毛玉良凄然一笑,“毛大人,本宫有一事相求。本宫疲惫不堪,身子不适,现将叛贼魏王首级交予指挥使大人手中,请大人交给皇上。请大人行个方便,差人速寻两名太医来。”
说完捂着胸口,难受地咳嗽了几声,看起来颇为脆弱。
毛玉良听到江月白的话,心中大喜,禁不住拍着马头笑道:“好!娘娘放心,这事儿大可交给本官。娘娘先回宫休息。赵飞,你速去太医院给娘娘请太医。”
他的心腹将领赵飞松了口气,立马领命离开。
手下的人其实都跟赵飞一样,把情势都看得一清二楚,都不愿意造反。只是军令难为,毛玉良只要没有明说造反杀皇帝,他们就必须遵从。
毛玉良很高兴江月白识时务,卖给他这个人情。
江月白便命人拎着人头走到两方中间处,交给了毛玉良的亲卫。
此时魏王的眼睛已经合上,乍一眼看去,只能感受到他的俊美无双,倒是没有方才骇人的煞气。
毛玉良坐到如今位置,见惯了生死,并不发怵,只是有些感慨惆怅,但想到可能的加官进爵,心中快活,努力控制想笑的冲动。
孙尚书见毛玉良独得了好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没有料到江月白把人头抢走了,还会还回来,不悦地说道:
“慢着!这魏王的人头就被这么扔进来,大为蹊跷,到底为何人所为?娘娘你可认识此人?如此大功,为何不露面?形迹可疑,鬼鬼祟祟?”
江月白摇摇头,平静地说道,“本宫不知。本宫不过是一深宫女子,进宫不过数十日而已。但本宫猜想,能一举斩杀魏王的,定是与诸位大人一样,是忠君爱国之士。”
“那为何不露面?莫非娘娘这里藏有其他武功高强之人?”陈相故意扫视了下四周的高墙,意味深长地问道。
江月白怒视陈相:“陈相莫非要为了璟妃血口喷人,辱我名节?!臣妾身边服侍的太监宫女,皆由皇后娘娘安排。如果有武功高强之人,也是皇后娘娘安排给本宫的。陈相难道是在替璟妃,质疑皇后娘娘的用心?”
陈相面色不变,心中气堵,扫视了下江月白雪白的大腿,冷哼一声:“名节?呵呵。娘娘还是先回屋,穿身体面衣服再来说话吧。”
江月白冷冷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我心知肚明,为何会裁裙断裾。逆贼已诛,诸位大人已无理由留滞此地,请速速离开。”
话语不卑不亢,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气恼。
这般说开来,他们三人再不带人离开,好似还真地在这里觊觎皇帝女人的美色一般。
毛玉良心中一盘算,有了主意,温声说道:“娘娘身子不适,又受了伤,快回殿内休息。陈相和孙尚书都是为娘娘的安全考虑,担心还有魏王余党尚未剿除,或其他来历不明之人,所以多问了两句。这桃蕊宫位置偏僻,宫人死的死伤的伤,本官加派两队侍卫在宫外守护,确保娘娘的安全,为皇上分忧。”
江月白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有劳毛大人。毛大人辛苦。本宫定会跟皇上禀明毛大人的一片忠心。”
“不过是本官分内的一点小事。”毛玉良客气地谦让了下,看向孙尚书和陈相,“陈相,孙尚书,时间不早,不如现在就走吧?”
陈相不耐烦地对毛玉良说:“搜查桃蕊宫的人还没出来,急什么。搜完再走也不迟。”
又对江月白扬扬下巴,“既然娘娘不知道这包裹是谁人所赠,就把系包裹的玉佩交来。由本官派人查明玉佩来历。”
江月白冷着脸从胖大厨手中接过双鱼玉佩:
“不劳丞相大人,等本宫见到皇上,自会亲手交给皇上~余大厨,你去把那地上那什么将军的人头给本宫捡回来。那可是我们今天的战利品,回头给皇上瞧瞧,给大家伙儿都讨点赏赐。”
余大厨满脸堆笑地答道:“是,娘娘。奴才现在就去取。”
说着双手挥舞着砍刀,朝对面冲去,一边喊着,“让一下,让一下。麻烦让一下。不要挡路。”
众人望着那寒光闪耀的剁肉砍刀纷纷惊慌闪避。
余大厨脱下衣服,把府军指挥使冯大人冯辉的人头给简单地一包,屁颠颠地给捡了回来。
欢欣雀跃的样子,就像包裹里装的是颗猪头。
这是大厨的道场。
进可杀敌,退可杀猪。
江月白嘴角勾起,虽然跟大厨们接触得不多,但她自今日共同战斗,十分喜爱这三个憨憨的御厨。
回头扫视了一圈,看着围绕自己的年轻侍卫们,指着其中一人,“你叫什么名字,都认识身边这些人吗?”
这个人,就是刚刚背刺冯辉的二人之一。
被抽中的幸运儿缩着肩膀迟疑地点了点头,嘴唇抖动了半天才答道:“回禀娘娘,吾名司马恒,恒心的恒。”
“好,司马恒,你回去把十六个人的名字都记下来,不要遗漏。今日多亏你们今天在危急时候出力相护。本宫会跟皇上禀明你们的功劳,论功行赏。”
丝毫不提他们曾跟着冯辉为虎作伥的事儿,告诉他们这些都翻篇了,今后好好做人做事。
在场诸人无不热泪盈眶,心中感怀,还好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孙尚书若有所思地观察这一切,心中暗叹,这瑞嫔果然不是一般人,怪不得陈相单独定了一条小目标,要除掉该女。
而毛玉良则见此场景,心生爱慕和敬佩。
他不再紧盯着大腿和细腰看,而是凝视着江月白的眼睛,倾听着江月白说话。
此前是为美色动心,此刻倒是被江月白的大度从容,勇敢果断,睿智聪慧的气质而吸引。
看向她的眼神没了下流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