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跟梁国小将军商量了一番, 便将这些女子带回了临时营地,交给其他同伴暂且照拂。
而她们这一队人马, 则回头去将整个镇子拿下。
她们的速度很快, 加上镇守这城池的守军早就被她们活捉了,所以后半夜时,这座边镇就已经被梁国预备军接管了。
梁国小将军和几个小副将开始清点镇上人口, 子衿一边拿着新的留影石录下新俘虏们被点名的场景, 一边又将记录了前半夜花楼发生的事情的留影石取出来,单独的编纂成影册。
子衿现在手上有两份影册。
一份是记录了梁国预备军的攻伐征战之类的大事记,一份记录的是些比起大事记显得更加微末一些的小事。比如, 怡红楼。
待这边梁国小将军将镇上人口清点完毕后, 天边已经微微的亮了。
天亮后,临时营地里的预备军也整装前来,与子衿她们汇合了, 还带上了守城的俘虏们。
这些俘虏被扔在边防营里晾了一晚上, 还有人的嘴里在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梁国小将军和几个小副将将这些俘虏全部给了一道除恶咒, 在除恶咒下存活下来的,再命他们写下降书归田去。
把他们处理完, 剩下的就是些无辜的百姓和被卷进来的花楼女子们。
子衿的留影石, 将花楼的妈妈们惊慌求饶的样子记录了下来, 也将她们在除恶咒下暴毙身亡的样子记录了下来。
镇中为数不多的百姓都被这样的阵势给吓到了。
原本有些看预备军年幼,想耍些滑头的人也都老实了, 再不敢起什么旁的心思。
当预备军们核实了他们的身份, 将他们放走时,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回了家,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这时,原地就只剩下那些无处可去的花楼女子们了。
花楼女子们也被预备军们批量处理俘虏的样子吓到了, 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无数金色的符文在这些穿着战甲的小姑娘们的手下成型,再将恶人们一一斩除,眨眼之间,就倒下了大片大片的人。
花楼女子们不知道什么是除恶咒,但当她们看见那些欺压过她们,还逼死过自己认识的姐妹的恶棍们都在符咒下暴毙而亡,而那些她们往日认识的好人却无事发生时,她们又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当梁国小将军告诉她们,她们自由了之后,大多数花楼女子都跪了下来,求梁国小将军收留她们。
一个似乎在花楼里有些身份的女子跪在最前面垂泪道:“若将军不嫌我们身子腌臜,我们情愿留下,任凭将军发落!”
她们说得恳切,让梁国的小天女们都心软了。
于是梁国预备军暂时将她们安排在了营地里,做些粗使活计,稍后再安排她们的去处。还将天女诀的传法金光交给了她们。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风尘女子接下传法金光后,居然有大半都成功成了新晋天女。
连她们自己都不敢相信。
因为在所有人眼里,她们都是轻贱又低微的,是这个世上最卑贱的妓子,连乞丐都能对她们指指点点,吐上两口唾沫。
这年头的人们把女子名节看得比生命还重,于是那些男人们和“好女子”们就时常辱骂她们,说她们自甘下|贱,是猪狗不如的娼|妓,是千人骑万人枕的荡|妇,可她们这些女子,哪个不是被迫流落到这里呢?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们要么是被牵连的罪奴家眷,要么是被掳来的“战利品”,可所有人都说她们肮脏,说她们下|贱,说她们放荡不堪。
好像只要把她们踩进泥里,他们就能获得无上的优越感一样。
她们的一切苦痛挣扎,在世人眼里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他们甚至嫌她们的惨叫声太大,扰了他们的雅兴。
于是她们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默默地承受着自己悲惨的命运,直到死去。
然而现在,她们却幸运的被神明眷顾了。
花楼女子们怔怔的,有些不可置信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有些却捂脸痛哭了起来。
尤其是当小天女们安慰她们,说脏的不是她们,而是那些心怀不轨的男人们的时候,她们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和隐忍都失控了,她们的哭声听得人心酸不已。
子衿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预备军拿下这个镇子后,就准备重新启程了。
花楼的女子们成了天女后,也有了自保之力,预备军便把她们留在了这个镇子上,她们现在是真的自由了。
等预备军把越国打下来后,她们还可以去申请新的身份户籍,开始新的生活。
梁国的预备军继续往越国国都攻去了,子衿跟着队伍一同出发,她一边赶路,一边在思考。
思考花楼的女子们悲惨命运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也思考为什么“世人皆苦”。
在梁国和陈国游历时,和在越国的所见所闻,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梁陈的女子,哪怕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极小一部分“娇女”,也过得比越国卫国的高门贵女要舒坦得多。
她们要么自行嫁人,要么靠天女家人照拂,既不需要操心生存果腹,又不必担心被人掳掠,沦落到种种悲惨的境遇里。
可越国和卫国的女子,哪怕是官家女,也随时都有被族人牵连,被敌国掳走的风险。
而且,即便她们幸运的没有被牵连或是掳走,她们也只能被锁在深闺里,过着不见天日,只能跟其他女子互相争宠度日的雀鸟生活。
她们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是什么导致了她们不得不活在这样的囚笼里呢?
是男人们吗?好像也不全是,因为“女人为难女人”似乎也是常态。是她们自己造成的吗?似乎也不是。
子衿默默地思考着,她记得师尊教导过她,说这世间万物都是错综复杂的,往往一个简单的现象,背后都是无数条交织的因果。
如果她想要在游历中把律令法典真正的完善起来,她就需要弄明白,这些现象的背后都有些什么。
否则,她制定的律令就会像当初在无名小城里一样,治标不治本,反而会加速和激化矛盾。
而且,外间的世界何其广阔,其中的情况可比无名小城里复杂多了。
子衿的律令法典如今已经成为了她的本命法器,可她却无法在上面落下任何笔迹。
她原本想在律令法典上写下“阴阳平衡”,但这样的写法太过笼统,也没有可执行的章程和可依据的标准,所以这一笔她始终无法写在律令法典上。
只有她真正深刻的理解了这条律令的意义和本质,再将它拆分成可行的细化的准则后,她才能成功落笔。
这次越国的红楼事件,让她有了些模糊又朦胧的想法,但一时半刻又无法捋清。
子衿只能暂且放下这一丝不甚清晰的灵感,继续看,继续听。
*
梁国预备军的行军速度和攻城速度都极快,她们摧枯拉朽的一路攻下了大半个越国后,越国朝堂才迟钝的反应了过来。
他们终于接到了迟来的战报。
梁国女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越国太子前段时间还在为赎金的事情头痛,可他还没凑齐赎金,梁国预备军就已经快要打到越国国都了。
而且,让越国太子和朝臣们都恐慌的是,他们留守在各地的驻军,不仅败了,还全数被瓦解了!
因为梁国女军这一路打来,她们竟没遇到过卷土重来的大军!甚至连她们打入越国的消息,都没人上报!
越国太子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那些驻军呢?!全跑了?!还是被杀了?!怎么没人阻拦她们?!连上报的人也死光了吗?!!”
朝臣们个个低头不语,谁都没敢吱声。
他们是真的觉得见了鬼了。因为要不是越国国都外围有烽火哨塔传信,他们恐怕都不知道越国女军已经打到国都附近来了!
越国太子的怒吼,也是他们心里的疑问。
他们的驻军呢?为何没有消息传来?即便是战败了,也不该连个求援消息都递不出来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梁国预备军打了一路,就把他们的驻军瓦解了一路。
越国真正的大军都已经被越王带去亲征了,现在越国留守的,多半都是后头征来的壮丁和新兵。
梁国预备军跟他们交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而且,梁国小将军的“解甲归田”简直是在往这些被强征的兵丁的心坎上戳。于是他们在将领被处决,群龙无首后,自然而然的就收拾收拾回乡了。
而那些有战斗力的真正沙场老兵老将们,则统统被就地处理了。
这样一来,有心报信和有能力报信的人没了,剩下的都是些不情不愿被征来的百姓,他们能千里迢迢的来给越国太子报信就有鬼了。
他们懵里懵懂的被派来守城,连王宫的门朝着哪边开都不知道呢。
于是梁国预备军打了一路,越国的守军就溃败了一路,梁国小将军此前特意放走的报信的人赶路的速度还不如她们攻城的速度快,所以越国太子和朝臣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越国国都百里外。
子衿仍旧拿着留影石,录下梁国小将军和小副将们围着越国地图商议正事的画面。
她手上的影册里,已经存下了好些记录了。有大军征战的大事记,也有救风尘,扶百姓,除豪强悍匪的零碎日常。
她还特意多添了一份新的影册,在其中记录越国这一路行来新觉醒的天女们。
今天子衿拿出的留影石是专记大事的那一册,因为梁国小将军议事时,将一直关押在芥子囚牢里的越王也放了出来。
一个小副将道:“将军,咱们马上就能攻进越国国都了,这越王老儿咱们什么时候拿去换赎金来?”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