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一张嘴实在经不住四张嘴的劝说,这回莫询没能拒绝得了水芸城主的好意,虽照旧拒绝了谢礼,却还是被留了下来,与水芸城的人们一同庆贺不日后的采荷节,这个水芸城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
留下来的这几日三人也没闲着,由最擅与人交际的兰宿眠领着,在这座有半数建筑搭建在水上的城市参观游玩,沿途遇见的人们认出他们就是帮助水芸城击退妖邪的侠士,一个赛一个热情地招待他们,更有不少采莲的姑娘,羞红着脸将手里的莲花递给他们。
兰宿眠见莫询与衣衣怀里的莲花多到都要抱不住了,不由拍了拍头,对蜂拥而来的姑娘公子们道:“哎你们,冷静一点啊,几l位侠士也要留下来参加采荷节的,大家即使相中了谁,也要等到采荷节那日再说啊!”
他说话的工夫,一个少年见缝插针,趁着他不注意,一下就将手里的莲花塞到了衣衣怀里,又冲着衣衣露出一个好灿烂的笑脸,之后不等兰宿眠拿他杀鸡儆猴,撒腿就跑了。
岑双瞧了瞧自己空空的双手,又瞧瞧几l乎被莲花埋起来的大哥三妹,正想着要不要帮他们抱一部分,就听到兰宿眠在一旁对他们解释道:“三位少侠可能不知,在我们水芸城,一直有这样一个习俗,那便是相中了谁,便赠他一朵莲花。
“若收到莲花的人将莲花退了回去,那便是拒绝的意思;若是收下莲花的人再赠一朵新的莲花回去,那便是‘我也许意你’的意思;若是收了莲花,既不退还,也不赠对方莲花,那便是不接受不拒绝,要回去思量一番的意思。
“采荷节来临时,各家适龄的公子姑娘都会走出家门同庆佳节,所以每年的采荷节,也是成就最多佳缘的一日,三位少侠如此受欢迎,若是在采荷节当日再好生打扮一下,只怕满城的姑娘公子,都要争抢着给少侠们送花了,哈哈!”
被硬加进“受欢迎”行列,实则一朵莲花都没收到的岑双,戳了戳裸露出来的那半张脸上的伤疤,一边思考要不要把面具换成能挡住整张脸的,一边又不是很在意地将手放了下去。
倒是莫询看着有些在意,还无意识蹙了下眉,半响,才追问道:“……公子?”
兰宿眠道:“是呀,莫少侠也知道,因着仙长们大多与同性之人更为志同道合,有着许多相同见解,为了更好地理解某些特殊功法,同性结为道侣的例子越来越多,世人受其影响,逐渐不再排斥同性结合,不过,不排斥归不排斥,多少还是存在些许忌讳的,但这样的忌讳,在水芸城完全没有!”
说着,他看向衣衣,笑嘻嘻地打趣道:“衣衣公子方才不就收到了许多来自公子们的心意么,可见在我水芸城,这样的追求,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之后莫询便沉了一路的脸,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岑双一开始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入夜之后,他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被人推了几l下。
察觉到是熟悉的气息,岑双便没有起来,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
,可那人存了心不让他睡,大半夜地坐在他床头,时不时推他两下,嘴里叫魂似的:“二弟?二弟?二弟醒醒!”
岑双一把将被子掀开,人也坐了起来,脑袋栽了几l下,才反应过来,慢吞吞问:“怎么了大哥,妖怪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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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也没人回答。
岑双回头一看,见莫询呆坐在那里,似乎在纠结什么,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是个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于是岑双眼睛一闭,又要往被子里钻。
只不过被子还没盖上脑袋,就被莫询给拖了出来。
赶在岑双炸毛之前,莫询及时道明来意:“二弟,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白天不能问,要在夜深人静且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问?一时奇怪,岑双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起床气忘了发,带着点催促意味地问:“什么问题?”
莫询难以避免地又纠结了一下,才迟疑着问道:“二弟,你觉得这种事,当真是正常的么?”
“啊?”岑双显然没跟上他这想一出问一出的脑回路,奇怪道,“什么事?”
莫询的脸似乎红了几l分,在夜色中不是很明显,但他声音中的忸怩却是分明的,他道:“就是,今日兰三公子说的,同性结为道侣一事,你觉得正常么?若是,若是一个人,他应该只喜欢女子,原本也只喜欢女子的人,真能对同性之人产生爱慕之情么?”
岑双一开始还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下,随后渐渐回过味来,想起他大半夜闯入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又是这么个样子,一时瞳孔地震,三下五除二拿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没两下就翻滚到了床角,直到背靠着墙了,才稍感安全似的大声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啊大哥,这当然是非常、非常、非常不正常的事啊!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多奇怪啊!!不管你有什么想法,现在立刻马上收回去!!!”
看懂了他这一连串举动含义的莫询:“……”
他立即靠过去,捂住了岑双的嘴巴,艰难补充道:“二弟,你小声些,我对你当真只有兄弟之情,没有旁的想法,我只是有些好奇,才来寻你一同探讨。”
“……”岑双看着他认真的眼睛,明白是自己误会了,松了口气,把他的手丢开,又将被子卸掉,慢吞吞道,“你早说不就行了。”
莫询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才道:“所以,二弟也觉得此事很奇怪?”
岑双如今一身轻松,便无所谓道:“还好吧,我没想过这种事,姑娘或者公子只会影响我修行的速度,反正只要不是喜欢我,那应该就没什么奇怪的。”
莫询:“…………”
岑双这才发现莫询又不说话了,他托着下巴将人上上下下一阵打量,直将人看得都要发毛了,才古怪道:“说起来,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嘶,该不会是你突然看上哪个男子了吧?快说快说!是谁啊,我替你将他绑回来!”
“……”莫询捏了捏额心,慢吞吞道,“没有,只是
好奇。”
岑双不信:“以前也没见你好奇,怎么今日就好奇了,定有古怪,快说,是不是兰宿眠?还是兰丰年?总不能是没见过面的兰风荷吧?”
“都不是,没有的事,”莫询苦笑道,“只是今日乍闻兰三公子的话,无端生了些联想罢了,嗯……二弟啊,你与三弟一向投机,你既如此想,那他定也是如此想的罢?”
岑双道:“这可不好说,你要是想知道她怎么想,直接去问她不就好了?不过大哥你也不必担心三弟会排斥你给我们找个男嫂嫂的事,只要你喜欢,我们都支持,除非嫂嫂不从,不从也不打紧,我与三弟可以将他套麻袋里带回来,到时候你就将他关……”
“……”莫询及时打断他,“那我改日问问三弟吧,二弟,你好生歇息,大哥也去睡了。”
岑双还在思考,闻言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要走就赶紧走。
只是莫询走后,岑双反倒睡不着了,他辗转反侧,思前想后,还是没想明白莫询究竟看上水芸城主哪个儿子了。
之后两日也没见莫询去问衣衣,问起莫询时,对方只说要等到采荷节那日再决定是否询问,岑双心下估摸,莫询极大概率要在采荷节那一日对看上的人表明心意,若是成了才会去试探衣衣的态度,若是不成,大约是不准备提了。
既如此,他暂且也没必要告诉衣衣,等到了采荷节,他便悄悄跟着莫询,等看清莫询的心上人,再拉上衣衣,一块儿去打趣对方!
因为存着这样的盘算,所以采荷节那一日,在莫询表示要先离开一会儿的时候,过去的那个岑双毫不犹豫便跟了上去,衣衣原本也要跟着他们的,但是她才迈开一步,就被其他事物吸引了目光,没来及追上去,后来也失了追上去机会。
衣衣盯着戏法表演的眼睛倏而放空,下一瞬,她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明明满街的凡人,却好似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一幕。也的确无人关注,因为凡人们自顾不暇。
就在衣衣倒地的同一时间,原本笑语盈盈的人们,竟齐刷刷僵在原地,笑容也僵在他们脸上。
在他们当中,一部分人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四散奔逃起来,另一部分人则像是看到了极痛恨的东西,有棍棒的胡乱挥舞,没有棍棒的则捡起身边可用的东西投掷,一无所有的人,则赤手空拳,对身边最近的人拳打脚踢。
有的人被这样胡乱打死了,有的人一头撞在墙壁上撞死了,有的人看不清前路跌入湖水中淹死了,也有的人在逃跑的过程中跌倒,被人活活踩死了。
城外蕴含隐蔽之意的法阵升空,将整座城笼罩在内,此时此刻,天上人间无一人注意到水芸城正在发生的事,没有人知道,上一刻还在欢庆佳节的地方,下一刻就成了人间炼狱。
“疯了吗,他们都疯了吗?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红蕖君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去制止他们,很快又想起这不过是来自过去的投影,痛苦地捂住脸,不忍再看下去,只能这样反复呢喃质问。
“他们都中了妖魂香。”岑双在他身后淡淡道。
红蕖君猛地回过身,他一双眼眸遍布血丝,牙关咬得死紧,好半响才泄出一句:“谁下的?”
岑双的视线越过他,看向那些被梦魇控制着自相残杀的人,用远比红蕖君平静的语气反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回到这一日?”
红蕖君的掌心握出了血,也不知想起什么,没来得及交代一句,匆忙转身飞远了。
重柳左右看了看,便对岑双作了一揖,指着红蕖君离去的方向道:“我去看着他。”
岑双没管他们,他的眼睫颤了几l许,转头平静地对仙君道:“清音,我想麻烦你,帮我过去看着莫询,我……我怀疑那个人,一直跟在莫询身边,当年我没心思注意其他的事,如今的我又要在这里守着衣衣,所以,所以我想——”
见他一时想不起要说什么的样子,清音几l不可察地叹了一声,随后伸出手,缓慢却不容抗拒地将他的手拉了过来,又将他手指打开,自他掌心打入一个疗愈法印,直将那些深可见骨的指印消去,才轻声道:“我答应,你慢慢说,他们现在何处?”
“城主府,”岑双道,“他们在城主府。”!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