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个孩子早不来晚不来,来的时间点太巧合。
令陈相完全措手不及。
此前有人给陈相传密信称,进宫后不久太后就给璟妃赐了绝子的汤药,今生都不可能生下皇嗣。
陈相在夺嫡之战中站了前太子,而前太子生前时常刁难欺负当今圣上。
太后一向有仇必报,何况忌惮陈家的权势,所以绝不会容忍陈家生下龙嗣。
璟妃多年未曾有孕过是陈相跟夫人的一块心病。
陈相最开始以为女儿不受宠,后来夫人告诉他并不是,相比其他妃子,璟妃承恩次数更多。后来发现所有的妃子几年下来都未见喜,陈相又以为是圣上有问题。直到收到密信,加上熙容华的有喜,让他觉得这个说法很可能有道理。
对二女儿璟妃愈发地心疼和自责。
陈相有跟孟相同样的顾虑,当年没有支持李北辰,没有从龙之功,反而大力支持过圣上的死敌前太子,怕李北辰有一天对他们进行系统清算。
原本寄希望于璟妃能怀上皇子,那他们也算有了依靠。而璟妃被赐息子汤的密信令他的希望破灭。
故而陈相才会先下手为强,铤而走险,密谋借着前太子的遗腹子谋反,将其扶植为傀儡皇帝,除掉孟相,自己则总揽朝政大权,而不是整日仰仗皇帝的鼻息,担惊受怕。
如今看来,给他透露这个信息之人别有用心。
陈相在心里权衡,要不要把这个人的名字告诉皇上。
所以有些心不在焉,根本摸不着头脑皇上为何赏赐他带着女人去赈灾,顺着皇上的意思领了命。
他心中担忧璟妃,一心想保住她腹中的孩子,连忙恳求皇上,“臣请皇上开恩,准许贱内能入宫照顾亭玉。”
李北辰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陈夫人进宫,至少能看着点璟妃,还能安慰安慰她,她的脾气一般人根本劝不住。而且还能多增加一个人质,何乐而不为。
“朕准了。丞相夫人今日就可入宫照顾。陈相,你可还有话要告诉朕?”
陈相就跟女儿璟妃一样,到了嘴边的话,因为一点侥幸的执念说不出口。
他摇了摇头,“臣对皇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没有其他的话要讲。”
李北辰意味深长地问道,“之前可曾有人对陈相说过什么,让陈相误会璟妃一直未曾见喜的话?”
陈相心底有点慌乱,但表面上镇定自若地摇了摇头。皇上问的这个问题怎么答都是坑。只能从自家女儿找问题。
“听夫人说,亭玉身子一直不大好。她托人传过话来,找我们要过调理身体的方子。想必是如今终于见效了。”
“哦?是哪位医师开的方子?”
陈相老老实实地答道:“回皇上,是如今的太医院附属研究院的姜院长。当时姜院长还未入宫接替姜老太医的位置,还在他们自家的医馆里坐堂。”
他在没有必要撒谎的问题上绝不撒谎。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去补圆。
“原来如此。”李北辰微微颔首,“看来姜闲果然是个人才,朕看对了人。”
陈相连忙拍马屁,“皇上圣明。姜太医家乃杏林国手,妙手回春,名不虚传。”
李北辰想起来当初甄妹妹在桃蕊宫确认怀孕时,当时的院正就提过一句说姜闲最擅长的科目是千金科。之前一直是姜闲在给瑞嫔看病,看来现在可以把他召来,替瑞嫔先开点方子,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增加怀上的可能。
没时间说废话,吩咐陈相可以离开后,李北辰吩咐徐福海派软轿接姜闲过来勤政殿一趟。
接下来,李北辰就将礼部尚书顾扬清、户部尚书慕容池、钦天监袁天师、广济寺住持宽济大师召了进来。
众人进来后,皆满面喜气地恭贺皇宫内出现祥瑞。他们登台表演的时间到了。
在勤政殿等待期间,太后派徐公公来邀请几位大人前往慈宁宫现场见证了祥瑞,个个看完皆赞叹不已。
李北辰朝着宽济大师合掌行礼后,恭敬地问道:“宽济大师,您怎么看?”
宽济大师身着朴素的灰色袈裟,衣服上点缀着佛教法器的图案。面部线条柔和,眼神明亮而坚定,带着一丝温和的慈悲,而他又粗又浓的眉毛,增加了他的庄重威严感。
整个人给人以庄严安详平和的感觉,仿佛已经超然于这个世界之外,又独自构造了一个小世界。
他微微鞠了一躬,坦诚地注视着李北辰,“阿弥陀佛,如此祥瑞,正是大明王朝转危为安,欣欣向荣之象。太后娘娘仁爱慈善,生养了圣上这样贤德之人,天命之子,加上长期吃斋念佛,受戒诵经,如法修持,供养佛三宝,已有所成,天地感念,故出现此祥瑞。宜广为传颂,鼓励世人恪守孝道,孝敬父母,爱护儿女,慈悲向善,少恶念,多善行。”
宽济大师的声音平和而有力量,让人听着十分愉悦。
李北辰回了一礼,“谢宽济大师。善哉!宽济大师所言极是,治国齐家自当应如此。”
视线环绕了一圈,扫过每个人的面庞,“诸位卿家畅所欲言,该如何借此机会彰显太后功德,启迪民众心智。”
袁天师的意见不变,还是原来的三点。
“宽济大师,是否可在慈宁宫的祥瑞原址设坛诵经持咒,为民生社稷祈福,之后再为太后四十寿诞奏请天庭恭贺祈福?”
宽济大师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善哉!人人皆传当今圣上孝顺母亲,今日老衲得见果然如此。天子为国民表率,君王贤明仁德乃国民幸事。本寺众僧欣然乐之,共襄盛事。”
慕容池掂量了又掂量,冒着得罪现场所有人包括皇上的风险,说出了关于预算的看法:
“臣总管全国的钱粮,以为当下国库钱银紧张,各地赈灾、镇压叛军、边境军队均需要大量经费,举办圣上率百官设坛祈福应尽量简化,以体现与民同甘共苦,而不宜铺张浪费,贪图隆重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