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叶林知道付嬷嬷的想法, 定会十分吃惊,这年代,能看透女人困局的必然不少, 但能想着改变的只怕不多。越是看的清晰, 越能明白改变的难度不亚于螆蜉憾树,愚公移山,只是想想,都让人心生绝望。
就乌拉那拉氏自己,都只觉着应当知足,不该太贪心,想着权利地位、夫君儿子一把抓。作为皇子福晋,真要是把夫君笼络在手里不让别的女人近身,只怕也没好果子吃,皇上和皇子额娘第一个就容不下。
瞧瞧隔壁八爷府上, 福晋、格格、侍妾, 愣是一个娃都没蹦出来, 多年未曾开枝散叶。说不好其中的原因是八爷想要身份高的嫡子, 还是八福晋把着八爷不放手, 亦或者是两人谁的身子没调养好。可不管原因究竟如何, 反正八福晋悍妇的名声是传出京城去了。
顶着这么个名声,每次节庆别的福晋带孩子进宫, 八福晋那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这点上, 四福晋就好的多, 几个孩子拉出来排排站,起码得个贤惠大度的名。
乌拉那拉氏闭了闭眼,掉转了话头:“自前几年阿玛过世后,乌拉那拉家就靠我几个兄弟撑着。他们毕竟年轻, 官场上的人、事又复杂的很,时时还要爷提点,靠贝勒府的名头才好行事。”
这点上付嬷嬷自然也看得清:老爷费扬古还在世的时候,福晋对贝勒爷比现在那是多了许多把握,即使那时的李氏更加年轻貌美还诞下二阿哥,但福晋的心是稳的,底气还是足的。
老爷费扬古,那可是平藩、征格尔丹,跟着当今立下了赫赫战功、深受皇上信任之人。不敢说老爷是贝勒爷的依靠,那也是能站在贝勒爷身后,给予强有力支持的人。有他在,福晋就有依靠。有他在,福晋和大阿哥在府里的地位才更加的稳固。
可谁能想到世事无常,老爷早早的就病逝了!福晋几个兄弟也没有谁是特别有能为的,从有个强势的娘家,到现在反而要处处靠着贝勒府,福晋心里肯定有落差。
万幸的是那李氏出身小门小户,谈不上什么家族支持,否则不更得翻了天去!但事已至此,还是得劝慰着,付嬷嬷轻轻捶着乌拉那拉氏有些僵硬的肩膀,笑道:“几位少爷正是年轻有为的干练人才,在经过事务锻炼之后,必能成为贝勒爷的左膀右臂,为贝勒爷和您分忧解难,还能给大阿哥一些助力。”
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还十分年轻的面庞,平白显出几分沧桑来:“这时节,连我一个深宅妇人都能察觉出京城里风起云涌,太子和直郡王…… 爷也不容易。外面的大事我也不懂那许多,只盼他们不要卷进什么祸事就好,别的也不敢多求。”
乌拉那拉氏睁开眼睛,白皙柔软的手轻抚过小腹,有些愁苦:“只可惜我前面生弘辉时伤了身子,这么多年来都没什么动静,之后只怕我的弘辉不能像二阿哥一样,有同胞兄弟相伴,互为助益。”
付嬷嬷心里一酸,这就是福晋拿她当贴心的人才肯说出口的话了。是啊,再怎么亲近,也比不过一母同胞,更何况以李氏和福晋的关系,大阿哥和李氏所出的阿哥之间,也不可能亲近到哪里去。
李氏每生一个孩子,对她而言就是加重了自身的分量,而相对福晋来说则非常不利,弘辉阿哥一个人对着其他的兄弟们,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了。
付嬷嬷将手撤下,转而轻轻的给福晋捏起肩膀来:“福晋也不必太过忧心,您还年轻,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有喜信了。”
“再说弘辉阿哥小小年纪就聪慧过人,读书识字,骑马射箭,样样都出类拔萃,就是以后还有小阿哥,也定然是比不过大阿哥的。贝勒爷若是要请封世子,绝不可能舍大阿哥而就其他。”
听了这话,乌拉那拉氏焦躁烦闷的心情总算缓和了些。她望着西面小几上,一摞摞整齐收好的大字出神。
贝勒爷的想法,这么多年的夫妻她也是知道些的。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贝勒爷文治上的才能自不必说,但武功上相较其他兄弟来,确实不算出彩。
因此对弘辉这个长子,那自然是往文武双全的方向上培养,不过几年,就已经能看出些成果来。
二阿哥身子骨薄弱些,年纪又小,学识上还看不出如何,但骑马射箭这些定比不过弘辉的。如果李氏肚里的这个也是个阿哥,就算他是个聪慧的,但毕竟跟弘辉还差了这么多岁数,等他入学,弘辉都已成年了。这差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赶得上的。
即便李氏再能忽悠歪缠,以四爷的脾气,也不至于放着优秀的嫡长子不顾,而选其他儿子。
更何况李氏也不一定那么幸运,就能再得一个阿哥。至于助力,李氏不肯能包圆了贝勒爷所有的子嗣,其他格格侍妾若是有幸得子,那势必可以拉拢过来。乌拉那拉氏轻蹙眉头,不愿再想后院的其他女人。
看那一摞摞书本和大字,相到自己小小年纪已经出落的知书达理又英气勃发的儿子,乌拉那拉氏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将多日憋在心口的那一团郁气与焦躁压了下去,抬手将桌上的燕窝羹拿起。
付嬷嬷一看主子心情好转,忙笑道:“福晋不忙,我叫人换一盅热的来,这凉的喝了伤胃。”见乌拉那拉氏不反对,她便出门张罗起来。
旁人都焦躁的好几日没有休息好,李氏这个正主自然更是紧张。按理说孩子都生了几回了,再生一回应当是驾轻就熟的事,可全天下后院每一个女人都心知肚明,要求取得男人的宠爱重要,但抓紧时间生个儿子更重要!
一个不嫌少,两个不嫌多,毕竟男人的宠爱可能哪一天就随风而逝,但儿子可是骨肉血亲,是能保障自己后半辈子生活的。
于是这会子李氏靠在软榻上轻抚着被子下高高鼓起的肚子,房里一众贴身伺候的丫鬟仆妇都低眉敛目的站成一排,被李氏仔细叮嘱着:“估摸着我这几日就要发动了,院内外的人手可要看好了,不要让什么不不四的人进来串门子,跑腿的多安排几个,若是有什么事及时跟前院大太监说,每日早晚产房和屋子都要仔仔细细的检查,若有发现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出去。”
“你们也都给各自管着的那些丫头婆子分配好各自的工作,相互之间都盯紧了。这段时间都安分些,若是有不规矩的,直接堵了嘴关到柴房去,饿个日再说。”
“是,主子放心,奴婢们晓得。”一众下人齐齐应声。
李氏平日里艳光四射的脸上有些浮肿,脸色也有些蜡黄,可那眼神儿清粼粼的扫过每一个人,叫一排人头低垂的更低了。
“你们都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老人了,平日里照顾阿哥和格格也都仔细,我自是信任你们,若是平平顺顺的,贝勒爷和我自然有赏,但若是让我知道有人被被鬼蒙了心肝,做那害人害己的事儿,就不要怪我事后扒了他的皮!
你们跟我日久,也知道我的手段……”
听了这话,屋里的丫鬟仆妇,甚至连最得脸的嬷嬷都齐齐跪了下去:“请主子放心,奴婢们一定忠心任事,守好您和阿哥格格。”
有那些心思浮动的,回忆起李氏以前调理人的手段,不禁打了个寒颤,将头也深深的埋了下去。李氏这才满意的叫起,让其他人下去训话,自己则由丫鬟嬷嬷扶着在屋里走动起来。
待人都下去了,张嬷嬷小心的扶着李氏,盯着脚下一步步缓缓的走着,一边说道:“主子放心,专门盯着接生婆和奶妈子的人都安排好了;生产时的流程也走过几遍,谁该做什么,大家都有数了;奴婢也仔细嘱咐过阿哥和格格的奶娘,若是发动起来,叫他们将阿哥格格看好,就在屋内不要出来,有专门的人给他们送食物。”
“嗯……”李氏点了点头,“越是忙乱,越是要每个人都守好自己的职责,以免有人在产房或孩子们那钻空子。”轻轻捶了捶酸痛的腰。紫蝶忙上前帮着轻轻按揉起来。张嬷嬷又接着道:“发动起来时赵嬷嬷会在产房里守着,奴婢则在院内整体协调。主子放心,定会一切顺利的。”
李氏笑着拍了拍张嬷嬷的手:“赵嬷嬷以前帮人接生过,有她在产房,我也安心些。你能把院里人手事务处理的妥妥当当,有你在外面看着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李氏停下步子,紧紧盯住张嬷嬷的眼睛:“你只记着一点。小事也便罢了,若我或孩子有什么不对,但凡我还清醒着,定要先来跟我说,切不可隐瞒!
若阿哥格格那有什么事,不必怕我心急不肯说,我知道了,才能马上求贝勒爷做主。你要知道,我和孩子都好好的,院子里其他人才能好。”
张嬷嬷收起脸上的笑,郑重的回道:“主子放心,奴婢明白。”
在各方期盼中,没过两日李氏就诞下了个白胖健康的阿哥,四贝勒府人人欢喜不已。
叶林在院里运动时,发觉下人个个面带喜色,好奇的问墨竹:“可是有什么好事,我看着大家都跟过年似的喜庆。”
墨竹笑道:“正要跟先生说呢,侧福晋生了小阿哥。听说很是健壮健康,贝勒爷极高兴,赏了满府上下双倍月钱呢。”
叶林恍然大悟:“怪不得呢,看你们都一脸喜色。”
墨松在旁边笑道,“叶先生不是也得了双倍月钱?”
叶林一愣:“哎,是吗?我也有?”每次月钱墨松领来都是按他的意思直接放钱匣子里,到是真没注意。
墨竹墨松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笑容。他们叶先生在这些小事上,有时确实迷迷糊糊的。
叶林一转念又发愁起来,是不是得给贝勒爷送些礼物恭贺他喜得贵子?哎呀,真不知道该送什么才好。
叫人打听了一番,府里的清客先生们都送些什么礼物,估摸着也是各出手段了。想着诗词字画之类的自己并不擅长,还是不要献丑了。
贵重些的绫罗绸缎、古董名画只怕也置办不起,干脆就打上个长命锁当做明面上的礼,再将已经研制好的水泥方子递上去,这样也不会太招其他清客同僚的眼。
而且以他对四贝勒的了解,只怕这个方子比他送一箱子金砖更能让四爷开心。
想到这,叶林笑眯眯的叫墨松墨竹来收拾礼物。于是没过几天,胤禛便收到了来自叶先生的贺礼,打造的十分精致的长命锁和金项圈,以及一箱子……石头?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