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神佑帝登基后, 新陈立国,有真神庇佑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陈国的百姓们兴高采烈的走上田间街头,自发的举办起了民间的各种游神庆典活动, 一直热热闹闹的举国欢庆了足足两三个月,直到临近秋收时, 百姓们意犹未尽的收起了鲜花彩纸, 转头去农田中迎接丰收。
这一年的丰收,比任何一年都要震撼人心。
沉甸甸的禾穗金灿灿的垂在枝头, 压得庄稼都弯了腰, 每一支禾穗上的谷粒密密匝匝, 竟比往年的产量翻了五倍不止!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拨采收!
由大国师带领的农学院推广开来的新良种, 不仅在天女大人的补灵下可增产数倍, 还能一年三熟!
也就是说,新陈境内,只需要十分之一的农人耕作一年,就足以养活整个陈国,还能剩下许多余粮!
如此扎扎实实的丰收, 和神佑帝登基后就削减了五成的农税,让陈国百姓笑开了颜,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富足。
有这样的粮食基础,人人皆可吃饱之后,另外无需耕种的九成陈国人就开始琢磨起了要怎么吃得更好, 过得更好。
天女们自不必说, 她们是整个陈国的中流砥柱,除了朝廷之外,商场, 农庄,学堂等各处都有她们的身影,她们带领着陈国百姓们开启了新的生活篇章。
百姓们衣食无忧,安全无虞,脑子活泛些的就学起了新技术,进入了新的行业。
第一年的良种取得了全面丰收,堆得国库满仓后,神佑帝就下令了大力扶持工,商,学,医等各行各业。
尤其是工业与商业,这两个行业虽然税收颇高,但朝廷给的各种补贴优惠政策也多,一人从商,能赚取的利润便可以养活好几口人不在话下。
因为陈国现在国库丰盈,神佑帝给那些低收入,无力养活自己的人群拨了一笔专款,用于保障他们的基础生活。
除此之外,陈国还进行了一番自上而下的政令大改。
首先是废除土地私有,禁止私人买卖国土,但百姓们只要有能力耕种或者使用,便可以向官府免费申请一份为期百年的土地使用权,还不需花费什么钱,流程也简单,去衙门登记,领个盖了章的许可册子就可以了。
而且神佑帝还给不同的土地划好了用途:土壤肥沃适合耕种的地方,就将使用途径定死为耕地,不管何人申请了耕地,都只能在耕地上种粮食,禁止用作其余用途。
而那些土地贫瘠,不适宜耕作的地方,就根据地形地势划做商用地,或者工用地,或者畜牧用地,又或者是专门用于培养林木的国有保护地。
这样的划分定下来后,百姓们就可以根据自己想要从事的行业去选择不同的土地申领。
在神佑帝的“划土令”中规定,每个陈国子民,可以免费申领一亩任意用途的土地,但若是超过了一亩,就需要根据多申领的面积交一笔额外的用土费,但也不算太贵。
为了防止世家商贾等一次性申领大量土地,导致其余百姓无土可领,划土令中还规定,每个陈国子民若申领的土地超过十亩,便要交十倍赋税,申领二十亩,就要交二十倍赋税。
若是超过了五十亩,就不再按翻倍赋税上交,而是按照身家比例来交,比如某富商想申领五十亩土地,那他则需要上交五成身家作为赋税。
而私人或是私人团体,能申领的土地面积也有上限,不得超过百亩。以此来限制私人申领过量的土地。
此政令一出,陈国百姓们纷纷衡量起了自己的那一亩免费土地要申领何种类别。
想继续耕种为生的自然就首选申领耕地,想从事商贾百业的就想与家人同伴一同申领商用地来开商行,想改行从工的就申请工用地,用来开办工厂等等等等。
土地政策定下后,百姓们迅速的找到了自己未来想要谋生的行当。
神佑帝又下令废除仆婢买卖,禁止以任何形式购买丫鬟,小厮,婆子等等,若有用人需求的,可以出工钱雇佣成年人为自己做工。
但禁止雇佣未成年。
所有未成年在成年之前都由父母抚养,若有生而不养的父母,官府有权按令惩处,并将受到苛待或是磋磨的孩子带去官中由专人抚养。
这样的男孩儿可以在官中被抚养至成年,也可以在官府的帮助下另觅领养家庭。
女孩儿则可以直接住在女学学堂里,待她成年,若成为了天女,便出去自立门户谋生,若没能成天女,便得自己去寻夫君或是妻君养活自己。
在此基础上,所有人牙子全部责令改行,若有不知悔改的仍暗中私买私卖人口的,全部处以极刑,且买卖同罪。
土地与人口问题都有了相应的制度之后,神佑帝又下令个郡县官府开办各种民生百业。
例如官学堂,官银庄子,官医馆,抚育失孤幼儿和独身老人的养康堂,以及专司国内各项大型建设项目的工建司等等等等。
接连好几套全新的国策下来,整个陈国迅速走进了飞速发展的时期。
这些治国策,有些是神佑帝与众臣商议而来,有些则是借鉴了友邻大梁的经验。
比如男户女户分开立户,又比如科举选仕,以及梁陈梁国双户籍互通等等等等。
这些都是惜辛从梁国带来的手札上的,已经在梁国试过,并行之有效的新国策。
神佑帝感念友国的援手,在神佑元年底,正式宣布与梁国结盟。
梁陈两国之间的数条免查路引的官道也紧锣密鼓的开始了修建,两国接壤相邻的几个边陲重镇也对彼此敞开了门户,方便两国子民互相来往。
两国子民自是欢欣不已,第一例梁陈联姻的家庭,还受到了两国官府的双重嘉奖,赐了“梁陈之好”的牌匾下去。
为了使两国友谊长存,神佑帝本人也以身作则,娶了梁国皇太女的侄子为君后,统领六宫。
而梁国皇太女惜辛,也亲自来陈国,选了镇国大将军夏至家的长子做伴读,若以后不出意外,这位温文儒雅,颇通诗书礼仪的小少年将会成为梁国的君后。
两国的子民们有了君主和太女殿下的带头,也纷纷在择偶上放宽了地域限制,陈嫁梁或是梁嫁陈,在百姓心里都算不得远嫁了。
因为梁陈两国之间的互通官道,在神佑二年春正式通行。
且官道上分了人行道与车行道,车行道上飞驰着的,是梁国天女学堂杂学院炼器组和陈国工建司携手研制推广的边境列车。
这种边境列车比寻常马车大得多,一辆便可乘数十人,还不需要马匹拖拉,而是由筑基以上的天女担任御者,像御剑一样御使它们,让它们能在车行道上迅捷奔驰。
它的速度极快,说一日千里或许有些夸张,但日行五百里却是没问题的,有了这边境列车后,梁陈两国之间的路途就彻底被打通了。
两国的子民只需要花上些许乘车费用,就可以在短短几日之间来往于梁陈,不管是经商贸易,还是旅游玩耍,都不在话下。
神佑三年时,梁陈两国都已经实现了全境通车,无一处不可去了。
梁国的天女堂分堂也开到了陈国,正式开启了列国贸易的第一站。
来自梁国的各种特产被销往陈国各地,并饱受好评,光是这其中带来的商贸税收,就将两国国库填得满满当当。
*
神佑五年,夏。
陈国王都内,四处张灯结彩,但街边的商铺却陆陆续续的关了门,只在门口挂着不需烧油的无烟红灯笼,瞧着既喜庆又冷清,很有些怪异。
某间私人工庄后堂里,一个穿着月白衫子,腰间挂着玉佩荷包,生得小脸圆圆的七八岁小男孩正拿着个糖人,在自家庄子里欢呼着跑来跑去。
而他的母亲父亲姐姐,和他的小爹们正在忙活着收拾行李。
一个通身书卷气,保养得相当不错的中年男人朝小男孩招了招手,温声道:“尹儿,别乱跑了,来爹爹这,咱们马上就要出发啦!”
被叫做尹儿的小男孩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迈着小腿朝父亲跑去。
他父亲却有些嗔怪之意:“慢些————男孩儿家家的怎可如此粗俗?君子当行端坐直,步履缓且环佩稳,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跑着成何体统?难不成将来嫁了妻君也还这样莽撞不成?”
尹儿立刻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放慢了脚步,像个小君子一样儒雅端正的走向父亲,然后仰着脸要抱抱。
他爹正想要拒绝,但一旁的家主却摆了摆手:“抱着罢,这小家伙爱撒娇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男孩子多娇宠些也无妨。”
尹儿的长姐看着幼弟在父亲怀里乖乖巧巧的吃糖人,便笑道:“母亲说的是,像咱们尹儿这么会撒娇的男孩子哪个女人不喜欢?将来我在司里为他寻个知根知底会疼人的妻君便是了。”
尹儿的父亲见状便不再说什么了。
他的长女说话一向是算数的,且她如今在工建司内任职,人脉颇广,有她把关,将来给幼子寻一门好亲事并不难。
这个家的家主也笑了起来,“好了!这些都还远着呢!咱们还是先顾着眼前吧!佑荣,你再检查检查咱们的车票和车次,莫弄错了,到时候赶不上梁国陛下的登基庆典就不好了!”
长女佑荣应了一声,她们一家即将出发去梁国观礼,沾一沾梁国新帝的喜气,顺道再去梁国的蓬莱神殿开开眼界,因为据说那边的蓬莱神殿乃是神尊亲赐下的神迹呢,比她们陈国的蓬莱神庙还气派。
像她们一家这样打算的王都百姓还有很多,所以这段日子好些商铺都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准备拖家带口的去邻国一行。
这样的跨国旅途,对梁陈两国的百姓来说都已经很是寻常了,那些颇有闲心的家庭,隔三差五就要带着家眷去邻国游玩一通,体验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呢。
而且这次又与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梁国的太上皇提前禅位,皇太女殿下登基,连她们的陛下都要亲自前去道贺。
如此难得的盛事,大家当然都想去沾沾喜气。
佑荣把她早早就去舟车行抢到的全家票妥帖的放在了腰间的一个铜钱大小的装饰里,又跟家主母亲检查了一遍家中物什和行李,随后就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走出了家门。
她们一家来到舟车行的候车大堂时,这里已经有许多像她们这样的旅客在等着自己的车次发车了。
跨国边境列车的车次比她们本国境内的列车要更频繁一些,每隔半柱香,就有一辆可乘百人的大车和可乘五十人的小飞舟发车。
走陆路的百人大列车速度要慢些,人也多,因此票价也便宜,但佑荣提前买的更快,环境更好,票价也更高的飞舟票。
飞舟虽然叫做“小”飞舟,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小,跟大列车体积一般无二,只不过因为它内里装潢更齐备,连卧铺票都有,又加之走的是空路,飞在天上看着就要小些,所以才被叫做“小飞舟”。
尹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坐飞舟了,他虽然年幼,但他有母亲长姐庇佑,又有几个爹爹宠爱,比别的小朋友多了些见识,但他每次坐飞舟还是会很高兴。
因为在飞舟上能看见云层和下方的景物,不能像母亲和长姐一样御剑飞行的尹儿每次都会睁大了眼睛,惊叹不已。
而且这次的飞舟票和以往的也不同,他长姐下手快,抢到的是最新推出的全家包厢卧铺票呢!这种最新发行的全家款飞舟,每一辆只有五张票可以抢,可难买到了!
等他们一家定的飞舟发车叫号时,尹儿快活的在爹爹们的陪同下高兴的往飞舟上跑,小背影可欢腾了。
只有他亲爹直叹气,说他拉都拉不住,没个男孩儿样。
那几个年轻俊朗的侍君倒没说什么,只隐隐有些羡慕的看了看这位正房夫君,遗憾自己不争气,没能给妻君生个大胖闺女,甚至连像尹儿这样“不成体统”的儿子也没生出一个。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正君公子有儿女傍身,哪怕他年华老去容颜不再,却仍旧能受到妻君的爱重,与他相敬如宾。
这家的家主是个粗心的,成日家只知道打拼家业,对这些男人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在意,因此她上了飞舟后就招呼众人各自落座,打断了几个侍君的思绪。
最新发行的家庭包厢款飞舟上共有五个独立的包厢,另外四个包厢的乘客也陆续的上舟了。
一个长簪束发的干练女人一上飞舟,就挑了挑眉跟佑荣的母亲打了个招呼:“哟!老何!你们家也抢到了包厢票?还怪巧的么!”
何家主“啧”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什么怪巧的,冤家路窄还差不多!”
要说这二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倒也没有,说是冤家也有些渊源..........就在两个家主一个嫌弃一个主动的谈话时,一个十二三岁的高挑女孩儿跟何家主见了个礼,坦然问道:“何姨晨安,不知尹儿弟弟今日来了没有?”
何家主抽了抽眼角,这就是她横竖看不惯对面这一家子对头的原因。
长簪束发的这位家主原是她在官女学堂的同学,姓霍,霍家主与何家主同级,在学堂时还是一对肝胆相照的金兰姐妹。
但在霍家主立女户娶夫后,情况就变了。
从江州开始,跟她一同走遍了半个陈国,未满十岁就成为天女的霍家长女跟她娘一个德行,小小年纪就爱美人,见到漂亮弟弟就走不动道。
何尹儿刚满四岁时,新□□,何家主自领了女户,将一向儒雅的青梅竹马立为了正君,后来又添了几个侍君。彼时年方十岁的霍家长女就在何家主娶侍君的酒席上语出惊人,说以后要娶何家弟弟做侍君。
何家主差点当场让人把这个小不正经的撵出去。
但霍家主对跟着自己颠沛了一个童年的长女疼爱得很,竟当真跟何家主商量起了这事,何家主看着自己才四岁大的幼子,差点气歪了鼻子。
要不是长女何佑荣拉着她,她就要当场拔剑跟这两个风流浪|女比划比划了。
从此之后这对情比金坚的老姐妹就成了半个冤家,霍家长女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每每见到何家主,都得不怕死的上来问一句,何家弟弟在否?
哪怕何家主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她也浑然不惧,还会像今日这样主动上前问安。
更让何家主心梗的是,她家那个蠢笨儿子,被帅气大姐姐一哄就走,一口一个霍姐姐,连她这个老母亲都拉不住,一整个就是男生外向,还没长大就一副要把自己泼出去的不值钱样子。
这边两位家主正在打机锋,那边霍家长女就已经拉着何尹儿准备把他带去自家包厢了。
何家主眼角抽了抽,一个箭步把自家蠢儿子抢回来塞进他爹怀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自家定的包厢关上了门。
霍家长女摸了摸鼻子,很是遗憾。
霍家主见女儿吃瘪,也不气恼,反倒笑话她:“看来你这娶夫之路还长着呢!”
霍家几个侍君也跟着打趣下一任家主,霍家长女却握了握拳,一脸坚定道:“大女子在世有何惧哉!我定会努力考上工建司,争取成为何家长姐的左膀右臂,到时候先跟她打好关系,还怕将来娶不着尹儿弟弟么!”
如今梁陈男儿的婚丧嫁娶,都是由母亲姐妹做主的,霍家长女这思路倒是没错,何家主向来不爱操心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等将来何尹儿长大,他的婚事肯定就落在了他长姐身上。
只要霍家长女能得了何尹儿长姐的青眼,日后娶夫也只是何家长女的一句话罢了。至于何家主,虽然现在她不乐意幼子早早定亲,但她也不能拦着不让儿子出嫁。
因为年满二十还未立户或者出嫁的男儿,家中父母是要一并跟着交罚金的,且家里养了个嫁不出去的儿子,说出去也不好听。
霍家长女信誓旦旦:“我一定要考过明年工建司的初级统考!将来还要争取升任司长进入朝廷效力,让何姨还有何家长姐对我刮目相看,放放心心的把尹儿弟弟嫁给我!”
霍家主拍了拍女儿的肩:“好女子,有志气!不愧是我女!不过你何家长姐如今在工建司任职,还是副司长,你若想考到她手下去做左膀右臂可得好好苦读,你当真能行么?”
不是霍家主看不起自己女儿,而是工建司的考核分文武两场,她这女儿随了她,论修为武力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文试嘛........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平日最喜练剑炼器,但读起书来就头大如斗的霍家长女顿时声音低了好几个度:“........嗐!我会努力的,不就是文试嘛,我可以,一定可以.........唉,为了娶个小夫郎,我拼了便是!”
她苦着脸握拳的样子逗得霍家主直笑:“行!母亲信你,你可要多多加油哦,否则你若是没考进工建司,我可就没脸去何家给你提亲了!”
霍家长女唉声叹气的从储物袋摸出了一卷备考文书,进自家包厢里埋头苦读去了。
这一路从陈国王都到梁国国都约摸有数百里之遥,大列车得走足足一日,但飞舟却只需要两个时辰,趁这两个时辰,霍家长女还能再刷十张模拟考题。
霍家主瞧着女儿奋笔疾书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飞舟窗外吹进来一缕被阵法削弱过的清风,吹起了倚在窗边品茗的霍家主一丝长发,她姿态悠闲用盖碗的撇去杯中茶沫,抿了一口来自梁国深山里与花草同生的春茶。
她身旁的侧座上,还依次坐着几个规规矩矩的俊朗侍君,有个最年轻的,今年刚嫁进霍家的农家子头一回坐这样气派的飞舟,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摆。
霍家主见他拘束的样子有些发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与我同坐。”
那新侍君受宠若惊,在另外几个侍君艳羡又隐隐嫉妒的目光中欢喜雀跃的坐到了霍家主身旁,乖巧的给她揉肩。
而霍家主对面的霍家长女,则咬着笔头,对着学堂里发的明年工建司的模拟考题抓耳挠腮。
偶尔她会有些泄气的抬头看一看窗外,或是戳一戳别的东西缓解一下做不出题的尴尬,但一对上她娘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又会羞愤的低头继续去无涯学海中苦苦挣扎,力求明年能成功上岸,将来出人头地,抱得佳婿归。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