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学徒见到巫师，必须尊称大人。
这是巫师世界不成文的规矩。
无关年龄高低，无关辈分大小，纯粹是出于对强者的尊重。
樊和此时的言行举止，无疑证实了裴泽的猜测。
裴泽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樊和恭敬的说道：“您进入法术实验室的时候，一次性租用了三个月时间，这件事在学院里很快传扬开来，许多人都猜测您是准备凝聚精神结晶。”
“所以您一出来，大家便知道您已经晋升巫师了。”
裴泽不予置否的点点头。
他知道樊和话肯定没说全。
猜测他准备凝聚精神结晶是真的，但他足足两个多月没出来，这已经超过凝聚精神结晶正常所需的时间，估计没少人恶意揣测他是不是突破失败在里面养伤，或者干脆丢了性命。
所以看到他出现时，那些人才那么吃惊。
当然，这些话樊和肯定不会在他面前实说。
裴泽也不拆穿，朝樊和微笑着点了点头，迈步离开。
目送裴泽走远，樊和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跨过巫师这道门槛，从此以后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力量，都是一个天一个地。
以前他还能叫裴泽一声学弟，现在就只剩下仰望的份了。
8号药园。
再次来到这座熟悉的药园，裴泽的感受却完全不同。
精神扫描之下，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充斥在药园里的空间波动，以及为数不少的魔法波动。
后者主要来自于各种魔法防护和法术陷阱。
因为持有通行证的缘故，裴泽才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丝丝魔法波动。
换作其他外来者，要是敢在药园里随便乱逛，估计没走多远就会被层出不穷的法术陷阱杀死。
“巫师的精神扫描的确好用，如果是一些低级的法术陷阱，完全可以凭借精神扫描辨别出来，相当于削弱版的侦测陷阱了。”
没过多久，裴泽来到莫翁的药剂室门前。
刚想敲门，里面就传来莫翁的声音。
裴泽推门而入时，莫翁正好完成一瓶药剂的最后炼制步骤，随手塞上瓶塞，回过身来上下打量裴泽，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他往前踏出一步，整个人突然出现在裴泽身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祝贺你，从今天开始，你也是我们的一员了。”
“谢谢。”裴泽能够感受到莫翁的真诚，他是真的为自己的晋升发自内心的感到欣喜。
“听说伱在法术实验室待了两个多月？”莫翁示意裴泽坐下。
裴泽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才答道：“我花了些时间测试晋级后的变化。”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理由。
毕竟花了两个多月才完成晋级这种事实在有些惊人。
莫翁不疑有他，揭过这个话题，沉吟道：“按照学院规定，学员一旦晋升巫师，就自动从学院毕业，离开学院，除非他愿意签订契约，留下来担任学院导师。”
“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选择这条路。”
裴泽点点头，神色一正，沉声道：“老师，我打算去都灵位面。”
听了这话，莫翁一点也不意外：“以你的天赋，位面战场的确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温室里养不出参天大树，只有在位面战场上，你才能更快成长。”
“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先花一段时间巩固下实力。”
裴泽点点头，位面战场凶险无比，他肯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会前往。
“不过前往位面战场，也有不同的途径。”
莫翁微一抬手，两人中间的桌面上顿时多出两枚徽章。
一枚通体黑红，色泽仿佛干涸了许久的鲜血，透着一股有若实质的血腥气息，正面则是两只交握在一起的猩红手套。
一枚呈淡银色，正面图案是一本翻开的书籍，以及一头从书页中间掠过的飞鸽。
莫翁指了指那枚黑红的徽章，说道：“你可以加入银光军团巫猎部队，以军士身份进入位面战场。”
“虽然要遵守军令，失去部分自由，但胜在容易获得资源，任何巫师城从位面战场上获得的资源，都会优先向军团倾斜。”
随后，莫翁又指向另一枚银色徽章。
“当然，你也可以以自由巫师的身份进入位面战场，完成军团发布的各种任务获取报酬，这样自由度更高，但得到的资源相对有限，毕竟许多珍稀材料要么不向自由巫师开放，要么设置了很高的兑换权限。”
“你想选哪种？”
裴泽皱眉沉思了几秒，看了眼莫翁，试探道：“老师觉得我选哪种比较好。”
莫翁似乎早就猜到裴泽会这么问，闻言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建议你选第二种。”
“为什么，老师？”
裴泽有些讶异。
他还以为老师会建议他选第一种。
毕竟加入军队获得的资源更多，更有利于他快速提升实力。
当然了，就裴泽自己的想法，他肯定倾向于第二种。
毕竟一旦加入军队，他就必须时刻将精神力保持在全盛时期，好应对随时可能下达的战斗命令。
这样一来，他就没法随时消耗精神力加速任务，实力提升必然大受影响。
反观自由巫师，时间上相对更自由些。
什么时候接取任务，什么时候将精神力用在提升实力上，全凭他自己做主。
两相权衡，毫无疑问是第二种更好。
可莫翁并不知道这点，所以裴泽对背后的原因很是好奇。
莫翁眯了眯眼，突然问起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知道结晶之后的巫师境界？”
裴泽怔了怔，随后摇头。
莫翁给他的那本巫师手册里，只提及了一级巫师到三级巫师的情报。
至于再往上的等级划分，完全是一片空白。
莫翁也不在意，缓缓讲述道：
“巫师在完成三个精神结晶的完全晶化后，就会面临晋升路径的选择。”
“一是精神元素化，走元素化路线。”
“二是融合古代生物血脉，走血脉路线。”
“这两种路线具体优劣且不说，但它们互不相容，一旦选择了其中一种，另一种就不能再牵涉，不然轻则遭到重创实力跌落，重则断绝前路。”
“所以任何巫师都只能选择两者之一作为晋升路径，也因此演变出两大派系——元素派系和血脉派系。”
听到这里，裴泽神色微动，心里已经隐隐知道莫翁想和他说的是什么。
将裴泽的神态变化看在眼里，莫翁淡淡一笑，说道：“看来你也猜到了。”
“元素派系和血脉派系因为理念不同，时常爆发冲突，这个问题在许多巫师城都有发生过。”
“只是部分巫师城或是元素派系压制血脉派系，或是血脉派系压制元素派系，总有一方彻底占了上风，所以反倒相安无事。”
“可那些两大派系实力均衡，或者一方稍占上风却无法压倒另一方的巫师城，形势就有些微妙了。”
裴泽下意识轻轻颔首。
不怕东风压倒西风，也不怕西风压倒东风，就怕两者互不服气的同时又拿对方没办法。
或许短时间内双方能互相制衡和平相处，实际上则是埋藏了一颗炸弹，指不定某个时候就会彻底爆发出来。
到那时，损失只怕会更加惨重。
而照莫翁的意思，显然晨曦城就属于第二种状况。
等等。
裴泽忽然想起一件事。
晨曦城五大巫师家族，裴家、蒙家和严家都是血脉家族，毫无疑问属于血脉派系。
那剩下的尹家和顾家显然就属于元素派系。
这么说来，晨曦城还是血脉派系稍稍占了上风。
想明白这一点后，裴泽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怪当初莫翁会突然收他作弟子。
尹雪是莫翁的弟子，那么莫翁显然和尹家是一路的。
而他是被裴家逐出家族的无血者，又干掉了裴少奇，和裴家早已站到了对立面，又在试炼中展露出了出色的天赋和实力，元素派系看好他，想将他收归麾下并不出奇。
想来当初就算他没展露出卓越的药剂学天赋，莫翁肯定也会捏着鼻子收他当弟子。
见裴泽陷入沉思，莫翁也不打断他，静静等待。
不过很快，裴泽便回过神来，目光平静，神色如常。
莫翁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丝丝赞赏，突然说道：“血脉路线虽然前期进展飞快，却有着无法忽视的缺陷，就算前期再怎么意气风发，后面也终究会尝到苦果。”
这番话似乎话里有话，裴泽还待再问，莫翁却话锋一转道：“这次征战都灵位面，军团主力大都掌握在裴、蒙、严三大家族手中，如果你加入银光军团，只怕他们会不择手段的针对你。”
他看了裴泽一眼，目光中闪过一抹感叹。
十七岁的正式巫师，就算是高傲的血脉家族，也无法忽视。
裴泽眉头一皱。
征战都灵位面涉及到何等庞大的利益，居然连军团主力都被血脉派系把控在手里？
怎么元素派系的处境听起来十分不妙？
可看莫翁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却老神在在，一点阴郁的表情都没有，这又显得很不合理。
莫非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内幕？
“算了，多想无益，这些都是高层操心的事，我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
裴泽按下心中疑惑，神色凝肃道：“既然这样，老师，我就以自由巫师身份进入位面战场。”
莫翁点点头，突然说道：“裴永高也在都灵位面，他原本已经快要突破到一级晶化，不过这段时间被神躯魔像抽取了不少精神力，能保持不跌落境界已经很不错了，突破是别指望了。”
他看了眼裴泽，淡淡道：“要动手的话，手脚记得干净点。”
裴泽心神领会。
随后，莫翁突然抛过来一样东西。
裴泽条件反射伸手接住，定睛一看，却是一枚戒指。
从感应到的淡淡空间波动来看，似乎还是一枚空间戒指，而且里面还存放着不少东西。
“算是祝贺你晋升巫师的礼物。”莫翁说道，“另外，如果接下来有人送你东西，不用客气，全部收下来。”
裴泽微微一怔，还想再问，却见莫翁摆摆手，于是只好告辞离开。
“元素派系和血脉派系吗”
走出药剂室，裴泽回头看了眼合拢上的木门，眼中眸光闪动。
他没想到看似平静的晨曦城表面下还潜藏着派系之争，而且自己还被牵扯了进来。
不过裴泽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他和裴家原本就势成水火，想要对付裴家的话，加入元素派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之后怎么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他虽然已经是巫师了，但涉及到派系之争，他还没什么影响力。
今后继续埋头提升实力，顶多再伺机解决一些敌人就是。
走出8号药园，裴泽准备去一趟后勤部，结果迎面就看到两个白袍巫师站在路边。
沿途经过的学徒都对两人躬身问好，两人却看也不看，自顾自地低声交谈。
直到看到裴泽从药园走出来，两人脸上才露出温和笑意，一同走了过来。
“祝贺你晋升巫师，裴泽大人。”
“恭喜恭喜。”
“谢谢。”裴泽迟疑道，“两位是”
右边年纪较大的巫师连忙说道：“我叫杨辉。”
又指了指旁边体型微胖的巫师说道：“这位是岳能，我们两人隶属议会下属的巫师管理部，今天接到命令，来带裴泽大人前往内城。”
巫师管理部！
裴泽神色一动，往昔的记忆顿时浮上心头。
巫师管理部直属议会的众多机构之一，专门负责管理内城一应和巫师有关的非战斗事宜。
其中就包括了引领新晋巫师进入内城，帮助其熟悉内城并安排住处。
对巫师管理部的到来，裴泽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似乎看出裴泽的惊讶，杨辉笑呵呵奉承了一句：“裴泽大人可是晨曦城近百年来唯一一位在十八岁之前晋升巫师的天才，像您这样的精英，我们巫师管理部自然要上心一些。”
“没错。”岳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或许是负责具体事务的缘故，杨辉和岳能和裴泽以往遇到的那些或冷漠或阴郁的巫师不同，颇有些烟火气息。
——至少对着他的时候是这样。
“那就辛苦两位大人了。”裴泽微笑道。
“裴泽大人客气了。”杨辉笑呵呵摆摆手，“那我们现在动身？”
“好。”裴泽点头。
“裴泽大人请随我们来。”
杨辉挥了挥手，不远处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立刻驾了过来。
“真理之环周边禁止使用任何长距离移动法术，还得辛苦裴泽大人乘坐马车。”
裴泽微笑颔首，和两人一同登上马车。
伴随着车轮滚动的隆隆闷响，马车平稳而又快速的向学院外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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