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在沈知意睡下后便没有待在她的身侧,侧躺在与她隔了一道屏风的睡塌上,隔下一小段距离。但一听到沈知意迷迷糊糊地开始说着些什么,他就马上坐直了身体。
他本来就不曾睡熟,在听见沈知意的梦呓后马上就清醒过来,起身点起一只蜡烛,向她走来。
他看见昏黄的灯火把她脸上细密的汗珠都折射出光泽。她整个人像是已经在水里泡过,全身都已黏上一层薄汗。
他走上去,轻轻触碰她的脸颊,那汗水已然凉透,可她的身体却还在发热。
民间说这种现象是在发汗,等把一身的汗都发完了,人也就好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本就没什么睡意的他干脆坐在她的床边,安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过了一会,沈知意嘴里的梦呓声从模糊不清逐渐转为清晰,他的手又一次被紧紧地抓在她的手里,听见她又一次带着哭腔地求着他不要走,西门吹雪的眼神柔和下来。
他把她的手扣在手心,按向自己的心口,说:“嗯,不走。”
他的心在这里。
再风流不过的浪子也会有想要一个归处的时候。而他算不上什么浪子,少了些多情,少了些浪漫,但他足够执着,足够忠诚。
对剑是,对她亦是。
但若是哪一天,剑与她非要择其一呢?
但至少现在,这样的选择还没有到来。他不必想,也也不愿想。
而沈知意对外界的一切全然不知,她还陷在她的梦里。
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但是那个人,那个她一直追逐的人,反而又一次站的远远地,又一次背过身去。她的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听见全世界都在窃窃私语。
那些声音诉说着爱意。
爱她,爱她,爱她。
她被关进一个金色的鸟笼里。
那鸟笼根本没办法容纳一个人的大小,她的腿由鸟笼的缝隙中伸出来。
黑暗里,有谁在亲吻她,又有谁想束缚她。
【“在你追逐他人的时候,我也在追逐你。”】
【“为何你从来不愿意回头看看呢?”】
【“我们都在这里。”】
【“一直在。”】
她感到恐怖。
但是比恐怖更深的,是几乎把她的心都全部掏空的愧疚。
一直到这群人中唯一一个能完整显现真容的男人出现,也将手伸向她,才把这种愧疚彻底转化为惊恐。而这份惊恐除了来自与他,更多的还是来自于他的身旁那个很美的女人。
那种美,叫人很难形容。
可只一看到那个女人的脸,沈知意便猛地惊醒了。
她在意识到真的有人拉着她的那一刻,第一反应就是挣脱。
男女力气的悬殊的让西门吹雪几乎可以不用什么力气就制住她,但是他没有。
他想,她一睡醒就发现有个男人拉着她,
慌张些是正常的。他们总会再牵上的。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沈知意看到是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顿时就像是想要寻求庇佑似得握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心里生起一点子诡异的心虚。
有一种梦到和情人出轨做口梦,结果一觉醒过来下面躺的是老婆的震撼与心虚……沈知意的脑袋里莫名的出现了十分神奇的比喻。
因为脑子里一切奇奇怪怪的想像,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主动拉住了西门吹雪的手。
他的手还没有完全收回,在又一次被她触碰到的时候,纤长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然后他看着她,笑起来。
夕阳的光晕很漂亮,透过纱窗,打在他的侧脸上。
暖黄色的光把他冷白色的皮肤都映得温柔起来。这个时候的他看上去实在好看。高挺的鼻子好看,薄薄的总是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好看,被染成金色的长长的睫毛也很好看——他眼睛里倒映出来的她的样子,最是好看。
沈知意盯着这样的他看了好一会。
她非常突兀地问他:“我可以亲你吗?()”
于是他又不笑了。
胡闹。()”
但是真的在她吻向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动。
直到少女的气息一触即分,他们回到原处,沈知意因为羞耻已经把自己全部裹进小被子里面,他才再次开口。
“我总以为,和你一样的姑娘,总没有这么喜欢胡闹的。”
?
沈知意愤怒的探出一双眼睛,刚刚脸上的红晕还没不见的她很是气势汹汹地看他:“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
“男女之间,既无媒妁之言,就不该这样形式浪荡。”他的表情依旧是一本正经的,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小心上人现在已经被他的吃饱了还倒打一耙的说法给狠狠气到的事情。
“……虽然现在谈到婚嫁之事或许有些随便,但…你可愿?”
——————
“等会,你再重新和我汇报一遍。”先不说沈知意面对这速度超快的求婚是什么个看法,本来一路游山玩水,并不急着往江南去的玉罗刹听到属下的汇报,手里书法大家绘的折扇‘啪’地一下,生生被他折断。
那刚刚收到线人的传书,上来汇报的属下满身冷汗。
兄妹相亲这么大的事情都被他给知道了,看来他是活不了多久了。衷心的属下一边哀叹自己小命不保,一边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刚收到的消息。
“……”
接下来,就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久许久,久到属下都感觉主子已经不会再开口,想找个由头先退下的时候,玉罗刹终于再次开口。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那令人骄傲的儿子,和我那流落在外面的小女儿,郎情妾意,情投意合,说不定,马上还能让我喝上喜酒了?”
玉罗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什么起伏。正常该有的什么
() 愤怒,伤心……都没有,他用着最平稳的语气说完这句话,除了脸上那以往总带着的笑容消失无踪外,好像和从前也没什么不同。
“额……这……”属下不敢回,自顾自战战兢兢地跪着。
好在玉罗刹也并不是想让他对此发表什么看法,他轻呵一声,不怒反笑。用那有一半已经断开的折扇拍了拍他自己的手心,深呼了几口气。
“好好好,真是亲上加亲啊。”他的脸上又带上了自己以前那最常用的笑容,好像已经恢复了理智,只是那咬文嚼字间,也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在。
这么多年以来,西方魔域对外一副大派作风,实际上内里一直混乱不堪,多的是糟心的事情。但不管是xx长老今天为了一个女人和xx护法互殴,还是x护法偷了门派秘籍叛逃,他永远都是漫不经心的,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这大概是这位陪了他几十年的属下第一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除漫不经心以外的情绪。
“罢……”好在玉罗刹还是很快的冷静下来,决定先搁置这个令他自出生起第一次遇到的能让他头痛欲裂的事情。“你之前不是还说,那个养花的女人花钱雇了一堆反贼,要绑架我的女儿?这件事再详细和我说说。”
“是。”
这件事显然就正常许多,虽然石观音在大漠的势力同样不小,加上自己有2个得力的儿子,在中原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不过对于掌管西域最大教派的玉罗刹来说,虽然也有些麻烦,但是绝没有上一件事来的麻烦。
“石观音啊……”他喃喃自语着,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玉罗刹并不是个好父亲。
不说对沈知意那不闻不问的态度了,就说对自己十分满意的西门吹雪,也谈不上有多好。
他最爱的人永远是自己。
和追求剑道,抛下两个孩子不管不问多年了无音讯的西门燕简直是天生一对,一样的薄情寡恩。因为怕沈知意会成为自己的软肋,送到富贵人家后便不闻不问,认为西门吹雪和自己相认以后自己要在中原布棋会有许多不便于是从未见过西门吹雪一面。
如果不是她又和西门吹雪相见的话,或许玉罗刹这辈子都不会再记起自己那可怜的小女儿。如果不是他们两个相逢,玉罗刹这辈子也不会想要在西门吹雪面前露面。
但即便是再爱自己,再自私的人,对有血脉亲情的人,还是会抱有几分宽容的。而且还是这个自己确实有许多对不起的小女儿。
石观音这个女人他知道,那就是个为了证明自己是天下最美,时不时就要发疯的女人。若不是自己干预,若不是沈知意身边恰好有她多年从未相认过的亲哥哥在,她从小经脉虚弱不能习武,借住的人家也都是普通人,说不定真的已经……
愧疚心占了上风的玉罗刹合上眼,对背后的属下比了一个手势。
“是。”终于可以退下了,属下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到玉罗刹又接上了一句。
“等等——再给我准备一匹快马,要可以日行千里的,明白么?”
“……是。”
——
且不说便宜亲爹那边是如何火急火燎的想拆散这对畸形的爱,这边沈知意几乎是马上就答应了西门吹雪的求婚。
她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不枉她装着失忆,终于把所有可以触发对方结局的感情事件全部触发完了,等的就是此刻。
看着西门吹雪头上已经100的好感,她终于放下心来。天知道,在那艘和原随云的大船一模一样的船向他们驶来时,她的内心有多么的紧张,几乎以为原随云并没有死,又一次阴魂不散的缠上了她。
只要和西门吹雪结了婚,再把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剧情走完,她就可以直接到情感结局了——虽说是要守一辈子活寡,但是至少她还活的好好地,身上什么零件都在,这就够了。
至于正在为她的头疼之症去寻大夫的花满楼和陆小凤,还有这些天一直没有离开客栈,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小鱼儿?
……她现在还不想去想这些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