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范俊贤说没事,苏方毫不犹豫撒开了他,转身就朝着沈应舟小跑了过去。
“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设备,”沈应舟一把抓住苏方的胳膊,扒拉扒拉胳膊又弯腰检查下腿,最后翻了个面,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圈,“有没有哪里受伤?”
苏方摇了摇头:“我好的很,有事的是他,”他抬手指了指身后的范俊贤,“被蛇咬了一口,得赶紧送医院才行,”
沈应舟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范俊贤一个,只是拍了拍苏方身上沾到的碎叶子,淡淡了应了一句“嗯”,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草,转身在苏方面前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苏方眼睛一亮,轻快地一蹦上了沈应舟的背。
周正诚扶着范俊贤走了过来,让人接过了沈应舟手里的草,狠狠松了一口气:“行了,找到人就好,走吧走吧,快回去,阿贤得赶紧上医院去。”
苏方趴在沈应舟的背上,下巴懒洋洋地搭着他的肩膀,两条细白的小腿晃啊晃:“师兄,我重不重?”
沈应舟把他掂了掂,语气里带出点笑意:“嗯,还行,不够重,但也够卖的了。”
苏方不满的哼哼:“我贵着呢,可没有人买得起。”他眼珠子一转,搂着沈应舟的胳膊紧了紧,微微侧头对着沈应舟的耳朵说,“要不师兄,你把我买了吧?我给你算便宜点。”
温热的气息落在沈应舟的耳侧。
他喉结微动,声音有些低哑:“那你再长胖些,我来买你。”
苏方的心怦然一动,明明是他先撩的人,现在反倒是紧张起来了。
他晃了晃腿,目光闪烁,嘴里嘟囔着:“我、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已经够胖了,再胖我怕你买不起。”
沈应舟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轻柔,:“不会,你不需要为我停留和等待,我会一直追随着你,在最合适的时候,走到你身边。”
苏方放松了身子,趴在沈应舟的背上了,软软地应着:“那可说好了,只是我没什么耐心,等不了太久。”
“嗯,不会太久。”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倒也没谈什么拯救文物,复原失传技艺之类沉重的话题,不过是你撩一句我回一句,悠悠哉哉。
只是这样的惬意轻松持续了没多久,就走出了森林。
当失去树荫的遮蔽,阳光肆无忌惮的落在身上的刹那,苏方觉得有些失落。
他从沈应舟身上跳了下来,调整了一下表情,绕到沈应舟身前:“沈总给自己放了多久的假啊?”
他的语气轻松,脸上还带着笑意,但手却牵着沈应舟的手晃啊晃,舍不得放开。
沈应舟看了下时间,有些无奈:“还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苏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顿时急了“都快两点了,怎么这么着急啊?……等等!你是不是还没吃饭?不行不行,走,我先带你吃饭去。”
“不用了
,”沈应舟一把拉住苏方,”等会儿我路上解决,我先带你看一下设备。“
苏方张了张嘴,心疼,但是又没法劝。
好在这时候,安排好人把范俊贤送去医院的周正诚腾出了空,听到两人的对话,立马对旁边的人吩咐了一句:“老马,今天食堂是不是包饺子了?还有剩的吧?你去食堂热一下,用保温桶给我装一桶过来。应舟啊,中午刚包的饺子,你别嫌弃,带在路上吃啊。”
“好,谢谢周师伯。”
时间紧迫,沈应舟先带着两人去看了设备。
工人早已经把设备安装好了,经过改进增加了光源和滤光片的显微镜,烘干板,电脑,甚至连苏方没有考虑到的白度仪和平滑度仪都给配备了。
沈应舟一一仔细讲解了操作方法,讲解完,时间也到了。
“我走了,”沈应舟摸了摸苏方的头,“你快去吃饭休息吧,自己在这,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事情总有办法解决,不要累坏了身子,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苏方拽着沈应舟的衣角:“我知道的,你也要注意身体,饺子记得吃。”
都不是拖拖拉拉的人,相互叮嘱了两句,沈应舟就在苏方的目送下上了车,离开了纸坊。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车,苏方闷闷不乐地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舍不得啦?”周正诚打趣地说,“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小媳妇送相公,要成望夫石了。”
苏方鼓了鼓腮帮子:“为什么是小媳妇,我就不能是相公吗?”
“能能能能能!”周正诚拍了拍苏方的肩,“小相公,快去吃饭吧,不饿吗?”
“吃!我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匆匆吃完了这顿迟来的午餐,苏方立刻拿着自己的草找周正诚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听了苏方的计划,周正诚觉得可以一试:“我之前确实试过在原料里加入龙须草,也试过调整龙须草的比例,但这么多年都是凭着经验做事,还真没有像你说的搞什么表格做什么对比实验……行,那就照你说的试试!”
周正诚一声令下,整个纸坊立刻开始运作起来。
一部分工人由周正诚的大徒弟领着,继续日常工作,生产宣纸供给合作商。
而另一部分则由苏方和周正诚领着,开始复原澄心堂纸的实验。
而周正诚的一徒弟范俊贤,说来好笑,当他打完血清回来,周正诚考虑到他和苏方不对付,本来是想把他拨给大徒弟带着造纸的,可他却非要留在澄心堂纸的实验组里,死活不肯走了。
“阿贤啊,就算你跟着你师兄去造纸,到时候完结项目书上也会写上你们的名字的,毕竟当初我刚开始搞这个的时候都是你们在帮我,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们呢?”周正诚苦口婆心。
范俊贤鄙夷地看着周正诚,像是在嫌弃他把自己看小了:“师父,我又不是因为要奖励。”
周正诚这下可想不明白了:“那你是为了什么?”他努力思
索了片刻,突然一脸惊恐,“你不会还看软软不顺眼,要找他茬吧?”
“师父!我是那种人嘛!”
周正诚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范俊贤的眼中分明写着“我看着像”四个大字。
“我……”范俊贤想要辩解,可一想起树林里他对苏方嚷嚷着要护着师父的话,骤然红了脸,说话也磕巴了,“我、我、我就是……想通了。”
范俊贤到底是说不出那肉麻的原因,干脆瞎掰扯了两句,“我一开始是看不惯他,嫌弃他是个娇少爷,可那天看他在树林里行动自如,还徒手拔了那一捆的草,又救了我,这样看来他也不是多娇气的,应该是会干些实事的。”
说到最后,范俊贤还点了点头,像是被自己说服了一样。
可周正诚看着范俊贤的目光却越来越不对劲∶“你小子……”
范俊贤∶“?”
“该不会是对软软起了什么小心思吧?”
“什么小心思?”范俊贤反应了一会儿,骤然瞪大了眼睛,大惊,“师父你不要害我!”
周正诚∶“?”
不管中途经过了什么样的波折,在苏方来到纸坊的第三天,实验总算是开始步入了正轨。
如今,澄心堂纸的原材料基本可以确认,除了之前已经确认的青檀皮沙田稻草和楮树皮外,苏方新提出的龙须草也在京城里前辈们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佐证:
《徽州府志》中就记载着,澄心堂纸的原料需要龙须草,产自绩溪县的龙须山。
绩溪县位于徽州,徽州与C省之间还隔着不少省份城市,一开始苏方还有些疑惑,为什么以蜀纸为基础的澄心堂纸原料却是来自徽州?难道是史册出错了?
经仔细查证才确认,史册并未出错,真正说起来澄心堂纸应该是金陵出产,可它并非全程在金陵完成,而是由徽州完成半成品后再送往金陵,以蜀纸为基础,得徽州金陵的改良,集齐多地造纸人的智慧,或许这就是澄心堂纸能在为文人所赞颂千古留名的原因吧。
只是虽然基本确认了原材料,但这些原料的比例却是还没有头绪,因此苏方决定采用穷举实验的方法,挨个试!
为了实验数据的严谨性,主材料青檀皮、沙田稻草,楮树皮和龙须草分别从自己单独造纸到按10%比例依次加入其他材料,实验对照组甚多,数据量极其庞大。
这相当于完全放弃了原有的经验和结果,从头开始,但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认真工作,从早到晚。
苏方通常情况下都是在整理数据和按照数据准备原材料,安排工人分组作业上。偶尔等待结果的间隙他还帮着处理一些树皮。
至于从树上剥下树皮或者是捞纸这类需要技术的工作,他就不上手了,毕竟他这样的生手,不折腾两棵树,弄坏几张纸是找不到诀窍的,可现在显然不是可以给他练手的时候。
古法造纸步骤繁琐,有时只是蒸个树枝就要耗上几天的功夫,因此就算工人们日日忙碌,加上现有技术的辅助,也足足耗费了将近一个月,才等来了收获了第一批纸。!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