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的
大伯:“我这老胳膊老腿跑这一趟真是遭了大罪了。但为了亲情, 真是没办法啊。”
乐乐还理解不了大伯话语中的无耻和恶意,他只是本能地不喜欢大伯的语气,也本能地更加抱紧了尸体猫。
可又不敢抱得太紧。
因为乐乐已经意识到猫变成尸体后好像比活着时更容易坏掉, 之前还略微散发出过奇怪的气味,好在很快那气味又没有了, 才没有引起大人的注意。
因为绝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尸体猫身上,所以当小绒毛入场、替换掉了尸体猫后,乐乐立刻就发现了。
非常明显:猫又变得温热、柔软、有弹性, 还有了心跳和呼吸。
情绪场能混淆原住民的认知, 让他们以为出借了壳子的原主本就长得与来做任务的负司员工一模一样、其名字也是负司员工的名字。这是情绪场与负司合同中的必有项目, 进行了充分的前置准备、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混淆效果几乎完美。
但情绪场一般不会把原住民的认知混淆到连生死都分不清的地步。
如果事先有准备,这个混淆项目也是可以做到的,但遗物情绪场这一回出的是意外事故, 所以在原住民的认知中便发生了死而复生状况。
好在只有一位原住民见证了这一点,更好在这一位原住民对死者寄托了深厚的感情, 且是一个对死亡仅初有认知、相关认知还很容易被打破的小孩子。
乐乐的心跳因为猫的变化而加快了几分。不过, 经过两天的高强度掩饰训练,他已经不再是父母还活着时那个碰到丁点儿事情便大呼小叫的无忧孩子了。
乐乐低下头, 藏住自己的表情,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节奏, 没有让前排开车的大伯察觉分毫异样。
小绒毛这边, 作为一个已经有了十一场工作经验的负司老员工, 它已开始习惯了在初入情绪场时维持原主的状态。
即, 原主本在走路,它来后便继续以相近的步速走;原主本在睡觉,它来后便继续躺着不动;原主本已是尸体, 它来后……
就先僵硬一段时间。
一边外显僵硬,一边内心因为遗物情绪场的唠叨而情绪起落。
直到对此情绪场有了初步理解后,小绒毛才睁开眼,动了动身体,看向乐乐。
然后小绒毛轻轻张嘴,发出一个细微的、不让大伯听见的“喵”。
紧紧盯着猫的乐乐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接着,连他自己都不懂为什么地落下了眼泪。
小绒毛:幼崽呀……
小绒毛在乐乐身上爬动,用肉垫帮乐乐擦眼泪。
同时,小绒毛无声地对乐乐说:没事啦,人类幼崽。从今天起,猫会保护你哒。保护到你不再需要猫保护的那一天为止。
乐乐又哭又笑地冒出了鼻涕泡。
然后正对着小绒毛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小绒毛:“……”
小绒毛甩了下爪子,换了个站位,保持住了心态稳定:没事,能量挡住了,我不嫌弃你脏。我能理解幼崽身体的经常不受控。
大伯听见后排的动静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
从大伯的位置看不见小绒毛,但把乐乐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大伯皱了下眉,想了想后,一边继续直视前方地开车,一边用貌似宽容的语气说:“想哭就趁着现在放肆地哭。在路上哭完了,就把以前的事情都抛开。等到了家后,就不要再哭了。你大伯娘最不喜欢看到别人哭哭啼啼的。”
乐乐此刻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所以不再沉默,而是出声回应了大伯:“哦。”
大伯教育小孩:“不要用‘哦’回答大人,要说‘是,我会的’。你爸那个人,自己就过得随随便便的,我也没指望他能教好你。”
大伯:“没事,以后我和你大伯娘会好好教你做人的基本道理,你也可以将你堂哥当作榜样学习。幸好你还小,还来得及纠正。”
乐乐又觉得心里不舒服了,虽然他依然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不舒服。
小绒毛拍拍乐乐的手臂,在心里对他说:没事,以后猫会好好教这些不做人的大人求生的基本道理。
小绒毛:谁能量多,谁才是老大。
由于没拿到原主的壳子,所以小绒毛丝毫没获得本场的前置记忆。
不过这基本算不上问题。
小绒毛:毕竟,任务介绍难得地详细。再说,即使拿到壳子,几个月大的小猫也提供不了我什么有效信息。
小绒毛钻进乐乐的小书包里,看到里面有一本童话书、一本作业本、一本识字教材,以及一个文具袋。文具袋里有铅笔、橡皮和一卷胶带。
小绒毛:这些东西,包括书包,都没有被任务说明提到,是不是意味着乐乐很快就会失去它们?
在作业本上,小绒毛看到了乐乐的全名,叫叶志乐。
作业本上还有家长的签名。
一个写得比较规整,很容易认出来是“桂舒”。应该是乐乐妈妈的名字。
另一个应该是乐乐爸爸的名字写得非常意识流。小绒毛好不容易才综合多个签名辨识出是“叶放识”,且最后是靠着应该是乐乐模仿的假签名才确认了这个名字。
作业本上还有老师的签名。但考虑到大伯说他家比较远,所以乐乐今后大概率不会继续读同一家幼儿园,于是小绒毛就不记忆那个名字了。
乐乐撑开书包口,看着小绒毛在书包里钻来翻去,有点怕小绒毛把作业本给他撕烂——他的猫有撕纸前科——但又觉得撕烂可能也没什么。
乐乐:大伯好像说过,到新家后我就不读幼儿园了,等到九月份直接去上小学。
乐乐以前经常——平均每周三五天——都不想去幼儿园,但突然发现可能以后自己都不用再去了,又有点难过。
小绒毛没有撕烂纸,只是在翻看所有东西的过程中,被书包的狭小空间所限制,踩皱了一些纸。
对于乐乐的小心疼眼神,小绒毛心说:过后你自己把纸压平就好了嘛,不要斤斤计较。宠猫意识要从小培养。
小绒毛:咦,这话跟大伯刚刚说的“趁着还小教做人”是不是很像?
邢异语气真挚:“不像。你比大伯可爱多了。”
有一点大伯倒不算骗乐乐,就是他家与乐乐家的距离,以自驾来说,确实比较远,开了快九个小时才到。
到了大伯家后,小绒毛很快知道了大伯叫叶放知,大伯娘叫狄甘。
这俩有一个比乐乐大一岁的儿子,也就是乐乐的堂哥,叫叶材宝。
家里还有一只狗,叫发发。
小绒毛一看到那只体型是它三倍有余的狗就露出了冷笑:很好,找到了第一个适合殴打及策反的对象。
如果说大伯叶放知在对待乐乐的态度上还带了一层虚伪,那么大伯娘狄甘面对乐乐时就是毫不掩藏的嫌弃,而堂哥叶材宝似乎是把乐乐当作了一个适合欺负、奴役的对象。
叶放知带着乐乐回到家时,狄甘刚把玩了一身泥的叶材宝从幼儿园接回来。
然后夫妻俩交换,叶放知带着叶材宝一起去洗澡换衣服,而乐乐被留在客厅听狄甘训话。
狄甘:“我们两家这么多年没有往来,其实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照理说直接把你放孤儿院就完了。但你大伯好心,非要把你带回来。也行吧,带回来就带回来,我们家也不是给不了你一口饭吃。”
狄甘:“但规矩先说清楚。你不能给我们家添麻烦,不准跟我儿子抢东西。只要让我发现你不老实,即使你大伯拦着,我也非要把你塞进孤儿院不可。”
狄甘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问:“你知道孤儿院是什么地方吧?”
乐乐抱着小绒毛,不吭声。
狄甘皱眉看向乐乐:“长辈在问你话呢,都不知道回答的吗?没规矩。”
乐乐还是不吭声。
之前叶放知就吓唬过乐乐孤儿院很可怕,但乐乐不觉得这位大伯的话非常可信,也不觉得这个“新家”一定比可怕的孤儿院好。
乐乐没顶嘴、没叫嚷“去孤儿院也无所谓”的关键因素只是,他听说孤儿院孩子不能养独属于自己的宠物。
虽然这个“听说”乐乐也没找到证据,但亲身经历告诉他幼儿园就不让带宠物去,最多只让大家一起养公共宠物。公共宠物还被限定了品种,且总是被关在笼子里。
乐乐:幼儿园、孤儿院都有“eryuan”的发音,可能有些规矩会很像吧。
狄甘:“你的这只猫……”
乐乐警惕地将小绒毛抱得更紧。
乐乐:如果这里也不让养宠物,我就完全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在车上,当叶放知说了“总算快到家”了之后,乐乐便很注意寻找派出所的位置。
乐乐确定自己现在独自跑出去一定能跑到派出所。
乐乐:然后警察叔叔就会帮我了。
狄甘提高了音量:“你这是什么眼神?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吗?一看就知道将来肯定会是个白眼狼。所以我就说不应该养你,有些基因里的东西根本是改不了的!”
狄甘:“我告诉你,叶志乐,这猫你要养就自己管好了。它的吃喝拉撒你都自己收拾着。如果它抓坏家里的东西或者抓伤人、乱撒尿,我马上把它和你一起扔出去!”
乐乐立刻放心了不少:一起扔、不分开就好。
然后乐乐说了走进这个家后的第一句话:“我会自己独立照顾好小绒毛的。”
他的声音及咬字中有着长时间没正常说话的生疏干涩。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